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有个年轻导演在金马颁奖礼一战成名——
年仅29岁的他,凭借一部处女作,
一举击败王家卫,贾樟柯,蔡明亮,杜琪峰,
包揽当年最佳影片,最佳女配,最佳剧本,最佳导演,四项大奖。
国内媒体,一致盛赞他是“李安的接班人”。
这个年轻导演就是陈哲艺。
时隔六年,他终于带着第二部长片回来了!
依旧是拿手的现实主义家庭题材,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话题更为禁忌——
《热带雨》
片名自带暗示——
故事开始于新加坡燥热、潮湿的雨季,
女主阿玲,是个即将步入40岁的女老师。
她本是马来西亚人,因为丈夫,远嫁新加坡。
外人看来,她工作稳定,婚姻美满,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生活早已千疮百孔——
虽说是老师,但阿玲教却是最不受重视的中文,
在以英文为通用语言的新加坡,
中文的地位卑微又尴尬……
教学例会上,领导总会自动跳过中文教学计划,
因为中文并不关乎升学率。
而在课堂上,即便再三强调用汉语书写,
也还是有学生全然不听,挑衅的用英语对话。
工作上的失意,并没有在家庭找到填补——
她与丈夫结婚多年,一直未有生育,
八年来她始终没有放弃,
不断尝试人工授精、打排卵针……
这里不得夸一嘴演员的敬业——
为了还原最真实的表演效果,
阿玲的扮演者杨雁雁,拒绝了导演用替身的建议,
每天坚持练习给自己打生理盐水,
足足打了一个月之久……
然而,她一个人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丈夫早已在八年的拉锯战中,变得漠然,
授孕检查不陪同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等到排卵日,丈夫却以没心情粗鲁拒绝。
周围的三姑六婆,更是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
“八年了,公鸡都会下个蛋吧,有人连屁都没一个咧!”
生育本是两个人的事,可阿玲却承担了所有的错。
几年前,公公得了中风,半身瘫痪,
丈夫不顾家,照顾公公的事大部分都落在阿玲身上。
到了晚上,阿玲也不敢睡得太死。
公公房间一旦有了动静,就要过去清理排泄物;
工作失意、婚姻嫌隙、怀孕失败…
三重困境,如同一团团密密麻麻的乌云,
孤军作战的阿玲觅不到出口,也喘不过气来,
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车里偷偷哭泣……
她本已对生活不抱希望,直到她遇到了伟伦——
伟伦是阿玲班上的学生,父母常年在外经商,
自小缺少父母陪伴,伟伦的性格有些孤僻又早熟。
父母送他学中文,不过是为了以后好来大陆做生意。
然而,伟伦却学得异常认真——
当别的同学都趁阿玲不在借机早退,
唯有他一个人在教室里默默等阿玲办完事回来,
甚至还主动要求阿玲为他补中文。
少年的心思不难猜,他喜欢的不是中文课,
而是上中文课的人,阿玲。
而阿玲一方面视伟伦为儿子,
可另一方面,又从这个男孩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朝气和荷尔蒙,
这种复杂而暧昧的情感,让身为女人和母亲的阿玲——
在自我的角色之间,一直寻觅而摆荡。
片中有个有趣的细节——
公交车上,伟伦和阿玲相遇了,
伟伦硬要牵阿玲的手,阿玲无力挣脱,又怕人撞见,
于是用文件夹盖在了两人的手上,
文件夹上赫然写着:礼义廉耻。
在社会文化偏向保守的新加坡,
这段情节简直是“踩高压线”一般的操作,
然而这惊险的一幕,并没招来任何骂声,
相反,观众对阿玲的“离经叛道”,十分理解。
也是出于这种理解,当两人“偷食禁果”时,
观众看到的不是激情,而是心疼——
又是一场大雨,
阿玲送补课的伟伦回家,却被雨困在家里。
在雨天的潮热中,彼此缺爱的两个人,逾越了伦理,
这场戏非常直接,让人脸红心跳……
但温存是短暂的,雨过天晴后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结果可想而知——
阿玲被学校辞退,她也必须要和伟伦分手。
电影的最后,阿玲回到了马来西亚的老家,
她丢掉了工作,也离了婚,
两手空空,也一无所有。
于别人而言,这可能是场毁灭,
但于阿玲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重生呢,
她,或许终于有机会,迎来久违的晴天……
电影以一场禁忌之恋,
探讨了一个女性被各种枷锁禁锢的中年危机——
不育破碎的婚姻、因偏见被忽视的职业、因争夺财产“豢养”的老人,
每一个问题,都是对现实社会最赤裸的刻画。
猎奇的禁忌之恋,不过是它的外壳,
从中映射的现实问题,才是电影真正想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