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前结束的香港苏富比2022春拍中，东南亚艺术大放异彩，成交率高达96%，其中87%拍品逾高估价成交。两场拍卖中20件越南艺术全数成交，总计超6993万港元成交额。其中黎谱《庭园人物》更是以低估价9倍的1792万港元成交，刷新艺术家拍卖纪录。
黎谱《庭园人物》，油彩、画布，175 x 209.5 cm，图片来源：苏富比
黎谱的艺术生涯
黎谱被视为20世纪最受推崇的越南具象画家，以法国艺术家常用的明亮色调描绘别具一格的越南主题而闻名，其一生创作了数千幅作品。
黎谱，图片来源：维基
1907年，黎谱出生于越南河东的官宦世家，为河内总督的儿子，年少时便展示出极高的绘画天分和兴趣。1925年至1930年，黎谱于河内印度支那美术学院（今河内美术学院）正式接受美术教育。他也是学院的第一届学生。
河内印度支那美术学院的美术教育对黎谱的创作生涯起着决定性作用，他在这里接触到了西方绘画技巧，并凭借出众的绘画才能，在1931年被学院创始人维克托·塔迪厄（Victor Tardieu）选中作为助手前往欧洲进行交流学习。借此机会，黎谱在法国四处游历，同时游览了比利时、荷兰和意大利。1933 年，他被委任为河内印度支那美术学院全职教授。1934 年，他又短暂访问了中国，领略了传统书画的奥妙。他的足迹遍布欧亚大陆，东方与西方，越南与法国，不同文化在黎谱身上悄然相会，润物无声地滋养了他的艺术风格，也为他的创作提供了独一无二的视角与灵感，与黎谱精湛绝伦的绘画技法完美融合。
梅忠恕、黎谱和武高谈在巴黎合影，图片来源：AGUTTES，© DR
1937年，黎谱放弃教授职位，回到巴黎，作为博览会的代表和评审团成员，参加巴黎国际博览会。1938年，他在巴黎举行了第一次个人画展，标志着其艺术生涯在欧洲扬帆起航，展览遍及法国的巴黎、尼斯、里昂和鲁昂，以及摩洛哥、布鲁塞尔和纽约等地。这一时期，黎谱的作品风格深受传统中国书画及意大利文艺复兴影响，注重于描绘静物和人物绘画。彼时的作品多数由欧洲藏家购藏，其中不乏定居于西方的亚洲藏家。
1963年，黎谱接受美国威利·芬尼（Wally Findlay）画廊委托，进而转变风格。受美国藏家品味的影响，黎谱从典雅优美的绢本画转向了印象派风格的布面油画，其风格接近皮尔·波纳尔（Pierre Bonnard），对明亮色彩的运用体现在他的作品中，同时黎谱仍在作品中保留了东方风格。这段时期，黎谱偏爱描绘田园乡村、农家少女或花卉。风格变化后的黎谱在美国也拥有一批忠实的藏家群体。比如此次刷新其个人纪录的这件《庭园人物》，上拍者就是从美国私人藏家手中购得，而该作最早的买家就购自于威利·芬尼画廊。
黎谱与威利·芬尼的合影，图片来源：flickr
黎谱的作品市场
截止目前，黎谱作品的总成交额达6142.6万美元，累计上拍659次，是越南现代艺术中成交表现最好的艺术家，并且遥遥领先于以3247.6万美元总成交额排名第二的梅忠恕。
黎谱近十年成交表现，图片来源：艺术市场通讯
2012至2021年的十年间，黎谱作品的上拍量从24件增长至75件，年成交额更是从119.8万美元攀升至1443.4万美元，上涨了11倍。截止当前，春拍还未过半，黎谱已有18件作品上拍，成交额达605.6万美元，已完成了去年成交额的近一半。在即将举行的香港佳士得春拍中，黎谱还将有9件作品上拍，其中一件《湖边淋浴》将在“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晚间拍卖中呈现，该作被认为约1938年的创作，估价为120万至200万港元。
黎谱《湖边淋浴》，约1938年作，水墨、水粉、绢本，40 x 39 cm，图片来源：佳士得
黎谱的大多数作品都没有标注明确的创作时间，但从作品流转记录来看，结合其创作生涯的背景，大致可分为巴黎时期和威利·芬尼时期。巴黎时期的作品价格相对较高，从TOP10成交作品来看，过半数作品来自这一时期。
