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滨海市副市长兼滨海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廉杰审了一夜的第六批项目报告,见晨曦已爬上窗棱,遂站起身,挥挥臂,深吸了一口气。阳光柔和地映在茶杯上,在办公桌上拖出了长长的杯影,杯中茶叶在晨辉的映照下,亭亭玉立,晶莹剔透。廉杰端起早已凉透了的茶,抿了一口,步出房间。廉杰来到宾馆后院湖边,散步,透透气,见一小伙子正在打太极拳,那太极拳打的柔柔密密,连绵不断,掌、肘、肩、背发力干脆,呼呼带风,俨然一个武林高手的风范。
廉杰走到近前,看这小伙子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见小伙子打了一个收势站起身来。“廉老师早上好。”小伙子问候的语气里透满热情,他初次相识廉杰时就这样称呼,始终未改。“你是?哦,我想起来了,火车上,你是李天达的助手武......”廉杰边想边说。“武大伟。”小伙子见廉杰费劲地思索,连忙自我介绍。“哦,对,对,你也住在这里呀。”廉杰一边应着一边向小伙子伸出了手,两只手热情地握在一起。“开发区不是要在这里举办‘开发杯围棋大赛’嘛,明天正式报到,赛委会通知我们这些所谓‘围棋高手’要早来一天,帮助赛委会准备一下。”武大伟这个小伙子说起话来似乎还有点腼婰。“对,是要准备一下,这次参赛者主要是各参建单位的老总和有关部门的负责人,通过赛事活动加强联系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嘛。怎么样,你的棋艺又进步了吧?”廉杰在会议上讲话讲的多了,平时说话也蛮有领导范。“怎么说呢,就是碰不上能赢我的人。”武大伟说话时虽语调不高,却带着满脸调皮的自信。“哟,看来不把你拿下,你是不服气呀。”廉杰酷爱的就两样,一是品茶,二是下围棋。在机关里他的围棋水平无敌手,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也是没输过,唯独有一次因遇上某种情况改乘火车,他和他的秘书跟李天达、武大伟同乘在一个软卧车厢里,李天达和武大伟下围棋,他在一旁观战,忍耐不住给李天达支了一高招,化解了一个险情。随后武大伟邀他下一盘,本来廉杰在旁就看得心里发痒,这一邀正中下怀,但结果在中盘廉杰就败下阵来,这一下激起了他的斗志。第二局开盘廉杰再不敢大意,行棋稳健,咄咄逼人而又不露破绽,双方杀的难解难分,正酣战,无奈火车到滨海市了,双方只好幽默地约好有机会再战。“宾馆一楼东侧茶庄二层就备有围棋,廉老师咱一边品茶一边大战一盘如何,我也借机再向您讨教讨教,备备战。”武大伟的盛情邀请,显露着青春的气息,很有感染力,一提到围棋他的话里不见了腼婰,反倒多了几分老成。连日来廉杰可以说是忙得昏天黑地,现在正是开发区建设的关键时期,他已不分白天晚上连轴转,前天晚上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家,想和家人温馨一下,结果却因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的择业问题和她吵了一架。他这时也很想调整一下,好久没摸围棋了,明天的比赛虽说是联谊赛,但要是拿了名次,那才能更显英雄本色嘛,于是主意一定,他爽快地答应道:“好,听李天达讲过,说你是围棋界奇才,曾拿下过两位日本九段高手,今天我就见识见识,你这奇才的棋艺。”
于是两人来到茶庄。这里有一个高级茶庄廉杰是知道的,他曾经在这里买过茶叶,但二楼他从来没上去过,跟着武大伟来到二楼,见一个人正在往品茶室门柱上挂楹联。那人一见武大伟惊呀地问:“你怎麽来了?”武大伟也感到惊呀:“你怎麽来了?”那人说道:“公司知道这里要开展招投标等活动,各路老总都要来,公司要我来在这里驻10天左右,看有没有更多商机。”“哦,是这样,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廉老师。”武大伟热情地介绍。“您好,廉老师。我姓庄,您称我小庄就好。”说着小庄热情地握住了廉杰伸出的手。“他是武夷九溪茶叶公司的技师庄园,也是我的老乡。”武大伟忙补充,回过头来又对庄园讲:“我来你这里下盘棋,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吧。”“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常来才好呢,免得我这里冷冷清清。棋在那里,你自己拿,我去给你们泡两杯茶。”庄园说着下了楼。廉杰打量这品茶室,发现装修得很有文韵。正面墙上悬挂的竹刻诗词,是毛泽东的《沁园春·雪》,毛体飘逸苍劲的风格被那娴熟深厚的刻工,表现得淋漓尽致。古色古香的红木器架上,陈列着竹雕艺术品,一副镂空竹雕扇,很有韵味尤其引人注目。两个大青瓷花盆养着两丛茂盛的武夷斑竹,散发着幽幽的竹香。“廉老师请坐。”武大伟摆好棋盘喊道,廉杰一落坐,顷刻间黑白子就落到了精致的竹雕棋盘上。清晨柔柔的阳光透过棂格窗映在棋盘,棋子在阳光的辉映下透着韵雅的光晕。清脆的落子声更衬起茶室的宁静,似乎将茶室的清香也荡起涟漪。时间不长,庄园送上来两杯精美的盖碗茶,庄园轻轻将泡好的碗茶放在两人身旁的茶几上就走了。廉杰全神惯注在棋盘上,茶,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茶香袅袅弥漫开来,似兰、似菊、似竹,馥馥郁郁,清香四溢,沁人肺腑。廉洁端起茶来品了一口,感觉茶甘爽顺滑,鲜醇可口,回味甘甜。廉杰常喝茶深知品茶之道,知是好茶,又小呷一口,口中微转即感舌下生津,茶韵醇厚。廉杰复吸入一口香气,顺着鼻孔缓缓呼出,顿觉神清气爽,双目有神。廉杰不由地赞说:“好茶!”这时武大伟落下一子直指廉杰一块棋的要害,攻其必救,廉杰如不补棋,这一块棋就有可能被吃掉。这招棋,武大伟下出后心里暗暗得意,于是端起茶也品了一口。香茶入口,武大伟品了品,心中已明。因他生在茶乡长在茶乡,自小聪慧,对家乡的“大红袍”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已知这茶是“大红袍”中的极品,也只有庄园号称“武夷茶仙”的哥哥能搞到一点。庄园的大哥是加工“大红袍”两个特级技师之一。这国家文物级的,被二位皇帝御封并赏赐过“大红袍”的,那三颗400年古茶树及无性繁殖的第一代十八颗“大红袍”茶树,所产的茶叶,只有这二位“大红袍"特级技师才有资格揉制。
武大伟的这一招棋,实出廉杰的意外,如不补棋这一块棋就危险了,关键是补一手还不行。廉杰顾不上喝茶而陷入长考,经过长考廉杰果断决定不能退缩,如退缩防守就会陷入被动,只有以攻对攻才有可能平衡解围。廉杰也不愧是围棋高手,反手向武大伟的一块棋杀去,双方形成了对杀。实际上廉杰这一手棋的优劣很难判断,要结合全盘的形势和劫材统筹考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武大伟见此也积极应战,随着双方对杀和打劫,只见棋盘上烽烟四起,处处冒火,气氛剧然紧张。当武大伟又落下一子提劫后,廉杰又要费劲的比较劫材的大小,廉杰必竟年龄大了计算起来不及武大伟快。武大伟往往择这时给廉杰添茶,那杯“大红袍”已冲了八泡,茶色仍橙黄明亮,红边绿间的润叶仍艳立,似兰幽香仍经久撩人。这时廉杰看了看表:“呀,时间快到了,看来这次又要半截封盘了。”武大伟见廉杰如此说便急喊:“庄园,刚才你给我们泡的茶,我买二两。”庄园闻声跑了上来:“那茶不是店里卖的,店里没有,是我从家里带来自己喝的,是我哥制的茶。”“有多少,那你也给我吧,你再让你那“茶仙哥哥”给你做,行不行,好不好?”武大伟连声央求着。“没多少了,就一点了,连一两可能都不到,我拿给你看。”庄园说着进办公室,把一个小竹制茶叶罐拿了出来。武大伟接过来摇了摇看了看,茶叶约有五、六十克,“就这样吧,这点归我了,有兜儿吗?”庄园无奈的说道:“我给你去找一找。”“那是什么兜儿呀?”武大伟指着一个塑料兜儿问道。“那是我从超市买水果,人家给的兜儿。”庄园解释说。“那就行。”庄园听武大伟如此说,将那个塑料兜儿递给武大伟就下楼去了。武大伟将那竹茶叶罐放入塑料兜裹了裹,递给廉杰:“这点茶叶沫您带回去吧,工作累了醒醒脑。”“人家留着自己喝的,你非强要过来,你留着自己喝吧。”廉杰目不转睛望着棋盘摆摆手。“这点茶叶算什么,我们俩从小一起长起来,我到他们家,他妈妈知道我有点馋,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我。他到我们家,我妈妈对他也一样呀。您是不是嫌少,看不起我这个小棋友。”武大伟有点着急,一口气说了一堆话。“那倒不是。”廉杰说。“这样吧,这次算我请您喝茶,下次您请我喝茶,行吗?廉老师。”武大伟的小孩执呦气也上来了,挺拧的。“好吧,等比赛完了,你拿了名次,我请你喝茶。”廉杰说。廉杰看看没有时间了,只好和武大伟收拾了棋具走下楼来。廉杰和庄园客气地打了招呼走出茶庄:“很久没见李天达了,你见到他替我问好。”廉杰说。“那一定,哦,李天达还说他也想进军房地产,还想请您关照呢。”武大伟随口说道。
