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海外疫情的发展实在是超乎我们的想象,截至目前,全球累计确诊人数超过390万,其中美国疫情最为严重,确诊人数已经超过129万,死亡病例达7.6万例,实在是令人揪心不已。不得不承认,疫情已经影响了留学生的方方面面,不仅仅是针对想要回国的留学生,还有咱们准备出国的申请党...
全球新冠疫情的波及下,原本清晰的未来正在模糊。计划今年出国的学生们,或多或少感到一片名为“未知”的阴云横亘在面前。
哈尔滨工程大学的大四学生刘文畅还在观望,如果到了八月,美国疫情还没有得到控制,他就要考虑延期入学,在国内工作一年后再去美国读研。
刘文畅的本科专业是轮机工程——其实他并不喜欢,因而打算出国转读法学。这是当今许多不满于现状的学生的做法:去留学,获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刘文畅在去年考出了符合要求的雅思成绩,并在三月陆续获得了凯斯西储大学和南加州大学的预录取通知,距离在美国高校获得一个研究生席位只剩下本科毕业一道关卡。
然而,美国疫情旋即爆发,他和父母都十分担忧留学时被感染的风险,他陷入了一种两难:想要出国,但也渴望安全。
在家里,他一边写着毕业论文,一边等待其他大学的申请结果,开学、答辩的日子也似乎遥遥无期,他被一种不确定感包围着:“我找工作也不容易,先等后续,看看下半年能不能去上学。”
此时正值英美等国家的招生旺季,像刘文畅一样正在犹豫的学生不计其数。海外高校已经收到了他们推迟入学的申请,让这些学校更担心的是,其中可能有不少人最终会放弃留学,再也不会前来。
出行受困
受到疫情的影响,雅思、托福在五月的考试一度取消,一些国家的旅行禁令也还在持续,似乎一切都在提醒计划出国的学生:边境是存在的,国际移动的难度正在增加。
澳大利亚航空公司5月5日宣布将国际航班停飞延长至七月底,国内航班停飞至六月底
“等通知”——这是洪璐最近从北京大学海外项目对接老师那里获得的唯一信息,她在去年申请到了去国际大学生体育联合会(FISU)的实习机会,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此刻她已经身在瑞士,但国外复杂的疫情形势几乎让所有交流项目陷入停滞。
洪璐原本与在北京航天航空大学读博的男友通戈商量好,两人今年一同去北欧,一个去瑞士,一个去芬兰。
按照计划,通戈会在寒假结束后回学校办理学籍注销和签证事宜,并在四月赴阿尔托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不过就在他苦苦等待北京高校开学的日子里,他还等来了对方大学实验室关门的消息。
今年秋季入学的准留学生可能在面临”无书可读“的困境。杭州某留学机构一名负责英港留学的规划顾问表示,海外疫情爆发时,大部分学生已经拿到了预录取(conditional offer),但由于英语考试大面积取消,一些学生无法及时达到语言要求或配备语言班,这导致他们难以在今年出行。
社会的部分功能停摆时,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现问题。Eric是黑龙江大学法学院的大三学生,她出生、成长于东部一个长江沿岸城市,进入大学后,一直无法适应东北的气候。
Eric原本打算在今年下半年转学去美国念书,目前已向多所美国学校递交了申请,但因为申请文件不齐全,迟迟无法进入审核流程。
转学手续复杂,除了托福和学术能力评估测试(SAT)成绩之外,Eric还需要递交高中与本科大学提供的报告文件,用于证明这期间她的学术成绩与违纪情况,一些美国学校还要求她提供本科时期所学课程的介绍,并盖以学校公章。
尽管黑龙江大学已经开始了线上办公,但获取申请材料的进展依旧十分缓慢,Eric说:“很多事情不知道去找学校哪个部门,有一个文件需要能保证我的成绩真实性的老师签名,我现在回不去学校,也不知道要找哪个老师“。
她不得不向各个学校写邮件说明自己无法返校的情况,希望对方在材料递交截止日期上给出宽限。不同学校给出了不同的延期期限,一些到五月,一些到六月,也有的学校在四月中旬就关闭了提交材料的通道。
一封布兰迪斯大学招生办公室发送给Eric的邮件显示:“你的2020年秋季转学申请仍未完成,如果希望被考虑录取,必须在4月21日之前补充遗漏的申请材料。”
Eric申请的学校大多采用滚动录取的模式,先到先审,直到录满本学年的名额限制,迟交材料意味着她面对的是更少的录取名额和更激烈的竞争。
Eric的父母还担心她的安全问题,新冠肺炎在美国加速传播后,他们对转学的态度产生了动摇:“他们觉得我已经出不去了,现在劝我在国内把大学读完。”
热情冷却
对于许多国家来说,中国学生一直是数量最庞大的留学生群体,目前共有超过12万名中国大陆学生在英国就读,在澳洲,这个数字是20万,美国是40万。
不过,疫情放大了全球旅行的风险,逐步冷却人们长久以来的留学热情。美国教育理事会(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预计,下半年美国大学的入学人数将会下降15%,来自中国等国家的留学生在其中占据了25%。英国也给出了预计数据,英国文化协会(British council)的调查显示,只有四分之一的中国学生还有明年继续在英国学习的计划。
“伦敦的反应很慢”, 苏琦昊是伦敦大学学院的一名商科学生。3月29日,他所在的院系才停止教师在教室内授课,对于二月份就开始囤口罩的他来说,这些措施实在并不及时。
4月26日,在英国伦敦,行人走过几幅宣传海报
英国人戴口罩的意识薄弱也让苏琦昊感到不满:“到3月底的时候,超市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依旧不戴口罩,手还去摸白菜,蛮恶心的。“他会在今年结束研究型硕士项目,尽管毕业论文已经提上日程,苏琦昊依旧想着要快点回家。
