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昱子
诊室里。
医生对着我喷一脸：
“你怎么带孩子的？”
“你带孩子的路数太野了！”
嗯。
他说得对。
我活该被骂。
图文｜昱子
医生的手，坚定又精确地操作着。
他在往外拉。
一点。
一坨。
一大堆。
“啊！”
旁观的所有人，都尖叫起来！
妹妹的耳屎，就这样惊悚地出现在每个人面前！
过多的耳屎，引发了炎症。
她发烧不退的原因。
找到了。
医生感叹：“这么多的耳屎！”
随即，转向我：“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我的汗。
在后背一点一点冒出来。
这是我的孩子。
可我竟然让她的耳朵里塞了这么多垃圾，还引发了炎症！
妹妹转头，看着我。
刚才掏耳屎的疼痛，令她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她趴在我的大腿上，无辜地看着我。
她的眼泪像利刃一样，我慌慌张张，不知该迎上去，还是该躲开……我慌乱地解释：“不是说那个，那个，平时不用掏，耳屎会自己会掉出来的吗……”
医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什么野路子！”
母亲节那天，朋友们聚会吃饭。
席间，自然聊着“母亲”的话题。
我们几位母亲，敞开心扉，说着自己做母亲的感受，大多是担心、忧虑、愧疚。
一位朋友说，自己最愧疚的，就是不能全职在家照看孩子。
孩子小时候，性格内向、惧怕生人。
有时还没走到小区大门口，就“嗖”一声躲到了大人身后！
大人不解，孩子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说：“那边（大门口），有陌生人……”
因此，朋友非常愧疚！
如果她能在家全职带孩子，不交给老人看管，是不是孩子的性格会更外向？
第二位朋友，做母亲最痛苦的，是生育。
因为在生孩子时遭遇了严重的意外，她至今不能要第二个孩子，年纪越大，越成为心中的隐痛……
“我就想不通，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她一边回忆，一边忍不住爆粗口。
第三位朋友，一言不发。
她正在和儿子生气呢。
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倾吐，她终于忍不住说：“我最焦虑的，就是这孩子脾气这么不好，以后怎么办呀！”
每个人，面面相觑。
外表上，我们都有着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生活，但内心里，每位母亲，都有一个抓狂的角落！
我们希望面面俱到，但实际却是，千疮百孔。
今年的母亲节前，新加坡歌星孙燕姿就在微博发文，记录她呛声儿子“你死掉我也不在意”的经历。
“过去的9天，我绝大部分时间宅在家里。因为儿子生病了，想踏出家的范围以外的地方简直是浪费时间、痴心妄想……”
以下是我们过去9天所发生的事。
第一天
晚间，他不停咳嗽，伴有一点发烧。我们去找找家里有什么药可以给他吃。来点Actifed还是Dimetapp？还是吃Panadol退烧？儿子对那些难吃的药很抵触，我想说此刻他也不是真需要那些药吧。然后，我们无法一觉睡到天亮的日子开始了。
第三天
还是不停咳嗽，体温升高到38度了。医生说过只要超过38.5度就要服用布洛芬？喝点Phenexpect咳嗽糖浆能帮助睡眠吧？体温时不时降了下来，这是康复的迹象吗！？食欲大大减少，精力水平：正常。
第四天
几乎没怎么进食了，精力水平还正常（根据一般五岁孩子的水平，但与平时无限能量的兔子相比就显得低了）。晚上，我们决定带他看全科医生，因为周末晚上只有全科诊所开着了。我们先筛选出保险覆盖的。Ok 这个是最近的一家。我们赶到诊所，拿到抗生素，终于舒了一口气。耶！这回可以把病毒坏蛋们都消灭掉啦！
第六天
早上，体温仍不稳定，我们决定去找他平时看的儿科医生。X光片显示，肺部有黏性物质。Linqi医生怀疑是肺炎，需要验血。排了个号。当轮到我们时，用了足足20分钟讲解验血其实远远没有上次摔跤那么痛。尖叫、痛哭。无法验血。医生告诉我们，他的服用抗生素的用量有误。按照他目前的体重，应该用差不多目前的二倍剂量。医生开了一小剂更强性的抗生素和加量的安美汀。Phenxpect和Actifed也都开了。
第八天
第八天，我们继续在为他看多少电视和吃下难以下咽的药上不停较劲。八天了，我们继续争论泡在浴缸里是否会让体温上升。八天的“你不能再吃巧克力了，再吃就不会好了” 就算他也没怎么在进食。
第八天，纸上写的“你恨我”和“我恨妈妈”， 换来的是， “是嘛？如果你死掉我也不会在意的！”， 最后互相道歉。
第八天，一次次极端暴躁，吐过的床单，在卧室地板上睡了两晚。半夜小口喝热水和常温水。
第八天，挖掘恐龙蛋。二十本书。iPad游戏。各类酸奶饮料。查找食谱做骨汤。当然少不了到商场里喘口气以防崩溃。