“关照,这两个字不妥。告诉李天达,一定要拼内功讲实力,不要想着走捷径,捷径是走不通的。”廉杰说着不放心的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你懂吗?你一定要把我的话带到,告诉他,我不会关照任何人。”“好的,廉老师,我记着了,再见。”武大伟答应着和廉杰分了手。(二)一天紧张的工作告一段落,时间又不早了。廉杰望着车窗外满天星火,想着中午女儿打来的电话,说她妈妈可能是感冒了,还挺历害,如可能的话让他下班早点回家。廉杰心里也着急,告诉司机车开的快点。廉杰迎着车窗吹进的风,感觉涨疼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回到家见妻子靠在沙发上,面容有些憔悴,微闭着眼睛在休息,见他进来刚想张口说话,一串咳嗽上来,她忙用手捂住胸口,她另一只手扶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廉杰紧走两步扶住妻子,让他别动,廉杰摸了摸妻子的脉搏,又试了试妻子的额头,忙替妻子脱掉鞋,扶她在沙发上躺好。女儿绮玉见父亲在照顾母亲,心里也暖暖的,跑进厨房去给父亲热饭菜。廉杰忙用热水给妻子冲了一杯茶,用嘴吹了吹,降降温,又泯了一口,试试是否还烫嘴,才端到妻子面前,扶她坐起来让她把热茶喝下去。他妻子把热茶捧在手中,一口口慢慢将热茶喝了,感觉暖暖的好像喝入了一副清醒剂直上脑间,随着打了几个喷嚏好象鼻孔也通气了,感觉舒服了许多。“你给我喝的是什麽茶呀?喝在口里感觉是茶,喝下去以后感觉象是药呢。”她妻子轻轻问道。“说是茶还是药都对,因为茶本身就是一味中药,具有明目、醒脑、健胃、消食、去痰、解暑、利尿、排毒等等功效,人认识茶还是从它的药物作用开始的呢。有‘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的说法。”廉杰见妻子身体不适就缓缓地耐心地讲解,像是在哄一个小妹妹。“你快吃饭去吧,这么晚了你也饿了。”妻子望着丈夫的眼睛轻轻说,顺手拢了一下丈夫额头上被车风吹乱的头发。
女儿绮玉给父亲盛好了饭菜,让父亲坐好,将筷子递到父亲手里:“爸爸,趁热快吃吧。”绮玉望着劳累的父亲,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楚,心里有话说不出口,逐搂着母亲的脖子偎在了妈妈身旁,不经意间眼里淌下了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妈妈的肩上,母女的心是通的。前天晚上,从不敢大声跟父、母讲话的绮玉,当着他父亲的面说:“我早已年满十八岁,我有自主择业参加工作的权力。家法再大也不能大过宪法。”绮玉母亲知道广厦集团董事长潘总,要聘绮玉去任他们总公司销售总监的助理并且还要先保送英国剑桥大学深造,可廉杰不同意。女儿见妈妈喝的茶见底了,就又给妈妈斟满,在不太长的时间里连着给妈妈冲泡了好几次,见妈妈挺爱喝便问道:“妈妈,这茶挺好喝,是吗?”“是啊,喝在口里就感觉顺顺滑滑微甜好喝,喝下去以后就感觉气顺,头脑也清楚,喘气都痛快。”绮玉的母亲说道。“您爱喝,明天我给您买点去,爸,这是什么茶,在那里买的呀。”绮玉疼母亲心切,好奇地问。“哦,这是一个朋友自制的茶,没卖的。”廉杰见女儿问,遂答道,但莫名其妙的有点气短的感觉。“没卖的,那就是人家送的呦。”绮玉好奇,就继续问。因在她的印象里好像从来没听父亲说过有人送他什么。廉杰没吭声,但女儿的提问却引起了绮玉母亲的注意。“廉杰呀,我嫁给你,我就是吃糠咽菜,我也终生不悔,人家送的东西就是只值一分钱咱可也不能要。”绮玉的母亲因身子虚,有气无力地说。“啊,啊,是一个下棋挺棒的小棋友,已说好了他今天请我喝茶,过两天我请他喝茶。”廉杰轻松地解释道。“我跟着你喝了这么多年的茶,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像灵丹妙药似的,只怕是黄金有价,此茶无价啊。”廉杰的妻子带着忧郁的口气又缓缓地说。事情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廉杰虽知道这茶是好茶,但也并没有重视这茶叶,现在听了妻子的这一番话,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进书房拿起那小竹茶罐仔细端详起来,见这不起眼的小罐上刻着一个老翁和一个少年下棋,那老翁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笑呵呵的望着少年,那少年右手执子,正全神贯注地望着棋盘。这一老一少被刀功纯熟的刻技表现得栩栩如生。一看这刻工就知道,这竹刻画绝非出自庸辈之手。廉杰又拿了一个玻璃杯子,放入此茶倒入开水,那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开来,每粒茶叶边均显暗红色,红的透润,叶中间是青绿色,绿的绿莹,每个叶片润莹、漂亮、剔透、没有折叶缺损,看得出每粒茶叶均经过精挑细选,在橙黄、明亮、清澈的茶水中非常悦目,叶片上的揉痕纹均匀有序,深浅恰到好处,叶汁正是从此融出,一看就是技高之人,手工揉制,绝非机器所为。香气从杯中飘出,似一种名贵兰花的那种幽香,闻之馨人肺腹,香高而持久。廉杰忽的想起,似乎听人说过在一次拍卖会上,顶级的50克大红袍茶叶曾拍出了20万的高价,又想起武大伟临走时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李天达准备进军房地产,还请您多关照。”看到这里,想到这里,廉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爸爸。”廉杰闻听女儿呼喊,回头才发现女儿正笔直地站在身旁。女儿那齐耳短发充满了青春活力,印有紫色小花的上衣衬着女儿的俊秀的脸,脚上穿的鞋是四年前她去大学报到时给她买的,现已有些退色。“爸爸,前天晚上女儿呛了您,我今天想通了,是女儿的不是,您不仅是我的好爸爸,而且还担负着重要的工作。我现在大学毕业了,我的择业问题,我尊重爸爸的意见。”绮玉说话时那有些潮湿的眼睛弱弱地望着父亲。是啊,一晃女儿大学毕业了,四年来自己没去过一次学校看望女儿,现在女儿要择业了,我只是简单的一句“不同意”是远远不够的。作为父亲,我欠女儿太多,父女情深,廉杰一下子把女儿搂在了怀里:“绮玉呀,潘总广厦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也参加了这次我们开发区的招投标,等这次招标结束了,他们公司如没有中标,以后潘总集团的业务和我主管的工作业务也没有任何的联系,他如再聘你的话,我想你可以去他那工作。”
