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故事主人公不是什么政治大拿社会名流也不是什么旧社会枭雄,而是一位默默无闻的摄影师-李福志,正是他用镜头记录了1950年代的香港,才得以让我们拥有如此珍贵的历史照片。
1950年代中期,从马己仙峡道俯瞰中环及维港
李福志的故事要从这里说起
「狮子山下」是香港人奋斗精神的象征,对于从新加坡移居香港的李福志而言,逆境自强的故事反而始于太平山顶。生前寂寂无闻的他,为香港五十年代的街头面貌及乡郊风情留下重要纪录,若非历史学者艾思滔在山顶发现他的相片,他的故事或许至今仍不为人知。
1950年代,李福志在山顶为游客拍摄的照片,翌日将冲晒完的相片送往客人的居住地
由艾思滔创办的「历史遗珍摄影基金会」,最近与信和集团举办香港、新加坡双城摄影作品展《玛乔丽·多格特镜头下的新加坡,李福志镜头下的香港》。若说狄更斯的《双城记》是伦敦与巴黎,那么亚洲版的双城记,无疑是香港与新加坡。这两个华人为主的城市不乏相似之处,它们都是亚洲四小龙之一、均曾是英国殖民地及亚洲金融中心。
两位摄影师的命运也出奇地相似,生于英国的MarjorieDoggett(1921-2010)年少时已懂得摄影,1947年踏足新加坡,以业余摄影师的身份拍摄新加坡的殖民地建筑、渔船及棕榈树等。生于新加坡的李福志是一名孤儿,从小已有自立的精神,二战后的新加坡一片混乱,当MarjorieDoggett在新加坡立足那年,20岁的他怀着外出闯荡的心态,搭轮船来到香港,投靠养父的外甥。
轩尼诗道与庄士敦道交界的中华循道公会礼拜堂是湾仔地标
这位表兄当时是照相馆的合伙人,其弟弟也是一名摄影师。有次这位表兄带李福志到太平山顶,眼见他为游客拍摄的人像照片轻松赚取三元,等同当时一般劳工的日薪。李福志顿觉这不失为一条谋生之道,于是下定决心成为一名摄影师。李福志教育水平不高,摄影也是无师自通,可他胜在勇于尝试,拿着向表兄借来的旧蔡司相机,到山顶碰运气。
旧器材虽然吃亏,但他很懂得挑选顾客,那里经常有访港的美国军人和逃避内地战乱来港的富有上海人,拍摄完纪念照后,翌日就将冲晒完的相片送往客人的居住地。当时正值国共内战,大批难民涌入香港,1949年,港英政府以签发身份证的形式登记人口,他因而获得工作机会,为调景岭的难民拍摄身份证照片,这次经历也令他更坚定摄影的道路,之后他重回太平山顶,继续为游人拍照。另一边厢,他也在香港成家立室,他和妻子带着三个孩子,成为了香港居民
人力车夫拉着藤篮及竹箩,这些藤篮通常用来载农作物到街市
踏入1950年代中期,旅游业成为香港重要的经济支柱,然而随着相机普及,游客对旅行相片的需求减少,他改为拍摄香港热门的景点,例如山顶俯瞰维港的景色、中式帆船、电车、人力车夫及新界围村等,冲晒之后向游客兜售,这个新出路曾为他带来不错收入,这些照片无形中也为1950年代的香港留下重要的视觉记忆。及后香港进行大规模填海工程,许多殖民地建筑纷纷拆卸,李福志的照片仿佛封存了1950年代的岁月时光。
随着彩色相片慢慢流行,越来越少人买风景照片,加上摄影行业竞争激烈,有次李福志跟一位新来的摄影师发生争执,更惨被殴打,厌恶这种环境的他,不得不另谋出路,无奈放弃摄影这门揾食工具,1960年代辗转到粉岭开士多为生。士多生意蒸蒸日上,他还扩充业务购入一架雪糕车,在上水凤溪中学卖雪糕,与摄影渐行渐远。
旧天星码头(1957年拆卸)前的战前天星小轮,不远处写有「Cables海底电线」的建筑物是中环邮政总局
故事若到此为止,这些照片也不可能为后世所知。回归后,他意识到香港旧照片的珍贵,于是将尘封多年的底片晒成相片,2003年重返太平山顶,出售1950年代拍摄的香港照片。2010年,艾思滔在山顶游玩时遇见兜售旧照片的李福志,觉得他的旧照片很有历史价值,及后二人多次见面,并着手出版李福志摄影集《流光迅影香港情》。遗憾的是,李福志在2012年辞世,享年85岁,未能见证影集的诞生。
回首当年,李福志拍摄的原意是为了谋生,这令他与当时的沙龙摄影爱好者与别不同,他并没有闲情逸致慢慢研究光影,在写实摄影不流行的年代,他拍摄的城市街景的照片不见唯美光线,反而却更见真实,记录当时的社会面貌。
當年尖沙咀兩大地標——半島酒店九廣鐵路火車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