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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6年一道高考题说起——Although...yet...可组合使用吗？
陶百强
一、引言
2014年国务院颁布的《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国发〔2014〕35号）提出，从2015年起增加使用全国统一命题试卷的省份，并提出深化高考考试内容改革，科学设计命题内容，增强基础性、综合性，着重考查学生独立思考和运用所学知识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改进评分方式，加强评卷管理，完善成绩报告。在此政策背景下， 2016年使用全国高考统一命题英语试卷全国计25省份（四川根据省情最后一年保留自主命题，但改为全国卷题型结构）（仅北京、上海、天津、浙江、江苏保留自主命题），教育部首次命制了3套课标版高考英语卷。根据2015年高考报考数据估算，2016年全国高达780万左右考生使用教育部考试中心组织命制的3套全国高考英语试卷，其中全国I卷使用范围为10省份，即河北、河南、山西、江西、山东、湖北、湖南、安徽、广东、福建；全国II卷使用范围为12省份，即内蒙古、海南、甘肃、青海、宁夏、西藏、新疆、黑龙江、吉林、辽宁、重庆、陕西；全国III卷使用范围为3省份，即云南、贵州、广西。【注：教育部考试中心出版的2014年高考英语试题分析称呼为甲乙卷，但该机构2015年高考英语科试题分析未称呼甲乙卷，而称呼为试卷一和二 （教育部考试中心，2015：183，188），但其他科目使用了甲乙卷的称呼，本文称呼为全国I、II、III卷，分别对应乙卷、甲卷、丙卷。】
改良型短文改错题型是我国在2007年推出全国课标卷以来的作为间接测试考生写作能力的传统题型，能很好地测试考生的词法、句法知识和语篇能力。该题要求考生在一篇100词左右的短文中找出并改正10处错误（含删词、加词或改正错误三种形式），每句最多设置2个错误。作为建构性题型，短文改错命题时的答案控制宜非常谨慎。
请看全国I卷短文改错第2处错误：
Though not very big, but the restaurant is popular in our area.
该题所给答案为：删除but。所给的答案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but改为yet也是可接受答案，此时yet为副词而非连词。然而，该题在不同的阅卷场的答案出现了争议，有的阅卷场专家认为不能把but改为 yet而未给此改法的考生给分，有的阅卷场却增补了答案，而认为该处两个改法都可给分。鉴于although与though充当连词时基本可互换使用，如上句中的though可代之以although，故本文论述的Although...yet...结构也包含了Though...yet...结构。注意：本文的Although...yet...结构指Although/Though用于让步状语从句而yet用于主句的情形。
为了澄清此争议，笔者认为，从不同信息源进行系统查询与考证很有必要，且也为今后师生就此知识点的教学有全面的认识，也可供高考命题人员参考。
二、试题分析
（一）2014年全国I卷短文改错与although...yet...结构
Although we allow tomato plants to grow in the same place year after year, but we have never had any disease or insect attack problems.