“唉——”廉杰听妻子唉了一声,又引起了咳漱,忙关心询问妻子。“廉杰呀,你也不想想,潘总能创建这么大的一个实体集团公司,定不是泛泛之辈,他能鼠目寸光的计较一次没中标的得失吗?市长女儿这稀缺资源会因一次中标与否而改变吗?再说什么叫作业务没联系,以什么标准判断。例如,我每天怎么上下班跟你有联系吗?没联系是吧?可有人说我,我每天坐30分钟公共汽车上下班,是在给市长丈夫作秀。当然我这沂蒙山的女儿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这个‘秀’,我会几十年如一日的‘秀’下去。但绮玉到潘总那工作,别说潘总把她留在滨海市工作,就是潘总把她调到远离滨海市的远海市,就能脱离掉你的影响吗?绮玉出去办事,总有个别人只是知道她父亲是谁就行了,难道还需要你写条子吗?”廉杰的妻子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心里有众多的感慨,虽有些咳还是一下子说了很多话。廉杰听着妻子的唠叨,本来就紧锁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市府办公会上对开发区第五批项目的最后中标情况并不十分满意。参加投标的十八家企业的投标总金额,没有一家超标底的,但最后中标企业的总金额并不低。说明当时标底的制定上可能有问题,同时也存在泄密的嫌疑。这第六批项目自己严格把关,有人心里恨恨的。但在这关键时间点上,自己却喝着茶下了一盘棋,还鬼使神差的收下了几十克不知道价格的茶叶。廉杰想着头上浸出了冷汗。(三)在滨海市通往滨海开发区的大道上几辆小车在急驰,出了市区小车的速度更快了,不久小车就拐上前往雁湖的大道。这雁湖现在实际上是一片湿地,大片的水面早在几年前就看不见了,迁徙的大雁也不来这里落脚了,但雁湖的名称还是留传了下来。车子停在了一个养鱼池旁,这养鱼池是就着低洼的地势人工挖出来的,规模还不小,主人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姜公湖”。愿者上钩嘛,这里的鱼基本上都愿上钩,不管你会不会钓鱼,你都可以钓上来一条又一条的大鱼,当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这里钓鱼的。一条看上去粗犷实是精心设计的木桥横跨姜公湖上,连接着养鱼池对面的一个院落,这个院从外面看和普通的农家院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大一些而已。
这个院由前后两个院组成,进入后院的二层小楼,你可能立即就忘了你现在是在哪里,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让人叹为观止,和外面的风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里面地面上铺着绣有各种花卉图案的红地毯,甬道两侧精美的红木器架上陈列着精美的瓷器和艺术品,器架后面的墙面上镶嵌的古瓷碎片和前面的精美瓷器与艺术品又相映成趣,彰显着富贵与文雅。顶上垂下的华丽宫灯流光溢彩,闪着绚丽的光。迎宾小姐那统一的低胸着装,裸露出胸前如雪肌肤,更衬托起这里的亮丽、富贵与豪华。这里包间的基调又分为红色、粉色、肉色、黑色等等。从车上走下来的有开发区副主任谭铎的秘书槐丹,有金夏集团副总王斌,有国房集团销售总监赵凯歌等一行六人。他们轻车熟路地进到由王斌预定的包间,牡丹厅。王斌和赵凯歌恭维着槐丹,尽管从年龄上讲槐丹要比赵凯歌小二十几岁,但槐丹也没过多谦让就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主宾席上。偌大的十八人餐桌仅坐了六人但并不显空旷,餐桌中间是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盘,花窖里培育的牡丹、百合、玫瑰、月季、茉莉在这里实现了和谐的统一,插接有序争奇斗艳。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套中西合璧的精美餐具。瓷盘、瓷碗均采用景德镇的青花透光瓷,在灯光的辉映下晶莹剔透。闪亮的银质筷子恰恰放在一个抽象美女裸体造型的腰部。高脚杯更似一少女造型,亭亭玉立。欧式风格小巧玲珑的酒精炉富丽而精致,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刀、叉、匙等西式餐具也一应俱全,亮闪闪的卧在一旁等待备用。大红方餐巾叠成的小天鹅静立在高高的筒杯上。几人刚一落座,冲茶服务员就提着他那特制的壶,轻轻进入包间。而包间的服务小姐则配合默契地打开客人面前茶碗的碗盖。冲茶服务员用他那特制的壶将滚烫的热水从离茶碗近一米远的地方准确的冲进茶碗里,水花毫不外溅。碗里的八宝茉莉花茶立刻飘出醉人的茉莉花香。服务小姐见客人品着茶,就适时递上装璜精美的菜单。王斌冲着服务小姐挥了挥手,“去,跟你们王老板说一下,就说金厦王斌来了,要请贵客,让他挑着好吃的安排。”服务小姐听见如此说,谦恭着倒退着走了出去。王斌的助手见槐丹取出中华烟忙凑过去给点上。几个人让了让烟,槐丹开口说道:“你们二位老总,总是这么客气,有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破费。”“这是哪里话,这几年我们两家公司联手承接开发区的活,多亏谭主任和您的照顾,我们都不知如何进一步感谢才好。今天您肯光临就是我们的荣幸,您可不能客气。”王斌说的热情洋溢。“是啊,我们赵总经常表扬您,说您年青有为,是滨海大学的高才生。让我们向您学习,我们就拿您当学长,您还真得不吝赐教呀。”赵总的助手也恭维着。“是王总来了吗?”人没进门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门一开,进来一位俊秀文雅的小姐,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高高盘起造型秀美彰显华贵,穿着别致的旗袍,这旗袍设计的很有特点,不漏又漏的充满性感。这小姐,口未开已带笑,进门就满面春风的说道:“王总和几位贵客光临,我们有失远迎,王经理特让我来向王总和各位贵客致歉。”说着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又说道:“刚才的小妹是新来的业务不熟,下面就由我来招待几位了,如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哟。”“钱姐你不用客气了,我们今天来,也是老朋友见面聊聊天,你就安排上菜吧。”王斌爽快地说,看得出,他们之间既熟络又默契。那钱小姐看看王斌的手势应道:“好,我来安排,来的都是贵客我张罗好吃的去。”这里的每道菜均价格不菲,关键是在这里请客的很少是亲情的,大都是利益关系。所以可以按出钱人的心情一道菜一道菜的定,这也是这家老板的经营之道。