巴黎是见证黎谱职业生涯发迹的地方——1931年，黎谱只是维克托·塔迪厄的助手，他在这里所经历一切学术的、政治的、感官的、艺术的愉悦都深深吸引着他。六年后的1937年，黎谱不再是以助手身份回归，彼时的黎谱已成为巴黎国际博览会中南半岛部分的艺术总监。在此之后，黎谱迎来其职业生涯巅峰时期。通常意义上，艺术家职业生涯巅峰期的作品最具投资价值。黎谱TOP10成交作品中，明确得知其于1937年之后巴黎时期的创作有4件，但均未突破千万门槛，其市场仍有巨大的上升空间。
黎谱个人作品成交TOP10，图片来源：艺术市场通讯
黎谱在绢本和油画上均造诣深厚，油画与绢本作品价格不相上下。相对而言，高价的油画作品大多为大尺寸作品，而绢本作品尺幅适中，82x66厘米的《家庭生活》已经是黎谱绢本作品中较大尺幅的一件，也是目前绢本作品中拍出的最高价。
黎谱《家庭生活》，1937-1939年作，水墨、水粉、绢布，82 x 66 cm，图片来源：苏富比
尽管一直以来黎谱的作品市场都有着不错的表现，但其市场才刚刚开始发力。在TOP10成交作品中，5件作品于去年拍出，并在今年第一季度刷新了个人成交记录，吹响了黎谱作品购藏热潮的号角。
浅谈黎谱作品的收藏
大到收藏亚洲艺术、东南亚艺术，小到主题性的收藏，包括时下最热的两条线索：旅法艺术家和女性主题的创作，黎谱都是绕不开的人物。
黎谱的旅法时间线在常玉、藤田嗣治之后，赵无极、朱德群之前。近年来，旅法艺术家市场行情出现暴涨，屡屡刷新拍卖纪录，代表艺术家的作品价格早已突破亿元门槛——2016年，吴冠中《周庄》油画以1.3亿元起拍，经多轮竞价，最终以2.36亿港元成交，刷新当时中国油画拍卖纪录；2018年，赵无极《1985年6月至10月》以5.1亿港元一举创下赵无极世界拍卖纪录、亚洲油画世界拍卖纪录、香港拍卖史上最高成交画作三大纪录；2019年，常玉《五裸女》以1.9亿港元起拍，最终成交于3.04亿港元；2021年，朱德群《盛世雪》以2.295亿港元成交，创艺术家成交价新纪录；就连藤田嗣治的最贵之作《生日饗宴》都达到了7343.7万港元。
赵无极《1985年6月至10月》，1985年作，油彩、画布，280 x 1000 cm，图片来源：苏富比
藤田嗣治《生日饗宴》，1949年作，油彩、画布，76.5 x 101.7cm，图片来源：邦瀚斯
相比之下，越南艺术家的市场还处于洼地，直至2017年，黎谱的《家庭生活》以5880万港元，约合美元117万元，敲开了越南艺术进入百万大关的大门。目前，越南艺术的最贵拍卖纪录是去年在香港苏富比春拍中拍出的梅忠恕的《芳小姐的肖像》，以2439万港币成交，超越旧纪录两倍以上——原纪录为2019年在佳士得香港以1092.5万港元成交的黎谱的《裸女》。作为越南首个突破百万美元的艺术家，黎谱目前最高成交价纪录仅为1792万港元，市场潜力巨大。
无论是黎谱的《家庭生活》和《裸女》，还是梅忠恕的《芳小姐的肖像》，均为描绘女性形象的杰作。在越南艺术中，仕女画是尤为重要的主题，除黎谱外、梅忠恕外，武高谈、乐氏琉等一众越南艺术大师都有创作大量的女性主题作品。他们已将温婉的东方美刻入骨髓，用暖和光线和轻柔笔触，把女性的万般温婉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越南传统对女性美的最佳演绎。
梅忠恕《芳小姐的肖像》，1930年作，油彩、画布，135.5 x 80 cm，图片来源：苏富比
女性主题贯穿于黎谱一生的创作。在其TOP10成交作品中，描绘女性形象的画作占据8件之多。黎谱尤其擅长描绘女性肖像，或作母子画，或捕捉她们在家庭场景中的身影，或留下妩媚一瞬。虽然他表现女性的方式各不相同，但都呈现出了女性的高贵姿态。黎谱还是“Tu Luc Van Doan”（自治文学团体）的支持者和拥护者，该运动始于1932年，其核心价值为妇女解放和拒绝社会对身体的匿名性。
