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猎人”冯德昭又出发了。
10月11日凌晨,一颗陨石或坠落在吉林省松原市附近。冯德昭没多久便接到吉林省吉林市博物馆科考人员的电话,邀请他前往吉林省松原市,和科考队一起探查陨石的下落。
快速收拾好行囊,冯德昭率先启程飞往了吉林。
吉林一直是“陨石猎人”们的向往之地。早在43年前,吉林就曾下过一场震惊世界的“陨石雨”,当时共收集到较大陨石138块,其中最大块重1770公斤,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石陨石。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捡到陨石,会捡到什么样的陨石。”在飞机上,冯德昭像捕猎前的猎人一样,激动忐忑地睡不着。
冯德昭与阜康橄榄陨石的合影
冯德昭是“陨石圈”里的“老炮”,混迹这行已有5年多。动身之前,他迅速在300多人的“陨石群”里通知了一声。五分钟后,有30多个“陨石猎人”陆续响应,也踏上了“猎陨”之路。
一块陨石,下至百元,上至几十万
80后冯德昭成为“陨石猎人”,纯属“半路出家”。
2003年,31岁的冯德昭从新加坡回国,在上海的一家知名外企,从事燃气轮机的研发工程工作。
研发工作,相当枯燥。“一个大型项目,需要很长的研发周期,一两年可能都没办法成型,但你也没法放手去做其他的研发,就得耗在那儿。”
工作之余,冯德昭在上海结识了一些玩陨石的朋友。这些从外太空偶然掉落到地球上的稀有石头,很快勾起了冯德昭的探索欲。
朋友们经常线下聚会,讨论最近哪里出了新的陨石坑,以及哪位收藏家手里有一块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石头”。冯德昭从朋友那里和eBay网站上买了几块陨石,渐渐入了坑。
冯德昭收藏的阜康橄榄陨石
冯德昭曾试过连续一个月泡在eBay网站上刷“石头”,“都没看到新的陨石被挂出来”。eBay网站上贩卖的陨石,数量、种类少。于是,他自己订票,“打飞的”到美国、欧洲各大陨石展会上“寻宝”。每去一次,就在当地待上两周,到藏家手里去收“石头”。
每次从美国、欧洲回来,冯德昭都会把自己的“战利品”晒在网上。喜欢陨石的那帮朋友看到了,总会找冯德昭购买。甚至有一些朋友,要求冯德昭帮忙“代购”。
一块陨石,下至百元,上至几十万。31岁之前,冯德昭几乎没有积蓄,他把自己的工资存款全部砸到陨石、古玩的收藏中。“都说三十而立,我30多岁了,手上只有一堆石头。”
2015年,冯德昭索性辞职,在家乡浙江莫干山的山脚下,开了一家淘宝店,专卖陨石。他把淘宝店铺命名为“宝物猎人”,招了美工和运营,自己则兼做“客服”和“猎人”。
猎陨石
去野外寻找陨石的人,被称为“猎人”。
冯德昭习惯把野外寻找陨石的过程,称为“猎陨行动”,而找到“猎物”,是小概率事件。
地球上,每天大概有上百吨来自太空的物质降落,它们大部分是很细小的颗粒——宇宙尘,主体在大气层里就已经烧完了。只有一些比较大的,没有烧完的部分散落到地球。但大多都是落在大海、以及陆地上无人居住或人烟稀少的地方。
“民间寻陨行动,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更多时候就像大海捞针,靠的是运气。”
店铺开张后没多久,他就去了新疆罗布泊沙漠。罗布泊沙漠里有陨石散落带,是“陨石猎人”们每年必去的寻宝圣地。
从浙江坐飞机到新疆,再坐火车到哈密,张德昭一行10人,租车进入了有“死亡地带”之称的罗布泊沙漠。三辆车上,装满了事先准备好的寻陨设备:卫星电话,无人机,GPS定位装置,还有帐篷睡袋、干粮便携食物等。
白天,冯德昭和队友背着物资背包,顶着烈日,在沙漠和戈壁滩中,地毯式搜寻陨石。沙漠里的大风说来就来,冯德昭好几次被吹得站不住脚。“最可怕的是,沙漠里还时不时有狼群出没,我们几个人必须走在一起,不敢分开太远。”
