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有时候想想觉得很茫然,他在感情上比较晚熟,过去,他对成家的欲望并不强烈,有点可有可无的意思,工作向来是他的头号兴趣点。
由于条件好,身边一直不乏追逐他的女性。他本来喜欢的是个子高挑皮肤白嫩的女性,一定要特别漂亮才行。但是处了几个下来,总是很快就没有了最初的兴趣,他也不说不上来问题在哪里。按拉拉的说法,就是他情商太低。
论说,拉拉本来并不符合他的要求,虽然身材不错,但是不算高;皮肤倒很光洁,又谈不上白;而且,似乎太过聪明了点,喜欢走上一层路线,有时候还爱说几句刻薄话。
可王伟就是特喜欢带她出去吃饭喝酒的感觉,看她胃口很好地吃这吃那,喝多了就开始活灵活现地说笑话。
王伟有时候坐飞机看到杂志上各种服装化妆品之类的精美广告,就想买给拉拉。
过去,王伟觉得拉拉老在何好德边上打转,打心眼儿里有点看不惯,现在他却从内心感到骄傲,因为她能脱颖而出得到总裁的器重。
不再一起的时候,王伟一不小心就会想拉拉。每次拉拉从广州飞来上海,王伟到机场接她,一看到她走出来,他就想上去搂住她。看到她,他就高兴--“如果不曾相恋,就不会受相思的煎熬”,王伟算是明白了这层意思。
王伟决心努力挽回拉拉。为此,他决定尽量与岱西和平相处,否则,就只有找机会炒掉岱西了。
在王伟哪方面,和岱西的最后一次关系乃是出于西方式的绅士风度而发生的。
但岱西并不领情,她在这方面的感受是非常东方而经典的,王伟刚从船上下来,就接听拉拉的电话,让岱西深深地仇恨。
人一旦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就容易变得疯狂。
岱西明白,这事情和拉拉其实关联不大,只要她杜拉拉一退出,就基本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岱西就是冲着王伟来的。
那天之后,岱西留心观察两人,很明显看出两人的情绪都不高,而且拉拉下了班就自己走了,王伟在拉拉走后置的也走自己的路。
岱西想,刚开始肯定就是这样的。她自己和拉拉吵过架,知道拉拉有脾气,要是拉拉不给王伟脸色看反倒奇怪了。岱西就担心过一阵子,王伟有把拉拉劝得回心转意了。
不过,岱西也知道,哄人是王伟的弱项,要是换了Tony林,这样的困难就会容易解决得多。
拉拉回广州了,一走就是一个月。王伟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她,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态度自然,但是一下班就关机找不到她人。有时候她不再广州,王伟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拉拉到昆明参加商业客户部南区的一个会议,住进“海逸”。
晚上她洗了澡,把头发用毛巾包起来,穿着酒店的毛巾睡袍爬上床去,靠着枕头胡乱看着电视。手机响了,她看看是王伟打来的,仍然不接。
过一会儿,床头的座机响了,她估计还是王伟打来的,仍然不接。
手机显示有短信进来,是王伟发的:“你要是不接电话,我就上来敲门了。”
拉拉叹口气,等王伟再打进来,只好接了说:“什么事儿?这么晚了”
王伟说:“我想上来。”
拉拉没想到他也在昆明,愣了一下说:“不方便,我已经换了睡衣了。”
王伟说:“我等你换好衣服在上来。”
拉拉说:“我要不肯呢?”
王伟沉默了一下说:“拉拉,我特别想你。”
拉拉听他嗓子也哑了,不由得心一颤,不说话了。
王伟央求说:“拉拉,我喝多了,头特别晕,让我上来吧。”
拉拉硬着心肠说:“喝多了就快点回房间休息吧。”
王伟说:“我在大堂,让我上来吧?”
拉拉听了吓了一跳,这天DB在“海逸”开会,不少同事都住在这个酒店,拉拉怕王伟喝多的模样在大堂给人看见不好,就说:“你上来吧。”
不一会儿,王伟真的来敲门了。拉拉把人放进来,看他明显瘦了,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
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就默默地拥抱在一起。拉拉哭了,王伟也有点百感交集的意思,他说:“都怪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过一会儿,王伟说:“拉拉,周末回上海吧,我买了新床。”
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好,但又找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
拉拉果然翻了他一眼,不说话。过一会儿,她想起来了,往王伟身上上下一顿狂嗅后质疑道:“你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王伟老实道:“不那么说,怕你不给我进来。”
拉拉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也在昆明?”
