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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被鲁迅先生说成“仙女”,却因长得美丽而遭不幸

本来美丽应该是一个女人的“资本”,但她却因为长得美丽而倍遭不幸。她就是曾被鲁迅先生说成“仙女”的近现代著名美女作家白薇。既然被鲁迅认为是“仙女”(请不要怀疑先生的审美能力),她自然是位美人了。她即便不能用绝代佳人来形容,也堪称佳丽:她身材苗条,面容清秀,眼神凄迷,隐隐透出一种不凡的才情。

她本不叫白薇,原名叫黄彰,她因喜欢文学,以白薇为笔名,所以她此生由黄而白,再没人知晓她的原名了。也许命中注定,她只能叫白薇。首先,白薇是一种中药,是一种性味苦寒的植物。在中医典籍《本草乘雅半偈》(清·卢之颐著)中有记载,“芳香袭人者,白薇也。”


因为叫白薇,所以她命里只有苦和寒;至于是否芳香袭人,反正她闻不到,跟她无关。

白薇于1893年3月22日出生在湖南兴宁县南乡渡头(今属资兴市白廊乡)秀流村。仅村子的名字就带着秀气。不错,她自小就生得秀美,她不是一般的漂亮,而是那种不仅是男人,即便是女人看一眼也会忘不了的美人胚子。还别不信,就是因为,一个女人从人群里看了她一眼,从此她的命运已然被改变。

白薇9岁时跟她妈妈去看戏,同村的一个姓刘的寡妇不看戏台上的美人,竟被白薇镇住了。这个女人仅一眼便相中她了,认定她就是我的儿媳了!她是寡妇,仅有一个宝贝儿子,叫李登高,她这辈子就靠这个儿了,选媳妇那叫个认真!既然被她挑中,白薇就不寻常。于是刘寡妇请白薇的母亲吃了一碗肉汁面,向白母软磨硬泡,硬是让她应下了这门亲事。当时小小的白薇哪知道这是个火坑?

恐怕人家闺女长大了反悔,于是刘寡妇干脆来了个直接的,还没等自己的独生子长大,就早早把白薇迎娶到家,做了童养媳。那年白薇还不到16岁。她中断了自己的读书岁月,成了婆家的人。

既然婆婆如此喜欢她,白薇进门后还不吃香喝辣吗?错!白薇自打进了婆婆家的门,便从一个小家碧玉变成了一个丫鬟。她下地干活,挑水,种菜,养猪,整天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伺候婆婆和丈夫。这还不说,这个寡妇简直变态,整天想着法折磨白薇,动不动骂一顿,白薇稍加抗议,便是一顿打。那如今的话叫家暴。

于是,她想跑。跑不掉,接着打。更有甚者,一次还居然被那个老寡妇咬断了脚筋。据说是,那次白薇无意中发现了寡妇跟别人偷情。这还了得?白薇不死就是幸运。更令人生气的是,白薇那个粗鲁的丈夫,也不跟媳妇一条战线,俨然是他老妈的帮凶,也整天帮着母老虎对白薇施暴,他曾无情地撕开白薇的衣服,捶打她的胸背,甚至还拿着斧头追赶她,整个一杀人不眨眼的黑李逵。

(二)艰难的逃亡。

面对这母子俩的狂虐,身材瘦弱的白薇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就想办法逃跑了。她跑回家里,但她的父亲却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跑回来,我这老脸往哪搁?于是又把女儿送回了婆家。

于是白薇接着受虐。于是再逃。父亲又把她送走。连母亲替她求情也没用。如此数次,白薇终究逃不脱那个老妖婆的手心。于是她一咬牙,来了个绝的,这次她不往家跑了,跑到舅舅家。在舅舅的帮助下,白薇远走高飞,于1915年,她22岁时,到衡阳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读书。

她聪明伶俐,又很刻苦,为人热情厚道,所以被同学们选为校学友。但当时袁世凯称帝,开历史倒车,派来一个思想落后的清朝遗老当校长,他取消英文课,不准学生阅读新书报。白薇忍无可忍,联络几位开明教员,又串联衡阳其它中学的师生,去府台衙门上书,告校长无能、失职结果被校长除名。之后她又转至长沙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就读。

所以,一开始,白薇还是很有反抗意识的,她不相信,美丽也是错。然而,她确实错了。这只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后来白薇的父亲还是知道了她的下落,于是又来到长沙,试图把她带回去,再把她往火坑里填。

1918年夏天,眼看白薇要毕业了,她父亲不远千里来到长沙,兴师动众来抓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白薇岂能再入火坑?她忧心忡忡,焦虑万分。

