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名媛是一个源自古代、在20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流行的一个称谓。一般是指那些出身名门、有才有貌、又经常出入时尚社交场合的美女。谈到民国名媛,不得不提到唐瑛。她与陆小曼并列,被称为“南唐北陆”,享誉大江南北,闻名举国上下。唐瑛貌美如花,身材窈窕,气质如兰,多才多艺。她的一生,活得淡定自若,潇洒高雅。世事变迁于她,冷眼观之;爱恨情伤于她,坦然处之。曾经有一句话这样形容她:“聪明的人没有她漂亮,而漂亮的人又没有她聪明。”唐瑛就是这样一位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的绝代名媛。
豫园名石——太湖珍珠
一、名门闺秀,引领时尚
1910年,唐瑛出生于上海富裕人家。父亲唐乃安是获得“庚子赔款”资助的首批留学德国、第一个留学西医的学生。她的母亲徐亦蓁是金陵女子大学的首届毕业生,与著名教育家吴贻芳同学。唐乃安学成回国后,在北洋舰队做军医;后来在上海开私人诊所,专门给达官显贵看病,医术高超,收入丰厚,家境富足,人脉广泛。唐乃安夫妇有一子二女,儿子唐腴胪、女儿唐瑛和唐薇红。他笃信基督教,是一位见多识广、思想开明的富商。他将自己的孩子都送进新式学堂读书,使他们从小得到了良好的教育。
亭亭玉立――唐锳倩影
唐家女儿除学舞蹈、英文、戏曲之外,还修炼着名媛的基本功——衣食讲究。家里养了一个裁缝专门做衣服;有四个厨子专门做菜肴点心,一个做大菜,一个做西式点心,还有一对扬州夫妻做中式点心。每一餐都按照合理的营养均衡搭配,几点吃早餐、午餐,何时用下午茶,晚饭什么时候开始,都要遵循精确的时间表。吃饭时绝不能摆弄碗筷餐具,不能边吃边说话。汤再烫,也不能用嘴去吹。看上去犹如一出童话般的富养女儿的模板。
沪上名门——唐尧后裔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唐瑛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白净的鹅蛋脸,细细弯弯的柳叶眉,黝黑发亮的一双丹凤眼,小巧挺直的鼻子和红润的樱桃小嘴,加上杨柳小蛮腰,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她毕业于上海教会贵族学校——中西女塾,是宋家三姐妹的母校。这是一所完全西化的女校,以贵族化的风格培养学生,使其成为出色的沙龙女主人。她颀长高挑的身材,配上洋气十足的打扮,浑身都洋溢着西洋女性的味道。在如此环境中成长的唐瑛,中西混搭,既精通英文,又擅长京剧昆曲,跳舞和钢琴及书画一样娴熟。
唐瑛手书——不让须眉
唐瑛每天换三套衣服。早上是短袖的羊毛衫,中午出门穿旗袍,晚上家里有客人来,则穿着西式长裙。她的旗袍滚着很宽的边,上面绣满了各色花朵。尤其有件旗袍的滚边上用金银线绣着百来只飞舞的蝴蝶,缀着红宝石的纽扣。香奈儿香水、菲拉格慕高跟鞋、法国LV包包……这些时髦的法国货,对她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她的一双绣花鞋值200大洋,相当于普通工人的十个月工资。她有十只描金的大箱子装满华丽的服饰,甚至整整一面墙的大衣橱都被皮衣挂满了。
旗袍女郎——引领时尚
