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记不清，那是我和罗杰的第几次过夜了，在一番成长之后，我们各自点了支烟，我贴在耳边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愣了一下，反问我：「你说呢？」
我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我虽然希望我们能成为正常的男女朋友，但是他的态度也让我清醒了。
我钻进他怀里，我们肌肤柔软的摩擦着，他把烟灭了抱住了我。
「你是不是累了？」
我闭着眼冷笑一下，抱紧他睡了过去。
大学室友荣荣带我加入了仪仗队，我才碰到了我大学喜欢的第二个男生——罗杰。
最开始在队里接触到他，很普通，总是很开心，他在队里又高又帅的男生里是平常的一个，我觉得和他并不会有任何联系。
但荣荣说：「罗杰会是下届学生会主席。」
因为我第一个男朋友，是比我大两届的学生会主席，他生怕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我全力配合他。
两周后他觉得我幼稚，把我甩了。
所以我就这样带着不甘心，注意起了罗杰。
二
一个夏天中午醒来，我和罗杰在一个被子里。
我吓了一跳。屋子里被窗帘遮的一片漆黑，我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荣荣、罗杰、罗杰的朋友——李扬，我们四个看完了零点首映的电影，开了间双床房，便住下了。
因为之前已经好几次出来玩这么晚了，习惯了，而且我也看得出来，罗杰和李扬都或多或少喜欢荣荣，荣荣也对他们俩有种说不清的暧昧。
我在宿舍和其他两个室友住着也无趣，就跟着荣荣玩了。
只是平日大家玩累了，男生和女生是分开睡的。
那天我先睡了，醒来发现荣荣不在我的旁边。
李扬和荣荣在一张床上，我和罗杰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了，但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欣喜的。
因为当时我确实有些嫉妒荣荣，她一个人可以让两个男生围着他。我只能唱独角戏。
而且时间长了，我发现罗杰是个阳光、向上的男孩，可以说我从上学开始，见到过给我正能量最多的人了。
我之前的阴郁、冷漠，在遇到他后都变淡了。
他虽没有李扬高富帅，但是充满了能量，两个人比起来，我更喜欢他。
我们穿着短袖睡的，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我很喜欢。
他仰面朝天，我侧卧看着他，又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罗杰已经醒了，我们的手在被子里触碰着，我没有收回。
荣荣从另一张床上懒懒地叫道：「早啊，各位。」
「早啊。」罗杰回应道。
我赶快把手往后撤，他抓住了我，我急促地吸了口气，没有反抗他，脸热热的。
这次只是单纯的睡在一起。
但我好像完全忘记之前的渣男，心里对他有了向往。
我们回去后还和往常一样，罗杰每天早晨都会给荣荣打电话，叫她起来上课，我跟着荣荣在晚上去熄灯后的操场，找罗杰他俩聊天。
罗杰在学生会，因为下个学期要竞选学生干部了，他总是最后从教学楼跑来。
荣荣会和她撒娇说：「你怎么才来呀，一天都见不到你。」
我们四个人就这么玩到学期末。
放假前，我们四个出去唱了一次歌，晚上又住在了外面。
这次荣荣想和罗杰睡，李扬明显有点儿不太开心。他从进房间门就和荣荣坐在一张床上，无论怎么做游戏，他也和荣荣挨着。
荣荣可能感知到了李扬，罗杰也不想在学期末闹得不愉快，罗杰还是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灯熄了，大家聊天聊到三点，李扬和荣荣睡着了。
我平时睡的最早，但是那天一点也不困。
又过了半小时，罗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以为他睡着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性感些，那天内衣着实勒的我难受。
我刚刚把手拿上来，想解开它，罗杰动了。
「是不是挤着你了？」他几乎用气声和我说。
「没有，没有。」
我们俩又安静了一会儿，我实在不舒服，我和他说：
「那个……我能把里面的衣服脱了吗？」我脸一下就红了。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说完话，罗杰往床边去了一截。
我把内衣解开，感觉舒适多了，大家都没有了动静，我也睡着了。
醒来已经到了上午十点，荣荣和李扬那边还没什么动静。
我一睁眼就是罗杰，他面对着我，侧卧着，手枕着一只胳膊。
通过窗帘周围透过的光，隐隐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我看着他先是一笑，之后面露痛苦，将胳膊从头下拿了出来。
我赶紧让出半个枕头，示意他睡到这边。
他凑过来，我们几乎是脸贴脸，我嗅到了他呼出的气体。
身体也贴在了一起，我明显感受到了他坚硬的悸动。
他又闭上了眼。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然后轻轻地问候我：
「早安。」
