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世纪少女:她92岁开始写诗,98岁还想谈恋爱,100岁也要涂口红

她一生默默无闻,直到92岁开始写诗——

每行不超过10个字,每首诗不超过14行。

99岁,她出版了首部诗集,一跃成为销量第一,轰动整个日本。

在人生最后几年里,她用干净优雅的诗行,温暖着一颗颗孤寂的心。

而比那些诗句更动人的,是她那颗不败的“少女心”。

即使是100岁,她也要精致搭配,涂好口红,露出俏皮的微笑……

这位“世纪少女”,就是日本高龄女诗人柴田丰。

柴田丰

柴田曾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她于1911年,出生在一个殷实的粮商家。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女,她从小备受长辈宠爱。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父亲好吃懒做,疏于经营,几年后家道衰微。

在柴田丰十多岁时,父亲不得不卖掉宅子,一家三口挤在大杂院里一个寒酸的小房间,过起了三餐不继的日子。

为了支撑起这个家,母亲不仅要做家务、照顾幼小的柴田丰,还要去旅馆当女招待,兼职做裁缝……

柴田丰与母亲

妈妈的坚强,在柴田丰的血液里,注入了乐观的因子。

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了/梳着小辫的自己/活蹦乱跳,满地乱跑/妈妈的呼唤/和飘过蓝天的白云/还有那/无边无际的油菜花……

——柴田丰《闭上眼睛》

然而,妈妈毕竟是个弱女子,即使她拼尽全力,也无力供养整个家庭。

于是,十几岁的柴田丰,就此告别了童年,开始给餐厅当帮佣。

根据柴田丰故事改编的电影《人生别气馁》剧照

20岁时,柴田丰经人介绍,嫁给了第一个丈夫。没想到,对方是个无赖、酒鬼、赌徒,甚至对柔弱的妻子拳脚相加。

半年后,柴田丰和对方离婚,这才算脱离了虎口。

此后,她一度对婚姻怀有恐惧,直到33岁时遇到了柴田曳吉。

他比柴田丰大两岁,是一家餐厅的厨师。他的热情和善良,让她重燃对爱情的信心。

二人踏入了婚姻殿堂,度过了长达几十年的幸福生活。

柴田丰与柴田曳吉

虽然柴田曳吉也喜欢赌博,但他却从不酗酒,也很疼爱柴田丰。

不久,他们唯一的儿子健一出生了,小两口的日子有了更多欢笑。

柴田丰曾在晚年,评价她与曳吉的婚姻,称那是“我最最幸福的时代”。

柴田丰和儿子健一

当我告诉你/怀上了孩子时/你说/“真的吗?真是太兴奋了/从今往后/我可要好好干活了”/那一天/我们并肩走在/樱花大街上/回家。/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天。

——柴田丰《回忆》

柴田丰是个体贴的妻子,也是个温柔美丽的妈妈。

她每天送健一上学,都穿戴得干净雅致。一天她偶然化了淡妆,显得更加靓丽而亲切。健一的同学都羡慕地说:“你的妈妈好年轻,好漂亮呀!”放学回家,健一很自豪地告诉了柴田丰。

此后,柴田丰每天都要化妆,她要让儿子永远为她骄傲。

根据柴田丰故事改编的电影《人生别气馁》剧照

儿子上小学时/曾经开心地告诉我:/“同学都说/‘你妈妈真漂亮’”/我那天起/我就开始/认真地化妆/到了九十七岁的今天/我依然认真地/化妆。/依然期待着/有人夸我/漂亮。

——柴田丰《化妆》

日子就在这点滴幸福中溜走,不知不觉青丝变白发。

2003年,与柴田丰相依为命的丈夫离世,将近一个甲子的幸福婚姻戛然而止。此时,儿子健一也早已独立。

柴田丰从此过上了独居生活,她的日子仿佛只留下了回忆。

柴田丰

为了打发漫长而寂寞的时光,她开始热衷起日本舞。然而在92岁时,她不小心伤到了腰,此后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独处在苍凉的人世,难免生出凄凉之感。

虽然每隔几天,会有护理员来照顾,每隔一周健一会来看望。可余下的时光,却是漫长而凄冷的。

深夜,坐在围炉边/我开始写诗/“其实,我呀”/才写了一行/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蟋蟀的叫声。/对不起哦,蟋蟀哥儿/擦鼻涕抹眼泪的人/是不能跟你玩的。/咕、咕、咕咕,蟋蟀哥儿/请你明天还来/明天/我会含笑等你来的哟。

——柴田丰《蟋蟀》

健一看出了母亲的落寞,他想出了一个有趣的建议——让母亲写诗。

原来,他偶尔看到《产经新闻》在征稿,又想到母亲一直喜欢读书,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根据柴田丰故事改编的电影《人生别气馁》剧照

