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杺辰
前两天,博主WowDaikon在微博转发了张悦然、双雪涛夫妇在《鲤》上发起的一份关于韩寒《四海》的问卷。
评论区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大家最关心的并不是《四海》难不难看,而是……
张悦然和双雪涛居然是夫妻?
一个作家被大众像对待娱乐圈明星一般审视起来,因为八卦而非作品被提及,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感慨之余,我不由得想起十多年的中学时代。
那时候,课堂上总会有人因为在课本里夹带小说被抓包罚站;晚上宿舍熄灯后也总有人拿手电筒在被窝里通宵“苦读”;最新的连载,地位堪比全校第一同学的家庭作业……
那些被争相传阅的很多书的扉页,写的都是她的名字——张悦然。
她从十四岁时便开始发表作品,19岁获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20岁被《萌芽》网站评为“最受欢迎女作家”。
曾与她比肩的人大家都不陌生,将自己的小说《小时代》等搬上银幕的导演郭敬明,还有凭借《后会无期》惊艳众人的导演韩寒。
受欢迎程度,不亚于现在各类选秀节目出道的小哥哥小姐姐。
但少时成名的张悦然,并没有被一时的名气冲昏头脑,有的反而是她那般年纪少有的清醒。
因为自己对未来还没有太过明确的定位,同年,她考进山东大学学习英语和法律,后来的她,更是拿到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奖学金,赴新加坡学习计算机,探索更多的可能。
她的文字亦然。
初读张悦然,总有一种青春里难懂的成熟,之后再读,才发现她感性文字之中的执着和透彻。
柏邦妮曾这样评价她:“她(张悦然)的文字里充满不可思议的意象,使读者在幻觉中不断穿行,宛如经历一场永不醒来的电影。”
初时的张悦然,笔触浓烈且炽热,文字极具想象力。
在《葵花走失在1890》中,向阳而生的葵花,爱上了短暂停留写生的画家。
本来耀眼夺目的葵花哪怕被践踏、浑身是伤,还是希望知道他的名字,明知没有结局还是止不住地仰望。
在《誓鸟》中,她把精卫填海的故事,演绎成了一个悲伤的爱情神话。
女主人公春迟,嘴唇苍白,脚掌赤红,踏血而来,像极了一生只为填海而生的精卫,即使双目已残,依然执着而孤勇,只为找遍海中贝壳,将曾经失去的记忆拼凑完整。
《水仙已乘锦鲤去》是她第二本长篇小说,在冷色调的文字背后讲述了原生家庭的悲哀。
母亲多次改嫁,继父车祸身亡,好朋友为了保护她进了监狱,她所经历的,是异于常人的辛苦。遇见爱人沉和,是她人生中少有的甜,可最后她还是没能留住,一场大火,带走了沉和,只留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小说结尾处有这样一幕,当她准备打掉这个孩子时,她见到了同样来做检查的母亲。
这仿佛是一个轮回,女儿活成了二十年前无奈的母亲的模样。
她的笔像是一个放大镜,哪怕心底细微的波动也会变得丝丝入扣。
正如莫言曾评价她:“他们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向往什么,抵制什么,这些都能在她的小说中找到答案。”
她的文字锋利、奇妙、简洁、时髦而且到位。敏感和梦,飞扬的灵感和驾驭语言的熟练技能,显示着张悦然完全可能成为优秀作家的潜质。”
无疑,这时的张悦然,已经在青春文学的浪潮中,站稳了脚跟。
名有了,利有了,只要按部就班地往下走,属于她的未来,还会再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没有按下暂停键。
正如她自己曾写到,“我觉得我的青春纵身一跳,消失在一个没有名气和回音的山谷里。”
她真实的人生里,也有这样一个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
爆红后的张悦然,没有像韩寒、郭敬明一样不断拓展自己的事业版图,反而像一湾风雨后的清潭,静谧无声,甚至让人不住地怀疑,曾经那个被称作天才的女作家,是否只是昙花一现。
