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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承宏: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议的手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瑞金医院手术室观摩室坐满了人。

听说彭承宏教授要开一台超高难度的胰腺癌手术,本院外科医生、来自全国各地的进修医生都跑来了。

胰腺癌手术本来就是难度最高的外科手术之一,这个又是被判为“不可切除期”的病人,彭大将军要怎么发挥呢?

病人是69岁的龙女士,被当地医院确诊为胰腺癌的同时也被“判了死刑”,外院诊断结果无法手术切除。但不甘心的儿子竭力争取想做手术,要找最好的医生手术。经过病友推荐,他们来到了瑞金医院彭承宏主任的专家门诊。

胰腺肿瘤包绕肠系膜上动脉范围大于180°,已被指南列为“不可切除期”的手术。而龙女士的胰腺恶性肿瘤侵犯脾动静脉,包绕腹腔干及肠系膜上动脉均达到360°,难度可想而知。

彭承宏手术中(资料图)

彭承宏教授仔细分析检查资料,认为患者肿瘤侵犯情况固然复杂,但尚有根治性切除的可能,作为有丰富的处理化疗后血管包绕经验的医生,他认为这样的血管包绕一般无法通过化疗缓解,先行手术切除也是治疗方法之一,考虑到病人及家属有着非常强烈的手术愿望,毅然答复:“这个手术,我们做!”

“如同剥掉鸡蛋外那一层薄膜,还要保证内层薄膜毫发无损。”彭承宏主任小心翼翼的切除肿瘤,并且将被肿瘤侵犯的动脉外膜剥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根治的目的。同时,还给失去外膜的血管包上了一层牛心包,最大程度降低术后动脉出血或假性动脉瘤形成的可能性。最终,彭承宏主任带领团队依靠精湛的手术技艺,成功完成了这台不可思议的手术。

精彩的手术操作博得现场观摩人员的赞叹,大家在朋友圈感叹,“主刀彭承宏,手术技术神乎其神,看得真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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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创多个机器人胰腺手术世界第一

“特别想多培养年轻人,尽快提高中国外科医生的手术技巧和水平,让病人们都能够享受到瑞金医院高水准的手术和高质量的服务,”彭承宏说,“我们马上要出一本《达芬奇机器人胰腺手术学》,是国际著名出版商SPRINGER公司邀请我们出版的,就是为了对达芬奇机器人手术进行规范,因为我们做的多,对于手术的顺序、操作流程都有自己独特地体会,所以想对这些手术进行重新的圈定,并且流程化,对于年轻医生来说,规范化和流程化可以降低对病人的损伤,但是对于高年资医生来说,应该更多考虑创新。”

彭承宏依然在创新。他最近在考虑探索新的机器人手术——机器人下十二指肠乳头局部切除术。“因为觉得这个用机器人来做有很大优势,外面窗口小,内部操作准确,这样病人恢复就会更快更好,有点类似胰体尾的局部切除手术,如果开腹做就需要很大的手术切口,但开进去和机器人辅助的操作是一样的,但机器人操作切口小、更精细、效果更好。”

瑞金医院是国内应用手术机器人最早的医院,从2009年开始探索和尝试,11年时间,彭承宏教授从手术机器人在中国最早的应用者和推广者,变成了国内胰腺疾病领域机器人手术的领军人物之一,手术量位居世界前三,瑞金医院胰腺中心的机器人手术水平,已经处于世界领先。

2015年6月,彭承宏团队完成世界首例机器人肝外巨大门静脉瘤切除术+人工血管植入的门静脉重建术

在机器人手术领域,彭承宏教授完成了多项“世界第一”:国际上首次完成机器人辅助胆囊癌根治术;首次实施并完成国际上至今最大样本量的机器人辅助保留十二指肠胰头切除术;完成目前全球最大数量“端侧胰胃吻合技术”的机器人辅助胰中段切除术;建立“前正中入路”手术路径,首次完成机器人辅助肝尾状叶腔旁部肿瘤切除术......

目前,瑞金医院胰腺中心已成为机器人胰腺手术国际高级培训中心,每年都有来自美国、荷兰、新加坡、香港及台湾地区的海内外同道前来学习。彭教授认为,机器人手术系统一定会被应用于更多疾病的手术治疗,手术操作也将更加成熟和规范化。

由于应用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完成胰腺手术数量大、质量高,2016年,INTUITIVE SURGICAL公司授权“机器人胰腺手术国际高级培训中心”在瑞金医院挂牌,瑞金医院胰腺中心成为全球唯一一个机器人胰腺手术培训中心。这些年,经常有全球各地的专家到彭承宏教授这里学习,台湾地区的同道笑称,“台湾几乎所有达芬奇胰腺手术的医生都到彭教授您这里参观学习过。”

彭承宏各类达芬奇手术已达2400余例,其中外院手术演示也有100余例,除了国内各大医院,他还被邀请到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等各国医院做手术示范。

做得多,自然经验丰富,彭承宏教授团队制定了多个指南。他常说,医学生和年轻医生如果不按常规,不照着教科书,随意超指南做手术,那很可能会犯错,会伤害病人,但是高年资教授在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以后,就应该更多变革,更多创新,“指南就是为了让常人规范,让高手去突破的,只有这样,医学才有进步的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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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刀上好像有导航

止血钳上好像有定位器

去年,在江西读大三的20岁小莱因为母亲被查出肝病,也去体检,没想到查出来“一肚子的肿瘤”!多方咨询和求诊后,没有一家医院敢收,最终,小莱找到了上海瑞金医院彭承宏教授。入院CT检查显示,小莱的后腹膜长满了巨大肿瘤,而且缠满了血管,堪称肿瘤界的恶魔。