黎谱《绑围巾的女士》，约1938年作，水墨、水粉、绢布，59.5 x 48.5cm，图片来源：佳士得
随着近年来女性地位的提升，艺术市场对女性艺术家和女性题材的作品开始重新梳理、深挖，越南仕女画作为极具特色的文化样本理应被重视，是女性艺术体系收藏和研究不可或缺的一环。
越南艺术家——新的市场风口？
黎谱作品市场走热背后是对越南艺术和文化关注的觉醒。越南曾作为法国的殖民地，法国对其影响力举足轻重，这种影响力不但源于河内印度支那美术学院，也来自普世的自由追求，以及通过持续研究突显的越南文化。
越南艺术一直受传统和古典文化影响，例如占婆、儒学和佛教，在殖民后，西方艺术的进入使越南艺术有了新的突破和创新——越南艺术家以绢本配以油彩或水彩营造氛围和塑造风格的手法，糅合传统工艺与欧陆美学的卓越技艺而受到关注。
黎谱《站在山顶远眺》，1937年作，油彩、画布，图片来源：佳士得
由于疫情，以及世界各地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不断升级，东南亚市场投资优势凸显。摩根大通资产管理投资组合经理德斯蒙德·罗赫（Desmond Loh）就将越南视为在经济复苏和增长方面是“新起之秀”，并强调越南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实现正增长的经济体之一。随经济逐步重启，当地投资机构预估，越南的GDP增长率2022年将飙升至7%。这有利的经济环境增加了当地人的可支配收入，新一代越南艺术藏家应运而生。
2022年主要国家年度GDP涨幅预估，图片来源：经济日报
随着越南的加速发展，在越南本地和东南亚地区藏家的推动下，越南艺术正越来越受市场欢迎，被认为是亚洲艺术价值和升值潜力兼备的新投资标的。
2020年初，香港邦瀚斯艺术廊呈献亚洲首个聚焦重要越南二代艺术家作品群展“新势力丨现代越南艺术”，关注了出生于1920末至1940左右的越南二代艺术家；同年12月，佳士得香港秋拍期间，东南亚艺术成交总额达9700万港元，其中“越南艺术精粹：尚-马克·勒费弗尔珍藏”整系列逾拍前高估价成交；2021年，香港苏富比春拍“超限界：现代艺术晚间拍卖”上，一众越南艺术大师与国际艺坛巨匠之作品同场相映，并屡创新纪录。种种迹象表明，主流市场对于新兴市场的精心培育和梳理。
“新势力丨现代越南艺术”展览现场，图片来源：邦瀚斯
事实上，嗅觉敏锐的艺术市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对包括越南艺术在内的东南亚艺术板块进行布局。二十世纪末，各大拍卖行开始在巴黎、新加坡及纽约拍卖越南艺术作品。1996年，苏富比首次在新加坡举办东南亚艺术拍卖会，向东南亚地区藏家介绍越南绘画作品，建立起印度、马来西亚、越南和新加坡的藏家群。
2002年，佳士得首次把东南亚艺术品拍卖移到香港，并逐渐在拍卖中引入东南亚当代艺术作品，中日韩和印度艺术市场的红火有效带动了东南亚艺术人气和关注度。2008 年春拍，香港苏富比也采取同样策略，将东南亚艺术的销售地点从新加坡迁往了香港，买家群迅速扩展，延伸至台湾、韩国、香港及中国大陆。
尚-马克·勒费弗尔收藏线，图片来源：佳士得
相比当下首次上拍就破纪录，动辄百万、千万的青年艺术家作品。越南艺术价格并不算高，就连头部艺术家的作品也鲜少有过千万，但其根基却要扎实许多，无论是学术属性，还是市场的沉淀，亦或是遍及多国的藏家群体，从投资风险和前景来说，都更优的选择。
而黎谱作为越南艺术的代表艺术家，具有市场引领性。从收藏角度来说，现代艺术进入门槛已高，当代艺术又种类繁多，很难找对投资标的。随着藏家对收藏认识的加深，黎谱的作品市场自然脱颖而出，成为黄金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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