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拾壹叔
自从我开了第一家情趣用品店，身边很多朋友都问过我同一个的问题。那就是开一家成人用品无人售货店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总结一下几个问题比较长问：
1.这个东西挣钱吗？
产品单件利润比较高，挣多不敢说。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2.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真的不会觉得尴尬，我天天又不在店里看着，都是无人售卖。空下来了去补补货就行了。
3.什么玩具玩具好玩店？
玩具都好玩，追求个刺激。男女都能用，好玩的不得了。
4.有小姑娘去买？
有，每天小姑娘进去的很多，都是偷偷摸摸的进去。 是个人都有需求。
第
壹
则
- Interesting Soul -
口述| 赵女士
采访| 三联生活周刊
2011年11月11日中午11点11分，我的成人用品店开张，开在北京朝阳区，五环外的两个学校之间。
选择这个时间不是因为什么“光棍节”“购物节”，是几个数字“幺”的读音与“要”相近，我想要开店挣钱，想要未来日子好过一点。
现在回想，当时还挺天真的，但将近十年的时间，我成了行业里的“老人”，这份工作也成为我奔波的职业生涯中最稳定的一个。
我1974年出生，1999年初到北京，在北京呆了20年，目前是单身。
2011年这个店开业之前，我在北京做过不下十种工作，餐厅做服务员、摆地摊、市场里卖衣服、开饭馆、卖化妆品、做配货员、卖小家电、发传单、当保姆，每个工作都没有超过一年。
2009年到2011年初，我在非洲工作，是找人办了签证去的，在餐馆做过服务员，在建筑公司做过饭，在超市仓库做过库管员，一个月最低6000。
那两年里，除了还办签证的钱、给国内儿子女儿寄钱，我也攒了十几万。
后来实在待烦了，非洲气候太差，吃的也都是鸡肉、土豆和冷库食品，没有味道，再加上总是有抢劫的，个人安全也是问题，我便带着攒的钱回国了。
回国后我大概有半年时间没工作，一是没找到合适的，二是有点想散散心，去香港、新加坡玩了一圈。
后来觉得玩够了，要工作，跟着朋友去了国贸的一个展销会，接触到成人用品加盟店。
当时心想这个生意属于“冷门”，不会像卖衣服那样遇到换季压货问题，保质期久，而且这让我想到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一个报道，主题大概是“谁来关注农民工的性生活？”
记者问农民工上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农民工说记不得了。
我就觉得这是有市场的、人人都需要的商品，就把我攒的钱都用来开店。
因为钱不够，我选了加盟标准店而不是旗舰店，旗舰店开在五环内，加盟费高，标准店的加盟费只收一万。
确定加盟之后，我去到总部培训，培训三天，还要做试卷。主要内容是商品信息介绍、如何用电脑后台操作这些，当时电脑操作我都是现学的，以前我只会打字。
去培训的时候发现，女性多一些，可能因为男的开店坐不住，没耐心。
不过当时有一个北大的男教师，在魏公村那边开了家旗舰店，他是兼职，雇店员给他看店。后来听说生意不好，2014年左右他把店铺改成了24小时水果超市店。
培训之后要选择地址，总部那边有人帮忙测人流量，太热闹的地方不行，客人不好意思进来，也不能偏僻，附近最好有个麦当劳或肯德基。
后来店铺确定开在两个学校之间，几百米外就有个麦当劳。之后就是租房子、装修房子、进货，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还借了两万。
我的这个店有三十多平米，一小半是我的住房，中间隔着移动门和帘子，随时就能工作和休息。
我记得开店第一天自己就被骗了，一个老太太进来，什么都嫌贵，买了10块钱的东西走了，过一会又回来要买，给了100块。
