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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楼——沪上随笔(24)

浔阳楼位于庐山脚下的九江,与九江长江大桥遥相呼应。

历史上的浔阳楼只是一座民间的酒楼,其名最早见于唐代江州刺史韦应物的诗句:“始罢永阳守,复卧浔阳楼”。 白居易在《题浔阳楼》诗中描写了它周围的景色:“大江寒见底,匡山青倚天”。 苏轼也为此楼题写过楹联:“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但历史上的浔阳楼早已灰飞烟灭,人们已无法找寻。如今所见的浔阳楼是一九八九年重建的,一砖一石没有一点儿古人触摸的痕迹。虽是膺品,却不减宋代所具有的建筑风格:青甍黛瓦、古朴凝重。完全可以与水浒里的宋江喝彩不已的“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楼畔绿槐蹄野马,门前翠柳系花骢”的浔阳楼相媲美。

应该感谢施耐庵先生的浮想联翩,是他臆造的宋江浔阳楼题反诗的故事,才使浔阳楼声名鹊起;应该看到改革开放以来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浔阳楼”,每年门票收入几百万元,来此寻幽访胜、慕名怀古的游客,络绎不绝。

走近浔阳楼,见有宋江等三人的塑像把守门旁。

步入楼内,里面陈列着《水浒传》好汉的瓷像。

这些瓷像据说只烧制了两套,一套被新加坡人买去,一套在这里摆放,是生意上的需要,还是艺术上需要,不得而知。我只是感觉古迹应当是生产生活的遗物,而不是纯文化的。

墙上有一幅画,觉得挺有意味:酒保伺候醉汉,菜肴像是水浒套餐,东坡肉,一丈青红烧石鸡,潘金莲大饼等,醉汉挥笔舞墨,两侧有一副联:“落座三杯豪气在,出门一笑大江横”,把醉汉酒后的狂放尽染墙上。

另一侧的墙壁上有今人书写的宋江“反诗”。

宋江出身小吏,起初骑墙黑白两道,被小蜜阎婆惜逼得没有办法,才杀人丢了国家公务员的铁饭碗,刺配江州。因为心情糟糕,跑到浔阳楼上喝闷酒,酒壮狗熊胆,酒店本来不允许在墙上乱涂乱画,可他犯忌涂鸦,写了一首歪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小时读水浒曾经喜欢过宋江,现在再品水浒,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作品,糟蹋的是文明,歌颂的是野蛮。武松的血溅鸳鸯楼、宋江计逼秦明入伙、李逵劈杀小衙内、吴用烧杀北京城,蛮荒嗜血,哪有什么正义!他们是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那是幌子,是遮羞布!嘴上喊着“忠义”, “为兄弟们找个好出路”,实际上是在为了给自己找个好出路。他们比腐败更腐败,比贪婪更贪婪,他们这些人若掌了权,人间可能会有更可怕的邪恶与恐怖!

读历史,实在应当从情绪化的黑白思维解脱出来。朝廷的更迭只是小事一桩,大局是民生状况的改善,中华文明的延续。宋代有宋代的辉煌,艺术、文化、社会清风,农业、科技在当时世界堪称独步!宋朝的文官制度,也值得称颂,文化大师推上最高的行政职位,非常开明。宋太祖有遗训,对本朝上谏言事者,一律不杀,光凭这一点,就该对宋朝多一点正面。当然官场里也有勾心斗角,比如王安石和司马光,虽然政见对立,各不相让,但从私德上是找不出瑕疵的。军事也不能怪宋朝无能,冷兵器时代,农耕文明就是很难打败游牧文明。

“秋风起了,不要把最后飘落的枫叶当做楷模,白雪化了,又何必把第一场春雨当做仇敌”!

带着一种莫名的思绪,登上了浔阳楼的顶层,极目远眺:楚天云浮,吴地烟飞,万里长江粗纩而歌从西漫来,向着东方,向着天际,奔流而去。倚天而立的庐山,云雾袅袅,屹立于鄱阳湖一隅。

眼观此景,不禁想起李白的诗句:“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浪九道流雪山”。历史已经远去,浔阳楼的名字伴着江水在流淌,流走多少兴亡,多少繁华,多少衰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也挽留不住历史的脚步!谁也阻挡不了中华文明复兴的大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