上句出自2014年全国I卷短文改错题第6句。此处考查考生根据所学知识正确使用连词的能力。此句为一主从复合句：句子开头是一个由although引导的让步状语从句，其后为主句。英文的“让步状语从句+主句”结构只需使用一个连词即可，因此应将此句中的but删去，或者将它改为副词 yet，表达“然而”之意，综上所述，此句答案为：删除but或将其改为yet（教育部考试中心，2014：239）。
作为我国高考备考甚至基础英语教学的风向标的高考试题，被全国历届大量师生反复咀嚼，正是基于2014年高考试题针对此知识点的答案，部分考生将but改为yet。然而，因为我国高考全国卷虽全国统一命题（含制作答案），因高考录取名额分配到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各省级教育考试院或招办组织本省份的高考阅卷工作，故阅卷场对答案是否增补并未统一，此机制导致对同样的试题出现了不同答案标准。
虽然我国对建构性题型有试评机制，以此补充命题团队未曾考虑到但实际上可接受的答案，以避免不当惩罚考生，从此角度看，2016年高考此题命题者仅给出一个答案而不穷尽所有可接受答案并无不妥，但这为不同阅卷场自由裁量答案留下了空间，且可能导致答案差异化。2014年和2016年该同一考点答案给得不同似因命题者或命题者观点不同而致，但是，严格来说，对同样的考点，所给答案最好相同，以避免阅卷争议，影响测试公平。
（二）语法著作与although...yet...结构
在现代汉语中，“虽然……但是……”结构很常见，而英文中不存在“Although...but...”结构的句子。但Although...yet...结构是否成立呢？请看以下语法著作。
1. 《英文疑难详解》
该书作者钱歌川（1903—1990），我国著名散文家、翻译家。1930年进上海中华书局做编辑，1936年到英国伦敦大学研究英美语言文学，1939年回国后任武汉、东吴等大学教授。该书很详细地提到了本文研究对象（钱歌川，1981：206）：
although也好，though也好，是不能和but同用的（因为现代汉语中有“虽然……但是……”的表现法，易误译为although...but...），但为emphasis（强调）起见，至多可接用yet（或still, nevertheless）的字样，当然不加用这些字是最普通的句式。
2. 《开明英文文法》
作者林语堂，该书第10版在讲解连词时举例（林语堂，1947/1982：406）：
While (Although) I admit that it is so, still I cannot absolve him from all blame.
该例句佐证了上文钱歌川先生的观点，为了强调，而使用了副词still。同理，该处的still类同于表强调的副词yet。
3. 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该书为现今世界上最权威的英语语法专著之一，虽未专门提到although...yet...结构，但在讲解不定代词（6.45 Indefinite pronouns）时，出现过although和表示强调的副词still连用的句子（Quirk, R.，et al. 1985:376）：
Although they are themselves indefinite, however, these pronouns can sometimes combine with elements of definite meaning, such as the definite article: the ones, the few, the other, etc.
在上句中，however与yet类似，副词however完全可用副词yet替换，强调转折关系。
4. 《新编英语实用语法》
张道真主编，该书在讲述让步状语从句时的例句（张道真，2008：547）：
Although (or Though) he is rich, he is (still, yet, nevertheless) unhappy.
因为副词在句子中的位置非常灵活，副词可置于主句主语之前。
（三）英语文学作品与although...yet...结构
1. Jane Eyre
作者Charlotte Bronte（1816-1855），含although...yet...结构的文句。
And then, THOUGH I have only sisterly affection for him now, YET, if forced to be his wife, I can imagine the possibility of conceiving an inevitable, strange, torturing kind of love for him, because he is so talented...
2. The Legend of Sleepy Hollow
作者Washington Irving (1783-1859) ，含although ...yet...结构的文句。
①... and THOUGH his amorous toyings were something like the gentle caresses and endearments of a bear, YET it was whispered that she did not altogether discourage his hopes. ...
② THOUGH the night was dark and dismal, YET the form of the unknown might now in some degree be ascertained.
可见，一些文学作品中出现过although...yet...结构。
（四）著名英语媒体与although...yet...结构
下文仅列举《纽约时报》中的相关例句。
1. SOUTH CAROLINA. - Sketch of the New Provisional Governor...
www.nytimes.com/.../south-carolina-sketch-of-the-new-provisional-governo...
Although he has never held any conspicuous national office, yet in the State his life has been devo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her resources and her improvement...
2. How About a Little Danish? - Opinionator - The New York Times
opinionator.blogs.nytimes.com/2011/10/04/how-about-a-little-danish/
2011年10月4日 - And although there have been excise taxes on tobacco, sugar, ...Denmark is far from ideal, yet it offers many benefits of a progressive tax...
3. GEN. SHERMAN IN ST. LOUIS. - Complimentary Banquet An...
www.nytimes.com/.../gen-sherman-st-louis-complimentary-banquet-interesti...
BONNEVILLE.... and although hardly a gun was fired, yet we...