我忙低下头，回复他一个「早」。但几乎是没有声音的。
这时才看到，他已赤裸着上身，我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
「昨晚有点热，我就也把上衣脱了，我马上穿上。」
我拉住了他，示意他别穿了，他点了下头。
我们四目相对。
我们的唇贴在了一起，他轻轻地把手搂在我的腰上。
荣荣和李扬后面醒来了，我们没做成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整个暑假，我就在学校所在的城市住了下来，他们三个人回了各自的城市。
我是从甘肃来到南方的一个艺术类院校上学，毕业没有打算回家。
母亲早早离开了我，父亲打我记事起基本就没在过家，但是他给我的物质保障，让我没受什么苦。
所以他在我高二离开了人世，我只是有种复杂的感觉，他没给过我什么爱，但是我依赖着他的资本。
大一，我 18 岁，我从她小老婆那里拿到了他留给我的钱，父亲遗产的三分之一，这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过富足的生活。
我们再见面已经是九月份开学了，罗杰和李扬一个假期都联系不上荣荣。
罗杰见面对荣荣冷淡了很多，倒是李扬非常气愤。
那天仪仗队聚餐到很晚，基本上已经接近清晨。
我喝多了，可能许久不这么喝酒了，我被罗杰掺着出来，他说把我送回寝室休息。
我凭着最后的力气，拉着他到了校门口的宾馆。
我把身份证和钱排在了前台。
罗杰和前台说，他送完我就走，没有带身份证。
我被他搀到房间的床上，晕头转向，我浑身燥热，一下褪去了上衣，冲到卫生间一顿狂吐。
只记得罗杰在轻轻地怕打我的后背，然后将我扶上了床。
他给我端来了杯水，蹲在床边。
我喝完水便躺下了。
他给我盖好被子，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我今天有个高中同学来这边了，我要去接一下他。你在这里睡吧。」
我不肯放手，摇着头，示意他别走。
他安抚了我一会儿，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将要起身。
我记得那是我最后的力气将他抱住，他栽在了我的身上。
三
罗杰没有接他的朋友，我们伴着日出的阳光享受着温存。
「这是我的第一次。」罗杰躺在床上说。
确实，因为他在过程中特别紧张，而且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我的酒早已经醒了，我咯咯的在旁边笑。
「你怎么这么开心？」
「谁想到我还捞着个小处男呢？」
那个清晨真的是我上大学来最开心的时刻。
「你等着！」
罗杰说完话，就又来了兴致。
他努力装出一副很老练的样子，但每次连位置都找不准，总是要求我帮他。
我故意逗他：「那就算了吧。」
他立马着急地嘴都撅了起来，腰也扭着。
「不行，不行。」
我躺在那里望着他，他的这个样子是我第一次遇到，显出一种可爱的神情。
又经过了两次成长，终于躺下了。
「够了吗？」我带着坏笑问他。
「我歇歇还可以。」
「那你自己去想办法吧，我是够了。」
一夜没睡，加上和他的蜂狂蝶乱，我是真的有点疲惫了。
我从包里把烟拿出来，点了一根，躺进了他的怀里。
他夺走了我的烟，自己抽了起来。
「没看出来啊，小处男，你还会抽烟呢？」
「我只抽你点的。」
「哼，屁话。」
我又拿了一根点上，躺倒他怀里。
我们聊起了他们和荣荣的事情。
原来荣荣其实在家那边有一个男朋友，俩人都同居在一起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荣荣一个假期都失联了。
荣荣找李扬、罗杰搞暧昧，也只是在学校不甘寂寞罢了。
我太开心了，他们要是看到了荣荣的真实面目，就不会和她再来往了。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啊？」
「我无所谓啊，只是李扬，他感觉被骗了一样。」罗杰回答道。
「而且荣荣和李扬放假没有直接回家，还在外面住了一段日子。」
我说实话不太关心荣荣和李扬他俩，我只是单纯地想让罗杰和荣荣不要来往了。
「你们可真行，这样也能玩到一起。」我带着醋意嘲讽着罗杰。
「我看李扬什么态度吧。」
我没有接话。
确实困了，我醒来已经到了下午。
我看罗杰还睡的很沉，就起身去打算冲个凉。
我刚刚把自己身上冲湿，罗杰就进来了。
「啊，你干嘛！」我被他吓了一跳。
他站在门口，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全身，他很瘦，皮肤略黑，不是那种型男身材。
「你打算自己独享甘露？」他挑逗地询问我。
「你又可以了？」
他走进来抱住我，便又是一番云雨。
其实我在浴室感觉很不舒服，可能他身高和我不匹配吧，我们很吃力。
他草草了事后，我们便都冲了个凉，离开了。
回到学校，荣荣和我抱怨起罗杰和李扬一天都没理她了。
让我把大家叫到操场，问个一二三。
罗杰回学校后就去了教学楼，我只好先把李扬叫了出来。
李扬看到了荣荣，怒发冲冠。
他忍了一下，质询荣荣道：「你他妈这两个月跑哪儿了？」
「你别管我去哪儿了，你就说吧，还能不能一起玩了。」
「玩啥？拿我当备胎玩呗？滚犊子！什么东西！」
李扬走了，荣荣在旁边骂道：「谁他妈稀罕你似的，爱玩不玩。」
罗杰姗姗来迟，跑到我们这边。
「李扬呢？」罗杰问道。
