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建议你暂时忽略各种胡说八道的区块链讨论群,沉下心,读完这篇近两万字的长篇报道。
这足够让你重新思考:比特币、ETH 和区块链技术是否正在改变现有世界?我们经历的这场区块链和加密货币热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久前,我在蒙特利尔出席一个加密货币会议。我住的酒店位于市中心一栋大厦的顶楼,上面有个带锦鲤池的空中花园。
一天早上,我在空中花园喝咖啡吃面包圈,看到两只鸭子在池塘边享用有人留下的饲料球。每隔几秒种,鸭子把嘴巴进入水中喝水,吐出一些未消化的饲料。几条锦鲤游荡着,浮出水面吞进这些残渣。我看了越久,越觉得鸭子是有意给锦鲤喂食。
这可能吗?我问了餐厅服务员,一个面色红润的魁北克本地人。他笑着说:「不可能,不过我跟孩子们也是这么说的。」
我当天晚上脑海里联想起很多东西:之前一年多时间里,围绕加密货币和其背后的区块链技术的深奥谜团,其实和这非常相似。
比特币成为了全球热门话题,流传着其推动社会巨变和改革的预言。但更主要的是:一夜暴富的神话。基于人与人之间的货币体系,还有摆脱对政府和银行的依赖,这些东西才能实现「推动社会巨变和改革」这个预言。这是当今的时髦话题。而追随「大神」,则可能一夜暴富。
其中一些东西我能懂,仍有很多我理解不了。
一位区块链未来学家告诉我,如果不是计算机专家或者数学家,你越深入去挖掘分布式计算、共识算法、哈希功能、零知识证明、拜占庭容错理论等等,你越多偏离熟悉的领域 那个「没落的世界」,你会有越多的机会提高你智力的上限。
区块链的这些理论让你的大脑成了空白的黑板。你一直在擦去上面的字迹,不断浮现出新的联想。就像在蒙特利尔,我握着手中的面包圈,思考着鸭子和锦鲤的问题。
把饲料球假设为一种加密货币,姑且就叫它「Koicoin」吧。鸭子是不是类似于矿工?替代币 比特币之外的所有加密货币币种 中的多数其实最终都会被划归成空气币 :有一群狂热拥护者和吐槽者组成的社群,Koicoin 也许成为其中一种。 给鸭子留下饲料球的餐厅服务员,他就是我们这个 Koicoin 体系中 的「中本聪」。Koicoin 的协议很强大,激励看起来挺丰厚,但从不可改变、去中心化和注重隐私角度而言,不是很达标。Koicoin 是空气币。
几个小时后,我在另外一家酒店的会议室吃午餐,同桌的都是加密货币世界的「巫师」,其中几位是该领域最受尊崇的开发者。其中四位是以太坊生态系统的研究人员。
以太坊本身不是加密货币,是一个开源区块链平台,在以太坊上运营时则必须用到以太坊的代币 ETH。与比特币相仿,你也可以买入或卖出 ETH,ETH 的总市值目前仅次于比特币,在加密货币领域排名第二。
这些以太坊开发人员是在世界漫游的精英程序员,全身心投入打造一个替代现有全球金融和计算基础设施的区块链网络: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处理货币或用户身份,他们称之为「去中心化的互联网 3.0 版本」,或「Web 3.0」,这更好的契合了互联网早期的乌托邦理想,而不是目前被互联网巨擘魔爪掌控的样子。
他们希望从 Facebook、谷歌和硅谷其它新生代垄断企业手中,重新夺回网络基础设施和用户数据,后者可视为我们的生命。
这些人中,有一位名叫 Vlad Zamfir 的以太坊开发者正在餐桌上用一台 reMarkable 平板电脑演示着数学公式。这位出生于罗马尼亚的 28 岁年轻人在渥太华长大,他选择从贵湖大学 University of Guelph 退学。他一边讲一边潦草地写着,同桌的其他人把头靠过来,类似于伦勃朗的名画《尼古拉斯·杜尔博士的解剖学课》中的场景。他认真地向同桌中明显思路跟不上的两三位人士说:「很抱歉让数学疏远了你们。」
Casper 开发者 Vlad Zamfir
Vlad Zamfir 是 Casper 一支开发力量中的首席开发者,而 Casper 是旨在为以太坊更安全地扩容升级的一种技术。 Zamfir 两年前曾向一位记者表示「以太坊现在的技术太烂了」。
Vlad Zamfir 在向别人展示一些他搞出来的公式 ,这些公式可以解决以太坊成千上万个问题中的一个。他的这些公式专门用来优化权益证明认证机制的激励结构。 「我们希望在这里实践博弈论,」Vlad Zamfir 表示。其他人指出他们认为存在错误的地方。 「那听上去不太合理,」Zamfir 说,「但数学是王道」。这很好的总结了我在加密世界遇到的困惑。
当时坐在 Vlad Zamfir 右边的是以太坊创始人 Vitalik Buterin,他也是一位半推半就黄袍加身的「哲学之王」。
年仅 24 岁的 Vitalik Buterin 当时只是偶尔看一下 Vlad Zamfir 写的公式,但多数时候只是漫无目的的凝视前方,有时用一根手指在手机上敲出短信和推文。
他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而且看来他对 Vlad Zamfir 讲述的内容已然很熟悉,所以他的思路和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当模式变得过于复杂,如果有更多时间去进行简化也许是好的,」Vitalik Buterin稍后对我说,我把这理解为一种非常谦虚的说法。
Vitalik Buterin 同时在开发另外一个版本的 Casper。所以他和 Vlad Zamfir 既有合作关系,也存在竞争关系。他们当面或者在社交媒体上彼此夸奖对方的工作时,都很真诚。他们主要的交谈还是在社交媒体的长贴中。当然,他们的谈话内容对我们普通人而言宛若天书。
两人是在 2014 年在多伦多的一次会议上首次见面的。Vitalik Buterin 让 Vlad Zamfir 大为惊讶,被他称为「行走的计算机」,Vlad Zamfir 很快加盟以太坊成为一位开发者。这两位好友目前主要是在各种会议及讲座教程上碰面,他们前一天刚刚在酒店大堂热情拥抱,像是夏季宿营者们隔年再度聚首一样,然后两人就快步走进安静的角落,开始了「权益证明认证激励架构」话题的交谈。
Vitalik Buterin 和 Vlad Zamfir 无论何时何地进行交谈,人们都围了上来:偷听,希望听到只言片语的真知灼见。两人已经习以为常,几乎不受影响。这里没有秘密,只有问题和解决方案,以及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的快感。
我第一次听说「以太坊」这个词是在 2017 年 4 月。当时一位对冲基金经理在曼哈顿的一次活动上对我说,他在之前一年通过买卖以太坊代币 ETH 和其它加密货币赚的钱,比从传统对冲基金中赚到的钱还多。
这听上去很了不得,因为他的对冲基金让他成为了亿万富翁。他谈到了一些我从未听过的词儿。当然,他也提到了比特币,我当然一样听到过太多关于比特币的事,但跟我这个年龄的人一样,我并不怎么懂。我当时的感觉就是,天啊,我自己已经到了无需追赶时代潮流、可以混吃等死的年纪。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我从这个梦中醒来了。比特币及其它加密货币价格的飙升,带动一系列项目疯狂进行 ICO。围绕这些新型货币的新闻报道和交谈也随之爆发,有时是围绕加密货币背后的区块链技术的,称这种技术可能是革命性的,但也可能是围绕保留交易纪录和数据所做的徒劳无功的尝试。听上去语言都随之变得不知所云。
我听到很多从未听过的新词,无数次的听到过:去信任 、分片 Sharding、Flippening 等等等等。解释区块链也成为一道新兴的风景。
2017 年加密货币令人目眩的涨势过后,今年则是漫漫长夜般的低迷行情,像暑寒交替,加密货币投资看起来开始像是惊心动魄的冒险。就像股市和房地产市场惊心动魄的泡沫行情破灭,「韭菜们」被裹挟进市场,然后被市场收割。
但加密货币的繁荣与衰退,都是在反应围绕加密货币及区块链技术喋喋不休的争论:它们到底有多大价值?或者像某些人问的那样:它们是不是真的? 加密货币代表了未来,还是昙花一现?是未来的敲门砖还是「庞氏骗局」? 是亚马逊 2.0 还是郁金香狂热? 它们到底有什么用处?
