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首演过后，很多人都在打听京剧《新龙门客栈》的下一步动作。毕竟，对于京剧舞台来说，一部首要满足“好看、好听”的戏曲对于观众实在难得。
影视IP改编戏曲的作品，近年常见于舞台，不过要做成可持续的品牌，其难度不亚于创排一部新戏。想要常演常新，不仅考验作品的艺术水准，同样考验主创的耐力和决心。
所以首演结束不到一周，制作人兼主演史依弘、导演胡雪桦以及一众主创便投入到作品的修改打磨之中。
眼下，该剧的二轮演出将率先在本月10、11日在虹桥艺术中心剧院上演，秋天，该剧还将迈入国家大剧院，中国香港、新加坡、美国等地的邀约也已经漂洋过海而来。
对于史依弘而言，播撒出去的种子正在发芽、开花，甚至结果：“梅尚程荀”系列演出还在穿插进行，下半年又要投入《大唐贵妃》的排演之中……这位正值舞台最好光景的梅派青衣，恐怕要把少年所学刀马旦的阵仗耍起来了。
从曹少钦到周淮安，众人拾柴助青年武生完成“进击”
要论虹桥艺术中心即将上演的《新龙门客栈》与首演有何不同，那就是原本作为B角的王玺龙“转正”了，而他在首演中饰演的曹少钦，则有武生演员陈麟接棒。
文武老生应工的主角，由青年武生演员挑梁，在很多人眼中着实是招险棋。很多人习惯在台上看到的武生，是在开打场面里翻几个跟头，完成几个旋子，是技巧性的存在。唱腔念白这关迈不过去，更别提塑造人物，揣摩角色。可在幕后，最卖力演员便是武戏演员，三伏天的集训，排着队翻跟头跑圆场的从来只有武戏演员，一旁助威加油的孩子，保准也是武生武旦武花脸夫妇的后代。这样的差异中，是“绿叶”的尴尬境遇，但也藏着可能的潜力。
导演胡雪桦看到了这种潜力，并对王玺龙信心十足。放在过去，青年演员首次作为新编戏主角，从来都是加压力。到了他这里，就是给王玺龙卸担子，为他树立信心。这一方面来自于王玺龙“童星”出身，有着扎实的基本功。而且，在首轮演出之前，作为B角在排练场几乎与史依弘对过每一场戏，动作唱腔皆熟稔于心。另一方面来自胡雪桦对演员的训练方式——把戏说透了，有一点反馈和提高就要带领全剧组给予掌声。
或也正因为如此，排练现场的王玺龙在与史依弘的对戏中并不紧张。“短板”补得不慌不忙，台词的情绪没到位，姐姐陪着他一遍遍打磨调整。殊不知，如今的从容淡定，来自于排练场无数次的焦虑与无所适从。王玺龙记得有一次和姐姐对戏，导演说我不够感人、不够深情。我自己也念得很别扭，找不到感觉。史依弘反过来宽慰两人——让一个武生演员谈恋爱很困难的，要让他慢慢地去做，去感受。正是这种认真、耐心、谦虚的态度，感染了他这位年轻后生。
而王玺龙自己，得到如此珍贵的机会，在众人的帮助下，也偷偷给自己加着功。相比于过去排传统戏，导演也只是起到一个启发或者辅助的作用，大多数时候都要靠自己去领悟揣摩。新龙门创排，对他来说有了全新的挑战，就是从剧本中不断揣摩人物，在导演的启发下自主开发一个角色。而在他看来与京剧程式同样重要的，就是回到电影版找人物的感觉：“梁家辉演的周淮安太经典了，我会留百分之二十的分量为舞台人物找到形象支撑。”基于此，他对于人物念白的节奏、语气，到现在还在不断调整。
虽然还没见过观众，史依弘已经在给这个小兄弟点赞了：“王玺龙在台上有光彩，有霸气。我跟他在一起，虽然他可能台下觉得我是姐姐，但是在台上他不会把我当姐姐的。”史依弘笑称王玺龙能很能找到周淮安对金镶玉“不买账”的感觉，“他把我当成一个对手，一个合作者，我喜欢这样的对手，喜欢跟他并驾齐驱在舞台上，一个互相飙戏的感觉。”
烟袋、雨伞都耍起来了，武侠京剧就是要把武戏做到极致
已经是二轮演出，由于其他演出日程紧张，为了保证剧目质量，哪怕是双休日，剧组也是早九点到晚七点的强度，就连剧中两个小演员，也是天天泡在排练场，为的就是追杀时把那几段圆场跑出“戏味儿”。
而这源于众主创对于首轮演出后，对于观众业界意见的充分吸取。
金镶玉的念白有些高，听着不太舒服，能不能降一降？
作为背景的音乐结构不够紧密，在有些地方声响盖过了演员台词，能不能作出调整？
下半场的武戏看得意犹未尽，尤其是电影里甄子丹饰演的东厂太监曹少钦，开打场面能不能多一些？
……
尽管第二轮排练时间十分紧张，但对于这些观众反馈，主创希望能在第二轮演出中尽可能多地予以回应。
光是那一段金镶玉与周淮安的首次过招“钱我要取，人我也要留”桥段，胡雪桦就把台词抠到了字甚至音调。他给演员分析着两人的心理状态，一边是金镶玉邀功调戏不成，只得语带威胁，一边是周淮安本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想到对方把话挑明，只能以利相诱。对于这些人物心理变化的雕琢仿佛“从头再来”。
而对于观众最期待的武戏部分，又得到进一步的强化和渲染——好看，成为这部作品一再强调的核心。于是有了史依弘在下半场用长鞭、烟袋与曹少钦一干人马的过招，于是有了王玺龙将一把油伞一开一合与敌人近身相搏的场面。
一切还只是开始，京剧《新龙门客栈》不只是魂牵梦绕史依弘一个人的故事，胡雪桦希望能够将它作为一部打开海外市场的武侠京剧先锋之作，而之于作曲“三剑客”费玉明、金复载、董为杰来说，在董为杰健康遭遇变故之时，金复载接过他未竟使命，同样希望在修改提高中，完成一部好看之余更有可听性的作品。
承载着许多人的梦想，戏里的龙门客栈一把火成就了家国大业，而戏外的龙门客栈，还将带着海派京剧的传承发展使命，一直“营业”下去。
作者：黄启哲
编辑：黄启哲
图片：弘依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