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装、打包、装车……一件件精致的化妆品即将销往东南亚等地。广州尚庄化妆品有限公司生产车间里，工人们忙碌而有序。“订单快接不过来了。”该公司负责人徐得友振奋地介绍，“1月RCEP生效后，来了很多日本新增订单。最近协定对马来西亚也生效了，东南亚新增订单逐渐占了大头。”
3月3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生效实施满一季度，生效成员国12个，首年零关税产品2034种。据海关总署广东分署统计，今年前2月，广东省对RCEP成员国进出口3438.9亿元，同比增长2.7%。
乘着RCEP东风，中外企业不仅生意更红火，创新探索也走得更远——
皮具企业正谋求产业链升级，探索建立“研发设计在广东、采购加工在东南亚、成品出口全球”的产业链条；
汽配企业在探索创新链互补，从享受中国“劳动力红利”到发挥中国“工程师红利”，合力提升RCEP区域内汽车产业整体竞争力；
美妆企业正加快贸易链的优化，通过降低贸易链成本，率先引入日本、韩国的先进技术与原料，结合“广东制造”传统优势，推动产业转型升级……
●南方日报记者 昌道励 陈晓 实习生 李沛
产业链的延伸▶▷整合区域资源提升配置能力
每个月，狮岭皮革皮具商会都会召集会员企业开两次会。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加快产业集群转型升级。
“最担心高不成、低不就！”作为狮岭皮革皮具商会常务副会长、广州市金圣斯箱包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黄辉古深知皮革皮具行业面临的挑战。“尤其是RCEP实施后，若劳动密集型的环节转移到东南亚，中高端环节又没做上去，产业集群就会面临‘空心化’。”
广州狮岭每年有超7亿只箱包发往全球。8800多家箱包皮具类厂商、超1.68万个配套服务商户集聚于此，奠定了这里“中国皮具之都”的地位。
RCEP落地实施后，黄辉古对狮岭皮革皮具产业集群的转型，有了更国际化的发展图景。
“成本降低是最直接的利好。”黄辉古说，从关税成本看，皮革、纺织和鞋靴产品是RCEP其他成员国对中国的重要降税商品，而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本来就是皮革皮具产品出口的主要目的地。
据海关初步测算，RCEP实施首年，广东皮革、纺织和鞋靴产品对日出口，预计可享受关税减让约4700万元人民币。
不仅如此，对于皮革皮具制造这样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而言，通过在RCEP区域内延伸产业链，进行国际化采购，能大大降低综合成本压力。
据黄辉古估算，生产一个包，人工成本占了30%，而广东与印尼的人工成本相差近6倍。“如果在当地建厂，不仅人工成本，原材料和水电、租金成本都能大大降低。”他计划，在越南、印尼设置采购中心，与当地工厂建立合作关系，“在广东完成研发设计，到东南亚采购、生产和加工，最后成品出口到全球”。
黄辉古从狮岭皮革皮具商会了解到，仅在狮岭，近年就有十多家企业到东南亚建厂，RCEP生效后或将加速这一进程。
那么，“产业转移”会是RCEP生效后广东面临的最大挑战吗？
黄辉古却认为，到东南亚建厂并非单纯的“转移”，而是产业布局的延伸，是广东企业配置全球资源能力的体现。“制造业的‘核心大脑’要稳固地留在广东。”黄辉古表示，这也倒逼企业牢牢掌握产业核心高端环节，提高自主研发能力和自主品牌建设能力，从而形成新的国际竞争力。
面对疫情影响和RCEP实施带来的挑战，狮岭皮革皮具商会正努力整合资源，降低产业集群的整体采购成本。“商会内很多中小企业都有国际采购需求，我们‘抱团拼单’，通过已经在外建厂的企业采购，既把成本和风险降下来，又能解决更多企业扩大产能的问题。”黄辉古说。
线上的国际版图也逐步清晰。近期，该商会多次讨论，计划建立花都箱包线上旗舰店，通过先在速卖通、亚马逊和东南亚最大的跨境电商Lazada等开店，成熟后再建立专营箱包的独立站，打造“中国皮具之都—狮岭”的线上巨无霸项目。
