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阿嬷拜拜总会到饼铺买上一小提袋装的马蹄酥。
敞在祭桌上的香饼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每次嘴馋总爱哭「八豆妖(肚子饿)」,但一块小小的甜饼就能打发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生怕一点点碎酥皮进不了嘴,最爱的还是里头清甜绵密的麦芽糖,抿化舔舌,最后总能吃得满嘴掉渣。
现在提到厦门伴手礼,知道馅饼的人比马蹄酥多。但从前厦门人的日常里总会有马蹄酥的影子,闲时茶桌上的茶配,满月婚礼回礼里的喜饼,阿嬷骗小孩的点心……小时候的味道总令人想念。
01 每个厦门人,
都有心中第一名的饼铺
厦门人的生活里处处是饼,要说逢年过节或是喜事送礼,饼自然是首要选择。
而每个厦门人心中,都有自己觉得「最好吃」「从小就吃」的那家饼铺。厦门岛内外的老街小巷里,散布着大大小小数十家饼铺:
大元路上的阿吉仔饼铺,无论何时总能看到大排长龙的人群;只做四种饼的汪记馅饼,每每出炉的时候总能香透一条街;义兰中糖饼店从大同路总店开始,逐渐在厦门各地开了直营店;「庆兰饼好嘴路(好吃)」,始创于1892年的庆兰斋饼家,不仅畅销厦门,在港澳、新加坡和菲律宾也有好口碑。
翔安的胡老三酥饼,还有同安的双鹿老铺、淑婷饼铺,每家饼铺都有自己的招牌产品:阿吉仔的馅饼,汪记的椰子饼,双鹿老铺的马蹄酥,淑婷饼铺的猪腰饼,胡老三的红绿豆酥饼。
汪记只做三荤一素饼,猪油开酥,有饱满自然的油脂香气
「 同安人口中从小就吃的饼铺,
已是百年老店。」
这是一家很难说清位置,但同安人都知道的饼铺:藏在南门路小巷里的双鹿老铺,门面不大,但每天客人都络绎不绝,仍是老同安人会时常光顾的饼铺。
始于光绪18年的百年老铺,传承至今,仍坚持每日手工制作
而绝大多数都会带走「从小就吃」的马蹄酥。逢年过节,或是宝宝满月、结婚办桌的时候,都会提前预定一批马蹄酥作为沾染喜事的好礼。老板说每年都要做100多吨的饼,已经装进了同安人的日常生活和家有喜事中。
▷前店后厂很是气派,老式玻璃柜里摆售着各式糖饼,
除了马蹄酥、各式馅饼,还有蛋卷、花生糕、贡糖等多种咸甜食。
02 当你问马蹄酥时,
厦门人的第一反应
「欸,那不是坐月子时会吃的饼吗?」
「以前有喜事的时候总会收到好几盒。」
每个地方似乎都有马蹄酥,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山西繁峙的马蹄酥用精白面粉、绵白糖和豆油等制作,延用传统洪炉烘制,色呈金黄,香甜酥松;陇县马蹄酥质地松软,层次多而分明,油润酥脆,香甜味厚;而江阴酥,在面粉加入重油、重糖、赤豆沙和黑芝麻加工而成,因其形如同马蹄,故得名马蹄酥。
民国时期的厦门指南书(厦门图书馆藏)@厦门手绘地图
在福建,马蹄酥是同安的特产,有句俗话「同安三项宝,马蹄酥、封肉和炸枣。」
马蹄酥的饼皮原料以糖油面为主,酥皮多次揉合后以麦芽糖为馅,团成圆形,过去常逐个贴在竖炉壁上用木炭烘烤,现在多用铁盘烤制,烤成之后形似马蹄而得其名。
如今马蹄酥多为圆形,本地人更多称之为「香饼」
马蹄酥需要趁热吃,趁着内馅麦芽糖还未硬化,外头的饼皮最为酥软的时候,可以尝到最佳风味:皮酥松,馅软糯,不甜腻粘牙,实在招人喜欢。
马蹄酥除了干吃配茶,还可以泡着吃。小时候,阿嬷总会拿一块饼泡上开水,泡开后体积胀大一倍,大能充饥,所以也叫「泡饼」,实在是一顿粗饱的点心。
而炼乳或牛奶冲泡马蹄酥,是从前的高级顶配吃法,如今少有人这样吃,在从前不是人人吃得起。
《新厦门指南》(1940年)@厦门手绘地图
对大多数的年轻厦门人来说,听到「马蹄酥」的第一反应是:
那不是坐月子的时候才会吃的东西吗?
——80后思明人
马蹄酥炉烤制出,比较燥热,饴糖有营养,用麻油炸过后就成了「坐月子」的热补品。
小时候爱吃甜食,就会期待哪家小孩满月或
者结婚有喜饼可以吃。 ——90后翔安人
民国时期糕饼常作为人们的赠礼,当时在中华路经营婚庆礼品的「双虎」便主打这一点心。
一只完整的馅饼看起来饱满瓷实,黑芝麻是咸甜味,白芝麻是红糖内馅
红糖马蹄酥:内馅亮晶晶的颗粒,是肥油和白糖凝结出的精华,入口偶有糖粒,香气干净
咸甜马蹄酥:双指掰开,酥皮扑簌簌地掉落像下了场雨,一口咬下有麦芽糖的清甜香气
03 闲时串门泡茶时,
捎上一袋糖饼配
「有闲冇,来阮叨泡嘚(茶)!」
「有有有,哇嘎几带嘚(茶)配来。」
厦门人似乎天生泡在茶水里,早起一杯可提神,饭后一壶能解腻,亲朋到访饭点要炒米粉、闲时就该泡茶话仙。
沸水过茶叶,滤出金汤色,手里一口茶,手边少不了一盘茶配。厦门人大多喜欢喝乌龙茶,入口略带苦涩,入喉回甘,此时要是有合适的茶食搭配,这一顿话仙才能开个好头。
茶配大多是香甜小巧的糖饼,或是甜腻酸口的蜜饯,这些随手都能在厦门人家里搜出好几样:
带着香脆花生粒,口感蓬松的麻酪;外皮酥松,内馅甜糯的各味馅饼;形如信杯,扎实耐嚼的猪腰饼;或是面裹糖衣,咸甜香脆,呈麻花样的蒜蓉枝……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的那一口。厦门人走亲访友,也会习惯捎上一袋糖饼糕到家里、上公园泡嘚(茶)时做茶配。
椰子饼:脆脆的糖壳子,掰开不带渣,上层是绵密的椰蓉
猪腰饼:也叫信杯饼,只有糖碱和面,烤制后甜腻耐嚼
肉饼:咸甜口是加了葱和肉调和,还能吃出冬瓜糖的清甜
炸枣:糯米粉和地瓜搅合后入锅炸制金黄,内馅多为糖花生或芝麻
梳子包:型如梳子边沿捏小折,内馅有糖粒、海苔和花生碎
从前,日常的娱乐方式并不多,大家闲时会喜欢到邻居家串门泡茶,茶食搭配也才被需要:青茶多涩口配上甜饼好味,饼甜多腻口配与清茶好食,茶和茶配就像是完美的组合。
茶配像是从前「慢生活」的体现,厦门人慢悠悠、懒洋洋的生活节奏在泡茶时光中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