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
大阪谷町五丁目附近的铜座公园，樱花开得甚好。和邻近的天满桥、大阪城公园相比，赏花的几乎都是本地人。等待今晚预定的居酒屋开门前，正好在樱树下发一会儿呆。
对着谷歌地图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店名刻在了门口的木桩上——味酒かむなび。“かむなび”，意为神之所在的山与森林。对于酒鬼们来说，这一说法倒正合适。
店内灯光略显昏暗，狭长的吧台被断开成两部分。顶部被设计成茂密枝叶遮挡的形状，灯光照射下来，像是阳光穿透了这座神之森林，斑驳交错的影子叠在了吧台上。店主伊户川浩一在吧台后料理食物，老板娘和一名年轻的服务生在帮着打下手。夫妇两人都曾在大阪地酒专门店“山中酒の店”工作，后于2008年离店独立，开起了这家居酒屋。
店里只有一种6000日元的套餐，包括前半部分作为套餐的7道菜，以及后半部分可在10多种料理之中选出3道的酒肴。
酒单除了两款啤酒之外，几乎都是日本酒。据说在电话预约的时候，店主会问“是第一次来吗？喝日本酒吗？”如果回答“不喝”的话，会被友好而委婉地拒绝来店。
真是太棒了。
“经常来日本吗？这次来呆几天？”
在吧台前坐下后，照例是和店主的一阵寒暄。“只是三天短假而已，在这儿喝完酒就得赶去机场了。”
“哦？几点得走？”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没事，还有三个小时，请慢慢来。”
（以上部分是能够确认的符合事实的记忆，以下半失忆部分我就不敢保证了。）
“总之，先来一杯餐前酒吧。”
“去过伊势吗？这款酒就是在供奉伊势神宫的神酒基础上改良的。”店主端上来这支伊势白酒，入口是清爽甘甜的气泡酒味道，是不太能喝酒的女生也会喜欢的类型。
汤和小菜开始递上。暖胃汤内是菊芋和艾叶做成的麸，盐水煮豆则是店内的“定番”，以八种豆类混合煮成，用来下酒正好。那么，又是该点酒的时候了。
第二杯是近期颇受欢迎的产自秋田县的新政瑠璃，早前自己买过一支红色酒标的新政秋樱，问店主区别，说是酒米不同。这款酒酿造时用了杉木桶，所以会有特别的香气。
这天店里客人并不多。在早几年的米其林指南上，味酒かむなび曾被评为米其林一星。当时还有熟客哀叹，本来只是圈内人喜欢的一家小店，这会儿要变得预约不上了。后来店家似乎被摘了星，热度略有消退，大概只有真正爱酒的食客才会找来这儿。
刺身部分是简单的两种，大田甘鲷和明石真鲷，另外还送了一小块油炸鱼鳞。搭配的酒是产自福岛的特别纯米酒，会津娘无为信。
小碗内是软嫩的章鱼脚，带着山葵的辛辣味，烧物则是樱鳟搭配红姜。一同约酒的朋友自己在试着酿清酒，便拿出他酿酒的照片视频给店主看，我在一旁非常随性地充当着翻译。只不过要是你按照我翻译的内容去酿酒，十有八九得食物中毒。
酒过半巡，想换换口味，便问店主，“有什么古酒推荐吗？”
“现在还在上半场，别急，之后下半场再上口味重的。”店主答，“要不你们可以试试这个？”然后掏出了一大瓶养乐多（误）。
三重县伊贺市的妙乃华，名字来源于《妙法莲华经》，乳酸味道十分浓郁。
而后是一小碟天妇罗搭配三年熟成的不老泉，就接近上半场的尾声了。
上半场的最后一道，蛋白打发后的绵密泡沫，下面藏着桑名产的肥美蛤蜊，算是当天最喜欢的菜之一。或许是由于节奏太慢，酒劲到这儿才刚上头。
而且，下半场分明才是这家店最精彩的部分。
如果说上半场是略显矜持的缓慢前奏，下半场就是连环轰炸的味觉释放。