创新链的互补▶▷享受中国的“工程师红利”
“RCEP生效后，约90%的出口日本产品关税会降为零，这会帮我们获得更多订单，面向日本的出口量也会大涨。”泰极（广州）汽车内饰有限公司报关课课长钟明辉说，得益于中国完备的产业链，泰极旗下泰国和越南等地兄弟公司的订单，有望回流到中国公司。
作为日本知名的汽车座椅制造商，泰极的产品开发和生产制造在全球都有布局。钟明辉说，集团2012年起在东南亚布局，“但泰国工厂整体效率不高，越南供应链不完善，目前中国完备的供应链和成熟的技术仍无可替代。”
随着RCEP生效实施，区域内的货物流动更便捷、更低成本。“总部可能会考虑把泰国、越南合资公司的订单转移到中国工厂，尤其是广东工厂生产制造。”泰极（广州）汽车内饰有限公司总经理冈田和之说，17年来，泰极在广州的工厂，已经从生产制造为主转向生产制造和设计研发并重，目前还跟国内其他企业有知识产权的合作。
“我们以前享受中国的‘劳动力红利’，现在则是享受中国的‘工程师红利’。”冈田和之说，日本总部注意到，中国工程师的技术能力甚至比日本总部更好，已经向日本输送人才。而且，公司目前正在使用的中国设备价格比日本进口设备低30%，但性能好、故障少，性价比更高。
尤其是在疫情之下，广东产业链的快速响应能力凸显。“比如2020年疫情下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墨西哥的工厂没法运转，广东的工厂仅用一周的时间，就把生产线铺上了。”钟明辉说，过去17年来，广东作为汽车大省所拥有的全产业链资源，也让团队锻炼了解决问题的能力。“得益于广东工厂技术能力和管理能力的积淀，拿到新的产品数据就能迅速应对生产。”
RCEP生效后，汽车也是最受影响的行业之一。由于RCEP成员国的汽车零部件流通成本有所降低，将有利于提升RCEP成员国对外的整车竞争力，促进亚洲汽车产业链进一步聚集，利好亚洲整车生产。
“从人口红利到工程师红利，我们在中国有了更多研发创新的合作机会。”钟明辉说。
贸易链的优化▶▷引进先进技术升级“美丽经济”
今年以来，广州尚庄化妆品有限公司出口订单纷至沓来。徐得友梳理后发现，从新增订单看，春节前大多来自日本，最近则是东南亚占了大头。这与3月18日起RCEP协定对马来西亚生效密切相关，徐得友预计，未来东南亚将成企业主要市场。
RCEP实施后，中日两国首次达成关税减让，为尚庄化妆品扩大产能和销售打开了新的突破口。今年以来，公司从日本进口的粉底基料、眼线笔基料等8项商品可享受优惠税率，同时，完成加工出口到日本的化妆品也能享受关税减让。
“一‘进’一‘出’，都能减成本。而且今年出口量预计会大幅增加，我们将有更高的利润空间。”徐得友说，若按2021年出口量计算，今年至少可节约成本20万元以上，相当于出口值的1/10左右。
广州是目前全国最大的化妆品生产基地，化妆品生产企业数量占全国比重超过1/3。在白云区，有约1400家化妆品生产企业和6000多家化妆品商贸企业集聚，每年超100亿件美妆个护产品从这里发往海内外。在花都区，化妆品产业链企业有300多家，其中拥有自主品牌的企业占40%以上，形成创新研发、生产制造、策划设计、品牌营销、国际原料、包材配套、直播电商的产业生态链条，年总产值超过300亿元。
“在RCEP成员国之间，化妆品生产用的原料种类存在极强的互补性，且产业各环节关系紧密。”广州市花都区化妆品行业协会秘书长欧阳杰认为，RCEP生效后，显著降低了贸易链条综合成本，广东企业能以更低的价格获得优质的化妆品原料。
“随着RCEP实施不断深入，广州‘美丽经济’在全球市场的份额有望进一步拓展。”广州海关相关负责人分析，在化妆品产业领域，预计会有更多日本、韩国的优质半成品以及原材料出口到中国，同时中国制造的化妆品成品也将更多出口海外，RCEP成员国之间的化妆品产业联动与合作有望进一步强化，有利于补上广东相关产业研发水平不高、创新能力不足的“短板”。（昌道励 陈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