区块链技术确实很干净,但它依然缺少让让大众普遍接受的杀手级应用:像电子邮件对互联网的推动。「我们需要 100 美元级别的电脑,iPod 那样的入门级神器」一位区块链传教徒跟我说。
而来自「遗落世界」的巨头们时不时的对区块链和加密货币炮轰有加。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 Jamie Dimon 称加密货币是「骗局」;投资之神沃伦·巴菲特用的措辞是「老鼠药的平方」。大批持怀疑意见的人士和技术恐惧者,或出于嫉妒、漠视或智慧,纷纷发表了此类批评论调.而真正的信仰者和疯狂下注的投资者多数时候对批评不屑一顾。他们笃信一个新秩序即将破晓而出。他们追高,但不杀跌。
在某些亚群体中,无视币价的涨落,既是一种时髦态度,也是不可或缺的素质。他们秉持建造并支撑一个全新系统的理念,解决从支付、银行服务到医疗和身份认证等一切需求。他们称,新系统是旧系统的替代者,至少是另外一个选项,新系统没有疆界隔阂、摆脱国家的控制,免受科技巨擘的盘剥。
「尽力去创造出某种程度上与现有世界呈完全平行状态、彼此没有交集的新体系,当然是很棒的事情,」Vitalik Buterin说, 「它确实与社会其余部分互动,目标是绝对提升主流世界的体验,但我们走的是另外一条道路」。
但这样的任务可能需要花费很多年,经历几个经济和投资周期。旧有的设施腐朽了,新的设施在它的旁边搭建起来,就像是哈德森河上旧大桥旁边建起的新桥,在旧桥旁边逐步发展壮大,有朝一日正式取而代之。
对 Vitalik Buterin 而言,这种收益已经清晰显现。 「加密货币世界已经成功推动国际经济体系的某些部分更加开放,政治施加的影响随之退却,」他说。「我切实认为这是对这个世界有意义的贡献。」
Vitalik Buterin 外表很引人瞩目,非常瘦削,五官鬼马精灵,清澈的蓝色眼珠,偶尔愿意与你的眼睛对视时,会带来一种你没有预想到的深邃和温暖。他讲话语调平缓,带有一种类似机器人的抑扬顿挫。人们常常调侃他是外星人,不过说完之后一般都会向他致歉,因为他非常温柔,有着平和包容的风范,对他讲这类不够善意的言论,你自己都会不好意思。
我们在蒙特利尔会议的第一个下午交谈的时候 币圈的生活就是无休止的会议日程表,会场永远爆满,Vitalik Buterin 在面前摆了几样东西:笔、便签纸、手机。他几乎没有社交上的客套,也没有情绪激动的表达。
但当他发现问题,或者明确肯定的见解时,总会慷慨的用笔在便签上写下鼓励的措辞:「对对对」、「完全对」、「是的,没错」,或者表示疑问的「Hmm」。他似乎能在你搞清楚自己的问题之前,已经预判到你的问题,但他迫使自己听完你自己的表述。 他有着一种不太容易理解的冷幽默。
他说:「我当然没有那种很多硅谷风投推崇的一根筋式 CEO 的人格,比如,野心勃勃、不惜一切代价去赢,譬如说像马克·扎克伯格」。
他当天的穿衣风格一如既往是灰色的圆领 T 恤,黑色休闲裤、无带的阿迪达斯运动鞋和蓝绿色袜子。他经常穿着独角兽和彩虹图案的 T 恤衫。他愿意用「兰博」一词指代币圈暴富人群的挚爱的超豪华跑车品牌兰博基尼,而他本人对炫富毫无兴趣。身价惊人的他依然非常低调。
尽管他在比特币和 ETH 去年价格飞涨之前卖出了约四分之一的持币,据称他的个人财富仍高达数亿美元,近期向一个研究提高人类寿命的科研项目捐赠几百万美元。
他没有助理、没有随行人员。他的个人物品极少,旅行都是轻装简行。「最近我把背包从 60 升降至 40 升,」他说。「40 升比较方便。你可以背着它走上 15 公里。」 他还说,脚上的阿迪达斯运动鞋是他唯一的一双鞋。「事实上我还有一双鞋,放在一个我称为家的地方,我把很多地方称为家。」
这些所谓的家都是朋友的公寓,他有时在那的折叠床上借宿几晚,这些所谓的家散布在多伦多、旧金山、新加坡、上海和台北。他特别喜欢东亚。他能讲流行的普通话。
在蒙特利尔的会议之后,他将飞往柏林,然后前往瑞士。他的家,实际上是互联网。我在新闻报道中曾读过,他在旧金山的一个落脚点被媒体称为以太坊的「运营基地」,但他不赞同这种说法。「家。运营基地。你越多创造自己的生活方式,然后你会意识到被创造出类别不是了解这个世界的完美工具,最糟糕的情况下,是假的。」
我尝试了几个月试图采访 Vitakil Buterin。1 月份,我接触了他的父亲 Dmitry Buterin,他给我反馈说 Vitalik Buterin 对接受采访不感兴趣。「他正全身心投入研究工作,」他父亲说。「以太坊社区将那么多重担压在他身上,他不是很开心。他希望以太坊社区更抗压,」
Vitalik Buterin 和父亲 Dmitry Buterin
现年 46 岁的 Dmitry Buterin 说,他生长于俄罗斯车臣共和国格罗兹尼市。他曾在莫斯科攻读计算机科学专业,之后创立一家金融软件公司,在儿子六岁的时候移民到了加拿大,定居在多伦多, Vitalik Buterin 的妈妈是一位金融分析师,选择定居埃德蒙顿。
Vitalik Buterin 三岁时得到了一台旧电脑,开始玩 Excel 软件。到 10 或 11 岁时,他开始自己开发电脑游戏。
「Vitalik 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的父亲说。「这很不容易,他的思维像是一直在飙车,这让他有些难以与人沟通。他在 9 岁或 10 岁以前很少说话。我有些担心,但某一天我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我只是给他爱。」
父亲也让 Vitalik 第一次知道了比特币。当时是 2011 年,那时候了解比特币的人不多,但 Vitalik Buterin 是一位公开宣称无政府主义的人,是一个苏联和后苏联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位愤世嫉俗的年轻人。
对很多人而言,尤其是在比特币发展的初期,最初接触比特币就像是一种宗教顿悟:比特币强大、改变人生,一种完全不同的、也许更容易被人们接受的梳理人类事宜的方式。「比特币本身看起来像是货币理想的目的地,」 科技记者 Brian Patrick Eha 在《货币如何实现自由》一书中写道。
「在了解比特币之前,我当时开心的玩着《魔兽世界》,」Vitalik Buterin 跟我说。他当时孕育了关于中心化系统和权威的风险,以及这其中固有的不公平的一些萌芽想法。
他曾经对一位记者表示:「我把所有一切政府监管或公司化控制都视为完全的邪恶。我认为身处这些机构中的人都有些像《辛普森一家》中的反面角色、富豪 Mr. Burns,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说『太棒了。我这次怎样能修理 1,000 个人?』比特币挠到了痒处。
但对于很多人而言,比特币吸引他的是这个系统的优雅,像是一个顽劣的局外人凭空创造了出来。它符合世界视角,一个梦幻中的流畅的、不受疆界限制、去中心化的金融系统,凌驾于各国政府和银行之上,后者不可避免的滑向腐败和假公济私,至少变得激励机制扭曲。」
Vitalik Buterin 说:「如果你看看早期参与比特币社区的人,他们之前的来历出身。如果有来历的话,你会发现都是来自开源社区 Linux、Mozilla 和搞垃圾邮件清单的。这些颠覆分子、自由主义者,政治立场横跨了极左到极右,有很多不隶属任何机构,或者没上过名校。我发现区块链让几千个像我一样的人,能从一片空白上凭空打造出一个全新的社会架构。」