很快第一道菜就上来了,是渤海湾的大对虾,一斤三头的二斤,正好六个人一人一只。这个虾放到那酒精炉里煮免强能放得下,说是煮实际上是回锅烫鲜料为的更有滋味而已。鲜对虾配上特制的料,美味诱人。王斌望着虾有意地问:“钱姐,这是最大的虾吗,还有没有比这大的,我可不差钱呀。”“唉呦,您这是那里话,这大对虾眼下产量太小了,您要是离了我的店,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呦。我们王经理知道您要请贵客,专门给您留的。”这位钱小姐边应着边照料槐丹的那个酒精炉,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帮助槐丹取出放在精美剔透的瓷盘上,摆了一个造形又浇上透亮的汁,俨然是一个飘亮的小品。“先生,您品一品,看看口味如何。”“好,好,我尝尝。”王斌见槐丹吃得津津有味,便问道:“还有五天就开标了吧?”“招标书里不是写的很清楚吗?”槐丹一边嚼着虾一边不屑地说“哦,看我都忙晕了。”王斌自谦道,转口又问:“那标底的情况有变动吗?”槐丹听这一问,面带难色咽下最后一口虾说道:“这次老廉把关太紧,前两次他审完就将文件发回,这次他扣住不放,不好办啊。”“那谭主任也没有办法?”王斌又问。槐丹沉吟一下说道:“不好办啊”“噢,钱姐那鲍鱼煨的怎样了,怎麽还不上啊。”王斌认为槐丹是在卖关子,实际上槐丹是真为难了。“哦,来了来了。”钱小姐一边应着一边打开包间的门。六位一水穿着粉色低胸裙装的送菜小姐袅袅娜娜走了进来,优雅地将盛着鲍鱼的盘分别放在了每人的面前。“这是多大的呀。”赵凯歌的助手随口问了一句。“四寸九。”送菜小姐笑盈盈地答道槐丹看了看鲍鱼:“怕没有那么大吧?”“呦,呦,您这是考我吧,我懂,大过三寸就叫四寸九,四寸九小酒常喝常有,四寸九天长地久,您看您坐的位置就是九五之尊嘛,一看您就是当皇帝的。”钱小姐边说边揉拍着槐丹,把槐丹骨头都揉的酥酥的:“您说是不是四寸九。”钱小姐眉飞色舞的说,把大家都逗笑了。“是,是四寸九。”槐丹笑着应着“吃饭嘛,就是吃个喜庆,起个喜庆名就是为让贵客高兴嘛,一说我吃得鲍鱼有多大,答曰,四寸九,多荣耀呀。至于‘四寸九’是名还是尺寸就不必计较啦,来看看我的绝技。”钱小姐说着用特制的小刀将槐丹的鲍鱼切下两片薄如纸的鲍鱼片送到了槐丹的口里。别看钱小姐说着忙着,但心里有数,俗话讲“铜壶煮三江,眼睛观八方”,她见王斌眼色便明白,“我不打扰了,你们快说正事吧。”“啊,也没事,钱小姐你先歇会。”王斌应着钱小姐转口说道:“还是请槐经理给我们讲讲消息吧。”“市里对上批项目最终的中标结果不满意,原因你们也很清楚。而廉杰这次拿出背水一战的劲头,住在了滨海宾馆连家都不回了。谭主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采用主动的方式吗?”槐丹无奈地解释道。王斌听到这里有些扫兴,情绪有点消沉,便又问道:“那定下来设计方案不会变吧?”“谭主任主持敲定的方案,就是你们的方案,这已在标书里都公布了,怎么会变呢?”槐丹说王斌现在心里不是滋味,一般来说,标书采用哪家的标准或是方案,那家成功的概率基本就可以达到90%以上,但自从金厦高层知道市府对上次中标结果不满意以后,上上下下就有了隐忧,这也是这次派王斌请客的原因。可每次能拍胸脯的槐丹,这次却是含糊其词。
王斌细微的情绪变化,钱小姐都看在眼里。桌面刚有冷淡便说道:“怎么样这鲍鱼不愧是我们店的招牌菜吧。下面我安排的还好呢。”钱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瞄着王斌,王斌动动手式,钱小姐心里明白。“槐经理,您给估估,我们这次胜算有多大。前次您估的太准了,我们公司上上下下都感谢您呢。”王斌心里不踏实,总想听到点承诺。而这次槐丹还真没底,但他估计王斌他们公司中标的概率比较大,因王斌他们前期已做了大量的工作,到目前为止也还没听到对他们不利的实质性消息,想到这便说道:“你们两家合起来后,在参加投标单位中实力第一,而且你们参加开发区建设也多年了,和谭主任等高层关系又融洽,这次你们中标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王斌听槐丹这样说并不满意,他想听到槐丹上一次那样的表态。他们说着话第三道菜上来了是“人参萝卜”。这人参萝卜实际上就是红萝卜的改良,在培育时限制萝卜的生长而刺激它根须的发达,长成后萝卜很小,但根须发达状似人参,这种萝卜要是在菜市场卖恐怕都没人要,但到了高等餐桌上身价立即倍增。钱小姐热情介绍:“这是刚空运来的‘人参萝卜’,因数量稀少都让我给扣下了,谁让在座的都是我的朋友呢。我们每个人能分到两个,多的一个我提议给槐先生。”钱小姐一边说一边从送菜小姐手中取下,亲自分到各人的餐盘上,那动作轻拿轻放到了极至,更显人参萝卜的珍贵。这种人参萝卜的制作方法也不复杂,就是将它先放在由苟棘子、当归等中草药汤里浸泡一个时辰,然后在鸡蛋清、面包渣里裹一下,再放到滚热的油里过一下就成了。吃起来外表松脆里面鲜脆,还带着淡淡的中药味。吃起来不仅爽口还能让你立即想起大补。当然仅是想而已。这时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赵总,有新情报,汪总让我立即给您送过来。”进来的小伙子是国房集团市场部的。
(四)赵凯歌打开信封,见里面是几张照片。取出一张看,是廉杰正在从茶庄往外走,后面还跟着一个年青人。其它几张也是廉杰和这个年青人的照片,有一张是两人在握手。“这年轻人是谁?”赵凯哥问道,一边问一边将照片递给了王斌和槐丹。“我们查过了,这年青人叫武大伟,在这次围棋赛选手名单上有他,是滨海市天力文体集团老总李天达的助手。”这位赵凯歌的属下年青人将知道的情况一一汇报。“天力李天达?这个人我知道,我和他原都是斌海重工的,我们在一个系统,我了解他。”王斌的助手抢着说。“哦,搞文体的怎么也跑这来了,一上手就瞄上廉杰,历害啊。”赵凯歌说道。“对,李天达这么多年一直搞文体,他靠他的‘多功能手杖’起家,现在他的公司不仅已是滨海市最大的文体公司而且步入了全国文体二十强,并且发展势头很猛,李天达这人很有水平。现在他来开发区也很对呀,现在开发区的健身项目很多呀。”王斌的助手滔滔不绝地说他知道的情况。 “槐总,这次报名参加投标的,没有这家公司吧?”赵凯歌问道。“您真有点草木皆兵了,参加投标是要审查资质的,这您也不是不知道。文体的能掺合进来吗。”槐丹说的有些不客气。“那也说不定,用别人的资质还不一样的可以报名。”赵凯歌反驳道。“我倒想起来点问题。”王斌这样一说,几个人立即将目光投向了他。王斌见几个人望着他,王斌感觉有些话不便在槐丹面前说。灵机一动便先对钱小姐说:“拿点酒来,我们边喝边聊。”“好,我看来点低度的吧,别喝醉了。”钱小姐有意将军道,钱小姐边说边笑眼望着槐丹。“槐先生文质彬彬的,我怕槐先生不胜酒力呢。”“钱小姐你看走眼了,槐先生非58度以上不喝。”王斌的助手说了一句,这一句正中钱小姐下怀。“呦,我真眼拙,槐先生品58度酒,真的可以吗?”槐小姐甜甜的若即若离,笑盈盈问槐丹。“那就看钱小姐的酒文化如何呦。”槐丹学着钱小姐的口气,脸带色相,一个劲的呦。“我懂,我会陪好的。58度只有茅台,我看也别喝年代太久的了,十五年的就行了,例行节约嘛。”钱小姐说着,看王斌没有反映,知道王斌默许了,便去取酒。王斌也是有意成全钱小姐,因服务员在酒里的提成比例大,王斌还要用钱小姐。“金厦公寓项目就要开盘了,为了表示感谢,‘金十二’(注1)要留几套先请谭主任和您挑呀。”王斌避开刚才的话题转口对着槐丹轻轻说道。“王总您太客气,随意,随意。”槐丹大度地客套。“好,这事我亲自办,您就放心吧。”王斌面带真诚地表示。说话间,钱小姐已取了酒来,送菜小姐袅袅娜娜鱼惯而入瞬间就摆好了酒菜。王斌见钱小姐娴熟地为众人斟好了酒便举杯道:“为感谢槐经理,也为我们的合作成功,干杯。”“干杯,干杯!”众人一饮而尽。“来,槐经理我敬您一杯。”赵凯歌也许是因为年龄大的原因,不像王斌那样说话时脸上带着各种适时的笑。而显得有些严肃,倒也平添了几分威严。“不敢,不敢,我干了,您随意。”三十出头的槐丹见大出自己二十多岁的赵凯歌敬酒忙谦谦地说。“那怎么成,我先干为敬。”赵凯歌说罢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下去,显着非常豪气。槐丹喝干了杯中酒,刚坐下,王斌又举起了杯。槐丹不敢怠慢,两人又干了一个。王斌的助手和赵凯歌的助手又联合起来祝酒,槐丹见状说道:“不行,你这是车轮战嘛,我刚和两位老总干杯。你们一人要补上两杯才行。”“好,好。为表示我们心诚,我们补上。”槐丹见他二人各自连干三杯,只得又干了一杯。敬酒没有不还敬的道理。槐丹吃了块鱼翅又泯了口人参乌鸡汤说道:“我感谢两位老总的盛情款待,我敬大家一杯,我先干为敬。”钱小姐见大家干了这轮酒便插话道:“我真得跟槐先生好好学呀,看槐先生多懂的好事成双的道理,我看看酒是不是一样满,呦,还都真够自觉的,好,再干了吧!”“对,好事成双。”槐丹借着钱小姐的话,又和众人干了一杯。