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4日,长春市宽城区。
一个拾荒的中年男人正把手伸向垃圾桶。
那里,有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塑料瓶子。
瓶子已经抓到了手里,却没来得及放进随身的袋子里。
因为他的身子晃了几晃,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另一个拾垃圾的老太太看到。
她赶紧呼喊路人,有人拨打了“120”。
第二天,这个拾荒人在医院醒来。
他叫李哨bing,湖北襄阳人。
(李哨bing)
随着他的醒来,一个让人气愤的爱情故事从报纸上传开。
故事有多让人气愤?
大概就是2005年,爆红歌曲《童话》MV故事的悲愤现实版吧。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2005年,《童话》火遍全国,跟着爆火的,还有MV里那个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
男孩和女孩相恋,男孩弹琴给女孩听。
女孩送给男孩几个音符,男孩的创作灵感被打开。
他创作了一首歌曲,期盼着有一天,女孩能亲自到演唱会现场,听他演唱。
可是,女孩被查出重病,不得不住进医院。
于是,在完全只有男孩一个人的表演现场,他打开手机,把这首歌唱给女孩听。
病床上的女孩听完了他的演唱,幸福地离开人世。
一人承揽了作词、作曲的光良,想借这首歌鼓励大家:“每个人的心中都应该有一个童话。”
童话人人都爱,可现实中的结局并非都是“幸福和快乐”。
就像李哨bing,他经历了和MV类同的剧情,却迎来了一个极度悲惨的结局。
为挽救得了白血病的女友,他花光积蓄,卖掉酒店和轿车,陪女友去上海看病。
女友的命救回来了,可她转身抛弃了李哨bing,另嫁他人。
当李哨bing重病缠身、身无分文的时候,去找这位“前女友”借钱,反被奚落:
“你现在是穷光蛋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李哨bing到底爱上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他又为何从鄂西北流落到了大东北?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美丽校园 热烈相恋
作为湖北襄阳老河口人,1973年出生的李哨bing从小喝着江水长大 。
他是家中独子,虽相貌一般,却才华横溢。
1992年,李哨bing成功考入武汉某大学。
九十年代初,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别提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眼看着家里的娃儿,摇身一变成为天之骄子,李哨bing的父母开心得不得了。
逢人便夸自己的儿子多厉害、多有出息,十里八乡都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
而进入象牙塔的李哨bing,也满怀期待地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刚分完班,李哨bing就遇上了一个实打实的“老乡”张小月。
(图为襄阳)
老乡见老乡,虽没有两眼泪汪汪,但相遇的兴奋不言而喻,原本陌生的两个人一下子熟络起来。
又是同学,又是老乡,再加上张小月长得漂亮,李哨bing每次见张小月,眼神中总会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热情。
更让李哨bing激动的是,他也能从张小月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热情。
彼此心知肚明,但都没有勇气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这么粘粘乎乎地来往着。
直到大二时,李哨bing参加了一场演讲比赛,他们的关系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在李哨bing5分钟的演讲中,台下掌声此起彼伏,博得满堂喝彩,荣获一等奖。
领完奖,同学们把他举上半空,鲜花与彩带不断地抛向他。
这时,李哨bing听到了一个最想听到的声音。
“你太棒了,真没有想到,你这么有才华!”是张小月在说话。
看到她的小脸胀得通红,李哨bing那颗青春激荡的心狂跳不已。
两人顺势挑明彼此间的爱慕,正式谈起恋爱。
那时候,大学生谈恋爱不像现在这么开放、热烈,但也少不了一起浪漫的时刻。
每逢双休日,李哨bing就骑着自行车,驮着张小月,在武汉三镇到处逛。
那“剧情”,就像内地第一部青春偶像剧《将爱情进行到底》里的杨铮和文慧:
男生骑着车载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除了开心还是开心,特美好!
