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月15日,三水的健力宝山庄里,一场略显仓促的签约仪式正在进行。
是的,健力宝还是被卖了。只不过,得到它的,并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功臣”李经纬,而是浙江国投,以及它背后的“法师”张海。
他们拿到了健力宝75%的股份。
仰天含泪 不发一言
而李经纬,此时则坐在大厅一个角落里,眼中泛着泪光,也许是怕眼泪流下来,他只好把脸扬起。而这张脸,则写满了沧桑与衰老——有时候,人的老去就在一瞬间。
细心的媒体记者,则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见报后,这张照片也成为很多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这,几乎就是一个悲剧。
但,任何悲剧的起点,都是喜剧。
1 橙色传奇
1983年,三水县酒厂厂长李经纬去广州出差。
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因为就是在广州,他生平第一次喝到了灌装可口可乐。从那时起,他的商业规划中,就多了一个目标——也要做一款饮料,而且要和可口可乐区别开。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说广东体育科学研究所,有人研发出来一种饮料,这种饮料能让运动员迅速恢复体力。
于是,李经纬便登门拜访,没用多久,这款饮料便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而李经纬也将这款饮料,定位为运动型饮料。
不过,要让这款饮料走出去,则还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1984年4月,亚足联要在广州开会,敏感的李经纬意识到,机会来了。他迅速给这款饮料命名为“健力宝”,并设计了一款非常“运动”的商标,然后又马不停蹄,说动了深圳的百事可乐公司,为他们生产易拉罐。
于是,在亚足联的广州会议上,健力宝以其靓丽的外观和独特的味道,赢得了大众的目光。
女排夺冠
而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1984年8月,健力宝成为洛杉矶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首选饮料。在那一届奥运会上,我国奥运健儿实现了金牌“零的突破”,最终入账15枚金牌。
这款在国内,还没有过多铺货的健力宝,再一次获得了关注度。
有意思的是,日本记者竟然还在女排夺冠之后,写了一篇花边新闻——《靠“魔水”快速进击?》。文章称,中国女排姑娘,在比赛间歇时,一直在喝一款神奇的饮料。所以,记者觉得有理由怀疑,中国能够取得如此厉害的成绩,是不是因为这款饮料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啊。
呵呵,虽纯属无稽之谈,但毕竟关注度是有了。
之后的故事,顺风顺水,毫无波澜。1987年,在广州举行的六运会上,健力宝就再次出尽风头。
那一年比赛期间,新建成的天河体育中心,无论是墙壁,还是垃圾桶,甚至是痰盂上,都印上了健力宝的广告。闭幕式的时候,入场的8万名观众,每人赠送一瓶健力宝。
而李经纬,则为此花费了260万。
那,是一段有关橙色的传奇故事。
2 危机浮现
最大的危机,还是产权问题。这是那个时代,大部分企业,都面临的的问题。
1996年的春天,李宁与李经纬的健力宝正式分家。这次分家是友好的,和平的,甚至是获得了李经纬支持的。
没有产权之争的“李宁”品牌,从此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而李经纬则渐渐陷入了产权之争的沼泽。
为了脱离沼泽,1997年,健力宝谋求在香港联交所上市。当然,上市方案中,也包括了股权分配的方案。
可是,李经纬最终没能如愿以偿。
就在上市方案即将通过时,三水政府以李经纬团队“没有香港暂居证,因而不得购买H股原始股票”为由,拒绝批准。
三水的算盘也很简单,首先健力宝的成功,怎能算你李经纬一人之功,没有政府的支持,你能成事吗?第二,健力宝上交的利税,是地方的“钱袋子”,怎能轻易放手。
迁总部
李经纬一怒之下,将总部迁到了广州。
而此时,三水官员换届,新的领导自然也不会顾及面子。他们又以李经纬“有用健力宝资金来买健力宝之嫌”,接连否决了后者的股权购买方案。
在一连串的博弈中,健力宝的橙色,逐渐黯淡无光。
3 健力宝被卖
然而,健力宝还是被卖了。
只可惜,购买者仍然不是李经纬。
一开始,当地政府看中的是买家,是新加坡的一位商人。得知消息那一天,李经纬爆了一句粗口:“他妈的,市里要卖股,我一点不知道。”
还有更让他生气的,李经纬的出价是4.5亿,而新加坡人只出价3.8亿。舍高而就低,岂不说明一切?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舆论也是铺天盖地,媒体纷纷指责“民族品牌健力宝,被无情贱卖”。当地政府只好转头再去寻找“国内买家”。
而此时的李经纬,则通过各种方式,搞定了娃哈哈的宗庆后,后者不情不愿地退出了争夺。李经纬再次占据上风。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经纬才有底气,去质问市长:为什么一定要抛开创业团队,卖给别人?
市长则表态: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4.5亿。
“法师”张海
可惜命运再次和李经纬开了一个玩笑。新买家依然不是李经纬,而是浙江国投,幕后的,则是外号叫做“法师”的张海。
签约很快就在三水健力宝山庄举行。李经纬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九天后,李经纬突发脑溢血。几个月后,他因贪污罪,被“限制”居住在病房中。
2004年,张海因经营不善被免职,企业一度濒临停产。2007年,健力宝易主给统一集团。
2013年,4月22日,李经纬病故,结束了他74年的人生。
4 尾声
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李经纬失败吗?答案似乎是否定的。谁能说这位创造了橙色传奇的人物,是失败的?
李经纬成功吗?答案似乎也是否定的。人生以这种结局收尾,又怎能称得上成功?
矛盾吗?不矛盾。
李经纬因那个时代而成功,也因那个时代而失败。仿佛带着原罪,仅此而已。
所有的悲剧,都是以喜剧作为开端的。因为没有喜,也无所谓悲。
何况,风流本就容易被雨打风吹去。
最后,听懂,掌声。
参考:《激荡三十年》 《大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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