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燕山栗(ID:gengyangchun)
作者:浭阳春
关于唐山,流传最广的段子是“世界钢铁产能排名,中国、河北、唐山分列前三名,唐山瞒报产能排第九”。谣言出处已不可考,但唐山钢铁企业集中是事实,在新一轮“去产能”中,唐山首当其冲,谁让咱钢铁和雾霾都第一呢!环保“紧箍咒”下,压减产能、停产限产、驻企监管等措施一道接一道,如果不是去年下半年以来钢铁行业利润大涨,许多企业都坚持不住了。截止2017年底,唐山累计化解钢铁产能7022万吨,今年还要压减781.25万吨(含炼铁281万吨)。河北省已经要求全省到2020年,再压减钢铁产能4000万吨,1000立方米以下高炉全部淘汰,唐山钢铁企业整合到30家以内。估计两年前关停并转的那一批企业,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再翻身了。
每一个钢铁企业老板都不是“凡人”,动辄几亿元的资金投入、几千甚至上万的工人、激烈的市场竞争,还要面对产业政策调整和环保升级的严峻考验,能活下来,拼的是胆识、实力、管理能力,还得有那么一点点运气。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今天,浭阳春聊聊唐山的钢铁——那十年一次波澜壮阔的轮回大戏。因本人早年在水泥行业混,钢铁是外行,不当之处,多多包涵!
01 钢铁热潮第一波,乡镇企业“独步天下”
唐山因煤而建,因钢而兴。1993年,钢铁与中国经济一起腾飞。此前,唐山钢铁企业屈指可数。
回溯上世纪80年代,成立于1943年的唐钢,靠最早应用“侧吹碱性转炉”和连铸工艺一枝独秀,但直到1993年底,钢产量、铁产量都不足200万吨。“铁迁安”只是首钢的原材料基地,始建于1970年的迁安木厂口铁厂仍是唐山市属国企。1986年投产的津西铁厂只有14万吨的炼铁能力,由天津、迁西合建,初衷是帮助“引滦入津工程”水源地发展经济,但效益并不好,连年亏损。电炉起家的遵化钢铁厂虽然接待过耿飚副总理参观,却也只能少量生产碳素钢。
当时,风头最劲的要数开平半壁店村党支部书记韩振国。他依靠唐钢9万元占地款起家,陆续办起几家村办企业,半壁店由穷变富,远近闻名。一次偶然机会,韩振国路过天津大邱庄,深受刺激,认为“跟大邱庄比,咱啥也不是!”他咬牙贷款上马了大轧钢项目,并通过交由唐钢托管,迅速壮大,全村家家户户住上小洋楼,一手打造出“河北第一村”。
92南巡,春潮涌动。1993年开春,中国第一次钢铁热潮来袭,每吨钢材价格由1600元猛涨到4300元,民营钢铁企业雨后春笋般应运而生,仅唐山就多达700余家。虽然90%的小轧钢、小拔丝在两三年后陆续死去,但能活过1999年的,都成了“钢铁大亨”。
唐山钢铁产业绕不开两个国企老大哥,首钢、唐钢。也大致可分南北两派,北派坐拥铁矿资源,矿业起家,沿着产业链纵向扩张;南派靠钢铁贸易切入,头脑灵活,横向联合善抓市场,二者殊途同归。细数拥有高炉的50多家唐山钢铁企业,1993年前后成立的,占了三分之一。
唐山北三县蕴含着丰富的铁矿资源。“铁迁安”的几个大老板,都与首钢矿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九江集团的赵玉江1993年还在首钢机运公司当干事;入赘迁安的王树立,刚刚站位脚跟,也在盘算着如何大展拳脚。江湖传言,早年王树立的父亲到迁安卖叶子烟,与一位老哥相谈甚欢,后来谈成了儿女亲家。想必这位慧眼识珠的老丈人也没有想到,这个来自迁西的穷小子,日后竟然成为燕山钢铁老板,富甲一方。
在迁西,另一位钢铁大亨也崭露头角。1992年2月,韩敬远由汉儿庄铁矿调任津西铁厂,从副厂长做起,开始苦苦思索扭亏为盈的办法。
1993年遵化撤县立市,遵化钢铁厂与香港陈建雄合资组建“遵化世盟钢铁有限公司”,拉开了遵化钢铁腾飞的序幕。“世盟”当年是遵化第一、唐山工业企业第五利税大户,位居河北50强。
丰南没有矿石资源,却拥有唐山不容小觑的钢铁产能。1993年,丰南陆续成立了几家“丰”字辈钢铁企业。老大当属香港中旅与胥各庄镇政府合资的国丰钢铁,同年11月,香港中银集团与银丰镇合资成立银丰钢铁。这期间镇领导作为大多兼任企业经理,参与企业管理,为后来进身国丰钢铁管理层埋下伏笔。丰南的老板,大多从钢贸切入,善于抢抓市场机遇。在丰南另一个钢铁重镇小集,泰丰钢铁(东华钢铁前身)、粤丰钢铁等也相继成立。两年前,张祥青看到废钢生意赚钱,拿着卖豆腐挣的1.8万元入行,第一笔就赔的一塌糊涂。不过,人家韧性十足,到1993年底,已经赚得了人生的第一个300万,“铁六”名号不胫而走。
在丰润韩城,唐山农校附近理发店美女姐姐,都会鄙夷“游手好闲”的小镇青年,认为“挺大个人不干点买卖,光长个好脸蛋屁用没有!”所以,不管是韩城、新军屯,还是其他乡镇,小轧钢也不在少数,“地条钢”大本营不是“盖”的,虽然现在没剩下几个!