等我发现是假币出去找她的时候，人都没影了。
开店需要宣传，那时候淘宝还不是主流，网购对实体店没什么冲击，白天有时候我去学校附近发传单和优惠价安全套。去发了几次，路人要么完全不看，要么拿了传单随手就丢了，我有点生气，心想这优惠比成本价都低，你不要我还不发了，之后就没去发过。
其实店铺还没开一年我就想不干了，客人来得不多，每个月挣七、八千，好了有一万多，除了房租和成本费，剩不下来钱，但是我付不起违约金，也没有别的工作想做，只能继续等着。
开店前三年基本都没存下钱，到第五年才开始好转，因为开久了，有老客户时不时来找我买东西，有人相信我，也认可产品，生意才有了起色。
《伦敦生活》剧照
我刚入行的时候，成人用品的包装还很隐晦，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我记不住商品信息，有客人问产品是什么，我就在电脑上输入包装上的编号，按上面的说明给客人介绍。后来商品包装越来越不避讳，恨不得外面一看就知道怎么用，中英文功能都写得清清楚楚。
做我们这一行，什么人都能遇到。
有八、九十岁的老头，拄着拐杖，颤悠悠进来买东西，也有满脸青涩，谎称自己已经成年的小伙子进来四处看，什么也不买。有退休的老教授夫妻，手牵手进来，一起研究新东西，边挑边说现在时代好了，以前想买都没地方去，也有快递员、服务员进来，选自己能负担得起的。反正不论什么价位，店里都有，想买都能买到。
还有外国人，进店来一顿砍价，小气得很。
也遇到过流浪汉，趁我不在店里，进门偷拿了东西就跑。
有的客人很害羞，进门看到我在店里，说以为是无人店，马上就出去了。有的客人特别需要倾诉，把自己多年的苦恼都跟我说，还有那种年轻人，什么都不懂，跟我请教各种产品的使用方式和功能。
最近两年我发现，年轻人虽然来店里消费的不多，但是情趣产品作为生日礼物好像成为他们的“时尚”。
有年轻人带同事过来，让她挑一款产品作为生日礼物。
有两三个男生进来，凑钱给他们的兄弟买娃娃。还有一行人进来挑产品，说是要放在生日蛋糕里，给朋友个惊喜。
这应该是年轻人的观念越来越开放了。
第
贰
则
- Interesting Soul -
“桔色成人”店里，有顾客在挑选商品
2016年2月12日，省城体育路一家成人用品店失窃了，窃贼是年轻男性，他在凌晨4时砸开店铺玻璃门把店里的一个真人硅胶娃娃“强暴”了。娃娃的售价是38000元，店主齐先生说：“那事儿以后，她（仿真娃娃）的眼神都不清纯了。”
这样的店里究竟有什么样的吸引力，竟让人夜半三更“杀入”？
5月20日，年轻人眼中“我爱你”的日子，也是成人用品店的节日，每年的情人节、圣诞节，店里的客人会增多。
5月19日、20日，记者来到省城学府街体育路口一家名为“桔色成人”的情趣用品店。在这个多数人讳莫如深又好奇万分的地方，听店员讲述关于爱的故事。
1 古稀老人来买产品 人到暮年，终于可以爱自己
相对于以前隐蔽昏暗的成人用品店，如今的它们已经变得“落落大方”。“桔色成人”开在体育南路，门头是橘色的，透明玻璃橱窗内身穿情趣内衣的模特很逼真。店面有100多平方米，装修精致，整洁敞亮，一排排五花八门的产品陈列其中，包装精美，几乎都是外文,价格从几百到几万元不等。
越往近走，视觉冲击力越强，对于第一次进店的人，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5·20”来临之际，店内没有大肆张扬的宣传广告，只在入口的柜台上，摆了一捧绢花玫瑰，黑色、粉色、红色……一枝枝“玫瑰”娇艳欲滴，初看是“玫瑰”，实则包裹的是情趣内裤。节日期间的消费者，每人均可获得一枝“玫瑰”。
记者站在角落里与店里的销售顾问交谈。
11时许，店里走进一位男士，这位男士低头不语，在男用产品前驻足，销售顾问低声介绍产品时，店里又走进一位女士，男子说了一句“我再看看”，低头离开了。销售顾问说：“顾客们比较注重隐私性，购买时都很忌讳别人在场。”
销售顾问来店里工作半年，接待过形形色色的人，为不同的顾客服务，这也让她对性和爱有了更深的想法。
