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有109人参加的会议，迅速把病毒传播到法国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小镇、英国的酒吧，还有马来西亚和韩国各地。
2020年1月，109人齐聚新加坡一家酒店，参加了英国一家气体分析仪器公司的国际销售会议。
就在参会者结束会议乘机返回时，有人无意中感染了一种冠状病毒。
新加坡卫生部在10天后才发现病毒已蔓延开来。当得知一名41岁的马来西亚参会者被感染后，相关部门开始努力追踪韩国、英国和法国等地的感染情况。调查人员在亚洲和欧洲的6个国家至少发现了20名患者，当中有人参加过会议，另一些人则接触过参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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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21世纪初爆发的SARS病毒疫情相比，现在的全球经济一体化程度更高，这使得各国在应对流行性疾病时面临更复杂的挑战。
新加坡官方确认，共有94名参会者在完会后离开新加坡。在他们当中，有人参加了农历新年聚餐，有人到外地度假，其中一人去了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小镇。他们和其他人同吃同住、一起乘车，然后再搭飞机前往了不同目的地，同时也把病毒带去了尚未爆发疫情的地方。
透过国际沟通渠道，新加坡卫生部官员共享了潜在感染者的姓名，并依靠确诊病例的自我陈述，绘制了可详细说明行动轨迹的“活动地图”。他们查看了航班旅客名单并致电联络了相关乘客，法国当局也关闭了人口稀少的小镇学校，英国公共卫生部官员则隔离了受感染的医护人员，并持续搜索他们接触过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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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追踪到的参会者确诊病例数量相对较少，但调查工作容不得一丝马虎。为防止传染性疾病在全球蔓延，抢在患者传播病毒之前找到他们，可谓至关重要。
“我们正派出大量人力做实地调查，采用典型的流行病学方法追踪患者。”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传染病动力学中心的生物学副教授Matthew Ferrari表示。
新加坡卫生部门确认有86个确诊案例，已部署几十名接触者追踪人员和数据分析师追查每一位患者的信息。专家们从医院开始调查和采访患者，绘制他们被隔离和可能感染其他人之前的行动轨迹，比如他们和谁吃过饭、见过面、去过哪家鞋店，与多少名销售人员握过手等。
感染传播路线
来源: investigators, health authot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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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新加坡的会议后，有4位海外员工感染新型冠状病毒，与他们相关的另外13名接触者检测呈阳性。
在新加坡召开的会议
新加坡的15名参会者中有3人确诊，暂无证据表明他们感染了其他人。
韩国
SOUTH KOREA
暂无证据表明回国的2名同事感染了其他人。
马来西亚
MALAYSIA
1名参会者回国后，他的妹妹和岳母病毒检测呈阳性。
法国
FRANCE
Steve Walsh前往法国度假，随后当地有5人确诊，其中2人来自同一家庭。
英国
U.K.
Walsh确诊后，另外有5人确诊。
西班牙
SPAIN
从法国回来的1名男子在马略卡岛（Mallorca）检测呈阳性。
“活动地图基本上没有缺口，”新加坡卫生部传染病部门助理主任Pream Raj表示。他和同事在新加坡向警方调取了监控录像，还和叫车公司合作找到了曾接载患者的司机。
但感染源仍是一块缺失的拼图。有病毒携带者参加了会议，但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Global infections
全球感染
更广泛的冠状病毒危机可追溯到2019年12月，当时中国湖北省武汉市有几十人感染肺炎，中国当局随后披露了疫情。官方确认，这是一种全新的冠状病毒株。新型冠状病毒在中国蔓延开来，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的数据显示，截至2月20日，中国有7.46万人确诊，中国境外有1073个确诊病例；世卫组织表示，目前死亡病例超过2100人。
随着全球不断爆出新的死亡和感染病例，其他国家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2月21日，韩国报告确诊病例激增。据报道，伊朗和停靠在日本的游轮上分别出现了首个死亡病例。
图源：Huffpost
在新加坡举行的会议是英国仕富梅集团（Servomex Group Ltd）的2020年销售动员会，会议从1月19日开始，为期四天，当时新加坡还没有出现确诊病例。来自世界各地的员工齐聚新加坡君悦酒店，身穿精致服装的舞狮团表演了传统节目为活动助兴，随着农历新年临近，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新加坡卫生官员后来发现，中国员工曾出席会议，其中有人来自湖北省。
参会者离开新加坡10天后，马来西亚通报了第一起确诊病例。根据调查人员绘制的活动地图，一名41岁的马来西亚员工曾回到位于北部的家乡探亲，而当他返回中部城市继续工作时，发现自己开始有咳嗽和发烧的症状。2月3日，医生证实他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
马来西亚宣布准备接收从武汉撤离的公民
来源：Nestia, 图片：Noor Hisham Abdullah Facebook
马来西亚卫生部门立刻通告新加坡，而后者也很快采取了调查行动。工作人员先查看了109人的参会者名单，发现有94名是海外员工，于是立即通过国际沟通渠道告知其他国家有哪些国民参加了会议。Raj说：“我们很早就通知他们了，在疫情开始爆发之前。”
仕富梅集团的一名发言人称，该公司与公共卫生部门展开了密切合作。
马来西亚卫生官员称，调查人员详细询问了这名41岁患者的活动轨迹，包括去过哪里、乘搭的航班、接机者信息等，并罗列了一份包含家人、朋友、医生和护士在内的74名密切接触者名单。随后，他们搜索电话号码和地址，分别联络了全部人员。