93年前后建立的钢铁企业大多与唐钢有关。赶上了国企支持乡镇企业的东风,唐钢出技术、出方案、代培员工,培养出一批好弟子,许多民营钢铁企业借此发展壮大。只可惜,94年以后,钢铁形势急转直下,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施展,就体会到了市场的无情。
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亘古不变。
02 钢铁狂飙再起,改制、并购成为主旋律
寒冬是另一个春天的开始!
有的人先知先觉,有的人看到春暖花开才凶猛切入。其实,2000年唐山钢铁产能不到500万吨,在全国十大钢铁基地中垫底。
随着亚洲金融危机的蔓延,钢铁企业大面积亏损,举步维艰,改制、重组之声不断。1998年开始的这轮洗牌,倒下的出局,挺过来的,飞黄腾达。随着资源价格的起飞,钢铁狂飙再起。2000年前后杀入钢铁的老板,或起于草莽,或源于改制,或精于并购,大多有雄厚的资本实力支撑。
民营钢铁在地方鼓励与国家调控的夹缝中野蛮生长,跑赢时间,赶在调控前获得合法手续,迅速壮大到“不能倒”的规模,是许多民营钢企活下来的“不二法门”。每一次宏观政策调整,钢企老板就焦虑一次,谁也不愿成为被淘汰、被兼并对象,都想赶在政策落地前迅速壮大自己,所以产能一次次不降反升。十年后,唐山拥有高炉的钢铁企业50多家,钢铁总产能达到1.2亿吨。
1998年12月,浙江上虞的张志祥租赁遵化世盟钢铁,开始了淘金之旅。这位浙江工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曾在上虞供销社做了5年废钢贸易,靠借来的5万元下海发迹。据说,2000年成立唐山建龙时,他得到郭广昌的加持,一度占股达30%。张志祥对钢铁行情把握“精准”,建龙租赁、买断遵化钢铁后,钢材价格暴涨,一吨单价从1600多元涨到2400多元。2001年底,建龙实现销售收入10.4亿元,利润2.3亿元,成为遵化第一利税大户,张志祥走上领奖台,从政府那里领回一辆奥迪A6。借用遵化积累的资本和经验,张志祥又租赁了吉林市明城钢铁,改造为吉林建龙,“建龙系”从此走上了并购国企的扩张之路。建龙将“三个月压缩原料成本三分之一”的快速成本压缩技能发挥到了极致,以大刀阔斧的改革,向管理要效益。2003年,张志祥将总部迁至北京,更名为北京建龙重工集团,先后并购浙江国有造船厂扬帆、抚顺机电厂等,初步形成钢铁、造船、机电、资源四大产业。
我师弟在迁西倒过矿石,却没能成为钢铁大亨。1999年前后,迁西铁矿石只有8块钱一吨,为了多卖1块钱,他曾经夜间开着三马子偷偷拉到遵化卖。这个时候,连还贷款利息都费劲的矿老板们,天天围着信用社主任转,谁能使出贷款来,谁就能续命,他没敢用贷款。此时,韩敬远主政的津西钢铁已经成为该县第一利税大户,韩老板成为“红人”,一度做到迁西的副县长。是否有高人指点不得而知,后来韩老板远离仕途,专心搞钢铁,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点”上。2000年企业改制实现民营化,其后通过管理层收购,设置离岸公司等一系列运作,2004年3月,赶在“红筹”窗口关闭前在香港上市。“MBO钢王”拿着资本市场筹集的资金,迅速扩规模、上项目,引进了最先进的H型钢生产线,获得安塞乐米塔尔的战略投资,如今已经号称中国最大H型钢基地了。