第八天晚上，他终于顺利地吃完一碗面，而且没有从任何一端排出来，我也快眼泛泪光。
明天他就回去上学了。在早晨4:30分我打着这些字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几乎忘了大肚子的存在。
还有一个就要来了？？
哈哈，我和Nadim又要重新再来一次了。
我们已迫不及待。
看完，笑中带泪。
明星有资源、有人脉、有环境，尚且过着鸡毛的日子。
况且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呢？
没有人可以得到所有，即使你想。
太多的证据和回忆，只会一次次证明，你的生活不可能尽善尽美。
朋友就坦诚地对我说：“昱子呀，你在教育孩子方面很不错，但你在照顾他们的身体健康上，就不如其他人了！”
可不就是吗？
如果我擅长于照顾好他们的饮食起居，又怎会有妹妹那坨惊天地泣鬼神的耳屎呢！
我，不过是“坏妈妈俱乐部”的一员。
与朋友们一起，为各种各样自己没做到的事情，懊恼不已！
可“坏妈妈”，是怎么炼成的呢？
第一，因为我们爱孩子。
对孩子的爱，几乎是母亲的本能。
哪怕生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对孩子的爱还是如此坚定不移！
第二，因为我们的能力有限。
无论多爱孩子，没有一个妈妈是真正的超人
——哪怕你想。
完美的妈妈，是千手观音一般的存在，无论捉笔还是拿尿片、无论挣钱还是管家用，都能“一手包办”！
完美的妈妈，是爱因斯坦一般的存在，无论是量子物理还是相对论，无论是上下五千年还是西方艺术史，无论是医学还是人文，样样都精通！
因为是妈妈，我们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更恨不得外挂六十四个大脑。
面面俱到、无微不至！
但，可能吗？
正因不能，这妈妈做得，时不时地，才“坏”。
可“坏”妈妈，真的那么坏吗？
我望着朋友们。
希望成为全职太太的那一位，是一位儿科医生。
她放不下这份工作的原因，是因为“做久了，万一不做了，也很可惜”。
“自己的孩子要看病，别人的孩子也要看病呀！”
生孩子很不顺利的那位，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母亲。
即使她反复手术躺在病床上时，说起自己的苦痛，也没有一句对生孩子的抱怨。
她过着极其自律的生活，一切为了孩子的同时，还保持着健身、运动的良好习惯！
而第三位母亲，抱怨儿子脾气不够好。
有一天，我看见她抱着发脾气的儿子上坡，儿子在她身上撒泼打滚、哭闹个不停，而她只是坚定地抱着他，一步步往上走。任凭孩子怎么撕扯，她的背影，坚定如山、毫不动摇……
她抵御他的暴风雨。
所以她才是他的，避风港。
我们，都不够好。
但我们，已经尽己所能了。
对于母亲，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忆犹新：
“育儿是件回报丰厚，也充满挑战的事情，它复杂、耗时间、令人激动、意义重大，但惟独，不会轻松。”
尽管我们执着地认为，孩子的成长没有“take two”（重来一次）的机会，但实际上，成长就是一次次地重来！
如果没有那些糟糕的时刻，我们就永远不会发现学习的机会。
没有不断地学习，又怎么能应对育儿这个回报丰厚、却极其复杂的挑战呢？
在孙燕姿回顾了她陪伴病童的九天历程之后，很多人指出了她的误区，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够。
作为母亲，虽然话不够好听，但却需要兼听则明。
因为只有敞开心扉，才能从那么痛的教训中，得到珍贵的经验！
而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更要兼听则明！
检讨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才能在下一次做得好一些。
不是一个好妈妈，又如何？
又有谁，足够好。
每位母亲，都在拼了命的，尝试成为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超人妈妈。
但每位母亲，都有着自己的遗憾和不足！
其实，不是一个好妈妈，却能做到以下几点，就可以了：
尽心尽力，去做一个好一些的妈妈，就可以了！
接受自己的不足，从每一次教训中得到新知，更新认知，就可以了！
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愿意寻求和接受别人的帮助，就可以了！
心怀对过去的愧疚，却更在意未来的努力，就可以了！
不是一个足够好的妈妈，却和那些能让你变得更好的妈妈在一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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