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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县李纲路,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你还记得多少

李纲路,是沙县城区最古老的道路之一,最早为状元坊,因纪念北宋名相李纲而命名。曾经用过的名称还有“中山路、李纲路、反帝路、滨河路”。林晓雪,从小就生活在李纲路一带。昨天,她给沙县虾网小编发来了她的新作《儿时的街》,文中她用细腻的文字语言,描写了李纲路上的点点滴滴,发展与变化。由于此作品共8000多字,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我们将分两次为大家推送。



林晓雪,女,1984年生于福建沙县,2001年起在《海外文摘》、《童话世界》、《福建日报》、《福建乡土》、《厦门日报》等多家刊物发表文章百余篇。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尤溪县文联副主席。


儿时的街

林晓雪


这里有一条街道,叫作“李纲中路”,当地人习惯叫它“滨河路”。



这是老县城主街道之一,毗邻沙溪河岸,是全县最热闹的一处。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夏季,这儿有散步、纳凉、健身的人群,也有贩卖西瓜、草冻、冷饮的摊子,还有一些泡茶的小摊摆着七八张茶几,卖着花生、瓜子、卤货、啤酒、茶水等等,供人三五成群聚着品尝、闲聊,通常到十一二点才散去,有的聊得起劲,会叫上摊主一起加入,这么一来没到凌晨一两点是无法收摊的。街道中间来往的汽车不算太多,倒有不少骑着摩托车来往的人群。


县城路窄、人多,停车地方少,骑摩托车比开汽车更为方便,尤其在夏夜,兜风的喜悦不亚于小儿学步的兴奋、小鸟飞翔的欢愉、新婚蜜月的甜美,深蓝色的天空悬着半明半昧的繁星,像是随风扬起的点钻头纱,拖着很长很长,无尽飞扬。


我在9岁那年搬到这条街上居住。夏夜,酷暑难耐,就趴在阳台看着对面的沙溪河,撩人的河风远比现在的空调舒适,凉爽,跳跃,有起伏的,一波一波带着节奏地滚滚而来。那时,我还留着长发,有时头发随风扬起,遮住眼睛,我把头发挂在耳后,它却肆无忌惮地直接甩到脸上。


滨河路是东西走向的。搬到这条路后,我一直步行上学,从这条路走到小学,又顺着这条路走进中学。只要有太阳升起,它一定在我的前方,像爬楼梯一般地随着我前进的步伐,一步一步越爬越高。我放学的时候,太阳就立于淘金山顶,橙黄色的光芒包围着那枚火轮,像橘子、像蛋黄、像烙饼,馋得我踏着“哒哒哒”的脚步追逐它,它却快速沉到山腰。唱着《生日快乐》歌曲的垃圾车或者摇着响铃的人力保洁车,带着使命在这时候出现。倒垃圾的人们从隐秘的角落涌出来,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们泛着油光脸上,明光锃亮。那时,我也到家了,进家前,我和太阳约定第二天一起出门。也正因此,我对一首歌“我们在城市中游走/寻找温暖阳光/太阳永远在前方/照不到我背后我的影子”深信不疑。太阳永远在前方的!于是,滨河路整条街道上镶嵌着光辉在晨曦、在午后、在黄昏,在我记忆中每一节关于它的片段里。


李纲路 曾经也叫中山路,拍摄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周正东拍摄)


记忆只是一座往事的遗址。而且是一座有待考证的遗址,似是而非,朦朦胧胧,缺乏可靠的记录,我根本就无法告诉你这条街上曾经种植几棵树木,我也无法告诉你在这条街道的某个日子的天空浮动的云是什么形状,从它身边飞过一群候鸟又是几只。


当我真正行走在这条街道时,我并不注意这些,或者说,就算留意到也不会记在脑海里,就像我不需要时刻牢记我需要心跳,我需要呼吸,我需要思考。但我记得那时候的落日。浓郁高贵的嫣红与清纯、略带透明的瓦蓝搭配,形成像舞动的绸缎一般带着层次与动感的梦幻丁香褐,填满了整片天空。斜阳未落,明月高悬,各自安好,互不相干。


某些时候,夕阳与云朵融合,带着光环合二为一,月亮却与天空界限分明,一副漠然的样子。二者争相斗艳,平分秋色。河岸边种植一排零零散散的柳树,是那种“万条垂下绿丝绦”能将长长的枝条低垂入水中的垂柳。有时候,我常常会盯着那纹丝不动的柳条发呆,心里在默念,动起来吧,动起来就有风了。就在那一瞬间柳条领会我的意思,扭动腰肢,有几只小麻雀从枝条上闯出来。这些是都以夕阳为背景的远焦剪影。