烤虎河豚白子，只要在居酒屋菜单上看到就会必点的菜，爆浆的绝妙口感自不必说。加上一支岛根县超辛口的开春，樱花盛放时节里更是应景。
店主指着门外说，“窗外现在亮灯了，也算是我们门口特有的夜樱呢。”
要是有落地窗就更好啦。だが、桜よりお酒。
来店里之前，我翻了翻家里书架上2013年的米其林指南（当时这家店还是一星），上面说这里最适合配酒的，是发酵的、腌渍的，这些以古调理法制作出来的下酒菜。
这道酒肴刚端上来的时候，我是一脸懵逼的：什么？纳豆鹅肝酱配饼干？
前者对我来说避恐不及，后者却是心头大好。但是……纳豆的发酵味和有点肥腻的鹅肝混合起来，居然很搭？这是什么样的脑洞才会想出这样的组合啊。
三种芝士拼盘，说实话味道太重的芝士我是吃不来的。但是……这个配着下酒怎么会这么好吃？店主解释说，在芝士里有加入味醂、酒粕，或者是蟹壳上煮过的蟹膏和精华，所以会有更浓郁的日式鲜味。
上面两道还算是洋食的日式改良，下面的就是硬核的古法日式下酒菜了。
从朽木村直送的鲭鱼寿司（鯖なれずし）。古时商人把在若狭湾（今福井县一带）捕获的鲭鱼，以徒步的方式运送至京都。由于路途遥远，鲭鱼又极易腐坏，商人便以腌渍、发酵的方式保存运输。这条运送鲭鱼的路线被称为鲭街道，街道旁随之产生了许多贩卖鲭鱼寿司的店铺，而朽木村正位于这一条街道上。
薄薄的一片鲭鱼寿司，送至嘴边就能闻到浓重的恋爱的酸臭味，堪称日本版的臭豆腐、鲱鱼罐头和蓝纹芝士。“这个可是发酵了一年以上了啊。”店主不忘在旁边补上一句。
到了这会儿，总算可以上点重口味酒了。店主挑出了三款古酒，“想喝哪一款？”
我和朋友对视了一眼，“当然是一样来一小杯啦。”
（以下内容属于几乎完全失忆状态，大家凑合看吧。）
三小杯倒完，朋友惊呼，“这款酒是1988年的？刚好是我出生那一年诶！”
浓郁香醇的古酒尤其适合搭配发酵类食物，比如配重口味鲭鱼寿司，绝妙。
要是觉得套餐里的3道酒肴不够，当然可以继续追加。恋爱酸臭味套餐之发酵萝卜寿司，外面裹着一层发酵米糠，越嚼越有味，配酒更适合。
又点了一小碟款冬花茎味噌胡瓜以及干柿黄油，要不是去机场的时间快到了，我还可以再战个七八回合吧。
虽说是酒肴小菜为主，该有的主食和甜品还是有的——清凉的稻庭乌冬，以及一个小团子，里面是盐渍的樱花花瓣。
套餐价格只是6000日元，但加上不知不觉点太多的酒肴和近十款酒，最后结账的数目翻了一倍半。大概是考虑到客人们都会多喝几杯酒的缘故，和一般的割烹料理甚至居酒屋相比，这里的菜分量明显偏少，上菜节奏也要慢上许多。准备好三小时的充足时间，慢悠悠地吃点小菜喝点酒，和待客和蔼的店主伊户川浩一多聊会儿天，才是享受这家店的正确方式。如果你是日本酒爱好者，这里就是神之所在的场所。
掐着点出门的时候，面前是一排摇晃的夜樱。老板娘对着远处指了指，“地铁站在那个方向，加油跑起来吧！”还冲着我做了个双臂加速冲刺的手势。
从居酒屋一路小跑赶去机场，这就是从神之领域不情不愿地回到人间的过程吧。
味酒 かむなび
电话：06-6765-0930
地址：大阪府大阪市中央区内久宝寺町2-7-12
营业时间：18:00～23:00，周一休息
-End-
晃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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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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