王伟解释说:“本来要过两周才来的,直到你这两天在昆明参见商业客户部的会,临时调整了行程。”
杜拉拉升职记(41 SOP的多功能)
最近拉拉烦心的事情也多。原先李文华的位置招到了人,新来的招聘经理人童家明,加入DB之前,服务于著名的500强欧洲公司NJ,NJ来自北欧,那里曾经生产海盗。海盗或许已经成为历史,骠悍者的血液却至今在后辈们的血管里流淌。NJ的公司文化向来以骠悍的挑战而著称,他们在全球各国招人的时候,就专门挑些聪明绝顶而又人格骠悍的人。NJ的经理们开会的时候,若不同意别人的意见,虽然不至于朝人家扔臭鸡蛋,还真没准他就能从手下的面包撕下小团,当场抛向对方—这在别家公司会被视为粗鲁,在NJ则是骠悍人格的体现。童家明从北欧公司NJ乍到典型的美国公司DB,也知道要注意尊重他人些,然而他的骨子里刻着的依旧是北欧式的聪明与海盗般的骠悍。
本来负责区域招聘的HR团队向总部HR的招聘经理报告,在组织架构中也是最常见的,但是在DB的架构中,为了cost saving(省钱),负责区域招聘的拉拉同时兼管全国的行政事务,她是直接向李斯特报告的一个全国经理,这样一来,想大展一番拳脚的童家明,就觉得拉拉很碍事了。
毕竟童家明人在上海,在老板面前说话方便,时不时地在李斯特面前告上拉拉一状。而李斯特呢,不知道是童家明的话听多了,所以对拉拉有点意见,或者他只是想让两个经理掰腕子,好教他俩时常想到他老李作为裁判的重要性--总之,拉拉现在固然得紧着和老李铎沟通;董家明其实也不轻松,老担心拉拉冷不防给他下绊子,拉拉虽然没有吃多少亏,但是拉锯多了,难免郁闷,干这些,原本不是她强项。
岱西和董家明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不知道童家明说了句什么,岱西笑得前仰后合,风把他格格的笑声送到很远,几个晒太阳的老人都看了过来。过了一会儿,岱西又拿手遮住嘴,附在童家明耳边十分活泼地叽叽咕咕,童家明明显很是受用,嘴都笑歪了。
最近童家明和岱西间的友情发展势头汹涌迅猛,细心的拉拉一一看在眼里。两人老约着一起出去吃午饭,吃了午饭就沿着广场边上的花坛散步,有说有笑的,老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知道是谁主动—这成了拉拉的一块心病,生怕岱西那天把她和王伟的事情捅给童家明,他要得到了这等素材,断然不会浪费的,他能在李斯特面前说出啥来还真没个准。拉拉觉得心特累,有时候夜里想到都睡不踏实,却只闷在心里,没和王伟说。
总监们最近对何好德很有意见,因为他越来越不愿意做决定了。遇到事情,他总是让人家不断地作分析,要他做个小小的决定,他也要先问:做了预算没有?公司相关政策是什么?在不然,就叫总监们自己和柯比得、罗杰先去讨论出个结果出来。
他的做法变得和李斯特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遇到困难他就授权,需要做觉得他就思考—以前他可不是这么个人。
总监们又郁闷又纳闷,李斯特也在拉拉面前说了几回:“这个总裁怎么搞得,整天都不做决定。什么事情都要集体讨论,全部人同意后,他才签字。”
只有销售VP罗杰感觉比较爽,因为何好德凡是不驳他的面子,基本上,只要他罗杰不同意的事情,何好德就绝对不会签字,而只是他罗杰想办的事情,不管总监们多么强烈的反对,何好德也不出声。
有时候,总监们和财务VP柯比得在mail上激烈争论,何好德一个字的评论也不发表,特别安静。反正柯比得说OK,他就签字,柯比得不签字的工细,总之也流不到他何好德的桌子上。
拉拉们并不知道何好德的遭遇,自从新来的亚太总裁“萝卜”上任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气来。做总裁的,都是充满权利欲的主,哪个希望自己很POWER(强权)地做出种种重大的决定?权利让人充满光荣和体面,可是一旦做了决定却被挑战甚至驳回,就极其没有面子和光荣了。在连续几天遭遇这样的不光荣后,何好德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不再轻易地做出决定,尤其是他身边有个自己的挺头上司“萝卜”钦点、天天批评DB中国“不专业”的销售VP罗杰,和一个毫无体谅他难处只顾自己职业安全的财务VP柯比得。
越是高处越不胜寒,何好德没有人可以倾诉或者暗示他的难言之隐,他也担心一旦被手下这帮总监们看出自己的处境,则自己的个人权威将会更加受到威胁。
但是,总是什么事情都拿不出个主张也不是个事儿,眼看着销售总监们无心操持生意,多少指标都耽误在罗杰和柯比得的双簧里,何好德在想着对策。
