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10日这天,侵华日军在昆明上空进行了轰炸,轰炸结束后,徐悲鸿爬出防空洞,惊慌地回到自己的住所。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子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门锁被撬开了。徐悲鸿立即走近一个带锁的木柜,木柜被撬,柜子里空空如也。徐悲鸿浑身酥软地瘫在地上。
徐悲鸿
从此,他茶饭不思,生了一场大病。
原来,他视作生命的一幅古画丢了。这幅画虽不是他自己所画,却对于他而言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01
1936年,徐悲鸿接到许地山的邀请,赴香港大学举办画展。
徐悲鸿欣然接受,到香港举办画展。画展举办得非常成功。画展举办完后,徐悲鸿本来要回家。而许地山却再次邀请徐悲鸿多逗留几日,带他去淘一些中国古代字画。徐悲鸿一听要淘字画,立马兴致就来了。
于是在许地山的牵线下,徐悲鸿见到了从德国赶来香港的马丁夫人。马丁夫人虽然是德国人,但是他的父亲生前在中国,搜集很多中国字画。马丁夫人的父亲去世后,这批字画就传给了她。可她对字画一窍不通,想拜托许地山帮忙找一位画师给鉴定售卖。许地山便想到了徐悲鸿。
徐地山
当马丁夫人打开四个大箱子,让徐悲鸿从中挑选中意的画时。当徐悲鸿打开一幅长约十多米的画卷时,他当时不由啧啧称赞,并盯着这幅画卷出神。
接着,他对马丁夫人说:“就要这一幅,其它不看了。”
马丁夫人惊讶地望着徐悲鸿,她隐隐感觉到,这幅画一定价值不菲。
徐悲鸿喜欢收藏字画,遇到中意的画卷,都会不惜代价收藏。曾经他的爱人廖静文还为此事说过他,让他收敛一下喜悦,好与对方讨价还价。可徐悲鸿却“屡教不改”。
他当场将自己身上的1万元现金给马丁夫人,然后又将随身携带的7幅自己的画,交给马丁夫人。
徐悲鸿这一系列的行为,让马丁夫人突然有些犹豫。
后来,在许地山的劝说下,并在香港艺术品估价委员会的鉴定下,马丁夫人才将那幅画卷交给了徐悲鸿。
徐悲鸿后来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我第一次看到那幅画卷时,就被惊艳了。”
这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呢?
02
这幅画中描绘了87位从天而降的神仙,列队行进,栩栩如生。
然而这幅画却没有落款,这让人不知道是谁所画的。但是,自从购买到这幅画卷后,徐悲鸿便爱不释手,随身携带。
1937年春,张大千来到南京,筹备全国美术作品展。听闻好友要到南京筹备画展,原本在香港举办画展的徐悲鸿喜出望外,提前更改了行程,返回南京。
返回南京的第二天,他就约了张大千和几位画坛好友,在家中小聚。聚会中,徐悲鸿拿出了那幅从马丁夫人那里购来的画。
当徐悲鸿将画卷展开时,张大千和诸位画友,突然屏住了呼吸,像徐悲鸿第一次看到这幅画作一样,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张大千当时震惊地说:“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叹为观止啊!”
