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在面临食物危机之时，城市绿化可否承担起食物生产的功能？这一功能是否可以制度化？本文作者认为，在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和风险的时代，系统考虑“食物”这一底线资源所需的保障，挖掘城市土地和空间的“可食”潜力，或许可以为城市应对危机加筑一道屏障。
本文字数：324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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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高 宁，浙江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
华 晨，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教授，浙江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总规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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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吃城市绿化？
——可食空间的成因
在两次世界大战以及20世纪70年代的世界经济危机时期，城市中的可食空间成为保障居民日常所需的韧性空间（图1）。
一战期间美国的学校农场
1942年伦敦的“番茄容器花园”
图1，来源：参考文献1
1941年，DC漫画公司发行的漫画书封面上，超人、蝙蝠侠、罗宾一家亲开垦起了城市中的“胜利农场”（图2）。
图2：1941年宣传“胜利农场”（Victory Garden）的漫画书封面
来源：参考文献1
彼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战争造成了城市的食物危机，拯救地球的超级英雄们收起了酷炫的装备，拿起了锄头，捧起了菜篮子。当战争结束，经济向好，超级英雄们又重操旧业，为人类和宇宙和平事业操心。而城市中的农业活动则与环境健康、社区发展、食品安全、土地管理等城市综合问题整合在一起，从一种“草根运动”逐渐发展成为综合性的城市公共空间政策。
2
哪里的城市绿化能吃？
——可食空间的发展
作为一种规划视角和实践领域，在当前各国最新的可持续发展规划、绿建认证标准中，越来越多见与可食空间相关的内容。
美国国际未来生活研究院（ILFI）2019年6月发布的绿建认证标准《生命建筑挑战(LBC)4.0》要求：所有项目都必须将一定比例的区域（2%—20%）用于食物生产，住宅项目必须有储备至少两周食物的能力。美国绿色建筑委员会(USGBC)2018年发布的《能源与环境设计先锋（LEED）V4.1》绿建认证标准要求：改善人类健康和福祉，提高社区在食物生产中的参与度，在各种类型项目中提供适合该场地的食物种植空间以及永久性基础设施；对于容积率大于等于1.5的城市住宅项目，需要将至少15%的屋顶面积用于食物种植（不包括机械设备、天窗、屋顶排水沟、紧急通道以及私人阳台或露台）。
新加坡鼓励将屋顶用于城市农场、公共屋顶花园、屋顶绿化及太阳能等与可持续发展相关的功能。新加坡市区重建局（URA）2017年11月开始实施的《城市空间与高层建筑景观设计计划（LUSH）3.0》规定：为了布置这些与可持续发展相关的功能，允许将机械和电气设备从屋顶转移到屋顶正下方的三层之一，其覆盖的机械和电气设备区域可以从总建筑面积中免除。2018年7月建屋发展局（HDB）推出生物友好型城市设计策略，要求通过提供空间和适当条件促进社区农业发展。2020年3月国家发展部（MND）宣布实施为期十年的《绿色城市》计划，要求将更多的多层停车场屋顶改为都市农场或屋顶花园。2020年6月，新加坡国家公园局启动了可食花园计划，根据园艺与饮食计划，为市民提供免费种子和植物护理指南，鼓励市民在家中种植食用植物。
在我国，近年来城市中的农业活动作为一种自下而上的社区共治模式进入了大众的视野，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地区政策层面的尝试和探索。2019年11月浙江省政府印发的《关于高质量加快推进未来社区试点建设工作的意见》中，明确提出“鼓励和扶持建立社区农业等立体绿化综合利用机制”，以自上而下的方式推动了可食空间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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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合法地吃城市绿化？
——可食空间的制度化
3.1 依托行业协会，推动可食空间制度化发展
在接受疫情考验之时，在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和风险的时代中，增强社区的韧性和可持续性是城市的重要目标。食物是支撑人类生存和社会经济发展不可缺的基础性资源，实现一定程度的食物自给自足以应对突发事件是城市“抗逆力”的体现。因此，想要合法地吃城市绿化，可食空间的发展需要进入制度化阶段。
以美国为例，在可食空间制度化发展的新阶段，作为全美权威行业组织的美国规划协会扮演了重要角色。规划协会将可食空间视为全新的规划领域，通过发布重要报告、出版重要书籍、主导调研活动等方式，极大地推动了可食空间的制度化，这一进程的成果体现在协会发布的一系列文献中（表1）。
3.2 贯穿规划体系，实现可食空间稳定发展
要实现可食空间的合法、稳定发展，需要在规划体系中纳入相关内容。将可食空间视为与居住、商业、交通等传统城市功能空间有着平等地位的新型功能空间，分析新增可食空间用地类型的可行性，允许在这类用地上开展相关活动，如种植、食物加工处理、堆肥等；分析各类型用地对农业活动的兼容性以及兼容程度和兼容的限制条件，制定建设细则，控制城市农业的位置、范围、类型、活动频率等，允许在符合某些条件的前提下开展农业活动。
