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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丈夫变心,做家庭主妇的我被扫地出门,隐忍半年我展开反击

本故事已由作者:星河一粟,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谈客”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春

春天的时候,我离婚了。确切地说,是被离婚。

情节十分俗套,第三者插足,毫无征兆。或许,是我后知后觉。

前夫黄时安迫不及待地与我分割财产,将我扫地出门,迎接新妇。长期的家庭主妇生活已经将我带离了这个社会太久,久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正确应对这件事情。

离婚那天,我们从走进民政局再到办完手续走出大厅,一句话都没有。

到了要告别的时候。

“那,就这样了。”他说,语气就像开会的结束语。

我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儿,他回避了对视,快速地转身走了。

倒春寒的冷风吹得我头疼,我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流下了泪。

冥冥之中总有注定,离婚前一段时间,我突觉生活乏味意欲找工作,于是投递了一份简历。而这份无心投递的简历,却意外地拯救了我。

林梢给我面试时,我正在与时间进行着长久的战役。

“余小姐,你的黑眼圈很重。”当天,林梢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我没有避讳:“我失眠很严重。”

林梢没有感到惊讶,他温和地笑了笑:“我也是,现代人压力都很大。”

我不置可否,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他却在等待我的回应。

于是,对话一度陷入沉默。

“我是一名家庭主妇。”我打破沉默。

他愣了一下。

为避免尴尬,我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刚毕业我就结了婚,因此没上过一天班。结婚三年被出轨,离异,没有孩子。我以前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细致,所以才会来应聘助理这个职位。不过,对于出轨这件事我却没有察觉到,所以如果你不录用我,我也完全能够理解。”

林梢听着,眼睛眯了起来。我这时才留意到,这位面试我的先生眉眼狭长,嘴唇很薄,故而显得十分疏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的婚姻生活也不是很幸福。”说着,他淡淡一笑,眉眼间的疏离霎时消失无踪。

我坐着,交握双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你向我吐露了这么多,如果我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太公平。”他说。

而我心想,你完全不用解释。尴尬与自卑让我无地自容。于是我站起身,准备离开。他见我动作,便也起身,问道:“你明天就能来上班吗?”

看到我吃惊的表情,他补充:“我急缺人手,如果你愿意来试试,我希望你明天就来报到。”

我看着他,连忙点头,说:“非常愿意。”

矜持什么的就是狗屁,我在心里狠狠地骂道。我就快要溺死在时间的汪洋中,迫不及待地抓住一切的救命稻草。

那一夜,连续失眠的我终于睡着了。

2.夏(1)

六月的惊雷吓醒了我,没多会儿窗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看了时间,早上五点三刻。再睡也是不可能了,我起床给自己做早餐。

林梢发来消息:下雨了,我过来顺你。

林梢是个好上司,工作上悉心指导,生活中也诸多照应。

他是新加坡人,这是我入职不久后知道的。农历年后,新加坡总部把他派来做副总,一方面是摸一摸这里的市场情况,另一方面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晋升。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知道,他迟早是要回新加坡的。只不过这个“迟早”,不知道究竟是多久。

这之后,我跟他都没有再提到面试的事情。我是怕尴尬,他则是为了免我尴尬。

我多做一份三明治,带给他。

大雨滂沱,他将黑色的车停在单元楼下。小区老旧,连地下车库都没有。我踩着高跟鞋,冲进雨里。路程不长,却还是淋湿了大半。

他笑了笑,主动接过我手中的三明治,口中却还是礼貌地询问:“这是给我的吗?”

我点点头。

他道了谢,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

“说说我今天的行程安排吧。”

于是,我从包里翻出记事本,将一天行程汇报给他:“上午九点拜访城湖地产李总,十一点半与橙品吴总午餐,下午两点公司月度会议,五点半约了陈局晚餐。”

他默默听着,单手撕开包装袋,将三明治塞入口中。

“上午到下午你都跟着我,晚饭不用了。”

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大致是这样的安排。他不会占用我8小时工作以外的时间。

到了公司楼下,为了避嫌,我先上楼,他去泊车。

一进办公大楼的大门,我就被销售一姐李莎扯住袖子。

“你跟林少一起来的?”众人都称呼林梢为林少。

我没说话,轻轻挣开李莎的手,径直往电梯走。她不依不饶,追着我:“我刚刚看见你从林少的车上下来,他特意去接你的啊?”