六杯酒下肚就是七两二,他的脑子里已有了酒的感觉。“槐总,领导之间的关系问题有什么新闻吗?”王斌借着酒气氛又轻轻问道。“怎么说呢,象他们这个,这个级别,一般是不能私下交往的,有些问题彼此心心知肚明,但大面上还都过得去……”槐丹似说不说的但还是说了。钱小姐给槐丹斟酒,夹菜照顾他,槐丹闻着钱小姐的体香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咱俩也没干一杯,来来,我敬你一杯。”“呦,我可不会喝酒,我可干不了。”钱小姐怯怯地说。“那不会吧,你不会喝酒,我才不信呢,是不给面子吧。”槐丹见钱小姐不想喝就呛道。“我一般是不陪客人喝酒的,我一喝酒,脸就红,满嘴的酒气我也没法继续招待客人呀。”钱小姐继续怯怯地说。“啊,还是能喝嘛,就是不愿喝罢了,不给面子算了。”不知槐丹是真不愿意了还是假不愿意,面无表情地说。王斌的助手忙打圆场:“钱小姐就给点面子嘛,跟槐总喝一杯。”钱小姐见状,借势说道:“槐先生的盛情难却,我是一个弱女子,您是男子汉,您喝两杯我喝一杯好不好。”钱小姐声调仍是弱弱的说。“好,钱小姐金口难开,就依钱小姐。”槐丹没再加思索就应了下来,人一旦有了贪心色心就容易忘乎所以。钱小姐取了两个杯子放到槐丹面前斟满酒,看着槐丹喝了下去。自己端起一杯酒,虽没有豪气的一饮而尽,毕竟也是一口慢慢的喝干了杯中酒。钱小姐喝完又给槐丹斟满两杯酒。槐丹见状说道:“怎么又倒两杯?”“呦,槐先生不会是只敬我一杯吧,好事成双,一杯多不吉利,您说是不是。”钱小姐边说边款款端起酒杯深情送到槐丹面前。槐丹魂不守舍糊里糊涂又喝两杯。钱小姐又为槐丹倒满两杯酒。“钱钱小姐。我、我可不能再喝了啊、啊!”槐丹见钱小姐又斟上酒嘴不利索地说。“槐先生敬我两杯,小女子不胜惶恐,我无论如何也得敬您两杯呀。”钱小姐不紧不慢地进逼。王斌见状忙打圆场,“钱小姐,槐总这两杯酒我替喝了行吗,别让槐总喝醉了,”“什、什么,这点酒醉,醉不了。钱、钱小姐敬敬的酒得……得喝。”说罢槐丹端起酒又往嘴里送,结果喝了一半洒了一半。槐丹放下酒杯,一把抓住钱小姐的手:“钱钱小姐,我佩佩服你,你是女女中豪豪杰。”钱小姐使劲也没把手抽出来说道:“让我看看你手相吧。”槐丹放开手让钱小姐看,钱小姐佯装看了一眼:“呦,真是大福大贵。”槐丹这时酒劲上来感觉头晕。王斌让钱小姐帮助开间房,让槐丹去休息,瞩咐钱小姐安排个人儿,温存一下,钱小姐让王斌放心,说她会安排好的……“在这关键时间,廉杰和武大伟去茶庄不是问题也是问题,他不是廉洁吗,就让他有嘴说不清。”王斌安排走了槐丹后,恨恨地说。本来十拿九稳的中标,现在增加了不确定性,王斌认为问题就在廉杰身上,他认为如没有廉杰挡路而由谭铎当政,他将在开发区通行无阻。“去一趟茶庄能有多大的事,不能轻举妄动,毕竟象像姓槐的所言,我们现在居优势,成功概率大。”赵凯歌虽也有些担心,但还是自信地说。“赵总您年龄比我大,经多见广,但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不同看法。谭铎不是泛泛之辈,开发区的二把手,来开发区之前就从事基本建设工作多年,向来是在开发区一言九鼎的人物。现在从槐丹今天的言语就可以看出来,谭主任现在不得势,未来出现什么变化,真不好预料。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投标咱们凶多吉少。”王斌忧心忡忡地说。“廉杰手里拿的是什么?”王斌看了看照片又问道。“在电脑里放大看了一下,只是超市用的普通塑料兜。”国房市场部的小伙子解释完又补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李天达是何企图。”“是啥企图,肯定是想来插一脚,他现在有了资金,看房地产这么大的蛋糕,他岂能不动心?”王斌说。“不过他找廉杰下手,我看是找错了方向,廉杰这人迂腐,成不了大气候。”赵凯歌说。“不管怎样,现在不确定性增加了,我们必需未雨备伞拿出应对方案。”王斌看着照片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似的坚定地说。“去,把钱小姐找来。”王斌的助手听到吩咐,立刻又找来了钱小姐。钱小姐一进包间王斌就问道:“钱小姐,什么茶叶最好?”“当然是龙井了。”钱小姐答。“最好的价格几何呀?”王斌又问。“呦,王总喝茶还询价,好新鲜呦。”钱小姐咯咯笑着说。“啊,啊,我想知道、知道。”钱小姐见王斌问得挺认真便说道:“现店里有的最好的就是龙井一级贡茶`3600元一斤。”“哦,这是最贵的了。”王斌又问。“最贵的应是‘狮峰十八颗特级龙井’,不过店里没货呀。”钱小姐解释道。“要有,是什么价呀?”王斌不厌其烦地问。“‘狮峰特级龙井’有的话,一般也都是时价,低时一斤也在一万元以上。”钱小姐也耐心地说。王斌听钱小姐说到这里转身同赵凯歌商量:“赵总,我看今天我们就到这里,有些事情我们回去商量。”
赵凯歌表示同意。“怎麽不喝茶了,也不钓鱼了?”钱小姐有些疑惑地问。“不钓了,小郭你去跟钱小姐把帐结了,鱼嘛,让钱小姐安排捞几条带回来。鱼和剩下的三瓶茅台酒,你们三位年轻人一人一份,这是我和赵总送给你们父母的,你们三位没早没晚地忙,肯定怠慢了父母,回去以后先代赵总和我问候,等有机会我和赵总再登门看望。”王斌安排完头也不回走向小车,走了几步又把小郭叫到近前问道:“给槐丹拍几张纪念照的事,安排了嘛。”“您放心,我早安排好了。”小郭答道。(五)第六批项目开标日期临近,廉杰感觉压力越来越大。正在这时,被老百姓戏称为"新加坡"的跨集港公路一号桥,出现险情,幸好没有造成人员损伤,但桥已封闭。经专家论证,要恢复通行,桥必需进行大修。但是修还是重建,又有不同的意见。大多数人认为这座桥在设计建造时,没有考虑到车辆迅猛增加的现状,这种不全互通的桥已满足不了现有交通流量的需要,反而影响交通,修已不合算,要重建成全互通的立交桥才行。主张修的人认为,这座耗巨资建的桥,仅建成三年就重建,感情上说不过去,也没法向公众交待。千头万绪扰得廉杰心里烦,很多头绪没理清,但廉杰心里也明白,在自己心理挥之不去的阴影,还是那天价的茶,像定时炸弹在脚下,如不排除,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廉杰想到这,用电话将秘书小魏喊来吩咐道:“你帮我通知一下,开发杯围棋赛的冠军武大伟和他单位的李天达,今晚8点到我办公室来,就说我请他们喝茶。”深空的月若隐若现,月光透过翻滚的云层洒下来,时而映满一地晃动的树影,如梦如幻,时而乌云遮住月光,地上则是一片晕墨色,令人一时难辩方向。有几片树叶在轻风中曼舞,路旁的花草似乎也在轻风中低声絮语着什么,晕影、舞叶,充满着不确定性。而此时李天达无心欣赏月色,他和武大伟按约来到滨海宾馆顶层廉杰的临时办公室。此时李天达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感慨颇多,他想和廉杰好好谈一谈的想法已有很久了,他们虽同住一个城市,但却如远隔重山,平民和副市长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谈何容易。廉杰见李天达走进办公室,见他比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又消瘦了一些,脸上也晒得黑了些。上一次他们见面,是在见义勇为颁奖大会上,李天达因救了一位投水轻生的老大爷而作为先进人物参会的。身家过亿的李天达,冒着生命危险在冰冷湍急的水中救出老大爷,当时被传为佳话。廉杰望着李天达消瘦的脸心里充满狐疑,酿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廉杰把手先伸向了武大伟:“你好啊,冠军同志。”“我这个冠军是在您缺席的情况下取得的,我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本来有机会跟您一较高低,您这一临阵缺席,机会又错过了。”武大伟面带遗憾地说着和廉杰伸出的手握在一起。“来日方长嘛,机会总会有的嘛。”廉杰和缓地说:“来,来,坐,坐。”廉杰并没有再和李天达握手而是让他们一起坐下来。廉杰的临时办公室是一个里外套间,里面有一张宽大办公桌和几个多层的文件柜。外间有一个长方形的茶几,围着茶几有几张沙发,他们围着茶几坐了下来。秘书小魏端来泡好的茉莉花茶,边放到每人的面前边说道:“廉主任说您们爱喝茶,让我准备一下。和您们相比,我对茶算是门外汉,我这里也只有茉莉花茶,我又买了一点冰糖和葡萄干和茉莉花茶一起冲泡的,不知这样您们是否喜欢。”“喜欢,喜欢,我挺爱闻茉莉花茶的香味,喝起来又甜甜的,爱喝,爱喝。”武大伟带着兴奋,说着端起杯抿了一口,“好喝。”