1999年前后,“铁六”张祥青先后建起了丰南的兴发特钢、滦南的合利钢铁,进军实业。2001年,他投入2.8亿整体接收天津渤海冶金工业公司,一战成名。整个收购过程,从接洽到入驻,仅用14天,一个月后企业复产。荣程钢铁已经连续多年成为天津工业翘楚。后来,地震孤儿张祥青在汶川地震时捐款1.1亿,名震全国。只可惜,年仅45岁就英年早逝,企业现在由妻儿打理,在天津走上了多元发展之路。
2000年半壁店村办企业改制,老书记的儿子韩文臣依靠煤炭、运输等生意起家,注资半壁店钢铁集团,不断收购企业股份,占股达70%,成立了宝业集团。韩文臣奉行多元化发展和走出去战略,借助“河北第一村”的威名,2001年由中组部牵头,租赁了停产的陕西省汉江钢铁厂,成立了陕西汉钢,并于两年后买断,迈出改造国企第一步。此后,迁安木厂口的松汀钢铁也被韩家租赁、买断,在迁安也排的上号。
有着“中国第一村”之称的华西村,2002年逆势北上唐山,在当时没有铁矿资源的滦南独资建立华西钢铁,如此选址,难道仅仅因为司家营发现铁矿矿脉的消息?据传,这一年本想在迁西建厂的港陆,因为该县只支持津西,认为一家钢铁企业就够了,掉头去了遵化,与津西抢矿石资源。
2003年10月,国丰钢铁与银丰、新丰重组,“三丰合一”至今仍是钢铁企业兼并重组为数不多的成功案例。在小集,瑞丰钢铁的付卫东、凯恒钢铁的潘立庆纷纷扩展自己的钢铁版图。瑞丰钢铁以窄带切入,2004年建成并投产一座450m3高炉、三座680m3高炉、第一条650mm带钢轧线,次年又上了一条650mm带钢生产线,以后形成带钢全品类。可惜的是,创始人付卫东2006年车祸离世,重担也压到了妻儿身上。少东家付嵩洋在钢铁圈远不如超跑圈有名,不到30岁就收藏了20多辆世界顶级跑车,包括布加迪、科尼塞克、法拉利恩佐、帕加尼等。他是瑞典超跑科尼塞克中国内地独家代理商,在金宝街有FFF车行,HAC顶级超跑俱乐部会长。在迁安,大款的公子们也爱玩车,“任三”更是标新立异,玩起了“飞机”,时不时在天上飞一圈,惹得某基地无线电警告,再往这边转悠,后果自负!
在我大丰润,除了走出了德龙钢铁的丁立国以外,最著名的要数天柱钢铁、新宝泰、正达,走在京沈高速上,北望那一片烟尘与灯火辉映的地方,就是我大丰润钢铁厂最集中的园区。
2004年初,国务院九部委查处江苏铁本,戴国芳因环保、占地、违规拆分项目报批等原因上了《焦点访谈》,锒铛入狱。他一定后悔2年前把“铁本”项目报批规模从200万吨拔高到840万吨。同样后悔的是在唐山发家的张志祥,他押上全部家当筹建的宁波建龙成为继“铁本事件”后,被暂停的另一个项目,当时已经建设超过80%。
但自2004年以来,国家调控措施陆续出台,钢企日子开始不好过了。但古冶、滦县很多煤矿老板,还是相继杀入钢铁企业,凭资本占据了一席之地。
2005年,首钢搬迁曹妃甸,首钢京唐公司的规模、工艺让人叹为观止,这也拉开了唐山钢铁企业沿海布局的大幕,澳矿成为许多钢铁企业的“刚需”。
03 压解产能,民营钢企要么做强,要么去死
奥运会的烟花刚刚散去,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全国性的经济萧条出现,高速上车辆锐减。钢铁企业随着之跌入谷底,一场全国性的并购潮出现。之所以如此,一是欧美需求骤减,二是矿石成本飙升。2008年,进口铁矿石到岸价每吨136.2美元,比上年增加了近48美元,仅此一项多支付成本高达1460亿元,相当于全国钢铁企业全年利润的总和。中国1000多家钢铁企业面对国际铁矿石三巨头,毫无议价能力。
其实,早在2006年6月,国家发改委等八部委就提出淘汰落后钢铁产能,要求2010年底前,300立方米及以下的高炉全部淘汰。