此时,白薇的父亲兵临城下,带一帮亲戚将学校围得水泄不通。无奈,白薇情急之中,在同学们的帮助下,从沾满粪渍的厕所出粪孔道爬了出来,带着一身的污秽,她坐上了一艘通向远方的轮船……

(三)再遇薄情郎

白薇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只身逃到了日本。她一个女孩,刚到日本时,举目无亲,几乎不名一文,贫病交加。为了生活下去,她做过家庭女佣、咖啡店侍女,甚至到码头当挑工,受尽艰辛与屈辱。但她没有被困难所击倒,依旧没有放弃学习,她利用空闲时间进入日语学校补习日语,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京高等女子师范大学。

在大学期间,她先主修生物学,兼学历史、教育及心理学,还自学过美学、佛学、哲学。后来专攻文学,决心“以文学为武器,解剖封建资本主义的黑暗,同时表白被压迫者的惨痛。”1923年,她创作了三幕剧《苏斐》,多才多艺的她担任主角,与留日学生一道公演。

然后,她就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次“爱情”。1924年,白薇遇到了在日本留学的青年诗人杨骚。当时杨骚正处在失恋的痛苦中;而白薇在异国数年,也陷入孤寂的感情饥渴之中,二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很快就走到了一起。然而,白薇不知道的是,她再次陷入了一个更大的火坑。

杨骚是个标准的浪荡公子,或者说是个天字一号的渣男。他只是看上了白薇的美貌(也许也欣赏其文采),并不珍惜她的感情。事实上,他跟白薇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弥补失恋的郁闷和失落而已。然而白薇却单方面的如火如荼。

他们之间也真是浪漫过,白薇比杨骚大六岁,她叫他弟,他称她姐,一个美丽的姐弟恋。也许是白薇曾经的那段婚姻对她伤害太深,此时面对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杨骚,她感到太幸福了;相比那个暴徒似的“丈夫”,她觉得杨诗人太完美了。在她眼里,他是无可替代的,“你是我发现的最清新、纯洁、不带俗气的男性,你有流星一样美丽的光芒。”

当然在杨骚这边,善于表演的他,有更诗意的表白:“我爱你的心、灵、影。爱你那艰苦奋斗的个性。因此,我的心灵也完全交给你。”

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杨骚在白薇的怀中养好心灵的创伤之后,就开始“骚”了——后来证明,杨骚也真是人如其名,风骚的可以。他抛开白薇,另觅新欢。

杨骚不久便爱上一个咖啡店女招侍。当白薇知道后,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向她如此解释:“白薇,我只爱你一个人。喜欢和爱是两回事,对别的女人我只是喜欢而已,你不要那么小心眼儿。”白薇也是对他太痴情,居然原谅了他,并且还幻想着用自己的真情去感化他,让他回心转意。

然而薄情郎还是薄情郎,白杨二人“缠绵”一年之后,1925年,杨骚终于弃白薇而去。他竟不辞而别,一个人回国,飞到了杭州。

(四)你对我痴情,我对你无意

你对我无情,我对你有意。怎么办?追!白薇没有犹豫,向朋友们借了回国的路费——这是她到日本近7年中的第一次回国——踏上了追寻杨骚的漫漫征程。

可当她煞费苦心,终于在杭州见到杨骚后,杨骚却并不领情,反而对她极为反感。

你对我痴情,我对你无意。怎么办?逃!于是杨骚接着逃。就这样,白薇和杨骚你追我赶,一直演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但就像美国经典动画片《猫和老鼠》一样,忠厚的猫永远斗不过狡猾的老鼠,逃跑者永远处于上风。杨骚从杭州逃到了漳州老家;白薇追;杨骚接着又逃到了新加坡。

白薇追不上他,就写信,她的情书一封接着一封:“我十二分的想你。凄凄切切地,热泪如雨滴。我的心痛极了。天天哭上三四潮。我只想看你,不知道为甚么要看?我只要爱你,不知道为甚么要……”如此这般的表白,却丝毫打动不了这个负情郎的心。

杨骚被白薇追得烦了,干脆来了个绝的,说了一句不是人话的话:“我是爱你的呵!信我,我最最爱的女子就是你,你记着!但我要去经验过一百女个人,然后疲惫残伤,憔悴得像一株从病室里搬出来的杨柳,永远倒在你怀中!你等着,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

这话是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能说出这话的绝对标准一渣男。然而痴情的白薇还是答应了,她痴痴地等待着,等着她的杨郎的回归。

三年后,杨骚果然回来找白薇了,也确实如他所言,憔悴得像一株生病了的杨柳。他不但欠了一屁股债,还得了一身性病,花柳病。即便如此,白薇还是决定接受了他,慨然决定与其结婚。于是他们拍了婚纱照,发了请帖,定了宴席。