林梢虽是副总,但因是总部调派,故而比较特殊与神秘。众人对他不仅不敢怠慢,还处处提防打探。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敲门砖。

“这跟你好像没关系吧。”我说。

她有些尴尬,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说:“我也就是关心一下。”

我走进电梯间,按下楼层,回答道:“谢谢。关心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下次下大雨你来接我,那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李莎表情更好看了:“余夏,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家住城东,你家住城西,我来接你,岂不是相当于绕地球一周。”

听了这话,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从来没问过林梢住哪儿。

“诶,林少住哪里啊?”

我摇头:“不清楚,如果你好奇,麻烦你自己去问吧。”随着叮的一声,我跨出电梯。

外出的车上,我问林梢住哪儿。

他先是有点惊讶我问这个问题,然后随即反应过来,只说:“顺路接你,不要有负担。”

于是,我也不好再追问,这件事便再也没有被提及。

3.夏(2)

林梢保密的事情有许多,我既问不出,也没兴趣追问。因此,来打探消息的人总是失望而归。他处事圆融,话也不多,说话做事都很温和。

只是时日越久,我就越觉得他在此处独自一人并不容易。虽然,他从未表露过什么。

有一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叫我一起去应酬。

我有些讶异。

林梢迟疑了下:“你要是为难,我不勉强。”

我连忙摆手:“不为难。”

车上他才跟我解释:“今天我一对八,有点担心应付不了。待会儿你别喝酒,负责开车把我带回住处就行。”

我点点头。

跟着林梢三个多月,最多就是跟着他商务午餐,这种晚上的应酬还是第一回。二对八的场景,即便我脑中有过设想,可实际经历时,才深切地感到力不从心。

对面一水的男士,唯有我一个女的。虽然林梢一开场就打了基调,说我是他的助理,负责开车不喝酒,但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来劝酒。

林梢一一将斟好的酒杯抵挡回去。

上座的人忽然开口:“林梢啊,外面人都说你是外来的和尚不懂规矩,我每次都反驳他们,说林梢虽然是新加坡人,但很是入乡随俗。可是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啊。”

我朝说话的人望过去,只见那人面上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无丝毫笑意。他见我看他,就也看向我,说道:“余小姐很早就想喝喝酒开开胃了,不然怎么会跟你一起来呢?”

说着,又转向林梢,“我坐这儿瞧得很清楚,李处敬余小姐三回了,都被你给挡回去了。余小姐急得都跺脚了,到嘴的酒杯又飞了。”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李处应声站起,道:“哎呀,陈局,你都替我数着哪,那余小姐欠我三杯酒了啊!”

我见情势不妙,便要起身敬酒。哪知林梢一把按住我,说:“是我不懂规矩,还望陈局李处多体谅。”

话一出口,陈局的脸色都变了,冷嘲道:“新加坡人也会玩金屋藏娇这一套啊,今天这是带出来显摆来了?”

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只有筷子与瓷盘磕碰的清脆声响,在这忽然沉默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迟疑了下,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给自己倒了壶白酒。

“陈局,这事怪我,不怪林少。我以前是个家庭主妇,就怕应酬,所以应聘现在这个职位的时候跟他说我酒精过敏,喝一口就会死。”说着,我看向一脸茫然的林梢,“不好意思啊,林少,我说谎了,其实我酒量还可以,二三两白酒不成问题。”

陈局得了台阶,便也下得顺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林梢你怎么不早说呢?还有啊,余小姐,二三两算酒量还可以的话,那李处就是当代嵇康咯!”

我配合地笑了起来:“那我真是该打,当代嵇康敬酒我都不喝,不识抬举。李处,前三杯我敬您。”说着,我连喝了三小杯白酒。

林梢随即举杯跟上,气氛终于被推向了高潮。

当晚,我喝满一壶,即刻趴下。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虽然还未完全失去意识,但也是头晕目眩。只记得最终收场时,陈局说了句:“林梢,下次喝酒余小姐必须得在场。”

林梢怎么回答的,我却不记得了。

林梢叫了代驾,先将我送回了家。临下车时,我跟他说:“不好意思,自作主张喝了酒,没能开车送你回住处。”

他好像没有回答我,又或者回答了什么,可我却忘记了。

自那以后,我便开启了新的技能,被林梢调侃为“一壶倒”。我脑中偶尔也闪过念头,他对那些人的处事作风应该早已熟悉,如果他并不希望我喝酒,为何那天他还要带我去应酬。只不过,离婚以后的生活多少有些乏味,陪他应酬我也乐在其中,故而对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我没再深究。

4.夏(3)

夏末的一天夜里,我正窝在家里看电视,林梢忽然来电话让我去紧急救场。电话那头的他醉意朦胧口齿不清,也不知被灌了多少。

我让他报了地址,随手套了件t恤就出门了。出租车司机听到我报的地址,暧昧地笑了一下,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原来是家夜总会。

作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我还从未到过这种声色场所。走进大厅,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打电话给林梢,迟迟没人接。

门口的接待小哥倒是客套:“代驾啊?”