《纽约时报》中出现的句子证明，although...but...结构在现代英语中也是成立的，并非仅在较早的文学作品中才出现。
（五）互联网文字与although...yet...结构
新加坡国立大学教学资源开发中心（The Centre for Development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 (CDTL)）认为although ...yet...结构是可接受的。
http://www.cdtl.nus.edu.sg/wrg/conjunction.htm 20160617
常见错误Although/But:
Although these products are expensive but retailers have no problem selling them.
Although these products are expensive, retailers have no problem selling them.
These products are expensive but retailers have no problem selling them.
Although these products are expensive, yet retailers have no problem selling them.
注：新加坡官方语言为英语。
三、结论与启示
综上所述，尽管高考命题人员就该题所给答案完全正确，然而，为了尽力囊括所有可接受答案，以维护测试公平，对此类建构性试题的答案赋予宜尽量完整或全面。既然although...yet...结构是可接受的结构，2016年高考英语全国I卷宜增补备选答案即“将but改为yet”。在现代英语中，最简洁的表达无须在主句中再用yet以体现现代语言发展和语言表达的经济原则（economy of expression），但是，若作者或说话者为了强调转折关系，在主句中可以使用副词yet, still, nevertheless等。所以，该题还有一些可接受答案，如but改为still, nevertheless等副词。
在该题型尚未完全退出我国高考英语前，建议命题人员竭力穷尽此类建构性试题的各个可接受答案。在追加备选答案时，命题人员宜全面综合考查，并利用现代语料库或数据库进行检索，而勿囿于某些语法书特别是未基于语料库研究的非权威英语语法书或教辅书的讲解轻易排除某些可接受答案。
作为建构性题型的短文改错答案可控，客观上难度很大，在大规模高利害性测试中使用需谨慎有加，否则可能威胁到测试公平和测试效度等（陶百强、刘清华，2016），而且，设置答案时还应该考虑到语言的发展演变（陶百强，2014）。
此外，我国将短文改错置于写作测试中，虽然某种程度上可从改错表现去间接据此推断考生的写作能力，但是本质上并非测试写作能力。2016年3月美国改革后的SAT改错题型值得我们研究，设计为选择题形式，他们也把改错归入写作大类中（writing and language test），其命题核心是考查考生信息表达能力（improve the expression of ideas），而非单纯的语法知识（Kaplan，2015：15-31），其效度和阅卷信度似都优于我国高考现行短文改错题型。
从我国高考综合改革试点地区（上海与浙江）的高考英语题型进行了较大幅度改革，浙江、上海高考英语题型均无短文改错题型。但是，高考英语仍保留的其他建构性题型如语法填空等，命题人员宜尽力确保答案科学、完整以使答案可控，并充分利用试评环节或推行答案公示制度，以确保我国各阅卷场的答案统一，以维护大规模高利害测试的公平性。
注：本文为2014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资金课题阶段性成果之一，课题名称：《学校利益相关者视角下实施高考新方案的教育功效研究》，课题编号：项目批准号：14BGL128。
参考文献
［1］ Kaplan. 8 Practice Tests for the New SAT 2016 ［M］. New York: Kaplan Publishing, 2015.
［2］ Quirk, R., et al. 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M］. New York: Longman, 1985.
［3］ 教育部考试中心. 高考文科试题分析（2015年版）［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
［4］ 教育部考试中心. 高考文科试题分析［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
［5］ 林语堂. 开明英文文法［M］. 北京：开明书店/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47/1982.
［6］ 钱歌川. 英文疑难详解［M］.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1.
［7］ 陶百强. 从高考英语语法命题反思我国语法教学与测试［J］. 基础教育外语教学研究， 2014（8）.
［8］ 陶百强，刘清华. 高考英语试卷建构性题型命题中的答案控制研究——以2015年全国高考英语卷为例［J］. 考试研究，2016（3）.
［9］ 张道真. 新编英语实用语法［M］. 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本文首次发表在《基础教育外语教学研究》201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