在上世纪 80 年代,密码学者和计算机科学家开始试图设计一种完备形态的数字货币,籍此执行交易和合约,无需任何第三方的介入或寻租。最终代号是「中本聪」的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或一群人在 2008 年推出了比特币,解决了所谓双花的难题。
如果你有 10 美元,你没法花 10 美元买个东西,再用同样这10 美元买来另一个东西。这需要某种机制来追踪你的资产、你的支付对象和后者的资产余额。答案就是区块链技术。
人们为了解释区块链技术,给它的定义做出了五花八门的比喻:宾果游戏、谷歌文件、装满透明保险箱的一间大屋,等等。
宽泛地讲,区块链由其网络中的每一台电脑同时且不加区分地记录所有交易记录,无论这一区块链是以太坊、比特币还是门罗。想想,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在狄更斯时代的一间账房里,一部落满灰尘的皮革包边账簿,记录了相关的每一笔交易。
而在伦敦、在加尔各答的每一位会计、都有同样一本账簿,有一个人在账簿上添上一笔交易,其他所有人的账本上同时都记录了这一交易。一旦这一交易被确认,它理论上将永久记录在账簿上,不可改变,不可擦除。
传统上,纪录都被存储在一个地方:寺庙、教堂、仆人或者其他任何主事人掌管。如果你不相信这种权威,或者对谷歌感到反感,这种方式效果令人失望。有了区块链技术,这些纪录经过某种加密算法,分散存储于所有人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你无法篡改它,因为每个人都在看着,因为当你试图篡改时,会被软件拒绝。没有「撤销」键。每个区块存储了一组交易,有以往所有交易的跟踪计数,由被称为「哈希」的加密代码代表。区块链中每一个新的区块都前一区块包含的所有信息,或实际上通过哈希,记录所有信息的安全参考,这样一路可以追溯到第一个区块,所谓的「创世区块」。
区块链的定义中有时也包含其他的词汇,但那些并不可靠,造成了无休止的剖析、强调和口舌之争。
其中一个词是「去中心化」,比如,一种说法是「有些区块链比其他区块链更去中心化一些」 。另一个词是「不可改变的」,这个理念是理论上过去的纪录不能被修改。还有一个词「隐私」,这个愿景是希望数字货币拥有货币的不可追溯性。
因为比特币一开始扮演了地下暗网毒品、性交易、军火等很多不法行为的交易媒介物,很多人认为比特币是私密的。但实际上它不是的。账本上的每一笔交易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的。它是匿名的,或者说是使用化名的,但有很多种方式来破解这种匿名状态。
经常有人试图像我解释区块链问题。跟区块链网络创始人搭上腔,是你一天噩梦的开始,他们也是鸡尾酒会上的败兴者。他走过来了,你就掉进了陷阱。你心里要有数,不要去问挖矿之类的问题。
挖矿是一种奖励机制,即对矿工帮助维护和建造区块链的一种奖励。要在区块链网络中合法搭建设施和交易交易,需要机器、内存、电力和时间方面的投入。
加密货币区块链需要大批计算机运行软件,来确认或驳回交易,这是一种自动聚集。在这种聚集中,网络中的所有计算机通过没有理性的猜谜工作进行竞争,争当第一个给出一道非常复杂的数学难题正确答案的赢家。你有越多的算力,你能做出更多的猜谜,你取得正确答案的概率就越高。赢家会创建一个新的区块,得到奖励,比如说,一个比特币,一个之前没进入流通的新的比特币。
中本聪设定比特币的供应量是有限的,为 2,100 万个,确保没有人能让现有的比特币通胀,譬如像美联储让美元通胀一样。其他加密货币,包括 ETH,并不一定限定供应量。
这一系统被称为工作量证明 Proof of Work, PoW。解决问题的办法是证明计算机是在工作。这一策略存在严重的、在某些人眼里是致命的缺陷。
首先,它需要消耗巨大数量的电力。据称比特币区块链网络今年的能源消耗量将相当于奥地利一个国家的用量,产生的二氧化碳与 100 万架跨大西洋航班的排放量相当。矿机耗电量惊人。矿场通常在电力价格便宜 常常在装机容量过剩的水电站附近、气温较低的地区 你无需耗费更多电力来让矿机降温搭建。这些矿场可能存身在加拿大接近北极地区、俄罗斯和中国荒僻地区的露天仓库中,在冻土尚未融化的寒冷天气中机器轰鸣,开采着加密货币。
其次,小部分矿场巨擘或称矿池,其中很多是中国企业,在一些区块链网络中拥有过于庞大的影响力,并影响到网络决策。拥有全球最大矿池的中国企业比特大陆上月确认近期将上市的计划。
而另外一种验证机制,也是 Zamfir 和 Vitakik Buterin 在蒙特利尔忙碌工作的对象,叫做权益证明机制 Proof of Stake, PoS。 在其设想中,这些代币的持币者成为验证者,通常从每笔交易中收取少量费用。理论上你持有的代币越多,你的影响力越大,所以 PoW 拥趸认为 PoS 网络会成为有钱人的天下,是新瓶装旧酒,改变不了少数人掌握多数财富的老问题。
2013 年 Vitalik Buterin 前往美国圣何塞出席一次比特币会议,感觉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知己,感觉区块链是值得他倾心投入的运动。
「我一直苦苦寻找的人都在那儿,」Vitalik Buterin 对我说。密码学者 Zooko Wilcox 回忆 当时 Vitalik Buterin 对他说「这是第一个我热爱的技术给了我爱的反馈。」
Vitalik Buterin 当时在写有关比特币的博客,每篇博客的报酬是五个比特币。后来他和他的读者、罗马尼亚比特币企业家 Mihai Alisie 共同创立了《比特币》杂志 Bitcoin Magazine。
Vitalik Buterin 擅长解释事情,至少是对准备了解相应问题的人们解释问题。但当他在全球出席各类比特币会议时,他开始考虑这一技术的局限性,要扩展比特币平台的非货币性应用,需要让该网络变得像瑞士军刀一样用途全面。他修改设计了一个全能版本,一个拥有更广泛用途、有更多应用的区块链平台。
在上世纪 90 年代,密码学者、早期的网络朋克 Nick Szabo 提出了「智能合约」的概念,而「智能合约」 20 年后成为以太坊的基石。
「智能合约」由一套代码建成,不通过中间人执行协议条款,无需律师、公证员、书记员或裁判等中间人。合约条款由代码写入,由代码触发,而不是由某个人对法律语言的解读或赌气而激活。 这个方案是程序语言,而不是像《汉谟拉比法典》 或美联储规章那样,所以是完全公正、不偏不倚的,它能消除、至少大幅减少有毒的主观片面性。它能涵盖简单的数字货币交易、或房屋买卖、或保险偿付或赌博。
Nick Szabo 更青睐将智能合约比喻成自动贩卖机。你一般不需要某人去为这台机器担保。他形容说:在智能合约世界,没有及时偿付车贷的借款人会发现他/她的汽车无法开动,合约条款嵌在了代码中,整合进了汽车的系统内。
「智能合约之父」Nick Szabo
代码的可靠性以及检查代码可靠性的系统,将使得人类从揣摩他人心理中解放出来,不再需要去花钱雇别人去执行他们无法解决的事实性问题。
在传统经济中,我们必须花钱雇佣第三方、同时自己耗费时间和资源,来建立一点点信任。这是一种合法收保护费的骗局。最典型的例子是保险,整个行业的存在就是告诉你:卖给你房子的开发商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房屋主人。保护财产,真实财产和知识产权,都是大生意。但在区块链信徒看来,实际上不需要这种生意,代码将会消除讨厌的分歧和成本。
