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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号病人”并非总能找到 而且这是个危险的标签

在湖北之外新增病例连续下降,各地企业正在有序复工复产的时候,一则“零号病人”的网络传言却在发酵。

2月15日,网络传言,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一名女研究生黄燕玲“因意外接触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殉职”,并被怀疑是“消失的零号病人”。传言不断发酵,“零号病人”相关话题一度登上微博热搜。16日,武汉病毒研究所发布官方声明,称“网络流传不实信息”,黄燕玲2015年毕业后“未曾回过武汉,未曾被2019新型冠状病毒感染”。

什么是“零号病人”?为什么要寻找“零号病人”?

“零号病人”,指的是第一个患某种传染病,并开始散播病毒的病人。在流行病调查中,通常被叫做首发病例。一直以来,零号病人被认为是传染病研究的重要对象。通过对零号病人的细致调查,能为疾病来源、病因分析、预测、控制措施采用、预警机制建立提供大量宝贵信息。

1982年,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社会学家威廉·达罗(William Darrow)开启一项新的课题。当时,美国男同性恋群体中开始流行一种本来十分罕见的皮肤癌——卡波西肉瘤。在了解多位男性患者的性关系史后,达罗将研究目标锁定加拿大航空法籍空少盖尔坦·杜加(Gaëtan Dugas)。事实证明,杜加可能是疾病的重要传播者——他列出的72位曾发生性关系的人,以及这些人的性伴侣,均出现相似病症。

中间的“O”为达罗标识的杜加。

后来,卡波西肉瘤被证明是HIV病毒感染的并发症。

达罗对病例进行标记时,用“加州外”(Outside of Califonia)首字母“O”代表杜加。由于字母 O 和数字 0 相似,容易混淆,在媒体报道中,杜加成了传染病史上的首位“零号病人”。许多人开始怀疑,杜加就是将HIV病毒带入美国的第一人。“零号病人”的用法,也由此被固定下来。

资料图:杜加

寻找“零号病人”困难重重

有学者指出,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零号病人”,能够为传染病及时防控提供宝贵时间。但多数情况下,“零号病人”都是第二代病例发病并呈现聚集性表现后,通过追溯调查发现的。

2016年,美国亚利桑那大学进化生物学家迈克尔·沃罗比等人在1978年和1979年间采集的8例血样中,获得完整的HIV病毒基因序列。研究发现,HIV病毒进入美国的确切时间为1970年或1971年。换句话说,在艾滋病被正式发现前,HIV病毒就已经在大量传播。

因此,杜加并非将HIV病毒带入美国的真正“零号病人”。

浙江大学生命科学研究院教授王立铭撰文指出:事实上,寻找原发病例从来都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它最好在疾病爆发的极早期、患者人数非常少的时候完成……其实甚至是SARS和埃博拉这种病情往往非常危重的传染病,我们至今也无法100%的确认所谓零号病人或者说原发病例到底是谁。

2003年的非典疫情,短短两个月内就扩散到国内24个省市,最终波及到全球30多个国家和地区。“SARS的指示病例来自广东,其流行病史、接触过的人都可以做调查,但最终没有足够证据指向谁是SARS的首发病例。”西安交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教授齐欣表示。

而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全国已累计确诊病例74280例,因潜伏期长、初期症状不明显而给寻找“零号病人”带来了更多困难。

1月20日,新加坡君悦酒店举办了一场国际会议。会后,来自马来西亚、韩国、新加坡与英国的多名参会者被确诊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有关“零号病人”的调查随即展开,但直到2月15日,仍未得到一个最终结果。新加坡卫生部长颜金勇承认,尽管新加坡当局将继续追查此次事件的“零号病人”,但其一种结果是,“可能永远都无法找到”。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副院长邬堂春表示,国内已有不少团队在做新冠病毒的溯源工作,但目前还未见到确切证据。

贸然认定“零号病人”的身份是危险的

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兽医学院病理学副教授Thomas Friedlich认为,尽管定位“零号病人”在研究和溯源传染病、确定防疫办法上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反过来,其不仅会给大众有关疾病如何产生的错误印象,同时也会传达出一种不当信息:“零号病人”是带来疾病的“元凶”。

实际上,在不少专家看来,“零号病人”并非“凶手”,其实他们也是“受害者”。

《旧金山纪事报》记者兰迪·席尔茨(Randy Shilts)在他出版的《世纪的哭泣》一书中,频繁使用“零号病人”的说法,还将杜加描写成一名滥交、故意散播病毒的反社会者,先后与2500多人发生性关系。而后,《纽约邮报》等媒体的共同参与,让人们更加确信杜加是将HIV病毒带入美国的“罪犯”。非议和冷眼扑面而来,杜加因病重离世。杜加的名字在长达30年内都与HIV挂钩,他的家人也受到歧视和辱骂。

在埃博拉病毒“首例病人”被确认来自几内亚的小村庄Meliandou后,这里的农民失去了他们仅有的生存依赖。据《卫报》报道,一名当地官员透露,不仅其主要产出菠菜、谷物、大米、香蕉等作物再无人问津,当地人更是出于害怕烧光了所有家当,“我们现在比以前更加贫穷了。”

当年被传为“非典第一人”的厨师黄杏初,也被民众的恐慌和愤怒推到了风口浪尖,甚至有人称他为:“毒王”。有媒体报道,为了躲避舆论的关注与谴责,他前后换了五六个手机号,切断了和一切亲属的往来,甚至改了名字,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新冠肺炎的“零号病人”仍未找到。无论如何,希望这一次,我们不要再让任何一个同样是病毒受害者的同胞,因社会的歧视而再次承受苦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