廉杰看了看没有说话的李天达,心里充满了疑问,他们虽接触不多,但从他了解的情况来看,李天达是一个精明强悍,事业心重,品德也好的私营企业家。可这天价茶,又会是怎麽一回事呢?难道是他想进军房地产市场而“用心良苦”。想到这廉杰脱口而出:“李天达,你用心良苦啊。”自进了廉杰的办公室,李天达就感觉到了一种气氛,一种不正常的气氛。廉杰以往和自己见面时,那种带有领导风格的热情没有了,他眉宇间明显存有芥蒂。李天达心中极不舒服,自从自己创办私营企业以来,满肚子的话就再也没有地方去说了,没有了领导,没有了上级,面对种种问题,小的卡、拿、要,大的......李天达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怨气。于是借着怨气说打开了话匣子。“是的,我是用心良苦,但不是‘用心良苦’四个字就能概括了的。这些日子我九次来到开发区,看到的,听到的,使我有很多话要说,如梗在喉,不吐不快。这里原是寸草不生的盐碱滩,现已高楼林立,这丰功伟绩有目共睹。但就在这光环之下,上一批项目开标时,我也来了,是想学习,为我以后参加招投标做些准备。当我看到大屏幕上显示十八家投标企业的报价没有一家低于标底,而中标价也远高于市场价时,我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受。这样的招投标还有意义吗?难道就是为了证明走了招投标的程序吗?这难道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如何来建设,我没有发言权,我也不知决策的机制如何。但有很多问题,我和随我同行的一些专家确实看不懂。但有一点我们明白那就是钱是国家的,是全体纳税人的,容不得半点浪费。新建的所有道路均是平面交叉,随着交通的繁忙又增建了一些单向立交桥,这些桥被老百姓戏称为“新加的坡”,现在这些桥又成了交通堵塞的代名词,又面临着要升级重建。我们在白纸上搞规划难道就不能规划得好一些,看的得远一些吗?在雁湖边上倾倒的建筑垃圾等越来越多,圈地的用心很明显,而无序开发的养鱼池,农家乐,娱乐场所也日益向湿地中心挺进,不仅毁坏了生态环境,而且也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些地方就不能统一规划加强管理吗?豆腐渣工程就更不用说了,那改造后的一号公路新铺的路面不足一年就开始起皱翻浆,和我随行的滨海大学的李建国教授看到这种情况默默流下了眼泪。基本建设是一个大的系统工程,有些项目可以采用招投标的形式,而有些项目则不能以追求本项目的利益最大化为目标,而必需以整个地区的利益最大化为前提。如为各大企业配套的职工公寓建设明显滞后,就出现了高大的厂房盖好了,开工了。各厂自建的卫生条件差,防火隐患多的成片农民工临时宿舍也一起诞生了,这种新型棚户区伴着高大的厂房也真是成了一道幽默的风景。我们公司和其它一些有实力的公司,也都很想来参加开发区的建设,但如果没有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没有一个上乘的规划,你让我们如何介入开发区的建设呢?时不待我,我心里急呀。滨海大学的李建国教授跟我说,天达呀,你能不能想一想办法,约一约开发区的领导“煮茶论道”好好聊一聊呀。该喝一碗凉茶了,降一降虚火,压一压浮躁,才能踏实前进啊。我面对李建国教授的委托无言以对。我们老百姓现在感觉领导就象是生活在虚无中,工作在电视里,就是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也如同隔了一层玻璃,看得见摸不着。再说面对着开发区大干快上,狠抓GDP翻番,这要领导喝凉茶,这不是和政府唱反调吗?您说我该怎么办。您说我用心良苦,我能不苦吗?我二十岁入党是举过手宣过誓的。位卑未敢忘忧国,可我报国、报国、我就是连心里话都无处倾诉……李天达说着已眼带潮湿。
(六)忽然响起了掌声,掌声从廉杰的手里响起,很快就汇成了三个人的掌声,这掌声在李天达听起来却惊天动地,那是一种认可,那是一种肯定。“天达先喝一口茶吧。”廉杰端起茶杯要送到李天达的手上。“茶凉了,我重泡一杯吧。”秘书小魏缓过神来见廉杰要敬茶,连忙要把茶杯接过去。“不,今天我和天达以凉茶代酒,我们一起干一杯凉茶,一起降降温。”廉杰一边把一杯茶递到李天达的手上,一边把一杯凉茶一口喝了下去。小魏在一旁看得有些发呆,廉杰这种充满豪气的举动,小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在小魏的印象里,廉杰自主持开发区工作以来,表面上沉静平和,实际上他内心始终有结。李天达一口气讲了一堆心底的话,也确实有些口渴,同廉杰一起将一杯凉茶一口气喝干了。心里也顿时感觉畅快了许多。“天达坐下来说,好吗?”廉杰望着情绪缓和下来的李天达也缓缓地说。“经济建设领域的腐败现象,已严重干扰了正常的经济生活,已给我们国家造成了巨额损失。我们现在也天天在讲反腐,而且还喊得很高调。有一点我就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脚踏实地从小事做起呢?如从巨额的车补,天文数字的三公消费做起,从每天都发生的大量的发票做起呢?这些明明就是产生腐败的温床呀,这一点恐怕每个人都知道吧,是公开的秘密吧。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公款吃喝,可就是有人不听,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地管一管呢?”李天达说着又有些激动“天达呀,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讲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不简单,它需要一项系统的工程来治理。现在中央已吹响了号角,并且以身作则带头行动了,反腐战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你也要一定相信这一点。我这样回答你,你可能不满意。但请你相信我,咱俩都是共产党员,我会以身作则而且也会从小事、从自己做起的。上一次不知武大伟把话带到没有,我讲过我不会照顾任何人。我会在开发区的建设中努力创造一个公平的竟争环境,欢迎有志之士和一切有实力的公司来参加开发区的建设,同样也真诚地欢迎你来,以你的智力和实力融进开发区的建设。”廉杰不急不躁,以坦诚的胸怀听着李天达尖锐的话,诚恳的表态又进一步感动着李天达。“上次武大伟回去以后,我批评了他,告诫他和领导讲话要谨慎,因为和领导交流的机会太少,一旦意思表达的不准确,很少有解释的机会,也许就会引起不确定的后果。我虽然这样批评武大伟,实际上我自己也有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前些日子,我顺路到武大伟的家乡去了一趟,一是去看望武大伟的父母,二是也想参观一下茶园。当时,我望着山崖上的茶树想了很多,那茶树生长在贫瘠的山崖之上,不畏酷暑和严寒,不畏风吹雨淋,为人类贡献着它的精华。我就想难道我们人,连一颗茶树都不如吗?遇事先替自己打算,只要索取,那还是一个共产党员的所为吗?