没想到,92岁的柴田丰,真的拿起了笔。

当她的笔尖落到纸上,将近一个世纪的回忆,给了她源源不绝的灵感。

无忧的童年、广阔的田野、甜蜜的往昔……让柴田丰悲欣交集。

于是,她用小铅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行诗句。

每天看一遍,大声朗读一遍,再仔细修修改改。

等健一来看望她,她再给儿子读一遍,最终定稿。

根据柴田丰故事改编的电影《人生别气馁》剧照

她把第一首诗寄给报社,没想到报纸很快刊发了。

接着,第二首、第三首……这位九十多岁老人的诗,以清新、优雅、温暖的风格,吸引了大量的读者。

很快,她的诗作成了拉动报纸销量的保证。

电台也开始播放她的诗。那一行行清澈的文字,随着深夜的电波,小溪一般流入寂寞的心田。

她的诗并没有什么高深的语言,每句只有不到10个字,每首诗也不到14行。

诗中既有老者的智慧,也有孩子般的天真。

这些清新朴素的句子,却总能触动读者的心弦。

柴田丰

诗歌,激发了柴田丰乐观的因子,她又恢复了开朗的心情,把微笑带给身边的人。

虽然一大把年纪,身体枯瘦如柴,体力无比虚弱。可每当太阳升起,她仍会充满希望,“哼哎嗨呦”地从床上爬起,去享受上天赐予的新的时光。

99岁时,她出版了第一部诗集《请不要灰心呀!》。书中收录的四十余首诗,如雨滴轻叩心扉。

《请不要灰心呀!》

让人意外的是,这部99岁老妪的处女作,销量迅速攀升,10个月内卖出150万册,成为当年日本书籍的销量冠军。

她的这本诗集,还在新加坡、韩国、英国、美国陆续出版。

柴田丰诗集

她又在100岁时,出版了诗集《百岁》。两本诗集总销量逾越200万册。

2011年3月11日,日本发生大海啸。柴田丰受邀,在电视上朗诵《请不要灰心呀!》这位已经100岁的老人,用她的乐观感染着无数观众。

我说/你不要唉声叹气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微风和阳光/并不偏心/梦/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看看我/也有过伤心往事/可我依然觉得/活着挺好/所以我说/你也不要灰心/不要气馁

——柴田丰《请不要灰心呀》

虽然活过了一个世纪,柴田丰却一直保持着“少女心”。

她反感医生问她多大年纪,问她9+9等于几;她更希望别人问她新鲜时事,问她最热门的文坛讯息。

她还保持着化妆的习惯,随身带着口红和镜子,每次出门都搭配得整洁雅致。

她的每一天,仍有可爱的“粉红色心情”,这让她对未来永远着迷。

柴田丰和她的诗集

我呀/好几次都想到过去死呢/然而/开始写诗后/得到了很多人的鼓励。/现在/我再也不说丧气话了。/尽管我已经/九十八岁了/我还要谈恋爱/我还有梦想/我还要登上/云端/乘风飞翔。

——柴田丰《心中的秘密》

2013年1月20日,柴田丰在家附近的养老院辞世,享年102岁。

儿子健一说:“她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此时,她的《请不要灰心呀!》中文译本刚刚印好。

柴田丰的手稿

她临走时,留下了最后一首遗作:

在这所房子里/我整整生活了四十年/多少人事 多少沧桑/我一闭上双眼/历历往事/便会不停地对我述说从前/无论是这所房子/还是来到这里的人们/全都给过我/许多温暖/我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在我人生行将终结之际/我只想对这所房子/还有我的读者/我的朋友和老师们/由衷地说一声:谢谢!

——柴田丰《在这所房子里》

“她是想要去天堂,向父亲炫耀自己写的诗吧。”母亲走了,健一这样对自己说。

柴田丰诗作欣赏

  • 《妈妈》

九十二岁

是妈妈去世的年纪

如今

我也活到了这个年纪

我在这个年纪上怀念

我的妈妈。

我再次感受到

每次去养老院探望后

分别时的心酸。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送我离去时

迟迟不肯回屋的妈妈

还有那

浑浊的天空

和在风中摇摆的大波斯菊。

  • 《风与阳光》

我坐在檐廊上

闭上眼睛

风与阳光

轻声细气地

招呼我:

“身体好吗?

不来院子里

溜溜腿吗?”

“好咧,别小看我哦”

——我在心里应了一声

“呀呼儿哟”

——我站起了身体。

  • 《我呀》

活过了九十

我开始写诗

每天的生活

有滋有味

尽管身体老朽

瘦似枯枝

然而目光如电

透人心脾

耳朵,听得见微风的细语

嘴巴,

能说上三天不停

“阿婆,

您真有精神啊”

对喽

您越夸我

我越起劲。

  • 《回答》

在我耳边

花言巧语地

诱惑我:

“时候不早了

该去那边了吧?”

我立马答道:

“我在这边

要稍留一会儿

因为有些事情

还没做完”

换上一脸的无奈

“嗖”地一声

飞了回去。

  • 《寂寞的时候》

寂寞的时候

我就用双手舀起

透进门缝来的

那缕阳光

然后

抹在

脸上

一遍

又一遍。

暖暖的阳光

如同妈妈的体温。

妈妈,您放心

我硬朗着呢”

我咳一声嗽

站起了身子。

  • 《给儿子》

别老担心

妈妈会得老年痴呆

今日是星期天,对不?

你是健一

我的好心又急脾气的

独生子么

你看

我不是什么都明白吗?。

去吧,去吧

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 《存款》

我呀

得到了别人的关怀

便在心里开个户头

存起来

孤寂落寞的时候

只要取出这份存款

便又精神百倍了。

我劝你呀

快从现在开始

也存上吧

它可比社保金

合算多了。

  • 《忌辰》

我跟健一说

我梦见了你

健一说:

“我也想见见”

哈哈

想想当年吧

一对见面就吵架的父与子

而我只有

担惊受怕的份儿。

如今

你可要改改脾气了哟

我们母子俩

在写诗了

你不想来

搀和搀和吗?

  • 《窃喜》

我坐在围炉边

看电视

身边笑呵呵的

使儿子的侧脸

跟丈夫年轻时

简直一模一样。

曲奇和红茶

摆在跟前

不时偷看一眼

儿子的侧脸。

冬日的下午

好一段窃喜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