在场的画友们,有人说推断是唐中期的画作,有人推断是唐晚期的画作。答案不一。
正在此时,张大千突然想起一幅画,是由唐代的吴道子所作的《天王送子图》,画法和眼前的这幅画有异曲同工之处。并且当时画坛将这种人物画法称为“吴带当风”。
张大千判断,这幅画极有可能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
在张大千的提醒下,大家再仔细看这87位神仙的画工,都一致认为,这是吴道子的真迹。
当时徐悲鸿惊喜交集,这意味着徐悲鸿眼中的这件至宝,是画圣吴道子的冠世巨作。
在这次聚会上,徐悲鸿将此画正式命名为《八十七神仙卷》,并加印了“悲鸿生命”的印章。徐悲鸿认为,这幅《八十七神仙卷》就是流亡的中国国宝,并且这是世界上现存的中国人物画中最好的作品。
《八十七神仙卷》
他说:“这幅画可以与欧洲顶级名画相提并论。”
在徐悲鸿心里,他并不是想将这幅画据为己有,而是等时局好了,他就将这幅画向国人展出。
03
1937年7月7日,侵华日军发起了全面侵华的战争。
当年10月,中央大学迁往重庆后,在中央大学任教的徐悲鸿也随之在重庆定居。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将这幅画随身携带,形影不离。
后来徐悲鸿从重庆辗转到昆明。1942年5月10日这天,一场轰炸过后,徐悲鸿爬出防空洞,回到了自己的寓所。发现他用来保存《八十七神仙卷》的那个木柜被人撬开了,画卷被盗。
徐悲鸿当场瘫倒在地,并因此得了一场大病。两年后的夏天,徐悲鸿因高血压等并发症住进了医院。
日军侵华时照片
此时,他在中央大学任教时的一名学生卢荫寰来看望他。她跟徐悲鸿提到自己的丈夫结识了一位新朋友,并在这位朋友的成都寓所里发现了徐悲鸿丢失的那幅画。
接着第二天,徐悲鸿在香港举办画展时,结识的一位刘将军突然造访,也说在成都发现了《八十七神仙卷》,并信誓旦旦地表示有办法帮徐悲鸿拿回那幅画。
两个人接连告诉徐悲鸿这个消息,徐悲鸿也因此深信不疑。
他难掩激动地将两万块钱塞给刘将军。并表示,事成后另有重谢。
几天后,刘将军果真带着一幅装裱精良的画卷,来到徐悲鸿面前。当徐悲鸿打开那幅画卷时,他激动的泪水差点流了出来。这就是他遗失了两年多的《八十七神仙卷》。
徐悲鸿难掩激动,立即取出二十万给刘将军,并拿出了几幅自己的画作,以作答谢。
而刘将军拿着那些钱和画,从此就消失了。
徐悲鸿给刘将军的钱,几乎是自己全部的积蓄。此时的他,连住院费都交不起了。
可徐悲鸿的卢荫寰事后越想越不对劲。后来她几经调查发现,这位刘将军的真名叫刘汉钧,他自己声称是国民党重庆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事实是,国民党重庆办事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04
而这位自称刘将军的人,早在徐悲鸿在新加坡举办画展时,就与徐悲鸿相识了。那时候,他就从旁人口中得知,徐悲鸿藏有一幅唐代人物古卷,是无价之宝。
从此刻起,这位刘将军就一直尾随徐悲鸿到重庆。当时兵荒马乱。徐悲鸿一直将此画带在身上,刘将军也一直苦于无从下手。
直到徐悲鸿到达昆明暂居后,这位刘将军就在徐悲鸿对面的楼上,租房住下。他时刻监视着徐悲鸿的一举一动。
就在1942年5月10日这天,空袭来临之时,徐悲鸿和家人都匆匆进入了防空洞。这位所谓的刘将军便趁机摸进了徐悲鸿的家里,盗走了徐悲鸿的至宝《八十七神仙卷》,还一并盗取了徐悲鸿的30余幅作品。
这位刘将军将徐悲鸿的作品,带到了南洋,打着为抗战捐款的名义卖掉,并因此发了一笔横财。而那《八十七神仙卷》,这位刘将军却没有卖,反而利用徐悲鸿的学生卢荫寰,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原物奉还的戏码。
也许是他还不了解这幅画的价值,不好卖。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不得而知。
而当卢荫寰调查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将此事告诉徐悲鸿时,徐悲鸿的反应更是让人意外。
徐悲鸿说:“是他偷得无妨,只要他能完璧归赵,我也万分感激。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中华民族的。”
令徐悲鸿痛心的是,他之前盖在画上的“悲鸿生命”四个字,以及之前的题跋都被人挖掉了。他只好重新加盖。从此,这《八十七神仙卷》就一直被徐悲鸿珍藏在身边。
1953年9月,徐悲鸿因病去世,他的妻子廖静文,遵从徐悲鸿的遗愿,将徐悲鸿毕生收藏以及《八十七神仙卷》,悉数捐献给国家。
为此,周恩来总理亲自书写了一块“悲鸿故居”的牌匾,送到了徐悲鸿的住处。徐悲鸿故居,后来也被改建成徐悲鸿纪念馆,由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担任馆长,这也是新中国第一座美术家个人纪念馆。
徐悲鸿美术纪念馆
如今,这幅《八十七神仙卷》,是徐悲鸿纪念馆的镇馆之玉。同时,也向人们展示着,中国唐代的美术文化,传颂着徐悲鸿与它之间的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
真是有像徐悲鸿这样的爱国艺术家们,才使得我中华瑰宝得以保存。
参考资料:
《档案》
《大师徐悲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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