我也回以一个客套的笑。

接着给林梢打电话,打到第三个终于有人接了,“余夏?”那边有人大声唱《青藏高原》,声音嘈杂,我听不太清。

“我到门口了。”我说。

正想问他在哪儿,电话忽然又被挂断,接着收到他发来的消息:b306。

倒是言简意赅。

接待小哥很是尽心,一路将我带到了包厢门口。金碧辉煌,却又连廊迂回,既张扬又隐蔽,处处都透露着暧昧的气息。小哥将包厢门打开,包厢很大,长沙发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分别都有美女作陪。光线很暗,我辨认了会儿,才认出瘫在沙发上的林梢。倒也是一惊。

所有人都喝多了,见人进出也无人动弹,有人拿着麦克风将一首香水唱得支离破碎。林梢身边也坐着一个美女,原本挨他挨得很近,见我来了,似有误会,连忙从原来的位子上挪开,独自坐到一边。

林梢抬头看了我一眼,口型在说:“来啦。”

我点点头,心里却直犯嘀咕,这种情况下叫我救什么场。环顾四周,沙发拐角处热吻的两人终于在一曲终了时,依依不舍地分开,这时我才发现,热吻的男主角竟然是我前夫黄时安。

离婚撇清关系之后,我再没见过他。他平时常常出入这里?刚刚有没有看到我?

心下有些吃惊与惶然,怕被他看见,我连忙撇过头,却撞见林梢若有所思打量我的眼神。见我看他,又不慌不忙把目光移开,淡定地掏出手机发消息。我手机随之亮起:陪我演个戏。

我看他一眼。他忽然将身子倚过来,看似烂泥一般,手掌却将我一把带起。接着跌跌撞撞地去跟人打招呼,对方含糊点头,随后林梢一把揽过我的腰,往外走去。

我有意避开前夫的视线,将身子贴近林梢,躲在他的臂膀间。直走到门口,他才将我松开。

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他看我,笑了下:“怎么了?”

我见他神志清楚,不由怀疑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前夫在这里?”

他挑眉:“你前夫?哪一个?”

“黄时安。”我说。

“原来是他。”他作恍然状。

我没说话,犹自狐疑。他带我下电梯,到地下车库。热气忽地一下扑上来,缠住脚踝。

他将钥匙递给我,说:“你开车。”

我心有不甘,也不接钥匙:“林梢,你今天是不是有意的?”

林梢将钥匙收回手心,面上依旧微微笑着:“不好意思。”

我皱眉:“你真的是有意的?”

“我喝酒了,还得麻烦你开车。”他不接话,只将手心里的钥匙递给我。

这时,电梯门忽然打开,满身酒气的黄时安从里面走出来。他看到我,满面怒气。

“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躲开他伸过来抓我的手,退离他五步远。

“怎么?生活费不够,到这里上班来了?”酒气冲天的他,晃晃悠悠地靠过来。

这个曾与我同床共枕三年多的人,此刻却叫我觉得陌生。

林梢第三次将钥匙递过来,我看他一眼,一把抓过钥匙,转身就走。

黄时安见我要走,急忙上来抓我,脚步踉踉跄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见林梢一个转身,单手钳住黄时安的脖子,将他咣地一下推到旁边的立柱上。黄时安想必被撞得不轻,发出一声闷哼,他双目喷火,既震惊又愤怒,因为被卡住喉咙,又说不出话来。

我也受到了惊吓,急忙上去扒开林梢卡住他喉咙的手。

方一松手,黄时安便意欲挥拳,可是架不住酒精摆布,身体绵软无力,林梢一个闪身,黄时安便跌倒在地。

“你给我……”他红着一双眼睛,手指林梢放狠话,还没等话说完,呕吐物就哗——地从他嘴巴里涌出,吐了一地一身,分外狼狈。我转过头,不忍再看。

“走吧。”我对林梢说。

林梢依言上车。

我将车开出地库,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我随即将车靠边,而后给黄时安的现任妻子——也就是我和黄时安之间的第三者——发了个定位。

“你这招倒挺狠的。”林梢话中暗含嘲讽。

“我是为他着想,怕他死在那儿都没人知道。”我说。

“既然这么义正严辞,那你发什么抖?”林梢只拿余光看我。

经他提醒,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好像筛子,完全不能控制。半年前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未痊愈。只不过今夜,一半是恨,一半是耻。恨他肆无忌惮地践踏了我的感情,耻于这一段不堪往事被林梢窥见。

