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陈畅 胡文柳
编辑 / 杨洁
以岭药业近日一度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4月13日，万达集团董事王思聪质疑其旗下产品连花清瘟的疗效，甚至一度在微博上喊话“应严查以岭药业”。
4月15日，针对质疑其旗下产品连花清瘟疗效的相关舆论，以岭药业在投资者平台回应称，连花清瘟是以络病理论为指导研发的创新专利中药，先后列入国家卫健委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四/五/六/七/八/九版）及20余个省市的新冠肺炎诊疗方案。
经历了这一风波的以岭药业，在4月15日跌停，4月18日其再度一字跌停。截至收盘，股价为32.39元/股，总市值为541.1亿元，较上一个交易日蒸发了逾60亿元。
（图源：视觉中国）
“明星中药”连花清瘟是怎么炼成的
连花清瘟一般指连花清瘟胶囊。其产品说明书中显示，该药功能为主治清瘟解毒、宣肺泄热，对流行性感冒属于热毒袭肺者有效，常见症状包括发热或高热、恶寒、肌肉酸痛、鼻塞流涕、咳嗽、头痛、咽干咽痛等。
在大众认知里，连花清瘟胶囊属于常见感冒药。根据以岭药业在2011年提交的招股书，公司强调了连花清瘟的抗病毒作用。招股书中称，上市后的试验证实，连花清瘟胶囊具有广谱抗病毒作用，对SARS、禽流感、甲型H1N1及H3N2流感、手足口病病毒 EV71、疱疹病毒等具有明显抑制作用。
而连花清瘟的诞生和发展，与中药抗疫息息相关。
时间拨回到2002年，针对SARS病毒，吴以岭开始着手组建团队，开展新药研发工作。吴以岭认为“非典”属于中医“瘟疫”范畴，因感受“疫毒”之邪而发。经过查阅各种古代医学典籍后，他提出了一个预防非典，宜肺泄热的中草药配方，采用连翘、银花、板蓝根、贯众、藿香、红景天、薄荷、鱼腥草、黄芩、炒杏仁、甘草等清瘟解毒，这便是连花清瘟名字的由来。据《中国中医报》报道，从研制到生产连花清瘟胶囊，吴以岭和他的团队“仅仅用了15天”。
（吴以岭，图/视觉中国）
不久后，连花清瘟进入国家药品快速审批绿色通道。2004年5月，连花清瘟胶囊获准生产上市。从研发到上市，连花清瘟与动辄8-10年的新药审批上市流程相比，仅用了一年时间。而以岭药业也将连花清瘟对抑制SARS病毒方面的作用写进了后来的招股书中。
2009年，连花清瘟再次迎来了用武之地。时值甲流疫情蔓延，以岭药业的连花清瘟胶囊销售量从2008年的1.76亿粒，猛增至13.82亿粒，销售额达到5.05亿元，同比增长了670%。
当时，国内9家大型传染病医院、疾控中心联合开展的连花清瘟胶囊循证医学研究结果表明，连花清瘟胶囊对H1N1病毒转阴率与达菲（奥司他韦）相当；并在缓解流感症状，特别是退热和缓解咳嗽、头痛、肌肉酸痛和乏力等方面，优于奥司他韦。而在价格方面，连花清瘟胶囊的售价仅是达菲的八分之一。
也正是因为连花清瘟，在2009年，吴以岭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2011年，以岭药业成功IPO上市。
在甲流疫情缓解后，连花清瘟胶囊的销量也经历了骤然下滑。在2010年，它仅卖出了2.01亿粒，随后几年间，销量也都一直不温不火。但在2020年疫情期间，连花清瘟系列产品再度火爆起来。
在2020年，以岭药业以连花清瘟为主的呼吸系统类产品实现了年收入42.55亿元，同比增长149.89%，基本占了公司总营收的一半。连花清瘟在零售终端的市场份额也由2017年的2.44%大幅提升至9.86%，超过了双黄连口服液、感冒灵颗粒等药品，成为当时国内零售市场中感冒用药中成药第一大品牌。