后腹膜位于人体的最深部,原本手术难度就很高,而小莱的肿块占据了整个后腹膜空间,甚至连动静脉的间隙,也被肿瘤侵蚀。还覆盖了所有的大血管,包括难度最高的肠系膜上动脉根部、腹腔干根部、肾动脉和肾静脉的根部等,实属罕见。这个肿瘤的切除过程,相当于是把腹部主要血管全部解剖一遍,难度极高。

彭承宏手术中(资料图)

经过精细的准备,彭承宏打开患者腹腔,从下腹腔腹主动脉、髂血管、输尿管等开始仔细解剖、分离肿瘤并切除。由于肿瘤如同树根一样布满,整个手术进程异常艰难。尤其在胰后上腹腔处的肿瘤,因肿瘤累及肠系膜上动脉而实施了根治性肠系膜上动脉重建术,考虑患者年轻,彭承宏还全力以赴完整保留住左肾、胰体尾及脾脏,又小心翼翼的保护好系膜缘血管弓,而避免作结肠切除或造口,大大提高了病人的生活质量。

经过5个小时神奇又艰辛的手术,彭承宏教授终于将紧贴着神经、大血管的肿瘤全部切除,并实现血管的“骨骼化”,即把血管从肿瘤中彻底解剖出来,变成如骨骼一般“干净”,腹腔解剖呈现出“教科书”级别的样子,手术宣告成功,没有伤及任何神经、或重要组织器官。整个肿瘤最大径40厘米,术后小莱的体重轻了15斤。

在旁观看手术的医生感慨:我简直感觉彭教授的电刀上仿佛有导航系统,碰到血管就会自动停下来,血管钳上好像有定位器,永远夹在该夹的地方。这些难以切除但是对与病人又是性命攸关、必须切除的肿瘤,就好像高考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有时候看完彭教授的整台手术才恍然大悟:这题也有人做的出来啊!这题原来是这么做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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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每一步都没有白走的路

彭承宏父亲是部队卫生员,母亲是药剂师,但小时候,他的理想是做飞行员。上世纪70年代初,彭承宏插队下乡,后来服从分配去杭州卫校读医学专业。

虽然不是自己的最爱,但真正开始学医后,彭承宏对医学却越来越痴迷。毕业后,彭承宏被分配到浙江桐庐县的一家医院,成为该院的第一个外科医生。1980年代的基层医院里,彭承宏什么手术都开,麻醉也自己上,成了一位“全科”手术医生。

“那时候进了一台显微镜,是一个国产的手术显微镜,当时我就开始做显微外科。我每天去食堂吃饭时带着一个电猫,就是一根电线插在墙壁两边,一个铁丝离地面5cm,通有高压电,然后放在食堂仓库,老鼠爬过去就昏倒了,我就把老鼠捉来放在笼子里,这样晚上就开始做老鼠的动脉吻合,做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工作关系就没有再接触到显微外科吻合,当时感觉好像练了这个功夫没啥用。”彭承宏开玩笑说,“到了1996年,我在美国匹兹堡肝移植中心做访问学者,我们实验室有两个中国人,当时别人做实验老鼠比较大有300g,但是他俩可以做20g的小鼠,是当时全美仅有的两位会做小鼠肝移植的医生,那时候,他们完成小鼠移植工作后,也让我练习操作,给了我很多机会,也教会我很多,我非常敬佩他们。小老鼠自然血管也细小,我操练很久,但当时显微温和也派不上用场。一直到2003年,我做了第一例劈离式肝移植,肝脏动脉非常小,传统的眼镜不适合,当我终于拿起了显微镜,真正做起了显微外科,也就是说,我在这么多年以前的积累,间隔了很多年以后,最后还是把当年食堂里面捉老鼠来做血管吻合的基本功运用到了临床上,所以说,年轻时候的积累都是有用的。年轻时不要以为工作中这个没用,那个没用,其实都是知识的积累,经验的积累,哪一天用上了就会非常高兴。”

成长的路上没有一步是白走的。简陋的条件下练就的一双巧手,让彭承宏在后来的职业生涯中很快显示出优势。几年后,他考入浙江医科大学攻读研究生,师从国际著名专家彭淑牖,其实他的临床经验已经可以成为同学们的带教老师了。

国内首例劈离式肝移植术后随访

2002年,彭承宏与时任瑞金医院院长、普外科主任李宏为教授一起,合作完成了中国首例劈离式肝移植手术,一块总重量1080克的供肝被仔细分为两块,并建立起两套独立的动静脉与胆道系统,移植到两位病人的体内。两台手术“齐头并进”:49岁患者的病变肝脏被整个取走,用850克右半供肝充当“替代品”;22岁患者由于是肝代谢性疾病,移植小组为其实施原位辅助肝移植,医生仅切除了她的左半肝,再用230克的左半供肝取而代之。两台手术,从劈离、修正,一直到“安装”于病人肝脏上,两台手术历时13个小时,“一肝二用”,救活两位病人。

2004年,彭承宏又与李宏为教授及团队完成亚洲第一例腹腔多脏器簇联合移植,为38岁女性患者整块“种”入新的肝脏、胰腺、脾脏、胃、十二指肠、全小肠(空肠、回肠)和结肠(盲肠、升结肠、横结肠)等7件器官,填补了国内移植外科的一项空白。

彭承宏因其出神入化的手术技术被全国外科同仁尊称为“武林高手”,即使最难的部位他也往往能找到途径完成手术。

“学医是非常辛苦的,但是做一个好的医生,救死扶伤,为人民、为老百姓解决疾苦,做的都是人们所需要的,这样一个事业,是一个很崇高,受人尊重的职业。”彭承宏说。

撰 文 | 朱 凡

编 辑 | 韩康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