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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没有结束,更不会有胜利;眼前还有三个世纪大挑战

前天(5月15日)是卫塞节,是新加坡的公共假期。

与两周前的劳动节和开斋节一样,卫塞节也是长周末,新加坡各处挤满了出门逛街、休闲、野餐、郊游、运动的人。

(图源:张洋)

比如新加坡天府会,就在麦里芝蓄水池办了场“感恩母亲节健走”,数十人参加。

不只是新加坡开放,全球很多国家和地区都开放了,新加坡的一些旅行社已挂出了境外旅游。

自4月27日大开放以来,新加坡开始引来昔日的喧闹与繁华,从两年的深山穷谷一步一脚印坚毅往外走。这是自二战以来,新加坡最黑暗的深谷。

我不由得想起了去年的这首歌: “在这岛国,万众一条心 嘹亮歌声,朋友们齐声唱 前路漫漫,哪怕千万险 美丽明天,我们再度实现” 从深山穷谷重回文明世界,值得庆幸。但,谈不上庆祝。

这场与冠病-19病毒的交锋,在我看来,永远不会结束,也不会有胜利。更何况,在前方路上等着我们的,还有三场世纪挑战。

一个是信任与秩序,一个是经济难关,一个是气候变化。

“好日子”还在后头。 人类与病毒的相克相生

还是先说说病毒。

30亿年前,第一个碳基生命的始祖——原始细胞诞生。与原始细胞诞生的同时,病毒也横空出世。

从细胞的出现,生命向多样化复杂化演化,形成能够新陈代谢、对外界应激,并能自我复制的有机体。到了280万年前,人类的始祖出现,并演化至今。

另一方面,病毒的结构则十分简单,通常是一层核酸和蛋白质外壳,包裹着遗传物质。它无法自我繁殖,只能借用宿主的细胞寄生,才能进行自我复制。

例如普通感冒病毒,接触鼻腔的黏膜后,把它的遗传物质注射到上皮细胞里,人体细胞会在这种欺骗下帮助感冒病毒复制数百、数千个它的后代,然后这些后代病毒又会被释放到细胞外面去感染其它的细胞。

病毒很小,假设把冠病毒放大到普通米粒那么大,把1.7米高的人同比放大就相当于50公里,这比5个珠穆朗玛峰堆在一起还要高,可见病毒之小。

在30亿年的生命繁衍过程中,相比微生物,人类是后期物种,这就造成人类与微生物,包括病毒,形成共生体,而非你死我活。

绝大多数病毒对人类没有致病性,而且,许多病毒在支撑生态系统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另一些病毒可以维持生物有机体的健康,包括真菌、植物、昆虫和人类。

人类生活在这个共生体完美的平衡中。实际上,如果没有病毒,人类活不下去。

一个例子是人类的胎盘。有证据表明,人类的遗传密码来自于1.3亿年前感染人类祖先的古逆转录病毒。

《新华日报》报道,早期哺乳动物祖先利用基因组中多余的病毒片段,借助共生的逆转录病毒演化出了胎盘。而其他的共生病毒,又帮助人类从一团细胞最终变成了成熟的胎儿,并保护人类免受各种病原体的侵害,尔后顺利地呱呱落地。换句话说,若不是借助病毒蛋白质的话,就不会演化出最初的有胎盘哺乳动物,更不会有后来的人类。

每个人的DNA都携带有10万个左右的病毒的遗传信息,占据了人DNA的8-10%。这些病毒可能是在过去的数百万年里面不断的感染人类的原始祖先,并且把它们的遗传信息整合到了人类的DNA当中。

科学界普遍认为,在人类演化过程中,当瘟疫出现时,被病毒袭击的宿主,要么自身产生抗体得以适应而生存下来,要么死亡乃至于灭绝。人们在感染病毒之后,为了生存,自然会驱动身上的所有细胞予以反击,幸存下来的则一步步演化、强化。因此,病毒学家与人类学家们一致认为,病毒是人类演化最有力的驱动力。

还有另一个例子。所有生物都时刻需要的氧气,植物只为地球提供了大约25%的氧气,海洋里的微生物则提供了高达50%的氧气。有一种病毒叫噬菌体,专门感染并吞噬细菌,每天杀死20%的海洋微生物和50%的海洋细菌。通过淘汰微生物,噬菌体病毒确保产氧浮游生物有足够的营养进行高速率的光合作用,制造氧气,维持地球上的大部分生命,包括人类。

人类是伟大和渺小的双面体

与病毒相比,人类既伟大,又渺小。

人类之伟大,在于人体的构造之繁复与奥妙,也在于人脑之聪慧与灵敏。

人类之渺小,在于人体之脆弱,可以被肉眼见不到的病毒轻易放倒;也在于人脑之愚钝与笨拙,在新冠抗疫中,各种荒诞不经层出不穷,必定为人类史的二十一世纪篇章留下沉重的一笔。

