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创业印度”(Startup India)发生了一个可喜的转折点。谷歌印度总经理拉詹•阿南丹(Rajan Anandan)辞职,加入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负责领导该公司的早期投资项目Surge。Anandan是印度最高产的天使投资人之一,其投资超过59笔,作为印度的明星投资人,人气颇高。
Frrole的联合创始人阿马里特•卡尔卡特(Amarpreet Kalkat)表示:“Anandan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Frrole是一家2B的AI社交创业公司,在B2C大行其道而基于深度技术的初创企业寥寥无几的生态系统中,Frrole也曾步履蹒跚。2017年,当Kalkat于绝境中四下求援时,Anandan伸出了援手。
”我是在斋普尔的一次活动上认识他的,他花了10分钟来了解我的需求,并开出了一张支票,效果很明显,一旦他下场,所有人都跟随而至。”Kalkat说。Anandan的举动,代表了创业生态系统的一种升级,这个观点在创业界也得到了广泛认同。
“印度的风投家通常都是投资银行家出身,缺乏创业实战经验。凭借丰富的知识、经验和人脉网络,拉詹•阿南丹(Rajan Anandan)的加入,大大推动了创投生态的发展,”印度天使网络(Indian Angel Network)主席苏拉布•斯里瓦斯塔瓦(Saurabh Srivastava)表示。
归根结底,Anandan的举动也只是大行业里的一个高管行为而已,但是,这一特殊的时机,以及他在支持印度互联网经济和企业家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使其有了特殊意义,成为印度初创企业融资生态系统正在发生重大转变的象征。此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发展,也在发出信号,表明这个领域正在发生微妙但重要的转变。
对此,Stellaris Venture合伙人Alok Goyal表示:“我们看到,投资者格局正在成熟和深化,这将产生重大影响。”
破冰
21世纪初,随着红杉资本(Sequoia)和Norwest Partners等全球巨头的加入,第一波风险资本(VC)投资者来到了印度,赛富基金(SAIF Partners)和Helion Advisors等本土公司也加入了竞争。在印度,风投通常由自带交易DNA的投资银行家领导,他们表现出始终如一的低风险偏好,这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要知道,硅谷已经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风雨,正是其所经历的循环和周期推动了成熟。”普华永道咨询公司合伙人兼创新领导者穆拉利•塔拉西拉(MuraliTalasila)表示,以这种标准来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印度的风险投资公司表现出色。
就可用资金而言,2015年末的严冬似乎已然解冻,风投基金也为下一阶段的增长进行了重组。Flipkart的萨钦•班萨尔(Sachin Bansal)、Freecharge的库纳尔•沙阿(Kunal Shah)和Freshworks的吉里什•马普拉姆布瑟姆(Girish Mathrubootham)等大获成功的科技企业家,也转型成为投资者,在融资领域提供了广泛且深度的支持。
投资界巨头软银(Softbank)决定退出“投资游击队”的行列,于今年年初成立了印度办事处。淡马锡所支持的全球风险基金Vertex,也已决定通过当地办事处而非新加坡来推动印度的投资决策。在凛冬撤退的玩家们回来了。
DFJ(德丰杰,Draper Fisher Jurvetson, 简称DFJ,总部设于硅谷,是全球著名的大型风险投资公司,旗下共管理着超过六十亿美元的资本)前印度负责人莫罕吉特•乔利(Mohanjit Jolly)在2016年曾“关门大吉”并“乔迁”硅谷。如今他又回来了,去年11月,他成立了一家成长阶段的风险基金Iron Pillar。在艰难时期,许多基金倒闭、合伙人退出,如今这些合伙人有许多已经东山再起,并采取了更明智的做法,推出了像A91 partners这样的新基金,其投资策略更加专注。在一大群通才中,越来越多携专业知识而来的专业基金——例如专注农业技术的Omnivore Partners,正在迅速涌现。
印度的全球孵化器和加速器正在疯狂增长。在Y Combinator增加印度招生人数的同时, Techstars和Entrepreneur First等公司也推出了其印度计划。Urban Ladder联合创始人阿什什•戈埃尔(Ashish Goel)表示,“它们将加速生态系统的成熟。”