回来以后也更坚定了我要设法和您好好交流一下的想法。今天我一定要跟您彻夜长谈,吐一吐我的心里话,我如说的不对,您可以批评我,但我如不说出来,我会永远难受的。”李天达语气平和但心意坚定。“好,今天晚上我也没有别的任务,咱们就好好聊一聊。”廉杰转身又对秘书小魏说道:“现在夜已深了,是不是买点夜宵呀。”说着掏出钱交给小魏。“好,我去办。”小魏应着,跑了出去。“天达呀,我和武大伟在茶庄品的茶,价格不低吧?"廉杰又问道。“那茶确实是没有价格,庄园的哥哥是武夷九溪茶业公司的特级技师,号称‘武夷茶仙’。他们家几代都是茶农,而武夷岩茶有一个特点,除了平缓的山坡以外,山崖上、岩缝里、陡坎上也有茶树,这些茶树因特除的土壤条件、日照条件、管理条件等往往茶质更好。而要对各处的茶树摸清情况,做到心中有数进行适当养育、管理、采摘,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茶采摘后对其进行加工也有很高的要求。庄园一家经过几代人的探索实践,对当地茶资源有非常细致的了解,也积累了丰富的制茶经验,他们公司的高品质茶有很大的一部分,出自庄园哥哥之手。因此做为报酬的一部分,公司每年会奖励一点好茶给庄园的哥哥。这几年茶农的生活好了,这点茶便不卖了,留在家族留给老人长辈饮用。这次庄园离开家乡到几千里外滨海市来打拼,临行他哥哥送了点好茶,让他招待朋友用。您和武大伟机缘巧合品茶下棋,我想这也不全是偶然,里面也有些必然。我多次跟武大伟讲,要准备点好茶,只要有机会,我就要和您好好“煮茶论道”,机会往往喜欢光顾有准备的人,这一次又应验了。”李天达见廉杰心里尚有疑问,便将茶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了一遍。他们说着小魏提着份饭跑了回来。廉杰往口里送了几口饭,又问道:“天达呀,你在开发区已进行了多次调研,你对开发区的建设有什麽好的建议,你说说看。”“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叫釜底抽薪……”……他们探讨着,话越说越多,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廉杰抬头向宽大的窗外望去,明月当空但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沙,在薄沙的后面,启明星还是隐约可见,高悬在天边。廉杰知道不能再继续讨论了,便说道:“天达呀,我准备召开一个有关开发区建设问题的研讨会,不怕人多,有真知灼见的都欢迎,你也帮助推荐一些人士好不好。”“好啊,没问题。”李天达爽快地答应。“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李天达肯不肯答应。”廉杰说罢端起茶抿了一口,有意卖了一个关子。“什么问题,您说吧。”李天达不解地问。“那就是,你要给研讨会赞助点好茶叶哟。”廉杰笑着说,这也是廉杰几天来久违了的笑。“那没问题,为开发区的建设出点力是应该的嘛。”李天达学着廉杰的口气也笑着说。“我也不会让你无偿提供,在研讨会上我会让主持人说明茶叶是由你们公司提供的,也替你做个广告嘛,这也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则嘛。”廉杰又幽默地说。廉杰和小魏将李天达和武大伟送出宾馆大门,见他们的车走远了,廉杰抬头望望天空渐隐的星辰,望望远处天边色彩幻化着的曙光,他心里反复思索着“釜底抽薪、釜底抽薪”,一个方案在他脑海里渐渐清晰。“小魏呀,我回去起草一个报告,给市府送过去。”“您说一下要点,我马上写,您年纪大了,去睡一会吧。”小魏关切地说。“我年纪大一点,觉就少了,就由我亲自写吧,你白天的事跑来跑去的,辛苦你了,就不要争了,你去睡一会儿。我写好了再喊你,你跟我一起去市府。”廉杰缓缓的顿顿的语气里透满了关切。(七)第六批项目的开标,准时在滨海宾馆三楼会议厅举行,参加投标的十八家企业代表,早早就来到了会议厅,交标书,签到,验资质,忙的热气腾腾,时间不长,整齐的标书,就在主席台的会议桌上排好了队列。金厦集团副总王斌和国房集团销售总监赵凯歌坐在会议室后排的座椅上,那排列整齐的标书,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堆堆黄灿灿的金条。是啊,一个亿元的项目至少产生一个甚至产生数个千万富翁。但他们这一次的心境和前两次大不一样,在前两次的这时,他们已知道那一堆堆的金条已是囊中之物,而这次,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王斌的心里可以说是忐特不安,为了中标他上下疏通四处奔走,本来一切顺利,但廉杰来了以后,一切就似乎都冻结了。也没听见廉杰采取什么措施,也没有听说撤换什么人,但就是像多了一堵墙,让你前进不得。“你好,天达。”身旁秘书小郭的一声呼喊打断了王斌的思绪。王斌抬头见一位,身高有一米八几的高个中年人走进会议室,他身旁有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人陪同。进来的这位中年人身穿深蓝色的西服,里面洁白的衬衣上系一条艳丽的红色领带,神采奕奕,精神饱满。他听见小郭呼喊,快步朝小郭走了过来,小郭也离开座位一只手和来人握在一起,一只手热情地拍在来人的胳膊上,小郭显然和来人非常熟系。“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王总,这位是天力集团李总。”小郭热情洋溢地把李天达介绍给了王斌。“阿,久仰,久仰,我常听小郭讲起,虽未曾谋面,但也如雷贯耳。”王斌的习惯性热情里透满了商人的气息。“您,客气了。”李天达客客气气地答道。“怎么,李总公司也参加投标了。”王斌明知故问地问道。“啊,没有,是来学习的。”李天达谦谦地答道。“一看,李总就是做大事的人啊,俗话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小郭以后你们都得好好学学李总这种行事风格。”王斌虽在客套,但他毕竟已在商界打拼多年,也是从心里认同李天达的这种作法,让他的部下学习像是客套,实际上也是真话。他们正在客套,就听主持人宣布,请“开标人,监标人,评委,投标人代表就位,现在开标。”主持人一宣布开标开始,会场里立刻静了下来。偌大的会场,可以听见开标人起封的声音,一双双眼睛将目光聚焦到开标人的手上。不知道是谁的笔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会议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起来,电子屏幕上,字母的跳动,就变得尤其醒目。很快大屏幕上已显示了两家的总报价,同时也显示出这两家的总报价均已超过了标底,也就是说这两家已被淘汰了。王斌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感觉到了一种和上一次开标完全不同的气氛。上一次开标时没有一家超标底的,会场充满一种轻松的气氛,就如同要给大家发放巨额奖金一样,现场甚至有一些兴高采烈。而这次现场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紧张的心跳声。又报完了两家,又在大屏幕上显示出了数据,这两家也超标底了,照样是被淘汰了。王斌在开标前虽也想到这次开标不会泰顺利,但他还是抱了很大的希望。当连续淘汰到第六家时,他感到了一种凶多吉少的烦躁。他示意秘书小郭打点水来。