何好德有一次和拉拉说:“我们把公司的SOP(标准操作流程)全方位地健全起来。大家想办任何事情,哪个级别有权利做决定,可以办还得是不可以办,该怎么办,有谁来办,多长时间内得办好,在SOP里全都规定好。还有,别忘记在SOP中规定特批的程序,对未尽事宜的审批办法设定好解决途径,因为总会有特里存在。”
何好德进一步说:“这样,任何人之间都不用发生争论乃至对立,做决定的人也有依据,凡事都以SOP为行事标准,我批准什么,是依据SOP,不批准什么,也是依据SOP—大公司嘛,就应该尽量避免太多个人化的决定,让制度来管理公司才是正道。”
拉拉觉得何好德说的很对,她推荐了一位特别适合协调主管SOP的同事给何好德,何好德点头认可,柯比得和罗杰也没有话说,于是管理层首先批准了一个SOP—关于如何规范SOP的SOP,拉拉奉何好德之命,和财务部负责SOP管理的同事一起,在全国各办事处宣讲这个SOP的内容。
DB中国上上下下掀起一股SOP的热潮,美国公司的SOP是当今世界上最专业而严谨的SOP,且五花八门丰富多彩。结果发展成,基本上,一个人在DB想走路,先抬左脚还是右脚,每次抬过高,每步花多长时间,都可以在SOP里查到依据。
拉拉也从SOP中获得利益,童家明再去找李斯特投诉拉拉的时候,就不方便了许多,拉拉一切按SOP操作,不符合SOP的操作,在DB也难得有条件发生。
拉拉又学到一个职场经验,就是关于SOP得多种用途,它不但能提供解决问题得方法和做决定得依据,还能避免人与人之间得不同意见,从而规避个人矛盾和职业风险。
42 专业的秘书
就像人们常说的time flies(时光飞逝),日子在销售VP罗杰乐此不疲地对DB中国上上下下的“不专业”的挑战中过去,连清洁阿姨都看出来罗杰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DB中国的业绩越来越差,基本上,完成指标的愿望成为泡影,而到年度结束后,DB在中国的行业排名由前三位跌出多少位以外,没有人敢去想。
Tony林们的痛苦倒解脱了。他们本来是最追求不断进取的人群,但他们也是最具有适应力的人群,既然发现不混日子白不混日子,Tony林就乐得不紧不慢地拿他的高薪,并开始不断地怠慢罗杰,结果发现罗杰拿他没有办法。公司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负责商业客户A部,所以组织结构的重组方案就一直拖着。
和罗杰对着干的人除了Tony林以外,还有他的助理。
罗杰的助理约兰达是个上海女孩,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约兰达念大学的时候学天体物理,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人很聪明,说起话来永远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她的漂亮不是典型的上海式漂亮,天冷得时候,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娇嫩得一掐要冒水,披着一条水红色的羊绒长围巾,外面套件黑色的长大衣,背着价值两万多元的LV大手袋,飘逸又沉静地走过写字楼前面的广场。
李斯特面试的时候,看看约兰达的眼神,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不适合罗杰。怎奈罗杰挑三拣四,又怪李斯特“不专业”,老李不耐烦了,不怀好意地把约兰达推给罗杰。
罗杰来中国以前,这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现在这样的待遇,约兰达这样飘逸沉静又冷又水的主,得在又冷又湿的水土上才养的出来,在新加坡那样热的地方不容易碰上,“十万”一时不知死活,就要了约兰达。面试的时候,罗杰装出一幅nice(好)的大老板作派,约兰达便来了DB。
过不了多久,罗杰和约兰达就开始不愉快了。
罗杰太太有一回让约兰达订机票,约兰达照她要求给订了后,罗杰太太哭哭啼啼地打电话给罗杰说,满飞机的人都不用转机,就是她带着两个孩子要转机,太劳顿了,心脏都要跳不动了。
罗杰向约兰达要解释,约兰达就找来公司的机票供应商解释,供应商回复邮件中说他们是按约兰达的指令订的票。约兰达就在供应商的邮件上进一步解释说,她是按罗杰太太的意思下的指令。
罗杰太太看了约兰达的邮件非常愤怒,她觉得人犯了错不要紧,但是错了还狡辩就不能饶恕。
俩人发生了口角,约兰达干脆挂了罗杰太太的电话,然后跑到罗杰办公室门口,笑吟吟地用一贯沉静的口吻和罗杰说:“罗杰,可不可以回家跟你太太说一下,请她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DB雇我来是给VP做助理的,不是给你太太做助理的,对吧?”