市场比政策更有效。2008年,抱团取暖成为钢铁企业共识。成立3年的丰润正达,在这一年被津西接手。大动作来自河北省层面,6月30日,唐钢、邯钢共同组建河北钢铁集团。12月19日,唐山市39家民营钢铁企业整合重组为两大钢铁集团,长城钢铁集团由九江线材牵头、迁安27家钢铁和相关企业组建;渤海钢铁集团由国丰牵头,丰南12家钢铁企业组建。这两大集团的粗钢总产能达2800万吨,占唐山市钢铁产能的51.7%。长城、渤海两大集团重组并不成功,没有进行实质性运做,各企业仍独立核算,只是每月开会统一采购价格和销售价格。后来,由于钢价波动频繁,会议也免了,企业还是“各干各的”。
2009年对建龙来说,流年不利,一南一北两个项目,这一年全部折戟沉沙。在浙江宁波,被国务院暂停的宁波建龙,由国企杭钢控股接手,效益一直不好。张志祥借行业不景气的机会,提出“要不控股要不退出”,没想到杭钢借坡下驴,买下建龙等三家民营股东的全部股份,转手以20亿卖给宝钢。在吉林,2005年出资14亿入股的通钢,大股东和管理层与建龙磨合的并不顺畅。这年,建龙谋求控股通钢,7月24日,建龙派驻通钢的总经理陈国军上任第一天,在通钢群体性事件中被殴身亡。张志祥痛心不已,退出通钢。
2010年,国家调控政策大限将至,民企只能抱大腿求生存。在迁安,许多企业按要求赠送10%的股权给河北钢铁集团,松汀钢铁最早加入。公开说法是,河钢以商誉、管理、技术咨询服务、购销渠道资源参股。12月31日,九江线材、燕山钢铁、荣信钢铁、鑫达钢铁也以这种“股权融合”模式“匆匆投诚”。有了身份证,加上4万亿政策刺激,2012年,鑫达钢铁、九江线材、荣信钢铁分别新建了1080立方米高炉,松汀钢铁新投产1780立方米高炉,燕山钢铁新建2560立方米高炉。
从2013年起,钢铁行业再一次走向低谷。2014年,唐山地区银行对钢铁企业抽贷93亿元,让企业雪上加霜。2015年是一个“坎儿”,钢铁价格已经从每吨5600元的峰值,跌破1500元成本线,“一斤钢铁卖不过一斤白菜”。到2015年底,唐山钢协32家会员钢厂中,资产负债率达超过160%的安泰钢铁、玉田建邦钢铁、松汀钢铁相继停产,仅松汀钢铁前9个月亏损4.74亿元,甚至拖欠电费9700万元。年底,唐山18家企业33个高炉停产检修。“中”字头的中航国际及一些域外上下游企业看到机会,相继与唐山鑫达、遵化港陆密切接触,意欲托盘。此前,中铁物资已经托盘荣信钢铁。
2015年9月25日,建龙出资37.28亿元破产重组了山西海鑫钢铁。这个曾经的山西第一民企,2014年3月停产,引发广泛关注,最终成为建龙旗下第7家钢铁子公司。据《运城日报》报道,重组更名的山西建龙,产品入市后的第一个月,完成销售收入2.9亿元,实现盈利2062万元。
虽然钢铁产业回暖,但新一轮的压减过剩产能工作仍然紧锣密鼓。2017年6月,已经关掉一个高炉的津西正达,没有逃过去产能的利剑,彻底关停,拥有上亿资产的中小股东进京上访,也算是中国特色了。2018年,唐山半壁店钢铁(集团)公司和关联企业唐山众业不锈钢有限公司公告破产清算,公开选任管理人。随着唐山“退城搬迁”计划的实施,唐钢、唐银钢铁都要搬迁,国丰钢铁将搬迁到沿海一线。丰南不得已又捡起了渤海钢铁的壳子,提出通过搬迁改造,形成沿海地区、小集地区、钱营地区三个集中生产区,组建四大钢铁联合企业的“退城计划”,压减产能。
自2012年起的新一轮去产能及钢铁产业布局中,乐亭、曹妃甸等沿海地区成了最大的赢家。“河北钢铁”乐亭基地、“渤海钢铁”重组等重大项目相继落地,背靠曹妃甸货运码头,许多钢铁企业到沿海布局发展。河钢集团二期还将兼并重组唐山钢铁产能,形成2000万吨规模的沿海精品钢铁基地。唐山市希望以首钢京唐、河钢唐钢、津西钢铁为龙头,打造世界精品钢产业化基地。
