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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无锡追忆抗战往事:英国“威尔士太子号”沉没记

民国卅年(1941),抗日战争进入胶着状态,当局早几年已密派工作同志到南洋各地建立联络点,新加坡亦是重点之一,站长刘戈青,在新加坡人地两熟,辖下建秘mi电台一座,报务员就是我俚无锡同乡江钦若小姐。江小姐当年正值豆蔻年华,称是刘站长亲戚,谁也不知这如花如玉的小姐竟是军统工作人员。笔者任南洋区电信总督察,故对本案知之甚详。兹依据年谱资料及记忆所得,将五十余年前旧案忆述如下:

民国卅年(1941)十二月,美英因日空军偷袭夏威夷美海军基地,向日本宣战。而本案的发生,是日本空军“奇袭”驻在新加坡的英国海军舰队的成功,炸沉了英国自夸不沉巨舰太子号,及两艘驱逐舰,看来像日空军偷袭美海军基地夏威夷的重演,但又不是,而是在英国向日本宣战后的海空大战,说实在的,这是日本空军的奇袭,打得英国海军无还手之力,将一艘最新式巨舰、两艘中型舰,向海龙王报到去了,笔者根据与本案经手人,前航空委员会宋美龄,航空情报总台长陈一白、主任冉一鹤事后的告知,配合本局驻新加坡站长电台等谈话,以及情报局年谱大记事档案整理得如下记录。

威尔士号战列舰

民国三十年(1941)十二月十日上午,重庆航空委员会所属防空情报总台,截获了日本侦察机向曼谷基地联络的mi电多份。当时我防空情报总台已成立了七八年,对日本空军mi编术语的破译,已具有相当基础。加上捕获日本空军的补充,虽然日本空军每七日即变换mi基一次,但由于我方已将日空军的钥码( Key Base)捉住了,因此基码万变不离其宗,再难的mi码,亦可在极短的时间内追译无误。在这些截获的mi电中,发现日空军高空侦察机向基地报告,谓“×地”(代字)“发现了英国主力舰约××吨巨艘,另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三艘”。侦察机空中作业报告,我航情总台除立即以电话呈报上级机构外,立即加强侦听,不到两小时后,日本空勤机队与曼谷日空军基地电信支台更活跃起来,其通电报次数,由单机单线与地勤支台的通报,一改为空中机群横线通报,我航情总台已预感其勤扩大,而且不平常,立即向上级电话报告,蒙指示:该总台动员,赶快研译已抄获电码尽速译出。就在这瞬间的同时,又侦查到日本后续有三批,由曼谷基地向正南直飞而去。我们研译同志的焦点在于日机由曼谷首次正向南群飞,不是来袭我军。该航情总台据向上级做紧急报告,经局本部根据所获资料综合研判,认为日机群由曼谷基地向南方飞去,百分之九十可能偷袭驻新加坡的英国舰队。遂向上峰报告,获上峰指示:“立即知与英国驻华大使柯尔先生。”局本部一面命令防情总台继续严密侦听事情之发展,一面着国际科科长谢贻征同志代表,奉上峰令直接通知英国驻华大使柯尔先生(Si. longanErcorelsky)。按当年这时间英国已和美国一同向日本宣战,日空军偷袭美海军地珍珠港后,英国正在香港抵抗日本军的进攻。而我国也捐弃英国在我抗日战最艰苦时期,不顾道德封锁滇缅公路的前嫌,将这份重要情报直接电话通知了英国驻华大使馆。等到英国驻华大使柯尔亲自与谢同志通话时,犹在电话中喃喇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只因这是中国最高长官的官方通知,不可忽视,在半信半疑的心境下,柯尔立即向英首都伦敦报告,并转知新加坡当局,以争取时间,以防万一。