几个月前，一位古稀老人来到店里，面对销售顾问和善的眼神，老人说：“我随便看看。”销售顾问上前介绍产品，和老人熟络几句后，小心翼翼地问：“大爷，您这年龄，还能行吗？”店里没有其他人，老人压低声音说：“这你就不懂了。”
老人说，自己年轻时忙着赚钱养家，即便与妻子亲热也是匆匆忙忙，年老了，有了时间不用再操心别的事，他发现自己反而有兴致了，“我现在没压力没负担，还有几千块的退休工资，精力还足。”
销售顾问给老人推荐了一款小型号的产品，老人摇摇头说：“太小了，我要型号大的这款。”销售顾问赶忙说：“大的价格比较贵。”老人虽有些心疼，还是买下了。
望着老人的背影，销售顾问百感交集，她说：“有些老人喜欢在家看模特表演，都会担心被认为是不正经，可是谁又想过，他们在有欲求的时候忙着承担，老了才有这么一刻能正视自己的感受。”
2 年轻男孩走进店里 头上一直在冒汗
店内的销售顾问介绍说，一般店里的营业时间会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半夜，平均每天的顾客量十个指头便能数得过来，遇到情人节、圣诞节等特殊节日时，顾客会稍稍多些，但波动不会太大。情趣用品店对于人们而言，回头率高，进店率低，但成交率又很高。
顾客群体以白领为主，男性居多，但其购买的多为女用产品，多数是客人单独前来，或者是家庭式购买，其中不乏一些年轻顾客。
有一回，店里进来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年纪约摸20岁出头，进了店，他四下环顾，看了看没有其他顾客，才把口罩摘下来。销售顾问主动询问：“你要买哪种产品？”男孩两手插着裤兜，视线转向别处说：“我只有300块钱，你看着给我推荐一个。”
说这话的男孩，脑门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
在给男孩简单描述使用方法时，对方低头在听，最后付钱时，男孩将裤兜里的手抽出来递了一把钱给销售顾问。销售顾问说，那把钱有50元的有20元的，都快被汗水焐湿了。离开店里时，男孩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下，又戴上口罩消失在夜幕里。
销售顾问说：“他一定是想了很多遍，才鼓起勇气走进店里的……”
每每想起这样的场景，销售顾问心里都有一些酸涩，现在青少年发育得很快很好，其实早就有了性萌动，但是家庭和学校的教育，让他们觉得这种事很不正经，可是身体的需要又是难以压抑的，这种情况下，年轻男孩选择购买产品缓解自己的压力，其实也未尝不可。社会和家庭应该更重视和关心他们的心理，不要粗暴和简单地处理青少年萌发性意识的事情。“
希望他们能从科学和正常的渠道获取到性知识，不要因为自己正常的生理反应而感到羞耻，更不要误入歧途。”销售顾问说，对于孩子们这何尝不是一种爱。
第
叁
则
- Interesting Soul -
3 夫妻牵着手为爱而来 生活的美好，就是在意对方
在成人用品店，不少顾客是以家庭式的购买方式出现的，买给妻子或丈夫，也会夫妻一起进到店里，多数情况下，女性更为羞涩一些。为了减少尴尬，也有女性会和闺蜜一起前来。
“走吧，别看啦，干啥看这些东西！”
走进店里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妻子看到销售顾问是年轻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想拽着老公离开，丈夫则很坚定地答：“看看再走嘛！”
妻子用手拽拽丈夫的胳膊，目光望向地面。一旁的丈夫在认真了解产品，还时不时地打趣妻子，“没啥不好意思的，多正常的事儿呀，又不是光我一个人用，你好了我才能好嘛！”
一句话逗得妻子脸红起来。
销售顾问趁机接上话茬，扭转女顾客的观念，聊天时销售顾问会结合一些自己的感受，这种表达容易让女性产生共鸣。