在全球化的今天,人类社会、经济活动、人员流动,形成一个循环。循环得快,发展得快,循环断了,发展也就停滞了。

抗疫不是比赛,不存在谁赢谁输。新冠疫情是健康问题,在更大层面上是民生问题。抗疫是为了让全球社会尽快复苏,应该是人类共同的追求。全球社会上的任何一个重要环节断了,影响的远远不仅是自己,而是全世界的供应链,以及全世界人民的生活。

除了天花之外,人们至今未能战胜任何其他病毒,但人类仍在繁衍生息。

每一次全球疫情大流行,是对人类社会的一次淬火。人类必须勇敢面对淬火,并从中得到强化和力量。

在生存了几十亿年的病毒面前,人类只有谦卑,敬畏,道法自然。

在我们前方的三大挑战

对大部分人来说,可怕的新冠疫情已经翻页。

人们面对新冠不再畏惧,无论清零或共存,有些社会正在走向疫后新常态,有些则早已进入新常态,对新冠时刻在你我左右,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说过了病毒和疫情,现在来说说三个更为严峻的世纪挑战:信任与秩序、经济难关、气候变暖。

一、信任的缺失与秩序的重建 过去十多年来,无论本土社会或国际社会,均出现程度不一的信任缺失。

这种信任缺失出现在一些社会上的人与人之间,出现在平民和精英之间,出现在企业和消费者之间,出现在治理者和被治理者之间,出现在国与国之间,也出现在国际集团之间。

信任的缺失,影响和限制了人们的行动和选择。信任缺失越严重的,相互沟通和理解就越难,隔阂和撕裂就越大。

隔阂和撕裂越大,双方的互相较劲就越大;互相较劲越大,分歧和敌意就越深。

(2022年斯里兰卡动乱。图源:网络)

除非有一股力量及时地、有效地进来化解,否则,分歧和敌意深化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对秩序的稳定性形成威胁,甚至直接挑战、推翻现有秩序。

现有秩序是从工业革命的两百多年以来,通过两次世界大战奠定下来的。从二战结束到现在,在目前的国际秩序下,人类社会过了大半个世纪相对和平、稳定的生活。

过去十几年,一直到今天,我们正在见证这个秩序一步步地在失衡、重塑、力图重新取得平衡点。

这种秩序的颠覆和重建不仅发生在国际政治领域,更发生在经济和社会领域。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很可能发生斗转星移的根本变化。

不破不立。破和立,必定有成本和代价。

这些成本和代价就包括你我过去二三十年过惯了的安稳生活。

在可以预见的短中期未来,人类很可能面对萎靡不振的经济,以及更为频繁的动乱、饥饿,穷困潦倒。

如果你我足够幸运,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国际秩序重新建立起来,就能开始享受新秩序带来的稳定和繁荣。

如果你我不够幸运,有生之年新秩序迟迟未能建立,那么,我们就会在破和立的过程中挣扎一生,夹缝求存,就像我们一百年前的祖辈一样。

未来难料,且行且珍惜。

二、全球经济难关

摆在全球面前的,是一个经济难关。

在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之前,国际社会出现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孤立主义,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出现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之后,大概率将对国际秩序和政治格局形成进一步的影响和重塑,当然,包括经济的重新洗牌,以及各种利益的重新分配。

从2020年至今,新冠疫情造成许多国家本土社会、以及国与国之间的不平等进一步扩大。持续的低迷将加剧贫困和不平等。

今年第二季度,俄乌冲突进一步破坏了本已遭受疫情冲击的全球供应链,导致大宗商品如燃料和粮食价格快速上涨,对低收入国家的弱势群体的打击最大。

俄乌冲突也扰乱劳动力市场和国际贸易,造成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为应对通胀高企,全球多个经济体加息,导致投资者降低风险偏好、全球金融条件收紧。

今年,发达经济体的通胀率预计为5.7%,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通胀率预计为8.7%。2023年之后,全球经济增速预计将放缓,并在中期回落至3.3%左右。

目前,我们见到一些国与国之间已经出现了某些领域的脱钩。在可预见的未来,至少今年底之前,这类脱钩恐怕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一些国家出现了企业外撤、产业链转移、资本转移的现象。这类撤离和转移不但对当地经济和民生形成压力,也会对区域经济格局形成影响。

这边既然有脱钩,那边就必然有新的勾连。完成脱钩和勾连之后,新的经济格局就会出现。

在这种新的经济格局下,你我的蛋糕是变大了?变小了?还是变没了?