新加坡英军防卫司令部收到重庆英驻华大使柯尔的急电,曾紧急下令三军戒备,可是新加坡上空,已听到嘴嘴群机飞行之声。驻守当地的三军将士,多数因该日是礼拜六,各个战斗单位人员均已度假去了。尤以各个军舰上,留极少数值日值勤人员,猛抬头看见不是英国飞机,而是红太阳标帜的日本飞机,已飞临头顶,仓皇就战斗位置都来不及了,只有挨炸的份。在新加坡外海近港口,确泊有主力舰威尔斯太子号,重级巡洋舰里蒲尔斯号三千吨级驱逐舰三艘,及补给运输舰一艘。以英国最新式威尔斯太子号排水量为三万五千吨,官兵一千五百人,时速二十海里,舰上有十四英寸大炮前四后二,左右各二,共十大门。五英寸半夹花式子弹(导光弹、穿甲弹、杀伤弹、开花弹等,为一排发)高射炮十六门四十厘米机枪有固位者三十二挺,水上飞机四架。甲板只有飞机紧急发射架一座,舰面保护甲板钢厚六英寸,护炮挡弹板厚十英寸。这艘火力强大、装备精良的英国最新式最坚固的战舰,命名为威尔斯太子号。在1941年英首相丘吉尔,指令海军部用以加强装备了该新舰,来搜捕击沉盟国舰船三十余艘纪录的德国仰斯麦号战舰。结果德战舰自沉于南美乌拉圭外海,自此威尔斯太子号战舰,威名大著,英国人自夸为“不沉舰”。当年以它双料的装备及甲板有厚度,的确没有敌手了。只是因太重,航速慢了些,故舰后有几艘快速驱逐舰保护。航情总台对日机的电讯不断地获得,立刻破译。至中午十一时,在新加坡上空的日空军主机,向基地报告称:“已飞临x地上空,地面无防卫火力。英舰群正向外海移动,第一批轰炸机开始向主力舰作业’。舰面高射炮火力意外微弱……已成功炸穿……”接着又报告:“第二批已飞临威尔斯太子号上空,该舰高速向新加坡东南三十里海面打转……”第三批日机尾追该舰,在无抵抗状态下,投下穿甲巨弹,炸穿了第三层钢甲板。命中锅炉,引起弹药库爆炸,舰身右歪,至上午十一时四十五分,不沉的威尔斯太子号,葬身海底。接着又报告巡洋舰里蒲尔斯号,给日机连续低飞中弹,随威尔斯太子号向海龙王报到去了。另外两艘三千吨级驱逐舰,则受伤后向西南逃去。日空军获全胜,竟在新加坡南海上空整队北返,并未将逃亡三艘受伤漏网英舰追杀。

日前笔者所采访,是前军事委员会派遣在新加坡报务员江钦若,已如前述,他们亲身见闻,是本案史实的见证人。据称:日机群飞临新加坡上空时,市区内根本不知道,未闻放警报,日机未曾在市区轰炸。只见穿白制服英军官兵,匆匆忙忙向码头方向乱跑个个急得像热钢上蚂蚁。接着听得远海有爆炸声,一直到上灯时分。谣言四起,道出事变的大概,原来英美将星期六称为周末,不办公,孩子不上学,英海军驻新加坡近海的舰上官兵因“西线无战争”,逢此周末十之七八都上岸休假去了。所谓休假,不外饮食男女,最普及的是抱舞女“蓬尺蓬尺”跳舞、饮酒、玩乐。等到接着紧急召集通知,纷纷奔向码头,但一个个已目瞪口呆,不知舰只开向何处。只有各自跳脚的份儿。直至日机全部回航离去,才明白空袭的目标只是舰队。新加坡市区,安然未受侵袭。英军防卫司令部这时才派船只开往东南二十五英里民丹岛附近海面,抢救落海的伤残官兵。后来日本陆军占领新加坡后,由站长刘戈青结交日本高级军官,始知日空军奇袭,是经过严密的计划及筹备,所用zha弹系按攻击坦克车之炮弹原理,加大特制,专门用来对付威尔斯太子号的厚钢甲板,卒使太子号炸沉。日空军的完成任务,主要由于奇袭成功,以及英军不重视我方情报,疏于防备所致。日军炸沉英舰之后,竟有水上飞机,是远道有备而来,降落在海面上,掳救落水英军两人,作为这次奇袭的战利品,由此可见,英海军在新加坡的失败,完全败于“疏忽”。

重庆方面,英大使柯尔在航情台所得一片片报道下,急得满头是汗(是地严冬)。当时要求接待他的谢贻征科长,务请当局继续供给日机活动情报,直至日机回航曼谷,才结束了这次电波追踪。在当天晚上,号外新闻及广播电台,已播出英驻新加坡坚强舰队惨遭日机摧毁的新闻。英国政府对柯尔大使在重庆获中国政府的准确而即时的情报,感到万分惊异,对我方的惊人成就佩服得五体投地。遂一改轻视中国的旧观念,认为今后对日作战,英国必须与在中国情报上的密切合作。不日即由英军远东司令蒙巴顿上将出面,与我方洽妥中英情报合作事宜,此乃中英情报合作的导因。后来我方派倪耐冰率员分赴香港印度、缅甸、马来亚等地,设立中英情报合作站。英方派尼和露上校来重庆设立办事处,并又扩展至华南日本在华占领区内。其发展不在本篇内赘述,江小姐自任新加坡站电tai报务员后,协助站长刘戈青工作前后四年余,本案前后之情报均由江小姐用mi密电台发回。江小姐乃是其中的无名英雄,为功不愿为人知者也。

本文作者张我佛,江苏无锡人,国民政府军军统特工,国立厦门大学毕业。1939年奉军统局长戴笠派遣赴缅甸进行情报工作,搜集日军情报,贡献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