她也会理性地赶时髦。逛商场时看到好看的款式,她会记下衣服的样式,融入一点自己的设计,再交给家里的裁缝师傅去做,这样她穿的衣服既时髦又前卫,迅速以“唐瑛款”的标签流行,引领了老上海的时尚潮流。民国时期,如果还有哪个女人因为衣服而出名,除了张爱玲便是她了。只是张爱玲的服装充满了彪炳个性的张扬,犹如俯瞰芸芸众生的一面屏障,打眼却未必合群,透着曲高和寡的孤独。唐瑛呢,则糅合了小女子的智慧,用丝绸和雪纺来展示自己,得体地把生活包裹成一颗绚丽的糖。
外滩旧影——俯瞰众生
二、南唐北陆,因缘际会
唐瑛正式进入交际圈是在1926年前后,完全符合16岁开始社交的西方规矩。当时"社交"是被当作新鲜玩意引入中国的。上海有个杂志叫《玲珑》,整天鼓励女性要学会社交,并且把唐瑛当成"交际名媛"的榜样,作为引领上海名媛的风向标。在一次英国王室访问中国时,唐瑛应邀表演钢琴和昆曲。上海报纸刊登了她的大幅玉照,极其耀眼,风头甚至盖过了英王室。这是她交际生涯最显赫的时期。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旧上海,美女明星云集。而交际场上风头最足的交际花,非唐瑛莫属了。她一亮相社交圈,便引起轰动,与北京的陆小曼并称“南唐北陆”,成为当时举国闻名的名媛淑女。
南唐北陆——各领风骚
1926年,陆小曼的第一任丈夫王庚到上海担任孙传芳的五省联军总部参谋长。陆小曼随他一起到了上海。在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的引见下,陆小曼与唐锳相识了。两人惺惺相识,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为好朋友了。陆小曼能诗会画,善弹钢琴,擅长京剧、昆剧及皮黄,多才多艺,与唐瑛不分伯仲。1927年,在中央大戏院举办的上海妇女界慰劳剧艺大会上,“南唐北陆”联袂登台,演出昆曲《牡丹亭》片段《拾画叫画》,唐锳扮演杜丽娘,低头踱步;陆小曼扮演柳梦梅,轻摇折扇。两人皆是一身的戏,轰动了上海滩,成为当年报纸的头条。
联袂登台——不分伯仲
即便唐瑛和陆小曼是好友,但两人在性格、处世等方面差异还是比较明显的(链接:一代名媛画坛名家——陆小曼外传)。陆小曼的生活重心是社交和爱情,她像一株为爱而生的向阳花,需要对方不停地滋润和浇灌,不然,便会径自萎谢了。在追求爱情的路上,陆小曼有点儿神经质的任性,孩子气的偏激和膨胀的自恋,她那不计后果的行事方式常常让自己和他人都陷入困境。
小曼山水——享誉画坛
唐瑛则不同,她活得自成一派,小小年纪却有着上海女人特有的聪慧和精明,对一切都特别拎得清,放得下。她像一棵枝蔓清晰的白桦,从不轻易发散无谓的枝桠。她又像一株绚烂的郁金香,纵然光彩照人,却无刺无害,从不争抢别人的光华。她没有那么多华丽的烦恼和奢侈的忧伤,这样恰到好处的感性和理性,对于女人,是难能可贵的。所以,无需轰动的婚姻和花边新闻,唐瑛也是上海滩一道不得不看的风景。
双美携手——谈笑风生
三、初嫁豪门,分道扬镳
唐瑛酷爱交际,经常在家里举行私人派对,被邀请在列的有不少是名门望族的大少爷,还有一些是当时政坛的青年才俊。孙中山先生的秘书杨杏佛,风流倜傥,学识渊博,与胡适、徐志摩、陆小曼都是好朋友。他是唐瑛私人派对的常客与追求者之一。唐瑛也曾经心动过。但当杨杏佛托刘海粟到唐家当说客时,被唐乃安一口回绝了。他认为,在乱世的民国,最不稳定的就是政治。他不想和政治人物扯上关系。不久,与唐瑛哥哥唐腴庐一起赴美留学的宋子文脱颖而出了。彼时的宋子文刚刚失恋于盛七小姐,在事业上却取得了相当的成就。他那如雪花般的情书彻底敲开了少女的芳心,很快成了唐大小姐的男朋友。
青年才俊——宋家翘楚