那些中途逃离的留学生有可能不再返回。4月26日,意大利总理孔特在电视上发言,意大利将从5月4日开始逐步复工,这个消息并没有让Harry感到振奋,他正在与班上另一名中国留学生商量,是否要在国内读完本科阶段的最后一年。
考虑到他就读的马兰戈尼学院在上海也有分校,Harry觉得这并不是不可能:“现在是疫情特殊情况,说一下能通融一点。”马兰戈尼学院是一所时装设计名校,总校区位于意大利北部的米兰——这座举世闻名的时尚艺术之都,在此次疫情当中成为了欧洲的重灾区。
就在孔特宣布复工的前一个月,Harry从米兰回到国内。在温州的家中,他需要翻越六个小时的时差上网课,这些都让他感到极不便利。
Harry打算先观察意大利复工后的情况再做决定,“目前确定不下来,先看看复工后是否反弹”,尽管他对此并没有很大的信心:“中国这样管制都有反弹呢,何况外国人总要求自由。”
4月12日,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坦佩市,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排队领取“健康包”
中国学生对国外政府的防控政策并不信任,高校也似乎察觉到了他们微妙的心态变化,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前院长克雷格·卡尔霍恩(Craig Calhoun)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这(疫情)加剧了国际学生,特别是中国学生多年来越发强烈的一种感觉,英国不是什么好地方,美国也有点糟糕。”
刚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去瑞士时,洪璐觉得十分可惜。国际组织的工作机会难得,一所大学只有两个名额,在此之前,她已经遍历自主报名、学院审批、学校审批、视频面试等程序,并且通过了国家留学基金委的奖学金申请。
给予她一丝安慰和释然的是,随着疫情在全球爆发,国内反倒成为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4月3日,在深圳湾口岸入境大厅外的救护车通道,一名从国外返回感觉身体不适的留学生经初步检测后被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4月22日,洪璐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一位在加拿大留学的同学折腾了半个月、花了6万元才勉强买到一张回国的机票,不由地发出感慨:“幸亏没出去,现在回家太难了。”
不确定的未来
留学浪潮的背后是国内中产阶级的兴起,而疫情正在减弱这一群人的消费信心。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国际教育,Eric的父母开始更愿意把钱投入在看得见的资产上:”不如直接在国内买套房“。为了Eric接下来几年在美国的学习,他们准备了300万人民币。
美国一所高校的管理者分析,病毒会在心理与经济两个层面影响人们的选择,使得学生更喜欢离家更近、学费更低的学校,也会有更多人想要休学一年或者直接放弃进入大学。3月中旬,著名债券评级机构穆迪公司将美国高等教育前景的评级从稳定下调为负面。
降低的投资信心,蔓延的旅行禁令,以及学生与家长对西方国家公共卫生政策的不信任,都可能降低中国学生未来在海外高校的入学率。
4月22日,美国首都华盛顿。美国总统特朗普22日签署行政令,即日起60天内暂停部分外国人移民美国。这一行政令针对即日起不在美国、没有有效移民签证以及除签证外没有准许其赴美和入境官方旅行文件的外国人。这意味着这些人在行政令有效期内无法获得美国永久居民身份即“绿卡”
《经济学人》此前刊文称,严峻的疫情会在长时间内改变社会的期待和现实,对中国家庭来说,海外留学的风险需要被重新评估。
一个更充满不确定性的留学环境在众人面前展开,不过,病毒并不是最早的信号。
事实上,近年来多变的国内国际局势早已使得留学生面临的世界变得复杂。
过去的一年,在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美国收紧了对中国留学生的签证政策,一些专业的学生因过长的签证行政审查无法按时入学。
为此,教育部发布赴美留学预警,称部分赴美留学人员的签证受到限制,对中方留学人员正常赴美学习或在美顺利完成学业造成影响。
教育部曾表明,2019年第一季度,在美国持有学生、学者签证的中国公民人数与去年同比下降了2%。去年11月,美国国务院公布的开放门户报告(Open Doors Report)显示,18-19学年中国赴美留学人数保持增长,增幅不过1.7%,是过去十几年以来的最低值。
无论在哪个时代,流动的人都是重要的,他们跨越地理界限,也跨越仅由媒介构建的他者叙事,亲身感受异地的文化,在真实的人之间建立起交流,为全球化注入动力。
今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波兰作家奥尔加在居家隔离时写道:“对生病的恐惧揭示了一个悲哀的事实,在危险的时刻,我们的思想会再次回到被国家与边界束缚的范畴。‘我们的’与‘外国的’的分野重新出现,这是我们过去十几年来一直抗争的东西。”
和父母的想法不同,Eric还是很想出国读书。“疫情是会过去的“,她说。过去一年,为了更好的SAT成绩,她曾辗转于香港、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她实在是不想放弃——为了此次留学,她已经付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