与此同时,环保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高悬,新的限产计划已经下达:“自7月10日起,所有烧结机、竖炉限产50%;唐钢、唐银各保留1座高炉;古冶、丰润、丰南、滦县、玉田钢铁企业高炉产能限50%,迁安、迁西、遵化、滦南、乐亭钢铁企业高炉产能限30%。至到唐山市退出74重点城市月度排名倒一为止”。
钢铁大亨们很多拥有“绿卡”,也尝试多元发展,房地产、资本运作、甚至高科技企业都有涉猎。网上流传某钢铁富豪父子对话:儿子问我家有多少钱?父亲回答两辈子花不完;问有多少贷款,父亲回答三辈子还不清。
钢铁企业到底是环保定生死,还是市场定生死,目前尚无定论,新一轮经济起飞时,谁能逃出生天,成为最终屹立不倒的前20家钢铁企业,谁就是新一轮的“钢铁大亨”!
不是不写丰润的,好歹咱也是腰带山下还乡河边长大的,只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说深说浅不合适;“料”有,不能随便爆,“去产能”这么厉害,除了河钢股份、津西钢铁(港股中国东方)等上市公司需要业绩披露,公布利润多少,哪个钢铁企业不是“闷声发大财”,过度曝光,环保会上门的;好了,言归正传,聊聊钢铁“产业布局”、“废钢生意”和“走出去”!
04 钢铁企业沿海布局,是有原因地
钢铁产业布局,是资源依赖型的,哪里有铁矿就在哪里建厂,十大钢铁产业基地由此而来。但问题来了,钢铁产业对能源、原材料的需求非常大,是“大进大出型”产业,不管是矿石、精粉、焦炭、白灰、废钢、耐火材料等原料辅料,还是钢坯、宽窄带、线材、型材,对运输是一个考验,特别是产业规模不断扩大的前提下,综合成本考虑已经摆上案头。
于是,去产能,搬出山区、城区,到沿海布局成为很多企业的选择。无论是美日的钢铁布局,还是宝钢的选址,无不考虑运输的便捷性。宝钢设计之初用O型布局,原料海上进,产品海上出,考虑到港口优劣,一度倾向于宁波北仑港,只不过上海的直辖市优势占了上风,北仑被弃用。所以,后来铁本、建龙都想在宁波规模化发展,是有一定道理的,宁波有一个钢铁梦,“钢铁+港口”双轮驱动,互为支撑和促进,一个很好的“CP组合”。只是生不逢时,如今只能向集装箱、重化工方向发展了。
唐山也不例外,曹妃甸要想发展,必须有产业支撑。京津冀协同发展提供了这个机遇。一方面,城市雾霾日趋严重,重工业需要搬出大城市,另一方面,港口初立,需要产业支撑和升级,两个因素直接促成首钢搬迁到曹妃甸,首钢京唐公司也被看做曹妃甸发展的里程碑。与国企讲政治不同,民企更多是对利润的追逐,民企搬迁曹妃甸,看重的是产业政策调整和对澳矿的依赖。2003年前后,“铁六”抓住时机,与国际矿业巨头签订长协合同,仅靠矿石进口就曾赚了几十亿,抢的就是进口矿石双轨制下的机遇。虽然现在取消了,但对进口矿石的需求没有取消,钢铁产品对出口市场的依赖没有取消,加之唐山产业政策要求“钢铁退城”,临港布局就成立唯一选择。所以,紧随首钢,河钢乐亭、唐山中厚、文丰钢铁、德龙钢铁、渤海钢铁、纵横钢铁等钢企都到海边谋发展。
即使是美国铁锈地带的匹斯堡,100多年前,美国钢铁大王卡耐基之所以揣着威士忌去和洛克菲勒谈判开展合作,也不仅是忌惮垄断了铁矿资源的洛克菲勒进军钢铁产业,更忌惮其以垄断铁路资源对付石油公司的作法对付自己,运输对他来说,是一个短板。
05 废钢生意火爆,是钢铁热潮来临的前奏
2017年,废品收购站里,价格比废纸还低的废钢铁涨价了。一夜之间,很多地方建起了破碎废旧钢铁的工厂,废钢生意火的一塌糊涂,像极了1992年前后。每一次废钢生意的火爆,都是钢铁涨价的前奏!