「区块链切实增强了我们解决这些大的社会距离的问题的能力,」Vitalik Buterin 说。「信任机器在以前缺乏信任的领域,带来了更多的信任。」
另一个我们现在几乎拱手出让的,是我们的身份,而这很可能潜藏着风险:确认我是谁,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数据。
我们知道,我们的身份信息目前通常由中心化组织保管:税务机关、车辆管理机构、警方等。它常常通过交易纪录、浏览习惯和未加密通讯等,在我们不知情、未经我们同意的情况下泄露出去。在谷歌时代,我们自己的点点滴滴信息散布在互联网上。区块链创新之处是所谓的「自我主权身份」,即你自己控制身份,自主掌控信息透露。
然后,我们可以看到了一大片旧有的中介机构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的广袤空间。信任机器最显而易见的受益者,据称是被剥夺选举权和所谓游离在可靠金融机构服务体系之外的数十亿人的庞大人群。
美国人可能对这些问题难以理解,因为日常生活中花旗银行、Visa 信用卡和西联汇款等服务信手拈来,帮我们解决日常交易、追踪流向全球各地的金钱。在此类强大的金融体系中,区块链可能像是个后台服务,改变会计系统,对区块链信徒和极为善于计算的人而言可能谋求了一些福利,但对大众消费者而言往往感觉不到具体区别。
但如果你是一位委内瑞拉公民,或者是一名土耳其记者,或者是来自叙利亚或缅甸的难民,通过区块链技术,他们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金钱及身份、并能让钱流通起来 ,将会给他们带来巨大帮助,甚至可能挽救他们的性命。除非是你忘了自己的私钥。
2013 年 11 月,Vitalik Buterin 写了一份白皮书,提议打造一个全新的开源、分布式计算平台,人们可以在该平台上建设各种智能合约和应用,也可以发行各种代币。他称之为以太坊。
「当我在考虑这个区块链的名字时,浏览了维基百科科幻文学下的很多条目,」他当时说。「我认为以太坊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棒,里面含有 ether 这个单词,ether 指的是假想贯穿于宇宙中的无形的媒介物,荷载光波。」
他预期经验丰富的密码学者会把他的建议书撕成碎片,但结果是,所有读过这一白皮书的人都对其优雅设计和雄心壮志所吸引。早期的部分狂热拥趸中包括多位多伦多比特币信徒,他们通过非正式的聚会和 Skype 通讯组聊天而彼此结识,其中一个人称之为「一群严肃的人经常的电话交谈」。
以太坊创建故事中的创始聚会,发生在在 2014 年 1 月,是在美国迈阿密举行的北美比特币大会。这些严肃的人决定租下一栋海景房,在那里经过一周左右时间,打磨出以太坊更丰满的构想。Buterin 向我形容,称之为「空中计算机」。
这些人将自己定义为以太坊的联合创始人,其中包括 Gavin Wood,他是英国程序员,后来接掌以太坊首席技术官角色,Charles Hoskinson,他是美国科罗拉多程序员,曾短暂担任以太坊CEO,还有 Anthony Di Iorio,一个多伦多人,担任了ETH的承销工作。
Anthony Di Iorio 邀请了多伦多另一位比特币信徒、时年 49 岁的 Joseph Lubin,后者嗅出了这一事情的重大意义,带来了记者 Morgen Peck,见证这一进程。
线上出版物 Backchannel 发表了这位女记者的文章,以及她拍摄的当其他人还在酣睡、Vitalik Buterin 却早早起来用笔记本电脑工作的照片。Morgen Peck 表示,Buterin 身边桌子上的烟斗不是他的。
Morgen Peck 当时拍摄的照片
时年 19 岁的 Vitalik Buterin 在迈阿密首次公开发布以太坊,引发轰动。他当时选择从他攻读计算机科学专业的滑铁卢大学退学,全身心投入以太坊项目中。「我们意识到这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Charles Hoskinson 回忆称。
这些联合创始人各司其职。拥有华尔街工作经验的 Joseph Lubin 当时是首席运营官。「这是我们给自己封的一个愚蠢头衔之一,」Lubin 对我说。「在这种诡异的开源项目中,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Vitalik Buterin 自称 C-3PO。
Joseph Lubin 将自己定位为项目中的成年人,现实世界的监护人。他后来与 Gavin Wood 发生了冲突。Wood 表示:「Joseph Lubin 想当导师,当绝地武士欧比旺·克诺比,但很不幸,他最终沦为了黑武士达斯·维德。」
以太坊联合创始人、ConsenSys 创始人 Joseph Lubin
经过几个月的工作,期间这些联合创始人推出一个专门的词典及一套概念化框架,来定义以太坊的专业词汇,预防可能的法律后果。
当他们想到向公众出售新的加密货币、为该项目融资时,Joseph Lubin 和 Charles Hoskinson 意识到机会中孕育着风险。「有些人,包括我自己,指出我们可能会从比特币新贵手中募集数以千万美元计的资金,我们可能想和一些律师谈谈,我们必须注意我们可能被定性为向美国人出售非法证券,」Joseph Lubin 说。这是个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隐藏着法律风险。
「这个过程中,我们严格定义以太坊是什么, ETH 是什么,」Joseph Lubin 表示。「我们意识到,是我意识到,我们有机会向世人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有很好的机会他们会接受我们的理念,会以这种方式创造现实。似乎收到了成效。我们似乎创造了现实。」
他们的措辞极为谨慎:将 ETH 定义为「加密燃料」,任何人在以太坊上运行程序或存储数据都需要支付 ETH。Gavin Wood 在纽约一次会议上称以太坊是「世界中心的计算机」,像上世纪 60 年代的大型主机,全球所有地方的所有用户都能接入使用。
这些联合创始人接受将以太坊称之为「世界计算机」,争论最好的公司形态。它应该成为由 ICO 或由风投支持资助的营利性实体,比如类似稍早成立的瑞波 Ripple,还是一家独立监管的非营利性基金会?八位联合创始人形成了不同的派别,各自持不同的立场,有些人倾向于赢利,其他人倾向于非赢利。「事情的性质很快就变了,」Charles Hoskinson 回忆称。
Gavin Wood 则对我说:「当时有一种氛围是:Vitalik 是下蛋的金鸡,客观上大家也是这么对待他的,感觉他像是火星来的外星人,来帮助我们大家的。我对这种氛围很反感。」
「当时演了不少戏码,」Joseph Lubin 说。「情况变得极为复杂。」简单的说,开发者,包括 Gavin Wood ,警惕市场派人物的动机和理念,后者则认为这些程序员没有商业敏锐度,缺少对赚大钱的渴望。
最终这些联合创始人同意由 Vitalik Buterin 自己拿主意。「我无疑是大家最尊重、最信任的那个人,超过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这很不幸,是件悲哀的事情,」Vitalik Buterin 说。他表示,他还「似乎是这个群体中最无害的那个人。」
「Vitalik 很单纯,不太懂世界的险恶,」 Dmitry Buterin 对我说。「他必须得接受很多的教训,来了解人心的险恶。」
