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印度尼西亚的关系源远流长，有史书记载的交往最早可追溯至汉顺帝永建六年（公元131年），古代游记最早可见东晋晋安帝义熙年间法显的《佛国记》。在近代西方殖民者侵入东南亚之前，印尼群岛的历代政权都与中国有着密切的人员来往和文化交流。印尼独立后，两国在争取民族发展和维护第三世界国家权益的过程中建立了友好伙伴关系，曾一度被外界喻为“北京—雅加达轴心”。1990年8月，中印尼两国关系在经历了一段受挫时期之后恢复了邦交，由此掀开新的篇章。如今，印尼是“一带一路”沿线的重要国家，在我国周边外交中有着特殊地位，了解印尼主流社会的对华认知以及中国形象的变迁，无疑具有现实意义。本文在对印尼主流报纸2000余篇涉华报道分析梳理的基础上，试图勾勒出复交以来印尼主流社会中国形象的变化脉络。
华人地位大大提高
复交之初的印尼报纸对华认知非常有限，导致复交之初民众在思维上出现了对华排斥或焦虑。不少印尼企业家对中国的贸易体系缺乏了解，在开拓中国市场过程中与其他企业家（特别是新加坡人）竞争时，因优势不足而颇有微词。
而今，印尼认为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富有活力的“开放窗口”国家。代表穆斯林温和派媒体的《共和国报》，对中国的发展成就进行解读，认为思想解放是推动中国发展的催化剂，中国式民主有效地推动中国在一代人的时间内，实现了西方国家需要三到四代人才能取得的巨大飞跃。印尼斗争民主党海洋渔业委员会主席洛克明，将中国从沿海到内陆的发展模式形象地喻为“燃烧蚊香”策略，在短短的20多年时间里创造了现代历史上的发展奇迹。
华人在印尼定居生活历史悠久，他们大多已经融入到当地社会，在很长时期内成为印尼民众认知中国的主要来源，也是改变印尼本土族群对中国印象的重要变量。在历史上，由于荷兰殖民者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加之文化上的差异以及少数上层华商与政治高层的裙带关系等因素，印尼主流社会对华人持有较多的负面印象，认为华人控制了印尼的经济，甚至抹杀华人的社会贡献。
如今，在华人的努力推动下，印尼社会开始越来越倾向于把华人看作印尼的一部分。迪波尼哥罗大学专家普里哈迪·努格罗霍认为，华人正在重新定义自己在这个国家的身份，“以前社会对他们抱有负面的刻板印象，这是为了掩盖其对华人勤奋态度的嫉妒”。时至今日，华人参政也不再是新鲜事，曾担任棉兰市市长的陈金扬在参选国会议员时表示，相信为他投票的大多数选民将是非华裔印尼人。
希望搭上中国“经济快车”
复交之初的印尼，正值经济迅猛发展，跻身成为“亚洲四小虎”之一。印尼社会中不乏这样的观点，认为印尼不仅将成为中国潜在的市场，也是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的典范。1991年，印尼《商业新闻》发文表示：“印尼对中国公民来访的期望不高。”
如今，中国相对于印尼在贸易上拥有明显的比较优势。以2018年为例，中国连续8年成为印尼第一大贸易伙伴，印尼在中国的对外贸易中位居第16位。两国经济关系已经是息息相关，《雅加达邮报》（2014）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评估，认为中国经济增长减缓1％可能会导致印尼经济降速0.5％。《罗盘报》（2017）曾指出，“一带一路”倡议将促进印尼的经济增长，印尼需要利用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所有机遇。《时刻报》（2018）引用印尼企业家协会主席哈里亚迪的观点指出，“两国年双边贸易额已达600亿美元，未来将在贸易往来中使用人民币结算，以减少对美元的依赖，这对印尼意义重大”。2017年，针对印尼社会关于中国劳工问题的争论，《雅加达邮报》明确表示，“不应只关注中国工人的涌入，而应该从一种全局的视角去认识，印尼将在两国更广泛的经济关系中受益”。
视中国为区域核心国家
两国刚复交时，中国正受到西方国家的孤立。带着某种心理上的优越感，印尼一度在对华外交活动中表现出某种固执情绪。随着两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印尼对华认知的这种情况已逐渐发生改变。2017年，《印度尼西亚商报》曾刊文分析了美国和欧盟大幅减少对外援助资金预算的趋势，毫不讳言地指出，“世界需要新领导者，而中国必须承担这一角色”。在中美贸易战问题上，印尼前内阁秘书安迪·维查扬托引用总统佐科的观点，表示坚决反对贸易战。他认为在中国缺席的情况下，世界市场不可能真正实现全球化。
在印尼“新秩序”时期，华人曾被强制融合与同化。进入民主改革时期后，从哈比比总统开始的印尼历届政府不断放宽对华文的限制，着手改善华人的地位，以汉语教育为代表的中国文化越来越受到印尼民众的接受和欢迎。2010年5月，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在头版头条发表了一篇关于印尼孔子学院的报道，这一现象实属罕见。该报道指出，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印尼人正通过学习汉语来吸引中国的青睐。2010年起，阿拉扎大学等7所印尼高校陆续开设孔子学院，并下设两家孔子课堂。而今，印尼人学习汉语已远非纯粹的兴趣范畴。2018年《罗盘报》刊文称：“普通话现在是仅次于英语的第二种国际语言，掌握它将使我们能够与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进行顺畅的交流，全球化时代使人们越来越意识到学习包括普通话在内的外语的重要性。”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复交以来，印尼主流社会的对华认知变迁和中国形象的塑造，展现了中印尼两国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民意基础。只有清晰把握“别人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以及“别人希望我们怎么样”，并采取富有建设性的对策，才能真正把我国周边外交的“亲、诚、惠、容”理念落地生根，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显而易见，一个富裕强大的中国对印尼来说意味着机遇。
（本文系教育部国别和区域研究课题“当代印尼主流社会对华认知的研究及对策——基于2007—2018年印尼主流报纸涉华信息的分析”（19GBQY048）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印尼研究中心）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李启辉 孙建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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