小郭到饮水处端了一杯回来,言道:“王总,这次会务组备的是凉茶。”“凉茶,凉茶好,我正烦。”王斌接过水杯,一口气将凉茶喝干了。王斌抬头望了望他那排在第十个的标书,下一个就要拆封了。王斌感觉自己心跳的速度在加快,他伸手找小郭要了一粒‘速效救心丸’一口吞了下去。按理说王斌以久经战阵,不该这么紧张,但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经手操办的几次投标太肥了,泰顺利了,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会很难有了,所以他对本次投标成功与否太看重了。王斌公司的标书开封了,读标读完了,他报的总价也超了标底,被淘汰了。他如同从云朵里跌到了地上,心情无法言状的沮丧。本来中标与不中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王斌这几年行的泰顺利了,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心中的郁闷气一时无法发泄,欲起身离开会场。坐在他身边的赵凯歌一把按住了他,“你先冷静一下,你不感觉有点奇怪吗?公布了十家,十家超标底。这样下去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王斌一机灵,赵凯歌的话一下子提醒了他,他似乎又看到了曙光,重新又坐了下来。但似乎命运捉弄他,第十一家的报价成功了,没有超标底。王斌看看这家公司的名称,感觉很陌生。在随后的七家报价中又有一家报价成功了。这样在参加投标的十八家企业中有二家合格。这个结果就使招标方,面临两种选择,一是转为竞争性谈判从那二家中选一家,或是宣布符合条件的企业不足三家,缺乏竞争性从而择机重新招投标。 李天达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他虽然没有参加这一轮的投标,但他紧张的心情不亚于任何人,他是在替廉杰担心。廉杰实行“釜底抽薪”,这一刀将标底在原基础之上至少砍掉了10%,在前十家读标的过程中,李天达一直揪着心,如果十八家全超标底,那廉杰就失败了。那不懂装懂、瞎指挥、利用职权干扰招投标等各种非议就会从四面八方向廉杰袭来,甚至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当看到第十一家的报价,没有超标底时,李天达才松了一口气。当最终宣布有二家没超标底时,李天达知道廉杰胜利了。这二家已暴露的底价,无疑会成为一个标杆,第二次招投标开标时,肯定会有更多的企业报价在标底之上。李天达联想到,要当一个平庸的干部容易,即不得罪人又可捞到好处,损失是国家的,不是个人的,而要当一个负责任的好干部就太难了。这次廉杰的‘这一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而且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但也正是‘这一刀’,仅从直接的经济利益上算,就可为国家节约建设资金一亿多元人民币。更重要的是,它打乱了隐藏在这次招投标背后的利益链。杜绝或减少收贿受贿就能有力保证工程的建设质量,消灭豆腐渣工程,从而造福人民。当然从深层次上讲,这样的措施还不是制度性的,而是人为的,是取决于当事人水平的双面剑行为,从长远看并不是可取的,仅是一种在特定条件下,没有办法的办法。“大家静一静。”主持人喊着话来到主席台中央,拿着讲稿一字一句的念起来:“综合了全体评委和招标人的意见,按照‘市招字一号文件’的有关规定。我宣布,此次招标,因合格的投标企业不足三家,缺乏竞争性,而废标。同时我宣布本批项目的下次开标时间,为本月20日上午9时整,望符合资质的企业踊跃参加。今天的开标会到此结束。”会议结束了,人们的紧张神经松弛下来,各自怀着不同心境,陆续走出会议室。王斌、赵凯歌及他们的助手都来到王斌的车上,王斌见人到齐了,发了一圈香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悠悠吐了一个烟圈,说道:“我想了,我们要想确保下次开标中标,就有必要敲山震虎。”王斌看了看大家脸上满是狐疑,便继续说道:“这次开标将标底也就等于公布了,估计下次开标的标底比今天合格的报价相差不会太远,因为廉杰这一刀把水份砍得差不多了,所以下一次我们的报价不会再超标底,那关键就看评委们的态度了,而谭铎和这些评委都熟,如果谭铎和这些评委交待上几句话,那我们就胜卷在握了。如果我们不给谭铎施加压力,他为了避一避风头,来一个明哲保身,那我们能不能中标可就不好说了。”“你打算怎样敲山震虎?”赵凯歌自会议结束就闷闷不乐,一时也没理出头绪,见王斌如此说便问道。“把槐丹抛出去,让谭铎知道,如他不努力配合,他就是槐丹第二。”王斌说话时面无表情,声调虽不高,却透着一种冷酷,让人不寒而栗。“是不是太惨酷了,槐丹也是愿意咱中标的,廉杰的这一刀,槐丹也是没办法的。”赵凯歌象是自言自语,也象是合王斌商量,他自己究竟想采取什么措施,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想清楚。“管不了那么多了,抛掉槐丹对我们没有丝毫影响,定会给谭铎造成压力。对我们只有利没有害。”王斌见赵凯歌有些犹豫便加重语气说道。“王总,没了槐丹以后我们和谭主任配合,会不会不方便呀。”小郭在一旁插话问道。“不会的,你也不动脑筋想一想,给谭铎配秘书还是谭铎说了算,谭铎还会用他自己信得过的,而谭铎信得过的,就会为咱们所用。一切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王斌说到这里一扫刚才的郁闷,反而显得有些得意。
“好,就按王总说的办。”赵凯歌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维护他的利益,那就要到手的巨大利益他也是不会放过的。王斌见基本统一了意见便吩符道:“小王,因时间紧,要事不迟疑,你今天就辛苦一下,把槐丹的艳照和他房产信息等迅速挂到网上去,最好多挂几家,还有把廉洁的照片也贴上去,文字说明要表达清楚,是廉杰在招标的关键时刻私自会见参与投标的有关人员,并接受狮峰龙井等巨额贿赂。让他们真假难判。咱们就来个混水摸鱼。”(尾声)滨海开发区检察院和纪检部门,对网上曝光的有关槐丹的艳照、房产信息及其它线索一一进行了查证,全部属实。经过一系列的审理后,滨海开发区中级人民法院按时对槐丹一案进行宣判。法官庄严地宣布:“槐丹,你现在可以进行最后的陈诉。”坐在被告席上的槐丹已没有了往日英姿勃发的神采,这位滨海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此时脸色惨白,头发凌乱。他听到法官的指令,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了他最后的陈诉。“尊敬的法官,尊敬的陪审员,尊敬的各位来宾。检察院对我提起的各项公诉,法庭对我大肆收贿受贿等犯罪事实的审理,事实清楚,定性准确,我没有任何异议。我对不起国家对我的培养,我对不起政府为我提供的这么优越的办公条件,我对不起养育我的父老乡亲,我是罪有应得。”槐丹说到这里回头寻找坐在旁听席上的母亲,当他看见母亲后失声痛哭起来:“妈妈呀妈妈,我是一步一步走向犯罪的呀。妈妈呀妈妈,现在人家在网上说我是‘艳照哥、手表哥、香烟哥、房哥’……妈妈呀妈妈,您平时难道就看不见我吗?妈妈呀妈妈,妈妈呀妈妈,我的哭声您能听见吗?我的哭声您能听懂吗?妈妈呀妈妈!妈妈呀妈妈!”槐丹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法庭里回荡。
注:城里高层楼房,坐北朝南东北角的那间称为金角,因阳光和通风最好,而据说离地面近三十米的地方,是地面污染空气与高处清新空气的分界线。十三,十四,又有人不喜欢这两个数字,故金角十二楼是楼里最好的房了。简称“金十二”。
作者简介:李大林,笔名江渤,男,天津人,经济师。著有长篇小说《燕赵英雄传》《至尊软剑双俠》《梦索楚江》中篇小说《帝都夜总会》《茶》及短篇小说《三朵花儿》等几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