“你根本就没喝多。”我愤愤然。

林梢轻笑:“我没说过自己喝多。”

“你是有意的。”

林梢收了笑意,抿起嘴巴。这样的林梢,显得格外凉薄。

“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

他说:“你不会想要在这里跟我争论这个问题,除非你想碰见你前夫的现任妻子。”

我看向车窗外,灯光昏黄,只有寥寥几辆车在等人。我被他说动,将车驶离是非之地。他报了酒店地址,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离我家的确很近。

“明天你把车开去公司吧,我打车。”临下车时,林梢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点点头,抿紧嘴巴,没再多问。

5.夏(4)

“你们这次可真得罪人了。”第二天刚上班,李莎便装作偶然地踱步到我座位边,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看她,“得罪了什么人?”

“黄时安,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紧接着就说:“展现地产的营销老大,现在规划局副局长的侄子。啧啧啧……今天一大早,林少就被叫进去谈话了。”她指指总经理办公室,“听说昨晚还动手了,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我问她。

“城市公众号啊,黄时安可真行,连夜跟各大公众号爆料。”

我早起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这会儿朋友圈已然被刷屏,铺天盖地的标题:“星耀集团与展现地产高层深夜酗斗,疑为新地块意见不合”。

全文意思是,我们公司与展现地产在新地块上的明争暗夺已经白热化,考虑合作的可能性,结果却并未谈拢,并且大打出手。

“星耀集团总部位于新加坡,旗下业务众多,自09年起进军中国房地产,布局多个城市,苏州是其中之一。苏州这边的现任高层是个新加坡人,外界风评暴躁易怒,据小编来看,风评未必是真,但或许是个参考。”文章极具偏向性。

黄时安的动作倒是快。

过了很久,林梢才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面色倒是正常,只是略有疲态。

“没事吧?”我问。

他说:“没什么事,只不过一大早就被叫过来,有点困。”说完,还笑了一下。

我见他笑,倒也有些放心了。

公司进入了紧急公关阶段,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大家都在忙着发消息、打电话,林梢也安排了好几个饭局,现在也不用我陪同了,大多是总经理亲自出面。

据说黄时安不肯见面,也不愿意撤文章,故而公众号的底气很硬。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却都是第一回有了这样的体会。

我也接到了电话。但是,这个电话有些特别。“我是毛辛,‘毛手毛脚’公众号的。”她自我介绍道。我知道这个公众号,在这个城市很红,经常会做一些食物测评,也会写一些风土人情。

“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她倒也开门见山:“我无意中得知你是黄时安的前妻,想跟你见面聊一下。”

我说:“不太方便。”

“你们公司不是在各处公关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们。”她说。

于是,我同意了见面。

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毛辛约我在星巴克。

“你喝什么?”她一眼认出我。

“白开水。”我说。

我找位子坐下,不一会儿她过来,递给我一杯桃桃。“感觉这个适合你,去冰的。”她说。

“谢谢。”我说。

她穿灰色亚麻裙,扎马尾,眼睛不大,但却很亮。我说话时,她始终盯着我,然后认真地点头。

“别怪我说话直,虽然外界都说是商业纷争,可自从我知道你是黄时安的前妻后,就不这么看待了。”她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她,“我从没告诉过其他人。“

她耸肩:“昨天我打开微博,收到了一条私信。不过你也不用太介意,现在这个社会,根本没有秘密。总有好事者,会把消息端到你面前,强迫你吃下去。”

我没有接话,只是简短地将当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

“这么说,是你的上司替你教训了你的前夫?”她说。

“我没这么说。”

“那是黄时安羞辱你在前,对吗?”

我点点头。

“你恨他吗?”她问。

我思量许久,而后问她:“什么是恨?”

她被我问住。

“如果说,不想见到他这个人,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就定义为恨的话,那我应该就是恨他的。”我说,“我是个很迟钝的人,有些人很敏锐,轻易就能消化一些事情,可我需要花很久。但一旦我走出来,那就是彻底地告别。我从不回头。”

“后悔结婚吗?”她又问。

我说不。

“对第三者,你是什么态度呢?”