一些专业公司,如SaaS加速器Uppekha,也加入了押注新商业模式的竞争,在创业公司达到预定的收入里程碑之前,Uppekha不会获得任何权益。
与此同时,印度的资本来源也开始多元化。新型跨国公司(如飞利浦和阿里巴巴)正在投入资金,来自日本(Benext)、中国(顺为)、韩国(Mirae)和阿布扎比(ADIA)等国家的多个新基金也在配置资金。最后,国内资本也在押注初创企业,信实、马亨德拉和马亨德拉财团、Godrej和Hero Motorporp等印度公司正在对初创企业进行投资。
“印度的风险投资生态系统刚刚起步,大多数机构投资者从未建立过初创企业,”T-Hub前首席执行官,Jay Krishnan说道。这些公司聚焦于获得客户和市场增长,并非盈利业务,也一直缺乏退出机制。2016年至2017年的资金短缺,带来了一些惨痛的教训。如今,在投资者中已出现调整和反思的迹象。
新政府,新希望
2014年泡沫般的繁荣期,或许已成为一段模糊的记忆,但若将时间回溯到五年前,世界全然不同。NDA(莫迪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政府刚刚接管政权,“Achhe din”(“好日子”,莫迪兜售给印度人民的一个改革、成长、清廉的国家憧憬)的政治承诺带来了新希望,而印度的创业界也异常兴奋。在非理性繁荣、模仿型企业家充斥的情形下,竞争性基金刺激投资者追逐着当红的潮流和交易,同时也推高了企业的市场估值。大大小小的企业家,包括拉丹•塔塔(Ratan Tata)等人,都成立了家族办公室,并成为天使投资者。
NDA政府在2015年发起的“Startup India”(创业印度),确实助长了本地初创企业的创业势头,也吸引了大量资金的投资。但不久之后,令人冷静的现实迫使人们回归理智,许多风投基金,如DFJ、Sherpalo和Canaan Ventures要么关门大吉,要么撤出印度。TinyOwl和Stayzilla等初创公司都倒闭了。据报道,仅2016年就有1000多家初创企业倒闭。
Snapdeal或许是历史转折期的最佳案例,2015年,它以超过4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Kunal Shah的Freecharge。2017年,由于缺乏资金,Snapdeal以60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Freecharge,随后解雇了许多员工。
印度初创企业的故事开始黯淡,退出不佳、估值下降、问题投资和资金紧缩成为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日本巨头软银(Softbank)减记了其在印度投资5.5亿美元的Ola和Snapdeal的股票。
而当时的宏观背景是:自2006年以来,约有380亿美元资金投资于印度的创业生态系统,其中340亿美元是外国资金。即使回报率是2倍,这也意味着至少应有760亿美元的投资回报金额,但整个风投生态系统甚至连380亿美元的投资本金都无法返还。
“因此,生态系统出现了明显的困境,”ISSURT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Sharad Sharma说。对于印度和初创企业来说,2019年似乎是一场重生,在希望和乐观的气氛下,新政府即将成立,创业界也展现出欣欣向荣的迹象。
“投资者和企业家都吸取了教训。印度正在成熟,对生态系统的信心正在恢复,”Blume Ventures的管理合伙人Sanjay Nath补充道。
进化:更高的层级
调整是在多个层次中进行的。Krishnan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交易规模越来越大(种子期超过100万美元),企业家年龄也越来越大(通常超过40岁),因此经验也越来越丰富。在追逐像GMV(商品总值)和市场份额这样的绚丽目标之后,产品的基本价值(如有利的单位经济效益、强大的管理团队和良好的消费者体验)有了更大的提升。
“风险投资是一场马拉松,而不是短跑。投资者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增长,现在正专注于商业基础、客户体验和效率。”桑吉夫•阿加瓦尔(Sanjeev Aggarwal)表示,他与南丹•尼勒卡尼(Nandan Nilekani)共同创立了一个科技基金NeimUM。
国内资金的份额正在上升,ChirataeVentures的创始人SudhirSethi表示,当他们募集到第二支基金时,国内资金仅占全部资金的20%。“去年10月,在我们募集的第四支基金中,印度资金所占的份额超过了50%,我们很早就知道,印度资本是稳定的,也带来了大量的知识和关系网,”他说。
Chiratae与拉丹·塔塔、印孚瑟斯公司(Infosys)联合创始人克里斯•戈帕拉克里什南(Kris Gopalakrishnan)、亚洲涂料公司顾问委员会的ManishChoksi等人士合作,希望不仅仅为初创企业带来资金。与此相关的,是对企业家及其家族理财办公室在投资时的轻微调整。