夜晚,沙漠的温度在10度以下,一行人在搭好的帐篷里住下。
进入沙漠的第二天,冯德昭就发现了一颗小陨石。“沙漠地形一马平川,地上有一块黑石头你十几公里之外一扫就能看见。”
这两天,冯德昭在吉林“猎陨”
但随后,近5天时间,他再没找到陨石了。“找到的那颗小陨石,市场价才几百元,连来回沙漠的路费都抵不过。”
猎陨过程中,颗粒无收是常态。有一次,冯德昭去云南“猎陨”。租了一辆车在当地转了整整一个礼拜,什么也没找到。有“目击者”说陨石飞到了香格里拉,他追到了香格里拉,到那之后又有人说往南飞了,直到最后毫无踪迹可循。
有人靠“石头”一夜暴富
捡回来的陨石,冯德昭把它们放在密封的瓶子里,再垫上一层蓝色球粒干燥剂,以防生锈。
去年6月初,云南勐海县勐遮镇下了一场“陨石雨”。冯德昭从朋友那儿得知,“陨石直接砸到人家屋顶,天花板都砸烂了。”他立刻就买票赶了过去。
等冯德昭到的时候,小镇的田间地头已经围满了人。冯德昭猫着腰在甘蔗地里找陨石,找了两个多小时,连陨石影子也没看见。倒是站在边上的一个村民老太太,猛地直起腰,兴奋地大喊:“我找到陨石了。”
冯德昭一看,嘿,好家伙,鸡蛋大小的陨石。他觉得至少值一两万,就对老太太说,“您这陨石,至少值一头牛呢。”老太太瞥了冯德昭一眼,“唬人呢吧,我这陨石至少值一群牛。”
猎陨前的准备
冯德昭笑笑也不搭话地走开了,“村民其实不懂陨石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有人买,那她就往高了叫。”
云南勐遮镇那次掉落的陨石,“收购价稳定在200元一克左右。” 当地村民手中价格卖得最高的一块陨石, 1.6斤重,卖出了16万元。
500万的约克角陨石
除了猎陨,冯德昭店里的大部分货源来自国外的行家。“美国很早就有人收藏陨石。他们把它作为一种投资,如今卖了作为退休金。”
开淘宝店前,冯德昭曾在新加坡的一家工程咨询公司做规划,当时年薪30多万。
工作多年,他积累下了丰厚的资金。之后每年,冯德昭都要花费上百万美元,从国外的大收藏家手中收购陨石。“美国的图森展,每年会展出很多珍稀的陨石标本,是猎陨者必去的展览。”
他曾经从欧洲一位大收藏家手中,买过一片哥本哈根博物馆的约克角铁陨石。
冯德昭与约克角铁陨石的合影
这块陨石因为在1万年前撞击在地球的约克角而得名,是目前最大的铁陨石之一。这片约克角铁陨石标本重40公斤,冯德昭将它挂在了淘宝店上,售价500万元。后来,被国内的一家大型博物馆买走了。
“约克角铁陨石是哥本哈根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我购买的那片约克角铁陨石,就是从哥本哈根博物馆那块陨石上切来下的,切口都能对得上。”
哥本哈根博物馆的约克角陨石
在冯德昭的店里,还有一片珍贵的西澳大利亚博物馆梦得比拉陨石,也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它高1米、宽60厘米,重约20公斤,“这么大的陨石很难得,全世界就三片,目前只作为收藏,不卖。”
淘宝店开了三、四年,冯德昭收藏了上万个切片,几十款重要陨石标本。他既买过一克七八元的陨石,也卖过一克上万元的陨石,而普通的陨石价格可能只有几十元。冯德昭说,最稀有的陨石,是火星和月球陨石,“一克能卖到数千美元。”
在他的淘宝店内,冯德昭也将由陨石开发制作而成的耳环,戒指,雕件等各种饰品,摆到店铺里。“淘宝上的买家,多数出于观赏、佩戴的目的购买陨石。”
去年,冯德昭的淘宝店,年销售额做到了100万元,占总销售额30%。因为藏品丰富,中国科技馆、山西地质博物馆、天津自然博物馆都借过他的陨石展览。
目前,冯德昭正联系当地政府,他计划建立一个“莫干山陨石博物馆”,将自己的藏品放在馆中,作为科普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