我笑了笑:“非常讨厌,我不是圣人。”

6.夏(5)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毛辛的公众号发了一篇关于黄时安出轨的文章,对他始乱终弃、言语侮辱的行为进行了批判和讥讽。还说他混淆视听,颠倒黑白,不仅毫无反省之意,反而企图趁机从中牟利,道德尽丧。

毛辛人如其名,文笔辛辣,文章一经发出就登上了微博热搜。我们公司趁机雇了一波水军造势,事件发酵,各大论坛疯传“事件反转”,眼看着就要捂不住。

最后,展现地产总经理出面主持大局,平息风波。黄时安被停职,展现地产表示所有一切都是他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展现地产与我们公司也达成了和解,同意在新地块的合作问题上重新洽谈,公众负责监督。

丈夫变心,做家庭主妇的我被扫地出门,隐忍半年我展开反击

第二件事,黄时安被停职后的一个星期天,终于来找我了。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他站在小区里的枇杷树下。枇杷叶子结得扎实,但太阳还是猛烈地晒着他的半张脸。他脸色有些憔悴。

我说:“我知道。”

“是你说出去的?”他问。

“是我说出去的。”我没掩饰。

他点点头。或许因为太阳毒辣,他有些口干,他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你是怎么考虑的?”他问。

“你指什么?”我问。

他终于按捺不住:“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你是怎么考虑的?我知道有点可笑,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

“陌生人,”我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们就是陌生人的关系,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自嘲地笑了下。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我问。

“不是,是要把这个给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

“我儿子的满月酒,欢迎你来。”他的口吻坦然得令人惊讶。

我盯着他手里的请柬看了许久,却没有勇气伸手去接。粗粗算了下时间,事情的真相叫我不愿看他的眼睛。我沉吟许久,说出口的话却冷静得叫自己都觉得陌生:“谢谢,不合适,我就不去了。”

他看我。我看向别处。

“本来想问你被停职了打算怎么办,但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找好去处了。就不恭喜了。”我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掉了,扎得我有点痛。需要一点冰的,或者是烫的,使劲淋一下,才会好受些。

周一的时候,林梢没来公司。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于是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上午。吃午饭的时候,李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上次问你知不知道黄时安是谁,你还说不知道,你可真会装蒜。”

我没接话。

她自顾自说:“林少对你可真好,为了你还跟你前夫大打出手,感觉像是争风吃醋。”

我惊讶地看着她。

“诶,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她摆摆手解释,“谁不知道林少是集团女婿,谁敢打他主意啊!”

我更加吃惊了。

“你不知道?!”李莎比我还惊讶。

我摇摇头。

“林少娶了总裁赵自耕的弟弟赵自学的长女,不过嘛你也知道的,大家庭派系深,有了这层关系也未必能有出头的机会,所以林少才到我们这儿来曲线救国了。”李莎说,“你在林少身边这么久,竟然不知道?”

我说:“我从不打听他的私事。”

李莎耸肩:“你可真清高。那林少这次临时被召回新加坡,你也不知道咯?”

我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她一副无药可救的模样:“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跟在林少身边,都在忙些什么。这次据说是紧急召回,可能跟这次的事情有关,或许就此调回新加坡了也不一定。反正,你最好是做好两手准备吧。”

“什么两手准备?”我问。

“骑驴找马咯,哎哟你还真是傻。”

这是第三件事。

7.秋(1)

秋分那天,林梢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妻子,赵盈。

赵盈算不得漂亮,脸长嘴唇厚,人也很高大,穿上高跟鞋几乎与林梢齐平。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包裹的精致。她待人也很客气,身上满是优质教育的痕迹。讨论的事物要么是弗洛伊德苏格拉底,要么是认知局限边际效应,而无论她说什么,林梢都能同她对答如流。

这恐怕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企及的。

等到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地拿自身与她做比较。对此,我感到既荒唐,又羞耻。

而林梢呢,我注意到他有了一些改变。虽然他仍旧不爱笑,仍旧很冷淡,但是他会用深情的眼神望着赵盈。当他们与我面对面吃饭的时候,我能清楚地辨认出他脸上的那种愉悦。

我几乎快要忘了,初次见面时他说他的婚姻不是很幸福。

“我离开的这几个星期,你过得好吗?”他问得云淡风轻。

我的嘴巴在说:“七个。”

他没有听懂,皱眉看我。

“你离开了七个星期,没有交待任何工作内容,”我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我有点不习惯。”

他笑了一下,低头抿了口苏打水。

赵盈嗔怪他:“林,你这样的确有些不负责任。”

“是我的错,”林梢即刻说,“我应该早些告诉你,好让你趁机休个假,而不是天天到公司来报到。”