在迈阿密创始会议六个月后,全体创始团队在瑞士楚格的一栋房屋内举行了会议。楚格这个昔日的对冲基金避税天堂,现在已经被称为加密谷。
这是以太坊全部联合创始人第一次同时在一个房间内聚齐。Vitalik Buterin 经过一段时间的独自斟酌,告诉 Charles Hoskinson 和另一位联合创始人:他们出局了。他稍后清楚宣布,以太坊将成为非赢利性基金会。「那真是一段糟糕的时光,让 Vitalik 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很糟糕的事情,」Gavin Wood 说。
「那是我对以太坊治理过程扔出的几个核弹之一,」Vitalik Buterin 对我说。「我强烈感觉以太坊必须向全世界保持开源状态,」他继续说,「如果其核心是一个赢利性实体,可能会过度倒向中心化方向。」留下的几位联合创始人成立了非营利性的以太坊基金会,来资助以太坊网络的发展,其总部位于瑞士楚格。
在不和谐音调和更具诱惑的赚钱机会推动下,以太坊这些联合创始人分道扬镳。「我们都在风中飘散,」Charles Hoskinson 对我说。他后来开创了一家名为 IOHK 的加密货币公司,以及一个名为 Cardano 的区块链项目。「现在我运营着自己的公司,公司有 160 名员工,」他对我说。「我算是一个亿万富翁了。目前,我依然无法忘却自己生命中与以太坊相联系的不到六个月时光。」
由智能合约重新构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想想一个场景:巍峨的写字楼里没有了银行家、律师和会计师;加密货币乌托邦落地飓风肆虐的加勒比海岛;荒原上聚集着矿机的矿场。
5 月,我出席了在纽约皇后区山顶一栋旧日的工业玻璃大厦中举行的 Ethereal 峰会。这种象征主义气息呼之欲出:新秩序在旧秩序的地盘上崛起,而食品卡车、当地精酿啤酒和一顶禅宗区冥想帐篷也赋予了另外一层味道:区块链是一种生活方式。两个洗手间并排而立,开始是不分男女使用的,但到第一天下午,在没有中心化权威指令的情况下自发形成了男性去右侧、女性去左侧的秩序。
在主舞台上,一群扮成发光天体和传教士的人员彰显了行业特征,但在这座旧工厂内,你可以找到体现区块链实用案例。
一个是供应链初创企业 Viant 的展示,该公司开发区块链技术追踪鱼走上餐桌的历程。播放的视频显示一条黄鳍金枪鱼 4 月 10 日在斐济被捕捞上来,一个月后它成了生鱼片,它的整个供应过程全程被区块链追踪、完全可信,无可争议。到场人员想要品尝一下免费试吃样品,还得在人群中挤进去。试图用区块链技术改写媒体行业的 Civil 的创始人在现场有一场小组讨论会,媒体行业在互联网的冲击及传统广告业务明显萎缩的双重打击下原本已是元气大伤。
另外在外面一栋小型砖结构建筑中,展示了 Cellarius,据其创始人 Igor Lilic 称,该项目包括:1)一个众包合作创作的科幻故事,故事场景设在人工智能普及的 2084;2)一个艺术家和合作者社区;3)开发者逐步打造的一个技术平台;
Igor Lilic 称:「它是一个假说……长期目标是寻找出知识产权的一些新的经济模式。」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目标吗?上帝才知道,我还是搞不懂它和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或共识算法有神马关系?
大会的主办方,是 Joseph Lubin 在 2014 年离开以太坊后在纽约布鲁克林创建的 ConsenSys。ConsenSys 是一家新机构和新项目孵化器,它孵化的项目都是、或者将会在以太坊区块链上运行。ConsenSys 是以太坊上去中心化应用最著名的开发者和推广者,没有什么金枪鱼或者科幻小说之类,主要是譬如房地产所有权、身份管理、文件认证、商品交易和法律协议等商业基本形态。Joseph Lubin 称这是新的去中心化经济基础设施的萌芽状态。
ConsenSys 的大本营位于布鲁克林区布什维克一处满是涂鸦的工业厂区,叛逆的涂鸦表达倒是与加密货币的无政府主义主张和谐相处。不过后者有些虚张声势,因为ConsenSy 与传统企业和政府不断接洽,寻求帮助他们打造私有链。
一位与他们有些合作的朋友表示:「ConsenSy 坐拥几十亿美元资金。为什么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跟所有人一样去曼哈顿 28 街弄个办公室?」他们现在雇员超过了 1,000 人,办公室遍布全球。
「他们那么有钱,」社区的另一位成员说。「策略是,把钱全砸出去,看看哪块云彩下雨。」不过目前没有太多奏效的项目。他们可以宣称投过的几十个项目分别处于不同的开发阶段;但目前没有出现一款爆款 DApp。
Joseph Lubin 据称是 ETH 代币最大的持有者,据估其持有的 ETH 价值超过 10 亿美元。
有多名人士告诉我,Joseph Lubin 创建 ConsenSys 的目的,是提升 ETH 的价值。当我问到他这个问题时,他嘲笑不已。「这是多蠢的赚钱方法?」他表示说,「像是我去打造一个建立在不存在的生态系统的公司,所以我可以增加我手里的代币的价值。」他继续说:「早期进入加密货币圈子的人都是出于与哲学理念、政治原因、或与个人财富无关的经济原因。」
ConsenSys 颁布了禁止其员工公开讨论代币价格的政策。ETH 及其它代币某一夜遭遇重挫行情后,我到布什维克见到 Joseph Lubin。当我问到市场跳水情况时,他表示:「他妈的谁在乎?」币圈亿万富翁看起来满不在乎。
出席 Ethereal 的很多人弥漫着一种传教士的热情,他们要打造一个技术乌托邦,不依附硅谷的风投大佬、马斯克等邪教式领袖和马云等的金钱。以太坊基金会董事 Aya Miyaguchi 对我说:「我们想改变世界,我们真的相信这一点。」
我一次见到 Joseph Lubin 是 2017 年夏天,在布鲁克林威廉斯堡。他当时与他的首席营销官 Amanda Gutterman 一起在吃墨西哥玉米饼。
Amanda Gutterman 说:「我们叫他白莫菲斯 莫菲斯指 Laurence Fishburne 在《黑客帝国》里饰演的角色」
Joseph Lubin 刻画出一个平行现实,然后鼓动人们称能缔造伟大奇迹。与 Buterin 类似,他拒绝在商业中神化其创始人,但现实世界似乎坚持给他贴上类似标签。粉丝笔下的漫画形象中,Buterin 常被描绘成开着兰博基尼的耶稣。
如果他是区块链的弥赛亚,Joseph Lubin 就是他的圣徒保罗,他同样是孜孜不倦的传播区块链福音,专注于改变世界。他是一位真正的以太坊信徒,但他也是所谓企业级应用的倡导者,后者通常是在私有链上打造实际的商业应用,有望让传统企业有兴趣通过区块链技术削减原有的某些臃肿环节。
「Joseph Lubin 试图推动以太坊进入企业应用,遭到了很多批评声音, 」曾投入以太坊研发工作的康奈尔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 Emin Gün Sirer 表示。「要辩证看这个问题。边缘的反文化群体推崇的部分,与要为全体开发者支付账单的群体的矛盾。一个吸引了网络朋克少年,另一个明显对办公室里的成年人更有吸引力。」