“2015年,许多印度家族理财办公室和超高净值个人——从拉丹•塔塔(Ratan Tata)到莫汉达斯•派(Mohandas Pai)——对直接投资初创企业兴趣盎然。他们中的许多人现在正通过机构工具来配置资金,” Venture Intelligence创始人阿伦•纳塔拉詹(Arun Natarajan)表示。
随着新时代的到来,其他企业也进入了进化周期的新阶段。在之前的浪潮中,印度投资者和初创企业都受到了风险工厂战略的影响,模仿成风,这也是中国等其他市场同样出现过的现象。
如今的做法更为明智,立足于差异化的方法,专注于深度技术、创新主导的初创企业开始出现。不出意料的是,B2B初创企业获得了动力和资金,有了它们的加持,横跨多个市场(尤其是美国和印度)的混合基金也获得了资金。
总部位于美国的March Capital的总经理曼达尔(Sumant Mandal)说到,“我们看到世界一流的印度初创企业都在寻求建立全球业务,我对投资它们感到兴奋。”
投资者经常误判印度市场。上世纪90年代,耐克(Nike)和李维斯(Levi’s)等跨国公司高估了目标细分市场和印度的3亿中产阶级,从而在商业计算上犯了错误。沙玛表示,这个错误“在过去十年里,追逐互联网中产阶级的风投们基本上重复了一遍。”
因此,风投大多投资于没有差异化的B2C初创企业,这些企业大多模仿西方,追逐城市的在线消费者,从而忽视了那些真正解决了印度问题的初创企业。毫不奇怪,在激烈竞争和大幅折扣的背景下,实现增长、盈利和退出并不容易。
事实上,许多投资者错过了一些顶级的浪潮,比如数字支付。许多企业也在谦虚地调整路线,转向印度的战略也是显而易见的。Endiya Partners的总经理萨蒂什•安德拉(Sateesh Andra)表示,网络安全和半导体等专业领域已开始受到关注。
多亏了信实集团的Jio,印度的数字消费用户一直在飙升(预计超过5亿),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体量,并为我们未来开展其它业务开启了新的可能性。YourNest Venture总经理苏尼尔•戈亚尔(Sunil Goyal)表示:“我们关于互联网经济的梦想,现在看来是有可能实现的。”
软银效应
两种矛盾但不容忽视的趋势正在印度上演。一方面,出现了像全球巨头红杉资本(Sequoia)这样的全栈投资者,从Pre-A轮到后期,他们在创业公司的整个生命周期中不断扩大融资规模。与此同时,专注于特定行业 (Omnivore) 或特定生命周期阶段的利基、专业投资者也在崛起。
专注于投资成长阶段初创公司的Fundamentum表示,该公司提供耐心资本,投资期限长达10年。在一定程度上,红杉Pre-A轮押注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在全球范围内,红杉资本是全面投资者,在印度发展了10年之后,现在其对于初创公司的投资变得更加大胆。此外,在全球前五大初创企业生态系统中,对大多数全球投资者来说,印度市场的影响力也变得至关重要。
由于红杉资本进入初创企业的生命周期较晚,它错过了一些好机会,Surge将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Omnivore管理合伙人马克•卡恩表示,但他也希望Surge能改善早期创业者的处境。“希望交易变得更加公平。有时候,尤其是那些人脉不太广的企业家,他们为了得到少许(资源)而付出太多。”
但还有一个因素促使红杉在全球范围内重新思考其战略,无论是在印度还是在其他国家。谈到软银(Softbank)及其1000亿美元愿景基金的颠覆性投资,一位与软银在几笔交易中打过交道、常驻班加罗尔的连续创业者兼投资者表示,“你可以这样想,每个人都在为交易而战,但突然有人拥有了核武器,这时候你怎么办?”
投资者们一致认为,这支1000亿美元的巨型基金扰乱了投资圈的生态系统,也扭曲了权力结构。“想象一下,你拥有一家初创公司10%的股份,软银来了,拿走了40%。突然间,你退出10%的能力就由软银决定了。如果你仍在竞争,就祈祷上帝保佑你吧,你不可能与它的实力相抗衡,”另一位常驻NCR的企业家兼投资者表示。
进入早期投资更为复杂,在逻辑上也较为困难,但它确实有助于红杉资本这样的投资者获得良好的交易流,并在估值较低时进入。
印度的创业界如今站在全新的增长曲线的起点,充满了新希望。投资者对资金短缺记忆犹新,理性让他们头脑清醒,指引他们进行理智的投资决策。但在这个动荡的创投融资世界里,繁荣和萧条的交替是游戏的一部分,非理性繁荣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作者:邱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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