「他永远不和我们玩了，罗杰，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罗杰看着我，脸上挂满疑问。
荣荣迅速走到罗杰面前，拉起他的手，撒起娇来。
「罗杰，你可不能不和我玩，我们这个学期还要去迪士尼呢，你记得吗？你还要天天叫我起床，陪我吃饭，好不好？」
荣荣一边说，一边就哭了出来。
我着实在见不得荣荣这个样子，就躲开了。
罗杰叫了我一声，我也没理他。
我到一个他们都看不见我的地方，连吸几支烟。
我好生气，罗杰原来也是个渣男。
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委屈，为什么总能遇到这样的人，我真想把罗杰的头拧下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罗杰跑了过来。
「到处找你，你怎么躲到这里了？」罗杰气喘吁吁。
「怎么，看你俩在那里恩爱吗？你挺行啊，罗杰，我发现咱们四个里，你是最会玩的。」我在气头上。
「不是，你误会我了，走咱俩换个地方说。」
「我不跟你走，恶心。」说完我起身就走了。
那天我独自走遍学校的各个角落，回到寝室已经快两点了。
在门口看到了坐在地上荣荣，她抱着膝盖哭得眼睛已经肿了，平时的傲娇锋芒也不在了。
她见到我一把抱住。
「他们都不理我了，罗杰也不理我了，罗杰他凭什么啊，我对他哪里不好了？平时出去哪次不是我掏钱，过生日给他买礼物，我这么真心地对他，他也不理我，还把我拉黑了，我做错什么了。」
「我困了，实在陪不了你了，对不起。」
我听这话实在来气，努力挣脱开荣荣，回了寝室。
拿出手机，发现了罗杰打来的三十多个未接。
他又打了过来，我接通了。
「你想怎么样？」
「你听我解释，事情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拒绝了荣荣，傻 x 才给她当备胎，我知道你对我动心了，我也是，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和荣荣有任何瓜葛。你原谅我好不好？」罗杰语气坚毅。
我在学校游荡时也想明白了，罗杰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和李扬不一样，他还是有底线的。
再有我确实喜欢上了罗杰，原本打算他只要和荣荣断绝联系，我就会原谅他。
「好了，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我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但心中暗喜，听到外面荣荣的啜泣声，我在床上乐开了花。
寝室是住不下去了，我偷偷在学校外面租了个一居室。
这样我住得安心，也方便和罗杰的来往。
他那段日子忙着竞选学生干部，一周来找我的次数超不过两次，但周五晚上他一般都会在大半夜过来，然后周六中午就会回学校。
他平时为了避嫌，我也不好意思当着同学的面和他打招呼，在教学楼里碰到我们就当不认识一样。
这样一直到他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干部名单公布的那个晚上，他回来了。
「呦，回来了。」
罗杰有模有样的穿着西服，发型也工工整整，腰杆笔直，那是我记得他最帅的样子。
我早就计划好了，提前买了一些玩具，一些制服，准备好好收拾收拾他。
他见我身着一套制服，性感妖娆地站在门口等着他，一下子就没了正型。
我听到了他咽口水的声音。
「你这是在等我吗？」
「那我还会等谁呢？我的罗杰大人~」
我将手里的绳子套在他脖子上，引到了床边。
四
「咚咚咚！」门响了。
邻居奶奶找到我们，说吵到她睡觉了。
我隔着门连忙给奶奶道歉。
回来后，罗杰自觉地把原本绑在眼睛上的毛巾绑在嘴上，双眼紧闭。
「你小点声儿，再叫那么大声不和你玩了。」
罗杰手伸出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平躺着，我用鼻息扬起他耳边的汗毛。
我想着法子给他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好让他天天晚上都来陪我。
那个周末我们在家两天都没有出门，就那么一丝不挂的，困了就睡，醒来就成长。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关系了，我想和他光明正大的在校园漫步，想和他像其他恋人一样去吃小吃、去逛街、去旅游。
他什么都不用管，计划、资金都有我。他只要能出现，而且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我躺在怀里问他。
「嗯？什么？」罗杰一下严肃了起来。
我直觉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我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的语气强硬了一点。
「你说呢？」罗杰反问我。
我明显感受到了他对这个问题的抵触情绪。
没有回答，停顿了一下。
我又坐起来到他耳边。
「炮友？」
他没有反应。
我知道了，原来我也是他不甘寂寞的工具罢了。
我感觉受到了侮辱，无法接受，但是我只有他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我冷笑了一下趴在他怀里。