剧末结局,为了实现带文慧看海的承诺,杨铮来到海边,将海浪的声音用手机传给文慧,这一幕成为许多人心中的“经典名场面”。
武汉没有海,李哨bing没有手机,但他却为张小月改编了一首歌:
“城里有个姑娘叫小张,长得漂亮又大方。
一张美丽的小脸蛋,头发飘又长。
感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一世难忘怀,伴我度过九十年代……”
不止会唱歌,李哨bing还会写诗,他用诗记录他们相恋的点点滴滴……
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年轻人总以为,只要两情两悦就拥有了全世界。
李哨bing和张小月,也像其他热恋中的男男女女们一样,以为彼此就是往后余生。
回乡创业 彼此相守
1996年,李哨bing和张小月大学毕业了。
那时候,正是南下打工潮流行之际。
去更大、更开放的城市闯荡一番,是很多年轻人的向往。
两人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番商量后,双双牵手南下广州。
(90年代的广州)
刚到广州,李哨bing在工厂做箱包,张小月做保管员。
两人一边打工,一边谈恋爱,日子过得充实而浪漫。
但两个人也不是对未来没有规划之人,他们省吃俭用,一点一点地攒钱,期待将来能有一番大作为。
2002年,李哨bing决定回襄樊开个大酒店。
张小月一听,也觉得是时候回老家了。
于是,两人带着“重金”回到了老家。
看到儿子不仅“衣锦还乡”,还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媳妇。
李哨bing的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巴不得两个人赶紧领证结婚。
可是,张小月的父亲见过李哨bing后,却不那么满意。
他认为,李哨bing长相太一般,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所以,对李哨bing总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看到李哨bing有些丧气,张小月安慰他说:“没关系,我爸早晚会同意的。”
有如此支持自己的女朋友,李哨bing放开膀子,开始大胆干事业。
他投资20万元,开了一家“红太阳大酒店”。
张小月问:“为什么叫这么个怪怪的名字?”
李哨bing说:“我是希望我们的爱情像太阳。”
(2000年左右的小轿车)
但李哨bing期待的“太阳式”爱情,最终没能带给他温暖,反而让他坠入了人生至暗。
正值青春年华,又有在外闯荡经验,再加上资金充裕,李哨bing游刃有余地把大学专业知识应用到酒店管理上面。
半年过后,在酒店林立的城市里,“红太阳”很快红火起来,让众多同行大吃一惊。
酒店日进斗金,李哨bing添置了一辆轿车,一有空就带上张小月四处疯玩儿。
时光改变了两个人的年龄,但似乎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
他们还像大学时那样,把车停在郊边的草地上,唱歌谈诗,浪漫如旧。
李哨bing有着诗人般纯净的情怀。
两人相处10年,一直对张小月“发乎情止乎礼”,对她“秋毫无所犯”。
张小月也曾多次提出结婚,但李哨bing安慰她说:
“等等吧,等你爸改变对我的印象,等我们酒店的规模再大一些。
到那时,我一定让你穿上全湖北最美的婚纱。等你踏上红地毯,我再给你作一首诗……”
这么美好的相恋,谁不期待看到最终的幸福大结局呢?
身边所有熟知他们的人,甚至他们自己都以为,在不久的将来,两人终会步入婚姻殿堂,牵起彼此的手共度余生。
然而,期待是一回事,现实却是另一回事。
女友患病 散尽家财
在爱情的滋润下,李哨bing更加努力。
他成了拥有几十万资产的老板,美好的生活离他们越来越近。
2002年底,张小月突然没完没了地发起烧来。
起初,李哨bing以为是感冒,没有太在意。
可是,吃了退烧药后,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发展成了高烧,而且皮肤上出现了紫红色斑点。
他带着张小月到武汉的一家大医院做检查。
结果,一个“狗血式的灾难”降临到两个人的身上:
张小月被确诊为白血病。
(电视剧《血疑》中患白血病的女主角)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
好端端的,怎么就患上白血病了呢?
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吗?怎么就变成现实了?
看着张小月每天躲在厕所偷偷哭,李哨bing心如刀绞:
这是自己爱了10年,并笃定要娶她为妻的女人啊?怎么能看着她遭受病痛的折磨呢?