她说话的时候,也不进罗杰的办公室说,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走道上,用不高不低的嗓音说,在附近办公的员工们都把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约兰达说完,就自顾自没事人一样回到座位上干活去了。
很快有人把事情告诉了李斯特,李斯特说:“得,DB助理门事件。又要麻烦我开始给他找助理了。”
约兰达喝下午茶的时候,手里捧着精致的茶杯,微笑着和吕贝卡说:“我又没有发MAIL给全体员工,我是和自己的主管直接沟通嘛,这样做是专业的呀。”
事情的发展出乎李斯特的意料,不知道是出于崇尚专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罗杰根本没有找他提换助理的事情。
约兰达也没有辞职的意思,她每天照旧沉静而有条不紊地干活,该和罗杰笑就笑,不该和罗杰笑就不笑。透过罗杰办公室的玻璃隔墙,大家能看到两人一起对这电脑屏幕讨论的神态,和DB任何其他的老板与助理一起工作的样子没有分别。
只是之后一周,罗杰的眼袋很大,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好事者议论说,他八成是在家里搞不定太太,在公司又搞不定助理,夹在当中压力太大,所以失眠。
拉拉却意外地发现这种说法至少不是全面的,她注意到,连着两个晚上。罗杰在加班过了八点后,又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和岱西谈工作,这么谈,铁打的人也要疲劳了。
拉拉是受过何好德栽培的人,这种越级的夜谈她经历过,她知道这样的夜谈如果能维续,岱西就会有一定数量级的收获。
拉拉隐隐地感到不安,在王伟面前提了两次。
王伟心中掂量过,觉得岱西不过是一个业绩比较出色的小区经理而已,罗杰再怎么器重她,她也不掀不起大浪。
王伟就宽慰拉拉说:“世界上没有VP会为了小区经理去得罪总监的道理,就算‘十万’再不按规矩出牌,他终究是个500强的销售VP,基本的职场常识想必他不会违背。”
拉拉认为王伟对此事的发展趋势过于乐观,但是她也没有更好的预防办法,除了劝王伟小心外,只有走这瞧了。
43 偷听者
避孕套时间后,等拉拉离开上海,王伟和岱西约在桃江路的一个餐馆谈了一次。
旧爱变新仇,王伟见了岱西,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没想到,你还能干出这号事儿!”
岱西冷笑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王伟问她想怎么样。
岱西低头欣赏着自己修剪后显得十分修长的指甲,刚涂得指甲油在灯光下银光闪闪,她垂着眼皮不紧不慢地说:“那要看你王伟的表现怎么样了。”
王伟气得说:“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相干?”
岱西瞪眼道:“你怎么样和我不相干是吧?那我怎么样就和你相干了?你不觉得你霸道了点吗?”
王伟只得耐住性子说:“岱西,我们都是成年人,能不能用成年人得方式解决问题?”
岱西点点头说:“行,叫了一年多‘阿宝’,我又回到‘岱西’得位置上来了。”
王伟克制着心中得不耐烦说:“说这些有用吗?”