那个周末以后，他两周没有来找我，我打电话，微信都找不到他。
我真后悔自己问出那样的问题，现在连人都见不到了。
我太想他了，我鼓起勇气，在他们学生会的办公室门口拦住了他。
「你怎么找到这了？」
他把我拉到拐弯没人的地方。
「你怎么，不联系了是吗？」我冷冷地问他。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天周五，我晚上回去找你。」
说完话罗杰就溜走了。
我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回到了家里。
罗杰回来已经是早晨五点半了，我一夜没睡等着他。
「这个是钥匙，我给你放下了。」
我们沉寂了将近十分钟，罗杰先开了口。
「再也不来了呗？觉得我碍眼是吧？你这样和荣荣有什么区别吗？」
「行了，我觉得早点儿了断对大家都好？」
「呵，有意思，对不起，确实是我最开始把你拉住的，你走吧。」
罗杰没有说话，起身要往外走。
「你站住。」
我冲到门口，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瘫坐在地上。
「你不许走，你不许走！」我大哭，叫喊着。
罗杰站定了，转过身将我抱起来。
我哭着哀求他，希望他留下。
他也哭了，哭着抱紧了我，哭着吻我。
我们顺着悲伤成长，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他身上。
尽全力咬他，把他按在我身下，对他进行报复式地抽打。
他不敢反抗只是一直哭泣，疼痛刺激着他的多巴胺不断分泌，我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我痉挛抽搐，我倒在了罗杰的怀里。
一滴泪从我眼里流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俩在家又待了一天，他那天没什么话，整个人阴沉沉。
那段时间，仪仗队的另一个男生在追我，他叫袁景。
袁景也是罗杰的好朋友，我和罗杰讲了。
罗杰也没什么反应。
我本憧憬着，圣诞节说什么也要和罗杰出来玩一趟，但是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啜泣。
就这样，我一会儿希望他留下，一会又理性地让他离开。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说什么也要走了。
「给你留个念想吧。」
「什么念想？」
我喝了一大杯热水，顺着床沿，溜了下去，帮他完成了最后一次。
他走了，我在房间泣不成声。
罗杰没有回头，没有再找过我了。
我记不得是哭晕了，还是饿晕了。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开门，里面有人吗？开门！」
是袁景的声音。
仪仗队之前大家都比较平时都走得比较近，所以袁景知道我在这里住。
我凭着虚弱的力气，打开了门，倒在了他身旁。
「你怎么了？」
我听到了他呼唤我的名字，但是我就是无法回应他。
我意识是清醒的，他把我扶到床上，要打 120。
我连忙制止，向他示意没事。
他照顾到我恢复了过来。
「谢谢你，袁景。」
「客气什么，怪不得你这两天都不理我，我以为我表白了之后你再也不理我了。我记得你在校外住，所以想着上门和你说清楚，你要是不乐意也没关系，我们还和之前那样就好。」
我没有说啥，对他笑了笑。
他见我不适也没有多问，那天天黑了，他回了学校。
我和罗杰也就暂时告一个段落。
我们见面形同陌路，他身边总是围着好几个人一起，他应该都看不到我。
我看他得意的样子，有时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一段时间见不着他，我又会想着去他经常走的路上，和他偶遇。
说白了，我还是没有放下他。
五
我怀孕了。
两个月了，我的生理期没有到。
我拿着显示两道红杠的验孕棒在卫生间不知所措。
我虽然和袁景在一起了，但是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性行为。
这肯定是罗杰的，因为之前基本上没做过什么防护。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罗杰。
这是两个月后我第一次见罗杰。
还是在天黑后的操场。
我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慌张后，冷静了下来。
「怎么办？」
「你说呢？」
「还我说？呵，你可真窝囊。」
罗杰低着头，一扫往日学生会主席的威风。
「罗杰，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想和你废话，最开始确实是我拉着你留下的，都怪我太贱了，你也不用管，孩子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勇气说出的这些话。
罗杰在那里还是不动，也不出声。
「罗杰，你记住，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罗杰被我的话明显吓到了，他惊愕地看着我。
「你走吧。」
罗杰不动，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不走我走。」
我从他面前快步离开。