这名患者曾与家人聚餐，并和妹妹一起乘车。妹妹曾透露有喉咙痛的症状，其检测结果呈阳性。马来西亚卫生部称，患者的岳母也抱怨过头痛、乏力，虽然没有发烧，但随后也被确诊。这名男子及其岳母现已康复，妹妹正在接受治疗。
这名马来西亚患者曾在会议期间与一名韩国同事共进晚餐。2月3日被确诊后，他联络了这位同事并提醒快去做检查。
韩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称，会议结束后，这名韩国人飞抵本国一大型国际机场，接着乘坐机场快线前往首尔，然后在一家嫩豆腐餐厅用餐，最后乘坐高铁回到了家乡大邱。
韩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公布了参加新加坡销售会议的
韩国男子的活动轨迹
截图自韩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官网
当晚他在父母家过夜，第二天去看望了岳父母。随后，他坐火车返回首尔，乘搭地铁和打车回家。明极医院（Myongji Hospital）院长李旺俊（Lee Wang-jun）称，收到马来西亚朋友的消息之前，这名男子已感觉有类似流感的症状。该医院后来收治了这名男子。入院前，该男子去过诊所、一家粥店，还去过一家超市。
马来西亚同事发出预警后，他接受了新型冠状病毒检测，结果为：阳性。
韩国随即展开病毒调查行动，同时也通告了新加坡相关部门。韩国卫生官员称，有调查人员前往该男子位于首尔郊外九里市（Guri）的住所，从其他途径收集信息，以获得他的行动轨迹。他们列出了一份相关接触者名单并联络了每个人：最初有188人，随着调查进展增至290人。韩国疾控预防中心证实，另有一名韩国参会者确诊。
回头再看新加坡，Raj及其团队询问了居住在本国的15名参会者，其中11人健康状况良好，有4人感觉异样，随后有3人确诊；目前所有人都已康复。
卫生专家询问了3名患者，了解他们何时参加会议和开始感到不适，以及他们和谁接触过。接触者追踪人员致电感染者提到的几十人，收集到更多关于接触者的细节。
新加坡已敦促7个10人小组采取行动，他们均与Raj所在的核心团队保持密切合作。该核心团队会仔细研究相关资料，作出关键性决策。Raj表示，卫生部已隔离3名患者的密切接触者——比如互动超过30分钟的人士。他们还划分了第二类人群，让接触时间较短的人士接受居家隔离。
Raj的团队准备了问题询问其他国家的参会者，各国相关部门作出了回复。
Westward spread
向西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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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方国家也出现了感染病例。法国滑雪小镇康塔明斯-蒙乔伊（Les Contamines-Montjoie）的镇长Etienne Jacquet称，参加会议的英国公民Steve Walsh于1月24日回到欧洲，与朋友一起到当地游玩。
他还说，这群人住在一位英国朋友家里，公寓共有6个卧室。Walsh于1月28日离开法国，而他的几个朋友留了下来。
Walsh透过仕富梅集团发言人表示拒绝置评。他在一份声明中称，回到英国后，他才得知自己曾与一名病毒携带者接触过。他说自己没有任何症状，但还是联系了英国卫生部门。
参加会议的英国公民Steve Wal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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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卫生部门证实，他的检测结果呈阳性，是英国第3个确诊病例。当局立刻着手搜寻他接触过的人士——包括布莱顿（Brighton）一家酒吧的工作人员、乘机时坐在他旁边的乘客等。
英国向法国通报了这一病例，随后法国工作人员在半夜致电康塔明斯-蒙乔伊镇长Jacquet告知了相关情况。Jacquet表示，Walsh的朋友在一个星期里都未察觉自己可能已被感染了。
“我们在康塔明斯喜欢喝好酒、吃火锅和奶酪，还喜欢滑雪。”他说，“这群人没有太多外出活动。”
法国卫生部门和镇长称，卫生官员在2月7日确定了Walsh等人入住的公寓，那里距离当地某个著名滑道不远。镇长说，当局确认了11名密切接触者，其中包括屋主及其三个孩子。
当日公布的检测结果显示，有人已确认感染病毒。Jacquet说，一名高级卫生官员在凌晨1-3点打电话给他通报了情况，并确认病毒已蔓延到这个偏远的小镇。卫生官员建立了本地危机处理中心。第二天，调查范围扩大至每个确诊病例——总共5例，包括一名9岁男孩。
邻近城市圣热尔韦莱班（Saint-Gervais-les-Bains）的市长Jean-Marc Peillex称，男孩的感染让调查充满挑战性。官员们询问儿童，试图重组男孩未确诊前的活动轨迹，但他们已不太记得碰过谁的手，或房间里的人数。
可确定的是，这名男孩在一所本地学校上学，还去邻近城镇一所学校上过法语课。他们在扩大搜索范围后得知，男孩曾在1月24日至2月7日到附近小镇另一所蒙特梭利学校参加过考试。当地政府下令关闭这三所学校超过一周。
Saint-Gervais-les-Bains小镇
图源：Wikipedia
各国工作人员相继发现多个与Walsh有关的新病例。英国卫生官员检测到1个确诊病例与法国聚集性感染事件有关。此外，另一名男子从法国回到马略卡岛（Mallorca）以南约830英里的住所后，也于2月9日确诊。翌日，英国又发现了另外4名与Walsh有关的病例。当地政府称，这种病毒已成为“迫在眉睫的严重威胁”。
英国公共卫生部发现，这4个确诊病例中有2例是伦敦南部的医务人员。英国公共卫生部医疗主任Yvonne Doyle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官员们正努力查找两人可能接触过的患者和同事。
卫生部官员称，Walsh现已康复。“我很高兴回到家里，感觉不错。”他在声明中表示。
截至2月21日，新加坡当局还未通报参会者的死亡情况。Raj表示，他们依然不知道病毒从何而来。
撰文 Niharika Mandhana and Feliz Solomon in Singapore and Eun-Young Jeong in Seoul
翻译 熊猫译社 Emily
编排 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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