岱西把面前得茶杯一推说:“那就说说有用得--王总监,你要明白江湖规矩,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王伟试图引导她谈判:“我们都是做销售的,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能谈的,不行谈到行,你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能满足你的条件,我就满!
岱西直截了当地说:“行呀!让我做东大区经理!”
王伟给她气得要发笑,两人不欢而散。
拉拉知道谈话结果后,劝王伟近期内要尽量避免再刺激岱西。
拉拉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日子久了,岱西心中的那根刺或与就能慢慢消除。她挺漂亮的,等有了如意郎君,自然就消了气。”
当下两人商定,在公司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不在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岱西只是东大区下属的一个小区的经理,在工作上,和王伟中间还隔着个东大区经理,所以两人其实很少需要直接打交道,实在碰上了,王伟尽量自然和平地相待,暂时倒也不见岱西再有什么动作。
这天,拉拉脱项链的时候,不小心跌落了链坠,她蹲下身去床下找,忽然发现床架下用透明胶布粘着一个东西在暗中闪着红光,她十分奇怪,小心地把那东西取下来,是一支类似笔又有点像遥控器的东西,灯亮着,显然在工作中。
拉拉研究了一下上面的英文,觉得是个录音装置。
等王伟回来,拉力把东西给他看,王伟大吃一惊,明白非换门锁不可了。
拉拉第二天把东西带到公司,找了卖音响设备的供应商请教,供应商说:“这个是索尼产的录音笔,记者采访的时候爱用这个。这东西的好处是能连续录音48小时,不过,只能在比较安静的环境中工作,太吵闹的环境录音效果就不好。”
拉拉问:“那这东西能不能遥控,多远的范围内能遥控?”
供应商:“这个倒没有遥控装置配套的。”
拉拉听了才放心些。
晚上拉拉把供应商的话告诉王伟,两人一起听了录音笔里已经录下的东西,有不少两人关于公司各种事物的谈话内容,中间还夹着两人在床上亲热地过程,直听得两人面面相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哭笑不得,拉阿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羞带气,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半晌,拉拉担心道:“不知道她录了咱们多少次了!”
王伟生气地说:“这都可以报110了!”
拉拉埋怨王伟说:“别惹事了,都怪你!上海这么大,你怎么偏找这样的偏执狂谈恋爱!害得我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王伟郁闷地说如果自己去买彩票可以中大奖了!
拉拉忧心忡忡地说:“咱们在家又讲’十万‘的坏话,又讲Tony林的坏话,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录去?你还数落何好德的不是呢—这些东西真要落在她手里,恐阿有麻烦。”
话说完了,拉拉担心房子里还藏着别的录音笔,忙和王伟一起把房子里外搜了个遍,两人累得躺到床上,拉拉喃喃地说:“我不敢来你这儿住了。”
王伟闷了半天说:“我明天找她谈一次,她在不停止骚扰我们,我就要报案了。”
拉拉听道“骚扰”二字,猛地坐起来说:“她这是骚扰啊!单相思者采取行动,给对方造成困扰--完全符合性骚扰的定义哎!你报告公司她对你性骚扰吧,公司可以炒她的!”
王伟哭笑不得道:“拉拉你真幽默,跟公司说一漂亮的女下属对我实行骚扰?”
拉拉点点头说:“也是,没准人家反告你始乱终弃,然后公司让你们俩一起走路。媒体再一曝光,这就热闹了!‘外企总监始乱终弃,公司炒人双双走路’—我问才不够,记者肯定能把标题起的更好。”
王伟说:“真难听!你就没好话!”