他下定决心,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为她治病。
白血病,又称血癌,对于这种病的治疗,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
但医生告诉他们,想要进行骨髓移植,需要去上海,而且费用最少要40万元。
那时候是2003年,40万是什么概念呢?
若按猪肉价换算,2003年的40万,相当于如今240万;
若按房价换算,2003年的40万,相当于如今200万;
若按工资换算,2003年的40万,相当于如今300万。
一句话总结,不管怎么换算,40万在当时都是一笔巨、巨、巨款。
别说2003年,就说现在,普通人家拿出40万也不是容易的事。
(医院缴费处)
张小月听说做手术需要40万,当即决定不做了。
但李哨bing却一再安慰她,给她信心:“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一定要把病治好。”
李哨bing先是把所有存款拿了出来,眼看着还差很多,他开始着手卖酒店。
母亲劝他:
“儿呀,好好想一想,酒店卖了,你还干什么?
现在你们还没有结婚,万一她将来变了心……”
李哨bing一再坚定地跟母亲表明,小月绝不会变心的,他对小月有信心。
然而,世上哪有不变的东西,更何况是人心。
李哨bing一心想着如何筹够40万,他把酒店卖了,把车卖了,把能卖的都卖了,还到处向亲戚朋友借钱。
真的是倾家荡产、求人借钱,只为治好女友的病。
李哨bing带上钱、带上人去了上海,张小月也住进了配型中心。
张小月真是幸运,除了遇到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李哨bing,治病的过程也出奇地顺利。
刚入院20天,即到了2003年2月初,医院里就传出关于她的特大喜讯:配型成功。
也就是说,如果手术不出现意外,她就将彻底告别可怕的“白血病魔”,重获新生。
张小月激动得抱着李哨bing痛哭起来。
3月,张小月的手术成功了。
6月,医生给张小月做了全面检查,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
她痊愈了。
李哨bing带上张小月回到老家休养,对她可谓全心全意、呵护备至。
然而,一个现实的大难题摆在了两个人面前:
李哨bing的40万元花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欠了别人很多钱。
可以说,已经散尽家财。
但两个人总要生存下去,不能都这么呆在家里。
于是,思索再三,李哨bing决定重返广州打工。
(90年代的南下打工潮)
这年秋天,这个昔日身价几十万的大老板背上行囊,准备南下挣钱。
张小月到车站送他,两人依依相别。
李哨bing向张小月表白:“等着我,等我带回钱来,我们就结婚。”
张小月含泪点头。
然而,这次分别,像极了一首歌里唱到的:
我伤在那个萧瑟的秋天,你的爱随风飘远。
留下的泪水,打湿你相片,分手在那个秋天。
两个人从此各归天涯,等李哨bing再回到老家时,张小月已嫁作他人妇。
女友背叛 重病加身
李哨bing在广州一家生产塑料门的企业打工,每月有1000多元的收入。
昔日老板,变成今日的打工小弟。
再加上从没干过这种活儿,李哨bing又苦又累,很不适应。
但一想到挣下钱,就可以回老家娶小月,他还是埋头干了下去。
在家养病的张小月,每天都打来电话,问候李哨bing的情况。
通电话成了两个人联络感情的唯一方式。
相爱不能相守,李哨bing自是饱受相思之苦。
为了解忧,他变着法子给张小月寄一些小礼物:漂亮的小饰品,可爱的玩偶,还有一些新潮的小玩意儿……
相思再苦,李哨bing对自己的爱情坚信不疑,对张小月更是充满信心。
所以,他干活儿更有心劲儿,默默积攒钞票,一心想着快快挣钱、还债,然后结婚。
然而,他所坚信的爱情,却难逃最心爱之人的背叛。
到了2004年的年底,张小月的电话突然变少了。
李哨bing忙着工作,每天很晚才回到宿舍。
他不忍心给张小月打电话,怕影响她休息。
有一天,老家的一个同学给李哨bing打来电话,提醒他对张小月留个心眼儿。
原来,老同学在街上看到张小月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样子很是亲热。
李哨bing第一反应是同学看错了人,他压根不相信,便撂下了电话。
但几个月后,也就是2005年“五一”节刚过,老同学又打来电话。
他告诉李哨bing,张小月和别人举行了婚礼。
这简单的几句话,像是晴空霹雳,炸得李哨bing半天才缓过神儿。
他连夜赶回老家,跟老同学一起去了张小月的家里。
张小月的父亲表情冷漠地打发他:“小月已经结婚了,现在和丈夫去外面打工了。”
又是简单的几句话,但却让李哨bing瘫倒在地。
老同学实在看不过去,对张家人“恶语相向”:
“你们这样做太损了,是要遭报应的。”
回到家里以后,李哨bing就病倒了。
他夜夜失眠、盗汗,做梦都叫着张小月的名字。
慢慢地,他四肢无力,肝也变得不好,尿里开始出现蛋白。
他躺在病床上,时常拿着张小月的照片,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更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十几年的感情,怎么能说丢就丢?