是唐瑛的保姆最先发现这一秘密的。保姆告知唐乃安:近日小姐化妆台的抽屉竟然上锁了。结合唐瑛的种种举动,唐乃安立马“嗅”出了异常。在父亲的逼问下,唐瑛最终承认:“抽屉里锁着的,是宋子文写给她的情书”。唐乃安听完后脸色发青,厉声说道:我不同意!说完转身回屋了。这之后的好几个夜晚,唐瑛独自站立在梳妆台前,她的手轻抚着宋子文给他的信笺,忧伤地叹息着,无奈地将它们又锁回了抽屉。她不想为虚无缥缈的爱情,与家庭决裂。不久,唐家为唐瑛与富商之子李祖法定下婚约。唐乃安觉得,商家才是唐家子女最理想的婚配对象。
子文手书——汇丰大成
一个如此精彩的女子,婚姻和爱情却没有逃脱出“父母包办”的命运。这真是民国的悲哀!1927年,唐瑛嫁给了宁波“小港李家”、沪上豪商李云书的儿子李祖法。李云书是实业界巨擘,他的公子李祖法长相英俊,又是美国耶鲁大学的留学生,回国后任水道工程师。在外人眼里,他们绝对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嫁入这样的豪门望族,唐瑛刚开始还是惬意的。她仍维持着交际花的排场,依旧是社交圈的头牌,继续着风光无限的生活。她曼妙的舞姿,高雅的举止,还是社交界一道沁人心扉的沉香。
民国风情——上海记忆
1935年,上海卡尔登大剧院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在期待唐瑛与沪江大学校长凌宪扬演出的全英文版京剧《王宝钏》的上演。主角王宝钏的扮演者是唐瑛,与她搭档扮演王允的是《文汇报》早期的董事方伯奋,扮演薛平贵的是沪江大学的校长凌宪扬。外语与国粹的结合与混搭,唐瑛开了英语演唱京剧的先河。她不但英语流利,而且也很会做戏,丝毫不逊于当时上海滩的大明星。这场演出在当时的中国引起了极大地轰动。
唐瑛风采——风头无两
从此,唐瑛的演艺风采,一时风头无两。不久,她又在上海滩最为著名的风月场——百乐门,演出由洪深编导的话剧《少奶奶的扇子》。她穿着洁白的长裙在百乐门一亮相,那个华丽的转身,张扬又奢华。观众沸腾了,掌声此起彼伏。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哪个不是来捧她这个主角的场。可惜风光无限的唐瑛,婚姻很快亮起了红灯,她与李公子的这段父母包办的婚姻仅仅维持了六年。
百乐之门——非请勿入
因为唐锳喜欢交际,她的照片总是出现在那些著名的报纸杂志上,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作为搞技术工程的典型理工男李祖法,性格内向,喜欢安静,做事一板一眼,不喜欢太太抛头露面,过着"花蝴蝶"般的交际花生活。这与视交际如生命的唐瑛自然是格格不入的。两人性格不合,兴趣不同,没有共同语言。1937年,他们体面地分手了。离婚后,六岁的儿子李名觉跟了父亲。
曾经风流——见证兴衰
四、梅花三弄,月缺再圆
离婚后,在家人的安排下,唐锳被嫁给了北洋政府国务总理熊希龄家的七公子,做了少奶奶。但这段又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很快就无疾而终了。再次离异后的唐瑛,在社交场上更加如鱼得水,更加恣意潇洒。她在百乐门交际舞会上占尽风头。哪天舞池里看不到她的倩影,四座就会为之不欢。她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在舞池中穿梭着。风情妩媚、优雅从容,令中外男宾目眩神迷。"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用这首诗来形容唐瑛当时的生活是最恰当的。
广东容闳——留学先驱