我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往口中塞了一大包奶油,险些腻死。

为了弥补我,林梢给我派了个很重要的活,就是给赵盈当导游。赵盈来过中国两次,但两次都在首都,到苏州还是头一回。而林梢自己丢了七周的工作,自然抽不开身。

我既领了命,当然义不容辞,细细密密地排了许多攻略,交到赵盈手中。

“你做事很细致。”她看完以后,从中圈了几个景点。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我说。

她温柔地笑起:“认真的女人才迷人。”

我带赵盈逛了拙政园,狮子林,虎丘,和苏州博物馆。

我问她最喜欢哪一个。

她说:“虎丘。”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很喜欢比萨斜塔,它被一点一点搭建、修正,不完美,但很顽强。我觉得虎丘塔跟它很像。虽然它们之间隔着浩瀚的大西洋,但仍旧是彼此的映照。”

赵盈让我看到了这个社会中女性最美的样子。自信,从容,没有阴霾。

她会真诚地向你推荐一件东西,也会真诚地劝你放弃一项活动。因此,当她对我说“你应当再结一次婚”的时候,我打从心底里认为,她是在为我考虑。

“为什么?”我问她。

她眼神明亮:“为了你的幸福,为了让我们安心。”

我不知道她的安心,究竟是什么意思,每天的导游工作也让我没气力深究。

她待了将近半个月才走,临走之前对我说:“希望下次来,是参加你的婚礼。”

林梢面露惊讶。

我感到万分窘迫,匆匆撤到一边,给他们留足二人空间。

赵盈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与林梢都没有私人交集。所有的日常流程,不过是上班问好,下班告别。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凑钱买了辆二手Polo,自此再没让林梢接送我上下班。

8.秋(2)

秋风越吹得紧,公司里的人就越是馋大闸蟹。

这一日,公司搞聚餐,总经理牵头。

挑了阳澄湖边的农家乐,走进去才发现饭店十分简陋。但大家都热情高涨,丝毫没有受到环境影响。

螃蟹个大肉满,所有人都吃得膏脂满唇。抬头一看,只有林梢一个人没投入战斗。

总经理逼迫他:“这个不吃,你会后悔的,走之前总得尝一尝。”

我感到空气一滞。

李莎坐我边上,她拿手肘怼我:“这就要走啊。”

我看着林梢,他似是有所感应,也向我看过来。而后,微微一笑。

大家心领神会,开始轮番敬酒,恭贺他高升。

那天到最后,他也还是没吃一只螃蟹,却空腹喝了许多黄酒。结账离开时,我们落在众人后面。

“你的车呢?”我问他。

他将头倚在我的肩膀上:“没开,坐你的。”

寒风打在脸上,有点疼。他酒气糊涂,我担心他着凉,上车后赶紧将暖气开大。

“你这车不错。”他目光迷离道。

我没说话,只机械地将车开出去。

“余夏,我要走了。”他说。

我听见自己的心慢慢往下坠的声音。

我说:“我知道。”

“你在这里的工作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我帮你向Nicolas申请了今后让你单独跟项目。”唯有林梢这么称呼总经理,“他答应了,他跟我一样,都认为你很有潜力。”

“谢谢。”我说。

“……上次听赵盈说,你计划结婚?”他用手拨弄了会儿空调出风口,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去。

我说:“没有,是她调侃我。”

我转头看他。他闭着眼睛,仿佛陷入昏睡中。

“这酒后劲好大,”他突然说,“车停一下。”

我迅速将车靠边。他打开车门,冲出去。

他吐了。我还没见他吐过,从前喝再多酒他也只是睡觉。

我取出湿纸巾,帮他擦拭。

他一把抓过去,说:“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

我没说话。

“余夏,你性格其实很烈,而且不懂得给自己留退路,这样会很吃亏。”他看着我,眼神迷蒙,“就跟这酒一样,以为很普通,结果却这么上头。”

他几乎陷入自言自语,“呵,所以到底是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回车里。

车子停着没动,我怕他一会儿又要吐,干脆等一等。空调太热,我将窗户打开。

他安静地阖着眼睛。不说话也不笑的他,让人觉得格外疏离和遥远。

我呆坐了会儿,看他渐渐睡安稳,才将车发动。我将他送到酒店,这中间他都没再醒来。

“林梢,到了。”我说。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点了点头,而后相当自然地抬手抚了下我的脸。

我愣住。

像是沉吟许久,他终于开口:“余夏,你想不想跟我去新加坡?”