自从罗杰上次从我房间离开后，我基本上天天都在和袁景聊天。
我们还一起约会，一起逛校园。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爱的感觉，这是我父亲都没有给过我的爱。
袁景虽然也很普通，但他是真的对我好，把我放在首位。
他答应不问我之前的任何事情，好好地共处当下。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我真的想找一个正常人好好地生活了。
然而怀孕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这件事也没有办法同袁景讲。
我消失了趁着一个周末，只身一人去了另一个地方。
我换了手机号，退掉微信，袁景也联系不上我。
我回顾自己的这段经历，喜忧参半。
我庆幸，罗杰还有之前的学长他们对我的了解也还不深，也只是片刻肉体的欢愉。
他们没有夺走我太多，我还是有独立资本的。
金钱给我的安全感，使我有勇气和罗杰说出「你不用负责」的豪言。
我也知道我这一切我有责任，他们呢？
但凭什么他们一点儿都不用负责？是我欠他们的么？
我和袁景虽然相处时间还短，认识他还不深。
但是至少到今天为止，他的情感和行为都是没有错的。
我不能拉着他陪我一起受惩罚。
还有那个新生命，它甚至还没有意识。
我记得在高中课本《雷雨》中，繁漪面对情感的无常，做了不顾一切地反抗。
最后周萍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觉得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周一晚上我回到学校，把袁景约了出来。
「你干吗去了？这几天我都找你找疯了你知道吗？」
袁景急促地呼吸着，大声对我呵斥。
我很冷静。
袁景被我的态度吓着了，赶忙抱紧我。
「算了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主要是太担心你了，我找遍所有你常去的地方，我又怕学校知道你不回来，我......」
我没有回应他的拥抱。
「袁景，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怎么了？」
袁景放开了我，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盯着我看。
「去我家吧，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我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我不管。」
「不行！」
袁景被我的严肃惊住了。
那天我从深夜讲到凌晨，把我打记事以来到我遇到他，怀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
他冷静了。
「我可以接受，我陪你去把孩子打掉。」
「我不可以接受，孩子我也不会打掉的。」
「干吗？你还要给他生下来？」
「不，我要养他。」
「你疯了？」
「袁景，你是不是刚刚没有听我讲啊？我在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亲人，他出现在我的肚子里，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度。那是亲情，你懂吗？他连这个世界都没有见过，我不能让他还不如我！」
袁景听呆了，他表示无法理解我。
「我要休学，离开这里。」
「我陪你。」袁景小声地挤出一句。
「我看你才是疯了！」
我起身去倒水，袁景坐在那里低着头。
「你听着，这件事情对你是不公平的，我受不起你的爱，我......」
我忽然涌上一股委屈。
「这样吧，我赔偿你，你想要什么。」
他的思绪神游了，我弟给他一杯水，把他拽了回来。
「没什么想要的。」
他抬起头看着我，那一刻感觉我离袁景好远，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的感觉。
我抓住他，开始解我衬衫的扣子。
「不要这样。」
袁景起身把我的手放下，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不要这个，我想要的已经快毁灭了，你好好的就行。」
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号啕大哭。
那晚他陪着我，我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晚了，他到走我们也没有做什么。
「我想求你一件事，袁景。」
「你说。」
「我知道你和罗杰走得近，平时我不会麻烦你，但是如果我问你罗杰的近况，你一定要告诉我，尤其是他结婚的时候，好吗？」
「好，我答应你。」
我那周就开始办理休学了，等完全离开学校，又过了一个月。
当时还有着我的一些流言，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学校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在孩子出生前，我准备好了一切，安顿下了居所，办好了需要的证件。
那时我 21 岁，那一样的青春岁月，我已经准备当妈妈了。
