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妈管得严,不怎么让我看电视,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总能找到各种方法偷看到电视。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总会比较珍惜,千辛万苦看到的电视剧记忆也格外深刻,所以这么多年以后我还记得《蜀山奇侠之仙侣奇缘》中陈松伶和郑伊健这对苦命的小情侣。
后来我成了港剧狂热爱好者,练就了一身不看字幕也能听得懂对话的好本领,看过的港剧不计其数,但是直到今天提起陈松伶,我的印象里还是那个牵着一只叫贞贞的大狗,留着利索短发,清秀单薄倔强的小女孩。
一、
陈松伶很小就出道了,她家是印尼华侨,原本家境还不错,但在她三岁时全家移民到香港后就开始家道中落,一家人只能住在政府为穷人提供的公共房里。母亲发现她有唱歌和演戏的天赋,就带她参加各种比赛,靠得到的些微奖金帮补家用。
14岁时,陈松伶凭借一曲《零时十分》,在“叶倩文歌唱大赛”中一举夺冠,开始踏足演艺圈。一年后,她主演了第一部电影《鬼马校园》,即使顶着假小子似的短发,也掩盖不了少女的清纯和美丽。
她第一部电影的片酬就达到到了两万五千元,而且还有人接送,条件算是很不错了,但陈松伶始终觉得娱乐圈的生活不适合自己。拍完电影后她告诉母亲不想拍戏想继续读书,大概那时家中实在太困难了,母亲与她意见相左,希望她专心做艺人赚钱养家,最后还将她一顿痛打,甚至惊动了警察,警察问她要不要告她的母亲,她说不要,只要母亲不打她就行。
虽然不告母亲,陈松伶对家里也失望透顶,她离家出走住进了干妈家,与干妈的女儿阿宝和阿Han成为了好闺蜜,在干妈的家里,陈松伶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学习了,她如愿以偿考上了香港中文大学。
在进入大学读书前,陈松伶出演了电视剧《天涯歌女》的女主角周璇。18岁即出演女主,虽然还有些婴儿肥,却以精湛的演技获得一致好评。陈松伶不仅是天赋型选手,而且她很有亲和力。
其实能够火的女演员,大家仔细去想一想,不一定非要姿容绝世,更重要的是能够让观众有代入感,再辅以演技共情,就能获得普遍的认可。
《天涯歌女》的成功给陈松伶带来最大的影响还是让她从此受到了邵逸夫的赏识。当时的邵逸夫,不仅钦点陈松伶担任影视作品的女主角,亲自开启陈松伶的霸屏时代;还将陈松伶视为亲孙女,经常将她带在身边。
后来陈松伶回忆说:六叔那时候经常请她去他的别墅做客、吃饭看电影,在一起的还有曹众。他们会看一些邵氏的老电影,现在看来,那些电影一点也不过时,比同年代的电影至少超前十年。
她的黄金时期从80年代末一直持续到2000年,先后出演了多部电视剧,《92钟无艳》里的丑女钟无艳,《水饺皇后》朱恩平,《天地男儿》里红遍泰国的方巧蓉,《笑看风云》里沉默内向的林贞烈。
她和许多“当红男星”合作过,包括黎明、郑伊健、古天乐、张智霖等等,却从未传出半点绯闻。
陈松伶的纯真胜在真实,因此在娱乐圈极为难得,她的洁身自好,使得向来苛刻的娱记都找不出一点捕风捉影的端倪。
但在2005年,事业高峰期的陈松伶遭受到人生中一个巨大的打击:她被共处20年的闺蜜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只来得及带上自己的内衣。
二、
干妈的女儿阿宝、阿Han和陈松伶在1993年成立了“松松家族制作有限公司”,陈松伶对她们报以完全的信任,将所有的财务都交给两个姐姐,据说连资产账户的名字都不是自己,更从不过问挣多少钱,账户里还有多少钱,经常身上一分钱没有,买什么都由两个姐姐包办。
而陈松伶之所以与两位闺蜜闹翻,原因是她在新加坡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并聘请对方为助手,打破了闺蜜之间的平衡,令她们觉得地位受到威胁。还有媒体指出陈松伶与该位女子其实是同性恋人,阿宝看到以后更是火冒三丈,直接将她扫地出门,并且冻结了她的账户,让她无钱可用。
现在回过头来写这一段,其实是有些令人费解的部分,比如陈松伶被人骗了身家为何不报警,2006年陈松伶的父亲去世,阿宝竟然又现身帮忙接送她的亲友;比如阿宝拿出了当年陈松伶持有的白金卡、支票户口记录,证明当年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再比如两人2008年再度分道扬镳却都未说出原因……
阿宝和阿Han在陈松伶离开家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三人培养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情感,但世界在变,人心也在变,女性之间的关系又更细腻复杂些,外人作再多的猜测也未必是事情的真相。不管怎样,既然已成陌路,便希望大家各自安好、各自顺遂。
无家可归的陈松伶这时与母亲取得了联系。2005年4月,陈松伶在中环拍戏时,一个女孩上前与她打招呼,起初她以为是粉丝,仔细辨认后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亲妹妹。第二天,妹妹约陈松伶和母亲见面,快二十年后再见到母亲,陈松伶觉得母亲改变好大,而当自己经历了许多事以后,她也开始理解母亲当年逼迫自己挣钱养家的无奈。在妹妹的撮合下,她终于和妈妈和解,家人团聚。