（以岭药业连花清瘟产品市场规模增速情况，图/公司财报）
不仅在国内市场“走红”，2020年，连花清瘟还带动公司在海外市场营收达到3.04亿元，同比暴增918.37%。公司表示，产品在加拿大、印度尼西亚、莫桑比克、巴西、罗马尼亚、 泰国、厄瓜多尔、新加坡等市场中，分别以“天然健康产品” “药品”“植物药”“中成药”“食品补充剂”和“现代植物药”等身份获得了当地的上市许可。
这也让以岭药业一路高歌猛进。2020年以岭药业营收达到了87.82亿元，同比增长50.76%；净利润12.18亿元，同比增长100.95%。2021年前三季度，以岭药业实现营业收入81.12亿元，接近2020年全年；净利润为12.24亿元，已经超过了2020全年。
在《2020胡润全球富豪榜》上，71岁的吴以岭以210亿元财富排名第251位，坐上“A股院士首富”宝座。
连花清瘟红利能否持续？
连花清瘟的火爆也让以岭药业成为“中药抗疫第一股”。但根据公司财报，《财经天下》周刊发现，在连花清瘟名声鹊起之前，以通心络胶囊、参松养心胶囊为代表的心脑血管类药物才是以岭药业的当家产品。
1992年，吴以岭辞去了医生的工作，创办了石家庄开发区医药研究所，也就是以岭药业的前身。在公司的早期发展过程中，通心络胶囊居功至伟。
业内传闻称，早年从医过程中，吴以岭曾遇到一位有20年冠心病病史的患者，因为没有特效药所以一直不能痊愈。吴以岭决定自己研发新药，最终他使用水蛭，全蝎，土鳖虫，蜈蚣，蝉蜕等虫类药做为药引，研制出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处方，命名为“通心络”。1998年，通心络胶囊正式获批上市。
之后，以岭药业研发的抗心律失常的参松养心胶囊、治疗慢性心衰的芪苈强心胶囊相继问世，均为国家重点新产品、国家医保甲类品种、国家基本药物目录品种，被广泛用于缺血性心脑血管病、心律失常、慢性心衰等疾病，并持续为公司创造营收。
直到2019年，呼吸系统类产品在以岭药业总营收中的占比还仅为29.24%，而心脑血管类产品却占了总营收的53.15%，是公司收入的大头。
（以岭药业各支线产品营收占比，图/公司财报）
2020年，随着连花清瘟销量大涨，公司的呼吸系统产品营收“翻身”，营收收入大增149.89%，占比也增长至48.46%，毛利率也提高了两个百分点。公司在财报中称，连花清瘟产品在疫情防控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不仅带动了产品销量的大幅增长，而且从结构上增加了对空白市场的覆盖，品牌影响力明显提升。连花清瘟系列产品为以岭药业的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但连花清瘟为公司带来的红利终究有限。在2020年的四个单季度业绩中，以岭药业的净利润分别为4.37亿元、2.76亿元、3.01亿元、2.02亿元，整体来看呈现下滑趋势。到了2021年第三季度，公司净利润为2.6亿元，同比下降了14.02%。
当时业内有分析称，随着国内疫情得到较好控制，连花清瘟的销量逐步放缓，以岭药业也已度过快速增长期。
而在莲花清瘟以外，公司其他产品收入增长却已略显乏力。财报显示，2019-2020年两年时间内，公司的另一支柱业务心脑血管类产品的营收增长分别为10.39%和11.31%，毛利率同比增速则从0.47%降至了-0.17%。
在2021年4月，莲花清瘟销量飞涨时，公司曾提出，莲花清瘟产品今后的销售推广方向将回归民众的治感冒、抗流感需求，同时公司也在开展针对预防流感和儿童流感等方向的临床试验研究，以期获取更多的疗效证据，开拓新的细分市场领域。
而公司2020年投入的研发费用仅为6.5亿元，2021年前三季度研发费用仅为5.4亿元。