宝贝对我来说，成了唯一的希望，生活的动力。
那段日子袁景会时不时来陪我，尤其是去医院，或者去办理证件的时候他都在。
他从最开始的学生样子，也变得成熟了一些。
「我只是当初答应了『我陪你』，我会完成我的承诺的。」
当我问起他为什么这么做时，他回答我。
我真希望我们能走下去，但是明显是我太自私了，我没有说出口。
生产那天，袁景也在，他没见过这种架势，比我还慌张。
最开始的宫缩，就像我吃了三天垃圾一样的肚子疼，我还可以忍受。
后面随着宫缩的密集，我的意识都快模糊了，我还得不停地在地上走动，才能让宝贝快出来。
直到打完无痛针，我看到袁景不知所措的神情，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从月子中心出来那天，袁景把我们母子送回家。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来了，有什么事以后微信联系我吧。」
「嗯？奥，好的。」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告别表示了一下惊讶，但是反应过来后，马上表示了肯定。
「谢谢你，袁景。」
「罗杰的近况，我答应你，会告你。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们过得好，算了吧，罗杰不值得。」
「嗯，我有分寸。」
我们相拥了一下，他的眼睛湿润了。
被我看到后，他马上回头走开了。
在那之后我和袁景再也没有见过面，他大四的时候又找了一个女朋友，人很好。
袁景把我的事情也和女孩说了，她背着袁景偷偷来看过我。
我怕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便换了一个城市定居下来。
直到一个月前，袁景和我说：
「罗杰要结婚了。」
六
「罗杰，祝贺你啊！」
罗杰结婚当天，我带着律师来到了他的婚礼现场。
他见到我后，惊愕地矗立在酒店门口。
「你好啊，你是罗杰的？」新娘子首先和我打招呼。
「啊，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快来，这位是您丈夫吧？」罗杰忙向他的妻子解释。
「不，这是我律师，你说你结婚也不告老同学一声。」我回应道。
罗杰的神情一下子就呆住了，迅速反应过来把我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
「你来干什么？」他忽然严厉地和我说。
「没什么。」我示意律师回避一下。
「看你这边日子过得不错啊，我呢，就是过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娘俩。」
「娘俩？你在说什么，你个疯子！」
「我劝你冷静一点儿，大喜的日子不要伤了和气。我今天找你就一件事，要这三年，以及未来孩子的抚养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
「你的第一个孩子啊。」
罗杰被我吓住了，他故意躲开我的眼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打开手机，给他看了眼照片。
「像你吗？」
罗杰摇着头，面对我，他完全没有办法。
「我真的也是没办法了才找的你，你当年一走了之，我总得给孩子一条生路吧。你可以不管，我当妈的不行。」
「当年是你不让我管的，是你要和我做炮友的，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思啊？」
「那好啊，你既然这么听我的，那今天就让父子见个面怎么样。」
「别别别，除了这个怎么都行，你要多少钱，你告我，我求求你快从这里消失。」
「一百万！我就走。」
我知道罗杰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袁景告诉我，罗杰毕业后就回家了，回去考上了当地区里的公务员。
家里是一个普通工薪阶层，在工作中认识区长的女儿，也就是他的新娘。
我其实也没有想真的从他手里得到钱。
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接受一些他所做行为的后果。
我不稀罕他的钱，他能过得不好我就够了。
其实后来我也没怎么和他继续闹了，怎么说那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
我只是让律师在我和罗杰说话的时候，给新娘子留了一封信。
信里该说的，我都说了。
至于他们看不看，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那就看他们多会儿打开这封信了，或者说压根不会打开，无事发生。那是罗杰的造化。
后来，我听当天在场的袁景说，新娘子在我出现后基本上就没有笑过了。
我带着孩子准备去新加坡，袁景也和他的女朋友很幸福。
在做了母亲后，我变得有时懦弱，有时会坚毅。
懦弱是我怕失去我的孩子，所以开始忍受一些之前不能忍的。
坚毅是我要独自为他遮风挡雨，让他感到安全。
我和他都在成长，我正在重新做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人。
最后，罗杰，我祝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