拉拉继续分析说:“始乱终弃要是搁在一普通员工身上吧也没啥,因为公司去确实没有相关政策限制始乱终弃,既然可是谈恋爱,就保不准谈了后觉得不合适要分手后的。既然可以谈恋爱,就保不准谈了后觉得不合适要分手的。麻烦就在于你可是个总监,不处理你难以正视听。”
王伟有点生气了,警告说:“拉拉,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生气了。”
拉拉正色道:“王伟我跟你说,我觉得岱西这人有点问题,咱们还是躲着点的好。你别去找她谈了,谈判那时对于有理智的人才用的上的方式。”
王伟想了想说:“行。明天我先找人来把锁全换了。”
虽然王伟马上让人把锁全换了,拉拉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全,她经常在房间里检查来检查去,晚上睡不好觉作噩梦,第二天就抱怨王伟,有时候又发脾气。
王伟也郁闷得不行,拉拉好歹还能朝他抱怨,他满腹郁闷总不能找岱西去抱怨吧。眼看着拉拉憔悴不少,王伟觉得对岱西的忍耐到了极限。
这天,拉拉在卧室的床头柜旁看到一张废纸巾,团成一团扔在地上。拉拉顿时生了疑心,她小心地把纸团捡起来展开,看到上面印有鲜红的口红印。拉拉心里一沉,马上在房间里搜了一遍,当她打开一个抽屉,本能地感觉有些异样,她双手有点颤抖地慢慢展开自己的一件真丝内衣,赫然发现,衣服被人用剪刀恶狠狠地铰成了几缕。
拉拉受不了了,她打电话让王伟马上赶回来。王伟听到她话音发颤,心一沉,赶紧开车往回赶。
他一进家门,拉拉就把那件铰破的内衣递给他看,一面含着眼泪质问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换了钥匙吗?”
王伟觉得莫名其妙说:“不可能呀!她又不是职业小偷!怎么进来的?”
拉拉尖着嗓子嚷嚷说:“明明是你自己带进来的,还装!”
王伟急了说:“我要是带她进来我就不是人!”
他脱下西装,仔细检查防盗门和木门,却没有发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他又打电话给管理处询问白天是否有人来找过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拉拉沉默了一会儿说:“王伟,对不起,我累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压力够大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受够了--我们分开一阵吧,我想冷静冷静。”
王伟劝慰说:“要不,我先送你去住酒店。我们这周就去世纪公园看房子好吗?有合适的马上就买下。”
拉拉摇摇头说:“再说吧,我觉得不是买个新房子就能解决问题了—生活在别人的仇恨里真是件可怕的事情,我这好像是在演恐怖片。”
王伟沉默了半晌道:“拉拉,我不好再拦你,对不起。等我把岱西的事情处理好,再把你接回来。到时候,我们搬到新房子去住。”
拉拉冷静了一下,她从心里相信王伟是无辜的,可事情也是明摆着在那里。她想了半天百四不得其解,问题到底出在那里呢?不管怎样,离开使她获得了暂时的宁静,起码她能睡得踏实,不用整天在房子里找录音笔什么的。
这天,岱西在客户那里开完一个会,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坐下后,她厌恶地看着电话,足足看了五分钟,终于懒洋洋地拿起电话听取自己分机上的留言。
她不想听阿姨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和她讲话,因此规定阿姨有事情报告的时候就在分机上给她留言。
每回听到阿姨在留言中说:“宝小姐,那个女的又来上海了!住在王先生这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或者“今天,王先生带那个女的去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王先生吃饭的时候一直给那个女的夹菜”这类的,岱西就像万箭穿心般痛苦。有时候,她真想命令阿姨闭嘴,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坚持笑眯眯地给予阿姨精神和物资上的鼓励,说她做的很好云云。
今天,岱西终于在录音中听到,阿姨用吹响胜利号角般的嗓门报告道“宝小姐,那个女的走了!她的东西都搬走了!”
天色小黑的时候,一个发髻梳得光溜溜的五十几岁的阿姨贴着墙匆匆在人行道上走着,只见她目露精光,薄薄的嘴唇则紧抿着,像是在可以使劲这样做。小风掀起她白色的衣角,她青筋暴起的手腕上套着一个温润浑圆的玉镯,和主人有棱有角的瘦削形成了鲜明对照。
阿姨走进“避风塘”,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丰满白皙的女子在窗边的一张台子上朝她招手,她就迈着小碎步紧走了过去。
女子亲热地喊了一声“阿姨”,问她想吃什么。
阿姨说她还不饿,随便吃点点心就好了。
女子不肯,点了好几样,不一会儿店家就端上盘盘碟碟,摆满了小桌面。女子给阿姨夹菜倒茶,阿姨长阿姨短的。
阿姨吃得很开心,叹气道:“宝小姐,你妈妈生了你这个乖女儿真是有福气,又漂亮又能干,人又这么好。王先生真是鬼迷了心窍,你这样天仙似的美人他不珍惜,倒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那女的有什么好?皮肤不如你白,个子没有你高,赚钱肯定也没有你多吧?”