光头形象的 Joseph Lubin,带着平和的多伦多口音。在 Ethereal 上一场吐槽大会时的小组讨论中,来自《每日秀》的脱口秀演员 Ronny Chieng 吐槽了Joseph Lubin 的时尚品味,因为他穿砂洗牛仔裤和印花 T 恤,调侃他说「当你转动脸将目光投向其他方向的时候,你会吸引到更多投资者」,但事实上他的面容似乎没有变化,以及调侃他明显不会用刚刚创造出来不到两年的以太坊词汇之外的言谈来解释任何事情。
Joseph Lubin 成长于多伦多,他的父亲是位牙医,母亲是位已退休的房地产经纪人。他打壁球,在普林斯顿大学学习电子工程专业和计算机科学专业。他的室友之一是目前担任风险投资基金掌门人的 Mike Novogratz,后者在 2017 年成为华尔街拥抱加密货币泡沫行情的头面人物,还有一位后来成为职业摔跤手的 Richard Tavoso,艺名 Fudge,他记录了室友间打牌时谁欠谁钱的纪录。而这本详细账本也促成他的室友们 30 年后追随 Lubin 和 Novogratz 的脚步投身区块链繁荣行情。
华尔街传奇投资人 Mike Novogratz
Joseph Lubin 在大学毕业后作为人工智能实验研究人员的同时,一度想争取成为职业壁球手,他的研究工作是帮助机器人打造神经和视觉系统。他早早结婚成家,有了一个儿子,后来离婚。在干过几年编程、又在包括高盛的华尔街机构工作过几年。「我当时了解到密码学,以及如何用加密系统编写软件,」他表示说。
他稍后开发了一套交易外汇和证券的软件,创建了一家基金公司,业绩颇为斐然。但他遭遇了几次金融市场风暴的打击,加之 2008 年金融海啸前后的冲击,还有他早年对科幻文学和网络朋克文化的痴迷,让他对世界有了「准世界末日」的看法。他相信 9/11 是一个内部阴谋。他考虑在秘鲁或者厄瓜多尔购买土地。「当时是处于恐惧、预期金融系统会剧烈崩溃,」他表示,但他最终开始在纽约市布鲁克林区筹建了一座垂直农场。他还结识一位牙买加模特兼女演员,搬到牙买加金斯顿,帮助后者发展歌手事业。他们买了一栋房子,建了个录音棚,录制了一些歌曲,制作了一些音乐录影带。「然后这些事就成为了往事,」他说。「事情复杂了。然后以太坊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2011年涉足投资比特币,当时他在 Slashdot 偶然看到了中本聪的比特币白皮书,开始研究比特币和区块链新协议。 但最终是 Vitalik Buterin 的白皮书改变了他的生活。
「Vitalik 的白皮书是我读过的最好的白皮书,」Joseph Lubin 说。他 2014 年新年在多伦多的一次聚会上第一次见到 Vitalik Buterin。我问当时的情况,他说,「我们聊了区块链」。
当 Joseph Lubin 谈起他认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机会创建没有传教士梯队、没有作为记录者的古老神职、占卜术士和追逐蝇头小利的人的社会体系时,他的眼睛眨了眨。他依然承认:「我们当然需要传教士去建设这个体系。」这些人指的是顶尖的程序员、开发者。加拿大资深影星 William Shatner 称加密货币是「网络势利小人的货币」。某些方面,我们会用一种传教代替另外一种。
「治理」是一个沉闷的词汇,但在加密世界中它有着深厚的寓意。它牵扯到集体如何作出决策、谁来做出决策。每个区块链网络作为一个技术、一个社区和一个社会实验,都需要达成共识的行为。这是一个人类的问题,所以机制限定它反映机器工作的优先程度。我们一次次认识到技术解决不了人性的问题。尽管最初的出发点是消除权力,但现实是,权力依然可能会滋生出来。
「智能合约之父」Nick Szabo 作为一名坚定的自由主义者,曾发推文称:「区块链治理通常只有三种形态:1、蝇王;2、律师;或 3、 无情地最小化」。有人问:「为什么是无情的?」Nick Szabo 回应称:「要不然小孩子或者律师就胜出了。」
有时候看起来不太像《蝇王》,更像是《万世魔星》Life of Brian 的状况:小差异自恋的滑稽模式。去年比特币矿工和开发者就如何提高网络效率发生了冲突,部分人选择了硬分叉,创建了新版本的比特币,即比特币现金,后者最著名的旗手算是一度被称为比特币耶稣的自由主义者 Roger Ver,他声称加密货币的创造与车轮、发电和转化器的发明一样重要。
比特币现金支持者「比特币耶稣」Roger Ver
居住在日本的 Roger Ver 曾因在网上出售爆炸物被判入狱 10 个月,这进一步激怒了他对机构权威的不信任,提升了他作为无政府资本家的声誉。Roger Ver 经常宣传比特币现金真正保持了中本聪的设计理念,那些反对者都是假的中本聪信徒。
加密世界常见的分裂情况的首要原则都是「要么爱,要么走」。任何特别的升级或者项目的可行性都由什么人决定采用或参与来衡量。他们或者实事求是,常用的说法是「干自己的活儿」,或者是根据那些倡导者、支持者或者具体批评者的声誉名望来站队。
在缺少正式等级制度的情况下,名望资本的影响力是至高无上的。取得名望影响力的主要途径是在社交媒体和会议后的小组讨论中舌战群儒。加密社群的明星们为队友站台、宣布其立场、讥讽其对手,等于你收到了不停转换的号令。「我们的治理是内在社会化的,」Vlad Zamfir 曾在一次类似的舞台上表示。「人们与社群关系越密切,就有越多的权力,一种软权力。」
「所有的区块链网络和加密货币中,有些我称之为大祭司的概念,」Vitalik Buterin 对我说。「大祭司是一个人无论什么原因在加密社区有着崇高的地位,有时候这些大祭司发话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混进宗教比喻,但他们确实发布指令。」
Vitalik Buterin 所说的大祭司中并不排除他自己。他没有任何机构头衔或者位高权重角色,但他被公认为以太坊的标志性人物和代言人。他并不热衷于维持这一地位。「如果完全依赖我,以太坊社区不会长久生存,」他说。「我认为正确的方式不是把我剔除。是增加别的人来对我形成补充,未来能代替我。现在有越来越多强烈表达自己的核心开发者。我也处心积虑,譬如鼓励以太坊社区出现更多的大祭司。我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容纳他们。」
「认为的权威和实际的权威变得模糊不清,」Hoskinson 对我说。 「Vitalik 没有被选到任何职位,或者被授予任何实际的权力。但当他讲话时,全世界有数以百万人聆听。」
或者他们攻击他。「Vitalik 扛起了全世界的重担,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数量的混蛋隔着互联网攻击他,他在 19、20 或者 21 岁就非常优雅的做了那么多事,」Joseph Lubin 说。
去年有人贴出论坛聊天纪录,称 Vitalik Buterin 死于车祸。ETH 价格随之暴跌。为回击这个造谣贴, Vitalik Buterin 贴出了自己的一张照片,带上一个区块链生成的时间戳 一个以太坊区块号和对应的哈希值,写在一张纸上。ETH 价格随之企稳。
以太坊最为不光彩的治理危机是 DAO 项目。 DAO 是一家众筹的风险基金,采用智能合约对抗传统风投,降低费、向寻常人士开放,他们可以以 ETH 出资,对投哪个项目投票。早期的两个投票项目,一个是一家德国智能锁初创企业 用于短租房屋和自行车,一个是一家法国共享自动化电动迷你车项目。
当时 DAO 是最大的众筹项目,募集到约 2.5 亿美元,现在约值 20 亿美元。但数周后,它遭到黑客攻击。其代码存在循环漏洞;在交易未记录的情况下黑客反复从 DAO 提款,直至盗走其逾四分之一资金。