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局部、从大处到细节,我有限的记忆空间里只能容纳一些大概。就像我喜欢一首歌,即使反复地单曲循环,也只能记得一句歌词或是迷迷糊糊的一段调子。


《印象沙县》翻拍


我在滨河路整整生活了一个生肖轮回。这里书写着关于我的童年、少年、青年的一部小说,或者童话,底稿存放在某个晨曦、某阵香气、某道光影中。我写过许多关于它的文章,但再次写,总是有新的细节出现,它是一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墟场,无数的人们都在这个时段急匆匆地朝这儿涌来,不同的腔调和嗓音使集市像一锅翻滚的开水。每个人的嗓音不同,说话、表达的方式也是不同。一句“你吃饭了吗”和“吃饭没”“吃了吧”意思相同,却是不同的表达方式。因此,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特、不可替代的。有人是纯正的沙县方言,有人是标准的普通话,有人是带着闽南腔、四川腔、江西腔、贵州腔、上海腔的普通话。这里不排外,外来人口多,外出的也多。


有几年,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把孩子送到新西兰、澳洲、新加坡、西班牙等国家“镀金”。我家楼上一户人家的大女婿是韩国人,小女儿嫁到菲律宾,儿子从香港娶回一个英国太太,吃年夜饭像是“联合国”聚餐,有趣的是他们都爱吃“庙门扁肉”。


滨河路沿街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那是30年前县里住房制度改革后的第一批商品房,在河边整齐地排成一行,很是惊艳,是当时的地标,《三明日报》还曾对此报道过。直到现在,除了水泥路面改为沥青路面,其余基本没有变化。这使我经常有一种错觉:我还居住在这条街,从来没有搬离。


当年,这条街上没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围着占据了街道、巷口的小吃摊子。摊主不用吆喝,摆满当地小吃的四方桌一张挨一张,见缝插针摆放,像从王母娘娘御花园降临的一条鲜花盛开的小道,盛着各种小吃的碟子、碗盆像花丛中的花朵争先恐后绽放。慕名而来的食客半蹲半坐在矮矮的方桌旁品尝各种小吃,有大快朵颐的、细嚼慢咽的、囫囵吞枣的......


在我儿时,街道没有小吃聚集,只开着几家餐馆,有时熄灯后还能听到没有平息的喧闹。街道主要以食杂店为主,空置店面很多。几次晚自习回家,撞见一两对年轻的情侣在暗处卿卿我我,见有人走来,又急忙分开。


每年“鬼节”之夜可以说是滨河路最安静的夜晚,街上几乎空无一人。母亲自然也不让我在这样的夜晚出门,说这一天是鬼门大开的日子,除了与我们有着血缘联系的祖先的灵魂会在这一天从阴间来到人间,探视亲友子孙或寻求供奉。还有孤魂野鬼也会争先恐后地来人间逍遥,找些好吃好喝或者做一些生前未了结的心愿。晚上阴气最重,滨河路又在河边,与群山仅一河之隔,湿气、阴气都很重,弄不好晚上出门就会遇到鬼。


最初我听话了好几年,都在这一天夜里乖乖待在家,连上厕所都比平时快,生怕厕所有鬼魂在偷窥。初三那年,我开始质疑不符合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存在的鬼魂!就算“鬼节”真有“孤魂野鬼”出现,还有“祖先鬼”“英雄鬼”“烈士鬼”“见义勇为鬼”……他们一定会保护我的。我以晚自习为由偷偷溜了出去。这是我与街道最亲密的时候,它完全属于我。我如幽灵一般地飘过,又仿若精灵一样地小跑,还像胆小鬼似的,一路直前,连头都不敢回,生怕有人突然在身后喊我的名字,而我恰好回头了,据说这是“鬼节”禁忌之一。夜里梳头、照镜子、吹口哨之类的也是“鬼节”的禁忌。有一年,我不小心在去晚自习的路上,随手帮母亲倒了垃圾。后来,想起这也是当夜禁忌之一。一整夜,便坐立不安,回家的路上左顾右盼,心里更是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类的革命红歌壮胆。


这些都是我和街道的秘密,它不会笑话我,我也信任它。那些年里,我并没有在它的某一处留下“到此一游”这类字迹,或许,我和所有路人一样,在它眼里不过是个过客。但它却在我生命中留下深深的抓痕。



李纲路,还有哪些东西给儿时的林晓雪留下了深刻印象?

明天,我们将继续推送《儿时的街》下半部分,请大家继续关注!


文:林晓雪

来源:沙县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