在此之前，公司在营销方面不惜大幅度投入人力，单是销售人员就从2018年的约2000人，扩充至2021年的1万人左右。在2021年三季度，公司的销售费用为28亿元，占总营业成本的四成以上，同比增长36.48%。主要是报告期内销售人员薪酬、市场活动推广费较增加所致。
2021年5月，以岭药业还一度传出裁员消息。当时以岭药业回应称，“公司从未停止引入人才，同时也在根据绩效考核结果进行正常的优化调整。”
进击的中药股
在今年3月31日，世卫组织官网发布“世界卫生组织关于中医药治疗新冠肺炎专家评估会”的报告，来自6个区域的21名国际专家参加了评估会，会议报告指出：中药能有效治疗新冠肺炎，降低轻型、普通型病例转为重症，缩短病毒清除时间，改善轻型和普通型患者的临床预后。
截至当日收盘，A股中药板块微涨0.24%。其中，以岭药业股价大涨9.16%。此后以岭药业连续两日股价大涨，累计涨幅高达19.99%，市值一度达到660亿元，超越了同仁堂、白云山等，位列片仔黄、云南白药之后，成为中药股的“探花”。
此前，中药股曾长期受到资本市场的冷遇。2015-2019年，中药板块指数遭遇五连跌，从2015年最高点5524.94跌至2019年最高点3009.12，跌幅高达45.54%；甚至在2019年，该指数一度跌到最低点1910.94。
但在2020年，连花清瘟让中药市场备受瞩目的同时，也让投资人们看到了中药不同于西药的未来。在这一年，中药板块指数猛然回升。
国内多项酝酿已久的中药行业扶持政策，也从2021年2月起相继落地。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中医药特色发展若干政策措施的通知》，其中提到，中医医疗服务将实行分级定价；医疗机构炮制使用的中药饮片、中药制剂能自定义价格，甚至允许部分进医保。随后，《关于结束中药配方颗粒试点工作的公告》发布，其中明确今后所有中药企业都可以生产中药配方颗粒，不用申请批准文号，只需备案即可。
中药股迎来了“春天”。在2021年，中药板块全年指数涨幅达到了42.45%，比创新药龙头恒瑞医药所在的化学制药板块25.04%的涨幅高出了17.41个百分点；比百济神州所在的生物制药板块1.53%的涨幅高出了40.92个百分点。
截至4月12日，A股医药板块已有128家上市公司披露了2021年年报，其中已披露年报的26家上市中药企业中，实现营收正增长的公司有24 家，占比92.31%；实现扣非归母净利润正增长的公司18 家，占比69%。
根据各大基金季报，在2021年第四季度，公募基金们纷纷重仓了中药股。以“药茅”片仔癀为例，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2月31日，共有128只基金的十大重仓股中持有片仔癀，合计持有2932.03万股，环比第三季度增长98.92%；持股市值128.17亿元，比上季度末增加72.43亿元。仅中欧基金的葛兰一人，就通过中欧医疗健康混合基金，在第四季度向片仔癀A股资金池砸进15亿元。在2021年，片仔癀全年股价上涨了110.05%。
2022年新年伊始，以同仁堂为代表的一批老字号药企业争相上调产品价格，随之中药板块也再度迎来一波上涨“小高潮”。同仁堂在2022年初宣布产品涨价后，股价在2022年1月7日上涨至55.45元/股，创上市24年来最高纪录。太极集团产品提价消息公布后，在4个交易日内股价累计上涨了28.17%。
但在以岭药业陷入舆论风波之后，中药板块也随之出现波动。在4月15日至4月18日，中药板块指数连续两天下滑，累计跌掉3.76个百分点。
A股市场对中药板块的投资热情是否仍能持续，还是困扰着很多投资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