已经是少妇的唐瑛虽然27岁了,但更加成熟,更有韵味。她依旧是一颗炙手可热的明星。不久,唐瑛遇上了在友邦保险公司工作的容显麟,一个属于她的“真命天子”。容显麟是广东人,他的叔叔是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容家是一个开放的、留学生成堆的大家族。这样的家族环境,让唐瑛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生活氛围。容先生在家中排行老七,故有“容七”之称。他虽然其貌不扬,但性格活泼开朗,爱好文艺,跳舞、骑马、钓鱼无不精通。在共同兴趣爱好的基础上,他们自由相爱了。容先生成为她最终的归宿,
少妇唐瑛——韵味十足
1937年,他们在新加坡结了婚,然后到了美国欢度蜜月。1939年又回到上海。此时的上海已是抗战中的孤岛,日本人的势力一天天膨胀。唐瑛当然没有了登台的兴致,专心在家做贤妻良母。此时的她,要面对5个孩子。平常她很耐心地与容先生的4个孩子交往,容忍他们的个性发展;周末是他们与李名觉欢聚的时间。他们一起去看戏、看电影、看画廊、听音乐会或是外出野餐,每个周末都有令人愉快的活动。
携子成婚——合家幸福
1948年,唐瑛夫妇及子女们都移居美国。容显麟仍在友邦保险公司当部门经理。唐瑛利用她的社会联系,还帮丈夫联络了不少客户。在美国期间,唐瑛的儿子李名觉于美国加州大学毕业后从事舞台设计,以后成为舞台设计领域的世界“三大亨”之一,曾荣获美国艺术人文类最高奖“美国国家艺术及人文奖”。容显麟的4个孩子也先后在美国读书和工作。孩子们成家立业,各自有成。唐瑛在大洋彼岸继续过着她悠闲的名媛生活。1962年容先生去世后,唐瑛就住在儿子李名觉隔壁的一个单元。
移居海外——安享晚年
令她感到骄傲的除了儿子、儿媳,还有3个孙子,她兴致好的时候,就带孙子们看戏、看电影,回来吃点心,都是她自己的手艺。据说她炒的芹菜牛肉片,比饭馆里的还好吃,吃过她包的馄炖,饭馆的馄炖也就不想吃了。她有许多亲戚在美国。著名外交家顾维钧先生的夫人严幼韵是她经常一起玩的亲戚,她表弟的媳妇严莲韵是严幼韵的姐姐。家里常年朋友不断,四张麻将桌是固定的。白天她常去坐坐,与亲戚朋友们打打牌,藉以活络活络脑子。
回国探亲——旧貌新颜
70年代,唐瑛曾回国探亲。60多岁的她依旧一身葱绿旗袍,眼波流转间沧桑湮灭,举手投足时岁月回溯,宛如葱茏的少女,丝毫没有老妇的龙钟疲态,处处透着长年优渥的生活滋润出来的精雅韵致,真是做足了一辈子的美人。或许,只有爱自己的女人,才能做一辈子的美人。作家李筱懿曾说:“一个资深的美人必须明白,保持终身美丽成本高昂。它包括丰厚的物质、高尚的社交、体面的婚姻、不必太操心的孩子,拿得出手的才艺,每一样都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些,唐瑛都具备甚至超越了。
美人迟暮——精雅韵致
1986年,唐瑛在纽约的寓所里静静离世。在她手边有一个直通儿子李名觉房间的电铃,但她从来没有碰过一次,她也不用保姆,一切都是自己打理。她走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没有一般人的沧桑和恐惧,而是一脸淡定从容。唐瑛之所以能经得起岁月风霜的吹打,比大多数名媛结局都幸福,是因为她懂得爱情既不是空气也不是水,爱自己才是人生的必修课。当一个女人能活出真正的自己时,就可以风情万种,就能用气质战胜年龄,把历经的沧桑都折现成无边的风景,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如诗似画!
淡定从容——如诗似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