在1980年代,大约83年左右吧,如果能够从天津倒回来一吨铁丝,在上面拧上铁刺,做成类似看守所墙上那种“钢铁蒺藜线”,有大几千甚至上万的利润,那时候一个村都该不上一个万元户。收购废旧钢铁、车床下脚料,压缩成废钢铁块,也有人抢着要。这种钢铁废料压缩点是孩子们的天堂,他们大多喜欢在其中寻找卷成一条类似弹簧的车床废料,或者稀奇古怪的钢铁小件,作为炫耀的“宝贝”。
前文说过,1992年,“铁六”是捣腾废钢起的家,而建龙的张志祥、德龙的丁立国也不例外。1989年毕业的张志祥在上虞土产公司资源回收科工作,把收来的废钢铁交给上海和杭州的钢厂,几千吨废钢能换几百吨钢材,利润丰厚。1991年毕业的丁立国在唐山矿院(华北理工前身)混了3年机械制造专业后,南下深圳,在福田区物资局也从事废钢贸易。当时,福田区物资局的业务可以做到全国各地,从老家唐山倒卖废钢,成为他的第一桶金。后来,丁立国这样表述,“1992年在唐山承包了一家轧钢厂,那一年钢价从不到2000元涨到5000元,我二十几岁第一桶金就是二三千万,运气比较好。”
成功者怎么说都是对的,你不必太认真,比尔盖茨车库创业成功,不会告诉你他母亲是IBM的董事,丁立国也不会告诉你他父亲是丰润冶金公司的经理。但你不能否认他们个人的努力,换做别人,也许会谋个政府公务员的差事,现在还是乡镇挣3000块钱的工资呢!
2000年收购的邢台新牟钢厂,成了丁立国的“福地”,如今德龙钢铁已经发展成为年销售收入超过500亿元,新加坡上市的钢铁集团,在邢台和唐山乐亭都有钢铁厂。张志祥、丁立国,两个废钢起家的大学生走了不同的路线,张志祥长于并购,四处布局,丁立国则向钢铁企业环保标杆发起冲锋。其实,在2008年,他曾想150亿把钢厂卖给切尔西老板阿布,可发改委、商务部审批没通过。在北京后海望海楼上喝茶很惬意,传说这个三面环水的中式建筑曾是陈小同和刘晓庆
合建的,但听到邢台市委书记要拆了德龙的消息,丁立国坐不住了。2014年,他向书记保证,给我个机会,还你个标杆。在一个企业每天100万投了十几个亿搞环保,生生打造出一个AAA景区,这才有了2017年1月,在数十位记者注视下,接过德龙钢铁处理过的污水,一饮而尽的“网红”环保局长。与产业相比,丁立国最引以为傲的是环保,今年5月,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刘永好、柳传志、马蔚华、徐井宏、冯军等一众商业大佬来到邢台德龙,参观这个AAA级景区的钢铁企业,与大佬同行,丁立国在公益、环保、金融等方面走的更远。06 一带一路,我们来了
布局一带一路,通过海外建立生产基地,实现全球资源配置和市场覆盖,是钢铁企业产能输出的终极目标。
在唐山,拿着体检证明、工作简历、护照,准备出国“打洋工”的钢铁工人大体有50多人。唐山钢铁产业发展培育了一批产业工人,在去产能大背景下,出国打工,挣2-3倍的工资,有五险一金,或许是一种选择。马来西亚联合钢铁招聘启事还挂在网上,准备生产H型钢,德龙钢铁在泰国的60万吨热轧窄带已经投产。河钢集团在塞尔维亚收购了年产220万吨的老钢铁厂,成为当地明星企业后,再次布局,在南非新建年产500万吨的项目。而首钢在马来西亚已投产的年产150万吨的钢铁板坯项目,南钢在印尼合资投建的年产100万吨的钢铁项目,武钢和泰富重装在西非利比里亚合资投建的年产50万吨的钢铁厂等,都已经在路上。
走出去,很不容易,不管是企业还是工人,都要面对生活习惯、法律法规、信仰观念的冲突考验,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全球视野下的企业,机遇远远大于挑战,但这条路注定艰辛!
钢铁,学无止境!
来源公众号:钢铁大事我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