我的心忽地一颤。

他用迷离的眼神望着我,叫人捉摸不透是不是在开玩笑。

许久之后,我听见自己说:“让我想想。”声音遥远而清晰。

他点点头,打开车门走出去,脚步踉踉跄跄。我没再看,匆忙逃走。

9.秋(3)

醉酒的第二天,他问我:“昨天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看来他断片了,我松了口气,摇摇头说:“很正常。”

“那我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他盯住我的眼睛。

我惊讶地望着他。

“我没忘记昨天给你的邀约,你愿意跟我去新加坡吗?”他说。

我张了张嘴巴,艰难地回答:“还没想好。”

“快点想。”他说。

“去了那边,我要做什么工作?”我问。

他看我,薄唇轻启:“和现在一样。”

“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

我说:“如果你缺助理,再招一个就是了。”

“不是因为这个。”他皱眉。

“那如果你是为我的职业生涯考虑,我会认真考虑后给你答复的。”

“别考虑太久,只能给你一周时间。”他说。

距离林梢回新加坡,还有不到半个月。

我点点头。

办公室里的八卦,传得比外卖还要飞快。不到一天,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林梢有意带我去新加坡的事。

李莎酸溜溜地说:“这下,你可算是飞黄腾达了。多少人抢破头皮,都没机会去一趟总部呢,你倒好,直接调去那边工作。怪不得说到林少回新加坡,你也无动于衷,原来是早就有打算了。”

如若换做以往,我一定生硬地怼回去。可是现在,我却懒得辩解。

虽然林梢给了我一周时间考虑,但自一开始听到这句话,我就将这个选项从心里面排除了。只当是一阵风,轻轻刮过。

“为什么?”一周以后,我给了林梢我的答案,但显然他感到很惊讶。或许,还有些失望。

“没有为什么,一件事如果有50%的几率选A,也就有剩余50%的几率选B。”

林梢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当然知道他在讶异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没料到从我嘴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空气静止,连呼吸声都好像能听清。

他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踱了两步后,又坐回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将双手交叉摆在桌上,看着我说:“再给你一周时间,你好好想一想。”

我抿抿嘴巴,说:“即便给我十周,二十周,答案也还是一样。”

“我知道你对于陌生环境的顾虑,但是请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好让你觉得安心。”

安心,这个词叫我心口突地跳了下。

“余夏,这个城市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他又问。

“没有。”我说。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笑不出来,但仍旧僵硬地维持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林梢,我以为这是一个二分之一的选择。既然我选了,你就会尊重这个结果,尊重我。”

他失望地看着我,仿佛这个结果很荒谬。

自认识以来,我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10.秋(4)

临走前的一周,林梢一直在参加各种欢送酒宴,公司内部各个部门的,公司外部合作单位的。林梢与人和善,平日里积累了许多好人缘,不仅酒喝到腹胀,礼物也收到手软。

李莎听说我不去新加坡,先是表示惊讶,而后又问:“那你打算送林少什么饯别礼?”

“还没想好。”我老实回答。

“余夏,你可真是个心大的姑娘,林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不早做准备。”

我笑笑,说我有打算的是她,说我心大的也是她。不过,我没准备好礼物是有原因的,一来这的确需要斟酌,二来林梢拉着我参加了所有的欢送酒宴,使我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有一场酒是陈局牵头的,不过那场酒也不单单是林梢的欢送酒。

“林梢,你这一走有点可惜啊。想当初,我还笑话你是外来的和尚呢,结果你这经念得这么好,太出乎我意料了。”陈局意味深长地说。

林梢自然谦逊地摆手,说:“陈局谬赞。”

“你这中文说得,可不比咱中国人差哪!”

“哪里,全靠在余夏身边,耳濡目染。”

我侧目看他,他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陈局的表情却高深莫测起来了:“你这一走,余夏可怎么办呢?”

我连忙撇清:“我自然是祝福林少前程似锦。”

“这有点虚,祝不祝,他都前程似锦。我说余夏你啊,怎么不申请调去新加坡,继续做林梢的助理呢?”陈局问。

林梢终于转过头来看我,嘴角一抹冷冷的笑意。

“这职场升迁,是门玄学,我的只怕是还没到时候。”说完,我向陈局敬酒。

陈局抿了一口,然后拿手一指身旁的李处。

我乖觉得很,走到李处身边:“李处,敬您。”今日李处分外低调,话不多说,眉眼间倒是神采飞扬。

“诶——”陈局打岔,“可不能再叫李处了,要叫李局。余夏啊,你的升迁没着落,咱李局的可是已经装到口袋里了。”

我一愣,连忙恭喜。

李处喜笑颜开,频频摆手:“红头文件还没下来,还不能这么叫。”说着,接过酒杯,一仰头,酒顷刻下肚。

我看向一旁的林梢,他低头吃菜,无事人一般。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应酬结束后,林梢叫我等他一下,我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打包了一份蛋炒饭出来,塞进我手里。

“看你忙着喝酒,没顾上吃东西,这个带回家吃吧。”一贯的平淡口吻。

应酬的地方离家很近,我向他道了谢,就打算走回去。

“你要走回去?”他识破我的计划。

我点头。

“那正好,我陪你一起走,正好醒醒酒。”

自从上一次我们不欢而散,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的单独相处了。我感到些许尴尬,他却十分淡定。

“李处升职的事,你知道?”我问。

“知道。”他说。

“所以是升副局长?”