这宝小姐正是岱西,她听了阿姨的话笑笑说:“阿姨,他们以后怎么样可难说。”
阿姨很仗义,说:“就是!宝小姐,你可要想办法把王先生抢回来,我支持你!男人嘛,一时糊涂也是有的。王先生的人品条件,在这上海滩,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
阿宝笑道:“阿姨,他就是万里挑一的,我也不要了。”
阿姨不信道:“当真?你舍得?”
阿宝咬牙道:“就是倒贴给我,我也不要了!我在上海滩也是千里挑一的,为什么要他一棵树上吊死!”
阿姨不解道:“既然这样,那你为啥还要……”
阿宝冷笑一声说:“其实我懒得和他们搞,就是现在有空,给他们捣捣乱。”
阿姨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求证道:“我们自己不要,也不能让狐狸精的了便宜对吧?”
阿宝笑道:“反正,你就找我交待你的去做就得了。”
阿姨有点晕,一时接不上话。
没等她想明白,那头阿宝娇声道:“阿姨,我新买了大房子,正在装修,过一段,你就去帮我做家务吧,我很喜欢你烧的菜呢。我姆妈去世的早,我总觉得跟你特别投缘。”
阿姨很受用,忘形之下,她伸出瘦兮兮的手臂比划着,嘴里吹嘘道:“宝小姐,不是我夸自己,搁着旧时候的上海滩,我这样的,够做大户人家的贴身老妈子的,哪些笨的,只好做粗使丫鬟。”
阿宝并不爱听她的这套关于“大户人家”的沪上传说。说起来,王伟正是阿姨口中的“大户人家”出身;拉拉则算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倒是世人眼中的门当户对;偏就她阿宝,是典型的小弄堂女儿,当初王伟跟她分手,正是借口“价值观不同”云云。
阿宝心里不悦,脸上并不屑对阿姨有半点显露,她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张交通卡和一张超市购物卡,递给阿姨:“天气不好的时候你就打打的士,喜欢什么就自己上超时去买,这购物卡里有五百元。”
阿姨推辞着不肯要,嘴里说:“宝小姐你对我这么好,前两个月我生日,你才给我这个玉镯子呢,再给我这些卡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阿宝说:“要是拿你当外人,就不给你了。”
推了几回,阿姨喜滋滋地收下了,当场拍胸表态道:“宝小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句话!你就只管吩咐就好了!”
两人分手前,阿宝叮嘱说:“阿姨,有事情还是照老样子给我留言。”
阿姨心领神会道:“有数。”
等送走阿宝,阿姨把那张含有五百元金额的超市购物卡捧在手里欣赏了一会儿,又惦记着印证一下阿宝给另外那张交通卡到底是多少金额的,她得志得意满满地上了公交车,迫不及待地掏出刚到手的交通卡。“嘀”地刷了一下,心里“哇”了一声,这卡里也有五百元呢!阿姨乐坏了。
拉拉回到广州,一直在想,王伟买地锁开始质量非常好的天地锁,即使是职业小偷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落痕迹就打开的,小区的保安又看得非常严--要么岱西是自己进了房间,那她就得
有钥匙;要么是有人帮她铰破自己的内衣,并把那张印有口红印的纸巾扔在卧室的地上,那么这个人也得有钥匙--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呢?王伟在上海没有什么亲友,特别是换了锁之后,只有她和王伟有钥匙。
拉拉靠在沙发上想得发呆,家里请的钟点工走来请示她:“晚上想吃什么?”
拉拉忽然想到,给王伟做卫生的钟点工阿姨也是有钥匙的!
她心突突跳着,跳起来打电话给王伟:“你那个钟点阿姨是哪里来的?”
王伟诧异地说:“中介介绍的。怎么,你觉得阿姨又问题吗?”
拉拉忙问他此人是否与岱西认识。
王伟说:“认识。岱西以前对她不错。”
拉拉说:“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个钟点工阿姨有条件放岱西进来,或者她也干脆代替岱西做哪些事情。”
王伟在电话中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