不过生活的磨难还远远没有结束,一年后她的父亲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症的早期症状,她还发现自己十年前已切除的子宫瘤复发,现在肿瘤更大如网球。2006年7月陈松伶在新加坡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可惜这次手术让她怀孕的几率变得微乎其微。
同年11月,陈松伶到新加坡准备个唱,谁料到就在演唱会之前,患有老人痴呆症的父亲在睡梦中猝逝。陈松伶突闻噩耗伤心不已,却还要一边流泪一边为个唱彩排。在新加坡原本要参加的宣传节目,也因为无法说话、一关麦就嚎啕大哭而被迫回酒店休息。
财产冻结、身患疾病、父亲去世…… 轮番打击如暴风骤雨倾盆而下,陈松伶难以承受,得了抑郁症。治疗过程中,因为服用药物身材走形,几度产生过轻生的念头。陈松伶后来在节目中透露,“也许2006年之后,大家就再也看不到陈松伶了。”
三、
但陈松伶也不是任由命运欺凌的人,年少的时候为了继续读书宁愿和母亲决裂离家出走,如今遭遇重创她又在想方设法自救,于是她接受经纪人陈淑芬的邀请参与《雪狼湖》的巡演,可以离开香港这个熟悉的地方改换心情。这是她第二次演《雪狼湖》,第一次演《雪狼湖》是1997年,那时她的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
两次演《雪狼湖》的心境完全不同,她认为第二次状态更好。因为1997年第一次面对这么大型的音乐剧,她一直担心达不到要求,担心观众的反应,无形中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到2005年再演《雪狼湖》,生活上遭遇的变化分散了注意力也分散了担忧,呈现出来的效果反而更好。
一边是泥沙俱下的人生,一边是奋起反抗的努力,看着清纯、娇弱的陈松伶其实内心一直很强大,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梳理和平复。
接下来的几年,香港演艺圈大换血,陈松伶也成了早期进入内娱发展的一份子。
估计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相伴一生的人。
进军内地发展之初,她接了都市情感剧《血未冷》,跟她搭档的男演员是名不见经传的精神小伙,张铎。
你也许不知道张铎的名字,但你一定对他的脸有印象。
他是《情深深雨蒙蒙》中和如萍相亲的石磊,是《我的青春谁做主》中的高齐…
1979年生的张铎,剧外和剧里是一样的好男人,他与陈松伶在2006年合作《血未冷》时结缘,两人相恋5年之后,最终在2011年宣布结婚。
众所周知,抑郁症是很难治疗且很容易复发的一种心理疾病,在淡出娱乐圈的几年时间里,张铎每天努力工作挣钱,让陈松伶在家专心疗伤,甚至计划好了陈松伶未来四十年的养老计划。
陈松伶因为早年做过手术的原因无法生育,张铎为了抵御媒体和大众对她尖酸刻薄的攻击与揣测,干脆宣布是因为自己想要丁克才没有要孩子。他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屏障、一个港湾,将陈松伶牢牢护在身后。有的男人就是对方一生中所有的惊涛骇浪,有的男人却能助你不断乘风破浪勇敢前行。
就这样,陈松伶在张铎的爱、付出和温暖里,用了四五年的时间,终于走出了抑郁症的阴霾。在陈松伶眼中,张铎是比较“黏人”的另一半。“我喜欢一个人走来走去,但他喜欢两个人共同行动。甚至他喜欢的运动,也一定拉我参加。”陈松伶指的是高尔夫球,但她每每拒绝张铎的邀请,“真的不喜欢,而且太晒了”。但这不影响张铎陪她一起健身,一起逛菜市场。
陈松伶参加《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一个上场,第一个接受观众的评判,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出于勇气,这是一个女人历尽了亲情、友情、心灵、肉体的折磨后沉淀的洒脱和大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可失去的,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没有人天生就强、就弱或意志坚定,是后来才变强,后来才意志坚定。命运不在人身上,而在人四周。年幼的她因为与母亲在事业与学业上的矛盾而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20年。20年间,她出演了《天涯歌女》、《蜀山奇侠之仙侣奇缘》、《月儿弯弯照九州》、《笑看风云》…跻身成为一线女星,在浮华的娱乐圈里,她始终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纯净单纯。坚定的前行中有诸多波澜,但是她永远清澈温热,走向自己向往的晨朝。
世界待我如草芥,我要绽放如玫瑰。如果说陈松伶救赎了自己,那么爱情则是这场救赎里最坚挺的存在。
美好的爱情拯救了陈松伶,但她的自我救赎也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