“嗯。”

“那是谁要被调走吗?”我又问。

他很久没回话。

我诧异地看他,他于是也停下脚步看我。

好半天,他才吐出几个字:“黄局,被双规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看了我好一会儿,使得我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黄局就是黄时安的叔叔。

即便再迟钝,我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夏天时的画面迅速地在我大脑当中翻页,那时候刚到苏州难以打开局面的林梢第一次将我带到他们的饭局,我成了他的同伙。这之后,黄时安被革职,新地块重新洽谈,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利益争夺的背后往往有更大的,黄时安的叔叔紧接着被双规,李处升了职。林梢在短暂时间内完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顺理成章被调回总部。他们里应外合,步步为营。而我,就是那把他用来开锁的钥匙。

所有这一切,就好像电影一般,快速而静默地放映而过。

深秋的风很凉薄,吹得我脸颊生疼。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伸手拦了辆出租,飞快地上车、关门,动作连贯而流畅。关门的一瞬,我好像听见轻轻的一声叹息。

11.深秋

我干脆休了病假。

霜降那天,林梢走了。走的时候,留了封信给我。

回去上班的时候,李莎满脸八卦地将信转交给我:“他说我们关系好,所以让我转交你。这年头还有人写信,可真难得。”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没勇气拆开,丢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林梢虽然走了,但或多或少还是会听到他的消息。也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待过的缘故,公司里大家对他格外关注。集团内部角力,他总是稳妥不出错的那一个,情绪极少外露,处事又颇有手腕,大家都称他为“冷面董事”。就如陈局所说,我们祝不祝,他都前程似锦。

林梢离开后,如他保证的那样,公司开始让我单独对接项目。事情繁多,压力也大,我一头扎进工作里,再无闲暇顾及其他。谁又能想象得到,不久前,我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

时间过得飞快,一年过去了,我的工作取得了微小的进步,项目成功落地结果,有猎头主动找我。我思量许久,还是决定换个公司。离职那天收拾办公桌,从抽屉里啪嗒掉出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正是那封没拆封的信。

我将信和打包好的东西放到一起,抱着箱子与同事告别。办公楼不远处有家星巴克,我打算去那边坐一会儿。

我找了角落里的位子坐下,掏出那封信来。信封上的字遒劲有力,写着:余夏(收),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样。捂在胸口的某样东西,不断地升温加热,就快要烫坏心脏。

忽然眼前一个阴影罩下。

“余夏,真的是你啊。”我抬头,毛辛的脸映入眼帘。

“你怎么在这儿?”我也颇感意外。

“我在附近办事。你的变化好大。”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我笑笑。

她在我对面坐下,有意与我攀谈两句。

“你现在还在写公众号?”我问她。

她点点头,补充说:“可是现在的流量明显大不如前,很少机会能挖到你们那样的故事。”原本很伤人的一句话,可从她口中吐露,却觉得十分在理。

“你不是说过,这个时代即便你不想吃,也会有人喂到你嘴里?”我问。

她忽然神秘地笑了一下,说:“你说微博上的那条私信啊,我后来想想,怎么都有点可疑。然后,我就让我一高手朋友查了一下ip地址,结果发现是新元酒店的。”她盯住我的表情,像是在观察我。

我张了张发干的嘴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是林梢当时住的酒店的名字。

很显然,毛辛对此也很清楚。

“你当时应聘的时候,简历上紧急联系人写的是谁?”毛辛收了笑,几乎同情地望着我,“你前夫?”

那时,我和黄时安还未离婚,自然是写他的名字。

毛辛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临走前对我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管怎么说,你也已经辞职了,朝前看。”

我再低头看看手里的信,早就被捏得不像样了。我点了一杯咖啡,将它整个地泡进了杯子里。

推开星巴克厚重的门,冷风狠狠砸到脸上。我捧着纸箱,裹紧外套走在寒风当中,脚下的梧桐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又是一年深秋。(原标题:《步入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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