「Vitalik 并无任何权力,」 康奈尔大学教授 Emin Gün Sirer 对我说,他和 Vlad Zamfir 都批评了DAO:「Vitalik 不得不用垃圾交易阻塞以太坊网络,以拖缓黑客从 DAO 盗取代币的速度。」
康奈尔大学教授 Emin Gün Sirer
以太坊社区部分人士,包括 Vitalik Buterin、 Emin Gün Sirer 和 Vlad Zamfir 争论怎样有效的回滚交易,即改变理论上不可改变的交易,让投资给 DAO 的人们拿回损失的资金。其他人则坚持称他们这么做违反了区块链必须保持不变的原则。
「我们都怀疑:代码是法律吗?」Emin Gün Sirer 回忆称。「什么是代码?什么是法律?什么是协议?这几乎是认识问题了。我们是一群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计算机极客。」
分裂发生了,即硬分叉。据丢失代币的人士称,多数以太坊用户追随 Vitalik Buterin 和其它以太坊大咖,转移至一条新的以太坊网络,原教旨主义者则留在旧的以太坊网络,后者被称为以太坊经典 Ethereum Classic,而黑客理论上依然在以太坊经典网络上持有其窃取的代币。
「很多反对这一硬分叉的人,并不属于以太坊社区,」Vlad Zamfir 曾经说,「更多的是关心以太坊硬分叉事件的区块链人士。」
Emin Gün Sirer 称:「如果你从贩毒集团和毒贩手中拿到不法钱财,你必须保持网络交易不可改变。这是比特币精神。」
通常而言,比特币社区似乎比以太坊社区的争论更热烈、敌对情绪更浓,特别是在内讧的时候更激烈。 坚信比特币是唯一加密货币的部分比特币信徒,包括所谓的「长期持有者」hodler,屡屡在 Reddit 和推特擦枪走火。某种程度上,比特币是法币体系的强烈批判者,因为它是法币之外的一种替代之选。
因此比特币社区中有派别一直希望挑起争端。他们希望拉拢更多追随者。以太坊社区保留了比特币社区的一些好斗、自由主义特征,但作为支持很多应用的基础设施,它本质上更可以被取代。以太坊网络是支持其他虚拟货币代币和代币的平台。
「以太坊社群的人都很温柔善良,」Emin Gün Sirer说。「很多人是较晚加入比特币阵营的。他们是奥巴马风格的,喜欢思考和琢磨」。
Emin Gün Sirer 表示:「硬分叉是以太坊社区发生的最棒的事情。它表示以太坊对待错误非常认真。是采取实事求是态度而不是武断态度。选择做正确的事情优先,优先于规则条文,或者叫法典。」
加密世界中只有很一小部分人理解区块链技术,他们就该领域各种重要的想法和术语进行着激烈的、对旁人来说难以理解的辩论。其他的人,只是装腔作势瞎扯。
一位曾见过 Joseph Lubin 和 Mike Novogratz 的投资人曾告诉我,就对区块链的理解而言,「10 分算满分的话,我猜测可以给 Joseph Lubin 打 8.5 分,甚至 9 分。Vitalik,我从未见过,我猜大概可以给 9.2 分。我自己可能得 2.5 分,或者 3 分。我的技术人员可能得 7 分。我见过几个在加密货币领域工作的人,能得 4 分和 5 分。但我遇到的从外部领域进入这一行业的交易员,多数都不超过 2.5 分,甚至更低。」
加密货币及区块链技术平台 Blockchain 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Peter Smith 一天下午对我说:「这是我一生的事业,创造一个新领域,满分 5 分的话,我给自己打 4 分。我没见过一个能得 5 分的。」
一位 ConsenSys 工程师表示:「在某个节点上,你取得了突破,然后你就全懂了,然后那扇大门在你身后关闭了,你都懂,但是没法解释清楚,你解释的所有说辞,在大门外边的人听不懂。」
我的一位投身区块链初创企业的朋友表示,人们一直试图解释事物背后的技术,解释引擎原理,而不是路上跑的汽车。「就像是他们想给人们描绘电子邮件,不是说:你用互联网给比人发信息;而是说:有一个 SMTP 协议,定位了文件由一地发往另外一地的一套规则。」他还抱怨了他称之为无可救药的一群人,拒绝尝试的卢德派 编者按:卢德派是十九世纪初英国手工业者组成的集团,他们反对以机器为基础的工业化,在诺丁汉等地从事破坏机器的活动,他把这些人比喻为办公室上班族,却拒绝学习如何使用复印机。
而加密世界中充斥着众多的愚蠢行为,也造成了公众了解该行业的障碍。加密世界越多噱头和作秀,越遮盖了其微妙的价值或者其愤世嫉俗的图谋。
一家名为 Centra 的加密货币借记卡公司的创始人们因为证券和汇款欺诈而被捕 他们做无罪辩护,就显得不足为奇了。这家公司原本得到著名拳王弗洛伊德-梅威瑟 Floyd Mayweather, Jr. 和音乐制作人 DJ Khaled 的站台支持。
币圈淘金热吸引了形形色色的明星名流:演员 Ashton Kutcher、嘻哈歌手 50 Cent、歌星兼影星 Jamie Foxx、名媛 Paris Hilton、童星出身的 Brock Pierce,当然,还有曾与 Facebook 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打官司的温特沃斯双胞胎兄弟,他们把从 Facebook 拿到的和解赔偿金投入比特币,他们普遍被认为是币圈最早的亿万富豪。
现在只要贴上「区块链」一词的标签,就很容易拿到钱,或者听上去很高科技的样子。这都成了众所周知的笑料。贴上「区块链」标签的长岛冰茶公司,根本没采取任何实质行动去证明分布式账本技术是不是推动含糖饮料销售的灵丹妙药,其股票价格已经涨了两倍。每隔几周,就会有某个听上去很傻的山寨币开始 ICO。有一天,有了老挝香蕉种植园发行的「香蕉币」Bananacoin,其价格与每公斤芭蕉的价格锚定 ,过些日子,就会出现「牙医币」Dentacoin,不开玩笑,其市值一度可能超过 20 亿美元。
Coinye 这个空气币以前叫 Coinye West 也可能一度辉煌,因为美国嘻哈巨星 Kanye West 这个「侃爷」居然没有告他们侵犯商标权。「耶稣币」Jesus Coin 恶搞币种,但像真币种一样交易 和基督币 Christ Coin 非恶搞币种, 但看起来像极了恶搞 也没因为名字惹上官司。数字钱包应用「泰森比特币」Mike Tyson Bitcoin 也安然无恙,前重量级拳王麦克·泰森表示「我绝不会承认去当什么比特币大神。只是听上去挺有意思。这孩子可能性让我着迷。」甚至还真的有「锦鲤币」,单枚币值为零点几美分吧。
去年 12 月,当 ETH 价格一飞冲天的时候,以太坊社区最热门的 DApp 是虚拟宠物应用「加密猫」CryptoKitties。你收养一只宠物,每个有独一无二的代码,存储在以太坊网络中。其创始人 Cat #18 的部分简介写着:「当家里没人的时候,我邀请兄弟们来,我们听蕾哈娜的歌。我期待着和你们一起骑独角兽。」
当时 ETH 价格相当于 1100 美元。加密猫的流行导致以太坊网络拥堵,暴露出以太坊基础性能的薄弱,要改变现状,几乎意味着以太坊成为一个「变形金刚」,以太坊坚持它会实现这种蜕变。
在今年 5 月纽约举行的区块链周里,几天内我在三个会场看到 Joseph Lubin 在台上演说,回怼多名质疑者的责难。
第一位是被称为「末日博士」的鲁比尼 Nouriel Roubini,这位经济学家最为人熟知的是预测了 2008 年金融海啸的到来。该场会议的主办方 Fluidity 之前就大肆宣扬这种辩论类似职业拳赛。威廉斯堡昔日 Gilded Age 储蓄银行的圆顶会堂内人满为患,很多观众只能站着听。
