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扎哈拉(Zahara Bte Abdullah)总以为自己是皮肤比较白皙的马来人,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直到13岁那年她突然惊悉,自己原然是百分之百的华人,只不过出世后一直被马来人领养。
扎哈拉有一个从未使用过的中文名字——张小妹(译音,Teo Soi Mui),至今也只出现在她那张泛黄有些邹巴巴的出生证明上。从英文拼音去揣测,她的亲生父母的籍贯应该是福建人。
自13岁起,扎哈拉就对自己的生父生母感到好奇,这些年来她并非没想过要寻亲,只不过养母合莎(Habsah Binte Masagos Omar)依然在世时,为了顾及疼爱她的养母的感受,便打消了寻找亲生家庭的念头。
养母1999年癌症病逝至今已近20年,但扎哈拉却一直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去找回血缘亲人。直到跟亲友多次商量,得到家人全力支持后,56岁的扎哈拉才首次鼓起勇气联系本地媒体帮她寻找生父生母与兄弟姐妹。今年10月初先找到《联合晚报》帮忙,昨天庆祝56岁生日时,《海峡时报》亦找上她帮她寻亲。
养母就是当年的接生婆
据扎哈拉透露,1962年10月15日她在竹脚妇幼医院出世时,帮她接生的就是当时29岁的养母合莎。当年在甘榜乡村一带,合莎是一名口碑极佳备受敬重的接生婆,精通多种语言,能说马来语、华语、福建话等。
扎哈拉记得养母合莎曾告诉她,那年头有很多家庭在生下孩子后,都想把孩子交托给她领养,却遭到当时依然未婚的她一一回拒。
养母合莎(Habsah Binte Masagos Omar)年轻时的照片(左)与扎哈拉小时候的黑白照。(扎哈拉提供)扎哈拉的生母也同样央求合莎领养扎哈拉。“母亲(合莎)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二话不说就同意抚养我。”在扎哈拉看来,“这可能是缘分吧,到了我她竟然答应了。”
她后来从养母合莎那里了解到,当年领养她时,合莎曾与她的生父生母有过口头协议,希望领养后双方不再联系,她的双亲也答应了。养母过后通过律师办理手续,正式在1962年12月5日将她领养过来。整个领养过程相当神秘,合莎家中无人知晓,就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不知情。
扎哈拉说养母只告诉她,自己的亲生家庭非常贫穷,生父生母育有多名孩子,相信是因为这样才决定把她送给人领养。扎哈拉则相信当时她的生父生母应该是忌讳生肖才将她送走。因为以前有很多人深信在虎年出世的女孩会给家人带来厄运。不过也不排除家中孩子太多,无力抚养才将她送走。
“母亲曾说,领养一事是在我未出世时就已说好。产检、生产费等都是由母亲缴付。我曾问过阿姨,她说当年母亲突然带我回家,只说是领养回来的,就没多说什么了。”
养母一生未婚 视她如己出
合莎一生未婚,却是一名称职的母亲,一直努力工作给自己唯一的女儿扎哈拉提供最好的一切,她也非常疼爱扎哈拉。年幼的扎哈拉曾经对自己没有父亲而感到疑惑,却从来不敢为此事询问母亲。
扎哈拉说:“母亲告诉我,如果当年她真想结婚,就不可能把我领养回家了。虽然我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她却非常疼爱我,也疼爱我的丈夫和孩子们,将我们视为己出。”
对于生父生母,扎哈拉没有任何印象、任何照片,就连名字和住址也没有。领养文件上也没有注明双亲的其他资料。
扎哈拉的领养文件上并没有注明双亲的任何资料。(联合晚报)扎哈拉告诉《海峡时报》“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否还健在。在我母亲过世前,她曾告诉我,我有许多兄弟姐妹。”如果扎哈拉的生父生母仍健在,如今应该有八九十岁高龄了。
虽是百分百华人 骨子里却是百分百马来人
自小,扎哈拉就接触马来文化,周边的朋友也几乎全是马来族。她在家里与养母合莎也用马来话沟通。上学后,同学们发现扎哈拉的肤色比一般马来族女孩白皙,经常会蹦出一句:哇,你长得很像华人。
扎哈拉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长得像华人。那时候我会故意站在炙热的太阳底下将皮肤晒黑,这样就没有人会质疑我是不是马来人了。”
直到上了中学一年级,“一般上马来族的学生都会有津贴,但我却没有。级任老师查询后,才透露说我母亲可能未婚。突然得知这样的身世,心情低落才回家询问母亲。”
合莎知道纸包不住火了,就如实告知扎哈拉她的确是被领养的。
“当母亲告诉我,我确实是她领养回来的,我真的感到很失望。内心里有无数的问题,例如,为何我的亲生父母要将我送走?”
扎哈拉:感激生父生母当年将她送人
这个问题如今已不重要了,因为扎哈拉已经彻底放下对生父生母的一切怨恨。
“我很久以前就原谅了我的生父生母。说不定当年如果他们没有将我送给他人领养,我根本存活不到今天。我其实挺感激他们的。如果他们有那么多名孩子,很可能根本无法照顾我。相比之下,我的母亲就只有我一名孩子。”
扎哈拉20岁时嫁给比她年长13岁的销售经理,育有三名年龄介于28岁至34岁的儿子。如今当上阿嫲的她有四名两岁至10岁的孙儿,平日里与69岁的丈夫一起含饴弄孙。
生母在她结婚时有来偷偷看她出嫁
她有一次与母亲合莎聊天时,才无意中发现,生母曾在1982年她结婚时偷偷前来看她出嫁。“母亲告诉我,生母有来参加我的婚礼,但只是站在远处望着。”对此,扎哈拉当时完全不知情。
养母合莎抱着刚出世的扎哈拉所拍的照片。(扎哈拉提供)如今唯一能联系她与生父生母的,就只有手上的领养文件,当年的报生纸和几张黑白照片,其中一张是养母合莎抱着刚出世的她所拍的照片。扎哈拉希望如果生父生母仍健在的话,这些老照片能唤起他们尘封的记忆,毕竟都已经过了大半个世纪。
虽然机会渺茫,扎哈拉依然抱有一丝希望。“凡知道有谁姓Teo,都会多问些他们的家庭背景”。
当记者问扎哈拉,如果真的找到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会如何反应时,扎哈拉答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哭还是笑,我只希望能进一步了解他们的生活。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依然是与我一脉相连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