销售顾问告诉记者，每每这时，她会有成就感和幸福感，并不是来自于一款产品的顺利卖出，而是这对夫妻之间的互相关爱，在意对方的感受，能一起走进店里，这幸福是作为旁观者体验到的爱和温暖。
在另一家分店，记者见到了另一名销售顾问。在这家成人用品店做销售顾问前，她有多年的珠宝售卖经验，跨行销售成人产品，她的触动挺大。“
我记得接待过一位女顾客，穿着打扮很优雅，举手投足很知性，通过她购买的产品，能看出她经济能力很强，她应该是位单身，你会被她触动到，什么是幸福？别人看你穿得好吃得好嫁得好是幸福？不是，幸福的首要是会关爱自己，关爱自己的灵魂，关爱自己的精神，关爱自己的身体。”
说这些话时，销售顾问神采奕奕，她觉得自己在销售员的岗位上，看到了更多关于自爱和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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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岁的齐家福是这家成人用品店的老板，涉足这个行业已经有7年，目前在省城长治路、平阳路、旱西关等地有4家规模不等的店。问及开店原因，他坦言，成人用品行业竞争小、市场大、前景大、前景好，从着手开店起，一路发展基本顺利，他还常到北欧等国家的成人用品店考察、学习，店越开越火，渐渐变成了他的主业。
“情趣用品是人们对高品质生活的一种追求，它对于一些有特殊需求的群体，比如有性冷淡的女性和有功能障碍的男性，或者是性事不和谐的夫妻，使用相对应的情趣用品可以有非常明显的改善作用和效果。”
齐家福继而戏谑地说：“不要把我当‘色狼’，我是个好人，在做一件对每个家庭都有帮助的事情，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从性学专家的角度看，男女双方借助辅助品解决生理需求，不但可以DIY不求人，更不会影响或是强迫他人行事。更何况，天长地久的爱情少不了性关系的经营，为夫妻生活注入情趣，可以使爱情更新鲜、更持久。”
齐家福告诉记者，私密性强是这类行业最大的特点，销售人员除了在年龄、销售经验等方面有要求，还得性格开朗，不抵触产品，不仅懂得产品知识，还要会“破冰”知道如何与顾客交流。而且，得把握尺度，不能太过亲昵，让顾客有不好的联想，正规专业才能走得更长久。店内也实行会员制，但从不会留顾客名字，只留手机的部分号段。
“做这个行业久了，发现人们的观念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顾客进店时会四周环顾，很多顾客会等晚上10点以后街上没人了才进店，这两年这种情况就少多了，白天也会有顾客光临。
而且，以前的顾客基本都是男性，这两年女性顾客越来越多，说明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关注性健康；以前的顾客到店里选购产品，买完拿着就跑，生怕被别人看见，现在的客户进店选购就跟进别的卖场是一样的，进店之后不好意思的顾客少了，他们会看一看、选一选，然后跟店员沟通，这些变化都从某个维度说明了大家的生活品质在提高，不仅要吃得好，穿得好，性生活品质更要好。我非常欣喜能看到顾客的这种变化，说明这个行业慢慢地在往更健康的方向发展，我更加确定选择这个有前景的行业没有错。”齐家福说。
“很多人问我，你开店，那么你店里的东西自己都试过？我不能说都试过，但绝对都了解，了解产品本身的材质和功能也是我的责任，我会选择高品质、性价比高的产品提供给我的顾客，让来我店里购物的每一个顾客都开心而来，满意而归。
我既然踏入了这个行业，就有责任为我的顾客挑选好优质的产品，我和我的员工都有责任让我们的顾客在我们这里买得放心、舒心。衷心希望每一个家庭，每一对爱侣都能好好享受爱，都拥有幸福圆满的爱情！”临别时，齐家富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