「末日博士」Nouriel Roubini
鲁比尼开门见山直接质疑:「加密货币 99% 的交易是在中心化的交易所完成的,」他说。「Vitalik Buterin 被称为『仁慈独裁者』。所谓去中心化的论调都是垃圾。」会场想起了一些笑声,也有人以嘘声回敬。Joseph Lubin 保持了一个礼貌的、但有些恶作剧的笑容,用他一贯的平和语调辩论称,这些论调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Vitalik 现在没有真的写代码,」他说,现在有 10 个团队「展开你追我赶的竞赛」。
Joseph Lubin 开始描绘去中心化的未来,状态通道、侧链、Plasma、分片等技术,鲁比尼说:「这些东西你说了五年了。我的意思是,来点真的。」
「我可以给你看代码,」Joseph Lubin 说。「会后去办公室。」
我身边坐着的一个男子不屑的说,他指的是鲁比尼:「他可能都不知道代码长什么样。」
鲁比尼继续说:「在近期所有的 ICO 中,81% 的是骗局。」他总结了常见的区块链项目路演套路,都是新瓶装旧酒的套路,称「太疯狂了」。
观众开始嘲笑他。有人高喊:「闭嘴」。
Joseph Lubin 似乎乐在其中。他的言谈举止,自有「历史将证明鲁比尼大错特错」的自信。Gavin Wood 曾跟我说,无论他与 Joseph Lubin 有多少分歧,但他毫不质疑 Lubin 是区块链的真正信徒:「他好像吃了某种酸性物质,或者二甲基色胺,看见了光明的未来一样。」
会场主持人给两位嘉宾问了同一个问题: 「你们认为可能在哪些方面错了?」
Joseph Lubin 保持着笑容说:「我错了,是因为我曾预期这一切的到来还会花费更多时间。」然后补充说:「在一个幂增长的时代,生而为人是不容易的。」
当然在区块链周期间,做一个非幂增长的人是很艰难的。会场内是疯狂的联谊和浮夸的官样文章,然后是会场外的各类活动:在东河船上的派对、在布什维克的一家家具店楼顶有另外一场派对。CoinDesk 主办的 2018 年区块链共识大会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举行。主办方很明显出卖了采访记者们的信息。我的邮箱里塞满了各类公关人士的材料。
在希尔顿酒店的巨大会议室,我看到了Joseph Lubin 又一次回怼质疑。他与刚离开摩根大通的区块链技术专家 Amber Baldet 都在台上,后者刚刚宣布与商业伙伴 Patrick Nielsen开创一家去中心化初创企业 Clovyr。
与 Joseph Lubin一样, Amber Baldet 也是推动现有企业级区块链技术的倡导者。同场的嘉宾包括比特币核心团队的开发人员 Jimmy Song,后者穿着一件粉色上衣,戴着一顶牛仔帽,慵懒的靠在座位上。
Joseph Lubin 和比特币核心团队开发者 Jimmy Song
Jimmy Song 被问到如何评价 Amber Baldet 所做的 Clovyr 项目的演示。「除了时髦热词,我没看到别的。像是玩流行语的宾果游戏,」他说。
Amber Baldet 笑了笑,让他继续。
Jimmy Song 继续说:「当你是一家公司,你怎么去中心化?区块链成本昂贵、速度缓慢,你优化工具,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你是在抡着大锤找钉子,区块链不是灵丹妙药,不是撒上区块链魔力水,然后就变变变了。」
绣着纹身、染着淡紫色头发的 Amber Baldet 对于融合加密世界无政府主义与全球银行体系间的认知失调已是驾轻就熟,作为以男人为主的这个领域中少有的女性领军人物之一,她对这种性别差异也已熟视无睹。她将 Jimmy Song 咄咄逼人的态度归结为加密空间内争名夺利的激烈斗争。你在这个领域中可能舌战群儒一战成名,在会场舞台或在线上。她也习惯了男性,尤其是在社交媒体上贬低她的工作成绩。
Joseph Lubin 表示:「那,我们再过五年,看到的还是只有比特币 1.0?」
「今天加密世界的多数项目五年后已经化为乌有,」Jimmy Song 表示。
「如果能设定一定的标准,我和你可以下注打赌:你是错的。押多少比特币都可以,」Joseph Lubin 说。
会场一片交头接耳声。两人同意在推特上商讨具体对赌条件。
更广阔的世界已经把加密货币视为一种资产类别,也有了对行情上涨或下跌的关注。加密货币经历过 2017 年的疯狂上涨周期后,今年一直处于严重跳水行情,导致有些人认为加密货币已是明日黄花,濒临死亡。
作为支付手段,由于价格波动过大且接纳机构寥寥,它依然存在缺陷,现在你打开加密钱包,现在用加密货币去便利店买啤酒还很麻烦,因为你今天为六听便利装付的加密货币,明年也许就只够买一听啤酒了。作为储值工具,其价格频繁变动的频率超过了黄金和秘鲁的房地产。作为互联网系统和社会更新工具,取决于社会是否接受它。
「区块链用了七年,才占领了全球金融服务市场百分之一份额,」Blockchain 首席执行官 Peter Smith说。「也许到我职业生涯尾声,我们能占到 6% 份额。」
加州计算机专家 David Chaum 在数十年前为加密货币搭建了大量基础工作,但并未参与近期加密货币的暴涨行情,他说,「在文明史上,从未有过没干任何事的情况下,累积起这么多财富的情况。」
本月的一个晚上,刚结束巴黎、汉堡、新加坡、都柏林和百慕大系列旅程的 Joseph Lubin 在他位于威廉斯堡的公寓内,他坐在床上。 「我们经历过,将来也有会繁荣和调整的行情,」他说。「我经历过五、六个周期了。我们的以太坊生态已经比一年前壮大了 50 倍。价格上涨吸引了外界的关注,投资和人才的涌入。人们入场,被收割了:他们不能对自己看到的情况假装看不见。」
在 Ethereal 期间,我一度离开了小组讨论,走进会场的旧工厂会址,走过厂商展位和达沃斯经济论坛级别的各种聚会,走到一栋砖结构礼堂,印度裔美国作家 Deepak Chopra 面对一屋子只有站席的观众。「我们被理念、文化、宗教、历史和经济等条件隔离,」他说道。「鞋子是人为的建构,手是人为的建构,意图也是人为的建构。我们创造了货币。创造了区块链。这些都是人为的建构。」
这似乎无可辩驳,但似乎超越了加密会议的视野。会场中人们热议的是:Vitalik Buterin 因为 Deepak Chopra 而抵制了Ethereal 会议。在加密社区的数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眼中,Deepak Chopra 形同邪教人物。
「我不是特意抵制这个会议,」Vitalik Buterin 后来说。「我原本已经计划前往旧金山度过安静的一周,有时候我必须说不。当然,我也认为 Deepak Chopra 疯了。」
在一辆墨西哥玉米饼餐车旁边的餐桌上,我遇到来自新加坡的两位加密货币交易者。他们对改变世界没什么兴趣,对追踪金枪鱼产地或者膜拜 Deepak Chopra 也没兴趣。他们入场是为了赚钱。他们讲着加密货币诈骗,用纯粹的货币交易术语讨论着 ETH。 「美国的会议情况完全不一样,」一个人说。「在亚洲,大家都谈生意。这里,大家都在做营销。」
截止上周,Joseph Lubin 和 Jimmy Song 没有就对赌协议达成一致。不过多数人而言,他们夸张的论调才是关注的焦点。数年后,无论谁赢,都会赢得丰厚的回报,远远大于这个很快会被人们忘却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