然而命运再次给白薇开了个玩笑。婚礼当天,杨骚再次上演千古闹剧,新郎居然逃跑了,直接缺席,留下新娘一个人失魂落魄地面对一屋子的宾客。

面对杨骚多次的背叛,白薇伤透了心,她彻底醒悟了,决定从此跟杨骚彻底决裂。1933年8月,白薇将自己与杨骚的情书集《昨夜》出版,与往日干杯。

(五)浴火重生的文坛才女

这期间,白薇在文学上有长足的进步。她放弃了两年官费研究生学习的机会,满怀热忱地投身于大革命,进行有革命倾向的创作。她曾在武汉国民政府总政治部国际编译局工作,同时兼任武昌中山大学讲师。大革命失败后,她满腔悲愤转到上海。不久,参加革命文艺团体“创造社”,结识了郭沫若、成仿吾等人。

1927年,白薇的话剧《苏斐》在《小说月报》和鲁迅主编的《语丝》上发表,受到了鲁迅先生的关注。鲁迅第一次见白薇时还开了个玩笑:“有人说你像仙女……”掩饰不住对白薇的欣赏。白薇在鲁迅的亲切教诲下,走上革命文学创作道路,成为“左翼作家联盟”的早期成员。

1928年6月,鲁迅主编的《奔流》诞生,创刊号上刊登了白薇的话剧《打出幽灵塔》,连载后,白薇一举成名,一时间有文坛“才女”之称。白薇还创作了独幕剧《革命神受难》等重要作品。

“九·一八”事变后,因病卧床的白薇愤然提笔,投入反侵略、反压迫的革命斗争洪流。她是中国最早写抗日作品的作家之一,相继发表《北宁路某站》、《敌同志》、《火信》等抗日作品;还走向社会,帮助工人、学生导演抗日戏剧。

1937年,白薇被困在沦陷的北平治病,汉奸多方威逼利诱,她始终不屈。1938年,她经田汉等人介绍加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救亡协会。武汉沦陷前,她曾向八路军办事处请缨,上战场杀敌。邓颖超考虑到她身体不好,没有同意,派她去桂林担任《新华日报》特约记者。后来,又安排她去重庆,在郭沫若领导的文化工作委员会工作。她积极参加各种抗日宣传活动,在生活十分艰苦的情况下,写出不少战斗性很强的文学作品。

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毛主席还亲自在周公馆接见过她,称她跟丁玲一样,都是湖南的著名女作家,并鼓励她创作。

后来她还参加了党领导的湘南游击司令部第三大队,为家乡的解放贡献自己的力量。

白薇在文学上还是比较成功的,她创作有大量诗歌、小说、剧本、散文,其代表作有剧曲《琳丽》、剧本《打出幽灵塔》、长篇小说《炸弹与征鸟》、长篇自传体小说《悲剧生涯》等。

一向自视甚高的张爱玲曾说过这样的话,“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她意思是,白薇不如苏青,不过能跟冰心相提并论,白薇也算是成功的吧。

(六)生无家,爱无果,死无墓

白薇与杨骚在一起的几年,染上了性病,身体和心灵都备受摧残;同杨骚彻底决裂后,她终于找回了自我,开始积极的生活。她像换了一个人。1938年时,杨骚又曾回到白薇身边,他满怀愧疚地对她说:“往日全不知道爱你,现在才开始真正知道爱你了。”而白薇这回终于硬气了一回,她选择推门而去。她终于学会了拒绝。

或者说,在爱情上,白薇的心已死。甚至有人说,她那次申请上前线杀敌,也是为了做贱自己,以彻底忘掉杨骚,彻底同感情决绝。

1950年春,年近花甲的白薇,主动要求到刚刚开辟的北大荒农场做调查研究,在那里整整生活7年,接着又去新疆工作2年,她像一个受难者,过着苦行僧的生活,不过也借此写出不少反映苦难生活的作品。她的这些举动,也有人说是白薇在做贱自己。不过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她是换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既然在心中,爱情已不再存在,就索性一个人面对生活,坚强地活下去。

晚年的白薇独自一人住在北京的一个居民区里,安静地生活着。1983年,杨骚的儿子杨西北为了写父亲的传记,专门前往北京采访白薇。当他向白薇说明自己是从漳州来的时候,白薇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还深情地说:“我从前的爱人也是漳州人……我只有一个爱人。”

也许,在白薇心里,她从未忘记过她的杨骚。只是,她的爱是深沉的,却也是可悲的,有情总被无情伤……

白薇于1987年在北京去世,享年94岁。

白薇曾说过:“我这一生:生无家,爱无果,死无墓!”她什么也没有留下,没有家,没有后代,最值钱的遗物就是一台收音机。不过她留下了文学,和一个别人不能复制的爱情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