曾经那么爱过的人,怎么说嫁人就嫁人?
吊着一口气的李哨bing怎么都想不通,每天像个病秧子,要死不活的。
父亲对他说:“别看了,看也没有用,忘掉她,我们好好生活。”
母亲也劝慰他:“儿呀,忘了吧,就算我们倒霉。”
可是,李哨bing想不开,忘不了。
心结打不开,身体上的病就一直反反复复。
他虽四处求医,但都没法根治这些病。
2005年秋天,李哨bing连看病的钱也没有了。
恰好,他听说张小月回了老家,就试着用公用电话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颤抖着声音说:“小月,我是李哨bing,我现在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借我300块钱?”
但张小月的回答,却让他惊愕不已: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你是个穷光蛋,你找我干什么?”
说罢,她把电话挂了。
李哨bing内心五味杂陈地回到了家。
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在汉江大桥上唱的那首改写的《小芳》,他泪如雨下。
当天晚上,李哨bing的头痛病犯了,疼得直撞墙。
很多亲朋好友提议,让他去告张小月,讨回那40万,好好给自己治病。
李哨bing告诉他们:
“我不怨她,一个女孩子的名誉是很重要的。
我要是告了她,人们会怎么看她,她丈夫会怎么看她?
算了,我不告她。
我现在先治病,病好了,我要重新生活……”
李哨bing决定到东北的哈尔滨中医院治病,他带着满身和满心的伤痛,踏上了去东北的路。
看病已经花光了钱,父母年迈,没有收入来源,根本帮不上他。
他别无办法,只有一路流浪,走哪儿算哪儿,每天以拾垃圾度日,最后到了长春。
他身体太虚弱了,拾垃圾时一头栽倒在地,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爱情是毒药,还是良药?
李哨bing的爱情悲剧被报纸刊发后,读者们的讨论热潮一浪高过一浪。
有人诅咒,张小月下半辈子都遇不到爱她的人,也找不到幸福,因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不配 ;
也有人替李哨bing不值,为了一个背叛自己、背叛爱情的女人,搭进去后半辈子,可怜却也可恨;
还有人感慨,爱情的悲剧岂止这一件,每时每刻、每个角落的男男女女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上演类似的戏码。
(韩剧《爱的迫降》剧照)
遇到对的人,爱情就是良药;遇到错的人,爱情跟毒药又有什么分别?
李哨bing就是一个中了爱情之毒的人。
虽然后来毒已戒,但留在内心深处的创伤,却不知道多久才能愈合。
那次栽倒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李哨bing病愈出院。
他住在长春男女公寓里,靠捡废品卖钱,支付每天5块钱的房租和吃饭、吃药的费用。
他向记者絮叨:“天再凉快一点儿,我就要回南方了……”
如今,16年过去了,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回到了南方,回到了家里?
也不知道49岁的他一切可还安好?
人们在猜测这个男人最终结局的同时,也在不断讨论:当心爱之人患上重病,自己是走还是留?
如果走开,日后会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如果留下,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李哨bing”?
左手爱情,右手前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作者:朱小鹿&薛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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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朱小鹿博士,是90后,也是武汉大学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后。
主业一门心思搞科研,副业用零碎时间写稿。
用动人的笔触,写走心的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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