直到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随着震动泛起层层涟漪,人们才恍然发觉,她不是刹那闪现的流星,而是懂得收敛自己光芒的恒星。
这颗石子,就是《茧》。
“一个熟悉的人忽然变得陌生起来,这令我感到很恐惧,然而让我觉得奇妙而温暖的是,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爱他。”
张悦然回来了,但她好像不再是那朵走失的葵花,也不是不知疲倦的誓鸟,她变成了一只不顾一切破茧而出的蝶。
很多人都说,《茧》是失败的,它很不张悦然,但她自己却把这部作品看作是必须完成的转变。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时间的冲刷中一成不变,尤其是靠灵感和积累的写作者,如果不经历改变的阵痛,最终只能在文学的舞台中销声匿迹。
作家北野武也曾经说过:“我还有改变的可能性,一想起这一点,我就心潮澎湃。”
改变意味着可能,这是向前的意义,也是存在的意义。
这之后的小说集《我循着火光而来》,就是她羽化成蝶最好的证明,其中收录的《大乔小乔》更是获得了2017年汪曾祺华语小说中篇小说奖。
2020年,张悦然将自己的创作、阅读、教学经验整理成册,出版首部文学评论集《顿悟的时刻》。
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放慢匆匆前行的脚步,或是回过头去,看看是否错过了珍贵的片刻,或是驻足路边,看看眼前的风景,还有夜晚灿烂的星空。
从自己创作到创办杂志《鲤》,再到后来又在人民大学担任讲师,在全校开设短篇小说鉴赏的选修课,从作家张悦然,成长为主编张悦然、讲师张悦然,她的身份在不停地转换。
但欢喜的是,无论是写作的张悦然,还是沉寂的张悦然,都没有离开文学这条路。
而这段时间,是她的沉寂期,但也是她最好的休整期和最佳的增值期。
她把自己当作一个匠人,通过一次次精雕细琢,不断打造出饱满成熟的作品。
也正是因为她对于写作的这份专注和付出,才有了她后来惊艳的回归。
《流浪的星星》中有这样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最美好的相遇,但却应该有为了相遇或者重逢,所做的最美好的努力。”
写作需要天赋,但更需要付出和坚持。
没有手到拈来的成功,只有用汗水辛勤浇灌,才能开出收获的花儿。
她曾说:
“年少成名的时候,会觉得好像一切都很理所应当,甚至对自己的天赋会有更多的肯定,但是现在过了很多年以后,我觉得会有一种对文学的敬畏,一种感恩之心,有时候感觉是文学收留了我。”
只有经历过艰辛,才能够心怀敬畏;只有懂得感恩,才会珍惜收获。
张悦然对于很多人来说,与其说是遗忘,不如说是重逢,与新的张悦然重逢,与心底尘封的记忆重逢。
因为她的文字里,见证了太多人不可追的青春。
当岁月的脚步悄然迈向2022,曾经风起云涌的青春文学也慢慢平静,曾经嬉笑开怀的青春也开始藏匿,或许已经在某个记忆的角落里落满灰尘。
张悦然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谈到变老的话题。
她的回答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我非常害怕变老,但是更让我感到害怕的不是失去某种年轻的状态,而是你对世界的认识、看法,在变老的过程中被固定住,害怕自己所有东西都凝固下来,不再改变。
害怕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没有办法往更深、更广阔的地方去走,停在了自己原来狭窄的视野里面,停在了自己舒适的范围里面。”
我们无法抗拒变老,总会有皱纹、白发,我们能做的,是不断更新我们的思想,不断调整我们的心态,优雅地变老,有趣地变老。
青春纵然不在了,但是记忆还在,纵然蒙灰,也无法掩盖曾经的闪亮光芒。
就像那首歌中唱得那样:“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愿我们奔波半生,都还是少年模样。
参考来源:舍得智慧讲堂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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