例如，美国各大城市尝试在各层次规划中（总体规划、专项规划、区划）纳入食物及农业的相关内容，逐渐为城市中的农业活动尤其是可食空间对土地的诉求提供了制度保障（表2）。
3.3 优化存量空间，保障可食空间用地供给
在规划体系中赋予可食空间合法地位后，如何在面临各种商业开发压力的情况下持续供给农业活动所需的土地和空间则成为重中之重。通常情况下，利用闲置或难以进行常规开发的城市公有土地是较可行的方法。可以利用地理信息手段盘查城市土地和空间，挖掘城市的各类非常规消极空间，可视化各种城市农业活动的发展潜力、综合效益以及在城市中可能的空间区位。此外，还可采取一系列措施鼓励市民参与农业活动，包括减税、允许在地销售、允许城市采摘等（图3）。同时，可以对可食空间供给者进行一定的溢出效益补偿，按照一定比例将城市农业种植面积折算为绿地面积，以引导开发商和其他供给主体将城市农业纳入项目建设中。
例如，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市议会要求住房和经济发展部审查城市公有空地并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以扩大可用于城市农业活动的公有土地的数量，并允许商业种植者租赁或购买这些土地，并确定了租金标准和租赁条件（表3、4）。
图3 明尼阿波利斯市水果、坚果采摘地图 来源：参考文献3
3.4 健全管理细则，实现可食空间环境治理功能
在可食空间制度化的过程中，规划师面临着两个环境方面的挑战。一方面需要应对人们对农业活动可能带来的负面环境影响的担忧，如不良的观感、气味和噪音等，另一方面需要发挥农业活动在环境管理中的积极作用，使其成为城市环境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针对农业活动不可回避的负面影响应制定限制性管理细则，如限制肥料的种类、作物的类型、杀虫剂的使用、种植空间的范围、垃圾的处理方式等。针对城市农业活动的积极环境影响则应制定引导性管理细则，如鼓励采用无土栽培、垂直栽培等新型种植技术，鼓励就地利用有机垃圾堆肥以改良土壤，鼓励收集雨水用于灌溉，鼓励种植吸引传粉动物的作物以增加城市生物多样性等。藉此，将食物生产和垃圾回收的整个生命周期纳入到城市的物质能源循环过程及生态环境系统中。
例如，美国联邦环境保护署曾发布《棕地与城市农业：过渡时期的园艺安全实践导则》，详细说明了开展城市农业活动所要面临的土壤污染威胁和应对途径，制定了土壤检测治理和管控流程，将城市农业活动与土壤治理工作相联系5。芝加哥市议会曾通过在全市范围内推广堆肥项目的法令，扩展可以在社区农园和城市农场进行堆肥的材料种类，同时确保堆肥符合公共卫生标准6。此外，还有大量政策涉及城市动物管理，其主旨在于规范居民的饲养活动，推动城市生物多样性，同时避免带来环境污染和邻里矛盾。内容涉及获准饲养动物的种类和数量，动物笼舍要求，退让地块红线的距离，蜜蜂飞行路径屏障，除臭要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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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在规划设计的领域里，农业和食物通常被认为是乡村议题而非城市议题。对于城市来说，食物的持续供给仿佛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只有在出现食物价格波动、食物危机之时，这一问题才会浮现于城市的公共政策视野中。在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和风险的时代，系统考虑“食物”这一底线资源所需的保障，挖掘城市土地和空间的“可食”潜力，或许可以为城市应对危机加筑一道屏障。
参考文献（上滑查看全部）
1.Jenna，L. Urban agriculture, Atlanta, &the regulatory context[D].Atlanta: 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2011
2. 高宁，张佳，胡迅.城市农业规划策略研究[J].世界农业，2019（7）：83-89，115.
3.Minneapolis Park & Recreation Board. Areas Excluded from Fruit and Nut Picking[R/OL]. https://www.minneapolisparks.org/_asset/m3wfvm/urban_ag_molesting_vegetation_amendment_information_sheet.pdf, 2022-4-27
4.The City of New York. A Greener, Greater New York[R/OL]. http://www.nyc.gov/html/planyc/downloads/pdf/publications/planyc_2011_planyc_full_report.pdf, 2022-4-27
5.周聪惠. 城市农业的规划整合与管控策略研究[J]. 国际城市规划，2015（5）：41-46
6.City of Chicago. City Council Approves Ordinance to Expand Citywide Composting Program[EB/OL].https://www.chicago.gov/city/en/depts/cdph/provdrs/healthy_communities/news/2015/july/city-council-approves-ordinance-to-expand-citywide-composting-pr.html, 2022-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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