根据IMF全球债务数据库的数据,2020年全球债务跃升了28个百分点,达到全球GDP的256%。政府债务增量占到全球债务增量的大约一半。

国际金融协会(IIF)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全球债务总额首次突破300万亿美元,达到303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全球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更是高达350%。

在新冠疫情期间,由于各国抗击疫情增加大量支出,全球政府债务在2021年达到创纪录的65.4万亿美元,2022年全球政府债务预计将继续激增9.5%,达到71.6万亿美元。

标准普尔评级公司预计,由于俄乌冲突和较高的债务展期要求,2022年,全球主权债务将达到10.4万亿美元,比疫情前的平均水平高近三分之一。

在全球范围内,财政赤字增加和债务积累的速度远远快于过去经济衰退中最初几年的速度,包括最严重的两次经济衰退——“大萧条”和全球金融危机。疫情期间财政赤字的规模,仅有二十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可与之相提并论。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目前全球约60%的低收入经济体已陷入债务困境,而中等收入国家的偿债负担也已达到30年来的最高水平,债务违约以及政府破产的风险也大大提高。

在当前这种安全局势和经济前景下,许多国家政府会加大国防和安全的拨款,减少教育、卫生、社会福利等方面的拨款。

换句话说,人们会把资源花在对彼此的防备上,而不是在对自己民生的改善。 三、全球气候变暖 刚过去的四月,见证了新加坡40年以来的最高温。

2022年4月1日,海军部(这是新加坡一处地名)气象站记录到了36.8°C。这是自1983年3月17日以来的单日新高。当时,新加坡记录的高温是37°C。

一般来说,由于季候风交替,四月、五月是新加坡一年最热的时候。

新加坡气象局说,东南亚自2020年底开始经历拉尼娜现象,本来应该更为潮湿,气温也应该会下降一些,但是,由于全球气候变暖,新加坡近期十分炎热。

尽管如此,新加坡尚未出现热浪。上一次热浪出现在2016年4月。在新加坡气象局的定义下,“热浪”指的是连续三天最高温超过35°C、气温中位数不低于29°C。

我们可以想像,这几天不算热浪,尚且这么热,出现热浪时,是不是得脱层皮?

在刚过去的四月,尽管几乎半个月气温在34°C以上,但由于多日下雨,而且降雨量异常大,平均气温并不高,实际上,它是过去十年平均气温第三低的四月。

在历史上,新加坡每十年会出现一两次热浪。

气象专家说,到了本世纪下半叶,热浪出现的频率会更高。

新加坡气象局说,2021年平均气温比1948年高了1.8°C。

在全球范围内,2021年平均气温比工业革命之前的1850年高了1.1°C。过去十年(2011-2020年)是有记录以来最炎热的十年。

在未来五年,全球气温会持续上升,预计将比工业革命之前高1.5°C。

印度媒体报道,古吉拉特邦的志愿者每天救起数十只从天空坠落的雀鸟。这些雀鸟由于天气太热而且缺水,在飞行时体力不支而坠地。

古吉拉特邦一个兽医站的兽医表示,过去数周已有志愿者送来数千只热晕坠地的雀鸟,情况是近年来最糟糕的。

由于热浪来袭,古吉拉特邦卫生系统已向各医院发出警示,要求设立中暑和热伤害等病症的急诊病人。

全球气候变暖带来 海平面升高,粮食减产,极端天气

气候变化在全球范围内造成了规模空前的影响,出现极端干旱和极端天气,导致粮食减产,极地冰层融化、海平面上升造成发生灾难性洪灾,重大山火、以及生物多样性减少等。

地势低洼的城市岛国新加坡受其影响更加严重。

1980年至2020年,新加坡气温中位数从26.9°C上升至28.0°C;从1975年至2009年,新加坡海平面上升的幅度从1.2毫米增至1.7毫米。

根据气象署发布的2019年常年气候评估报告,新加坡平均海平面高度较1970年的水平,已经上升了多达14公分。最新研究指出,到了2050年,新加坡海平面将上升0.2米,到了2100年将上升1米。

极端天气将越来越常见,暴雨灾害在新加坡更加严重,很可能在未来几十年内恶化。加上海平面上升,届时将出现更多、更常见的水灾。

(图源:Minsoon Lee脸书)

2001年12月25日,一个热带扰动在新加坡以东的季风槽内发展;27日早上,在新加坡东北偏东约140公里处发展成热带气旋;之后,台风“画眉”以时速约14公里向西移动,当晚在新加坡东北约60公里处的马来西亚半岛南端登陆,并在新加坡以北约30公里至40公里处掠过。

新加坡出现天降冰芯片的反常现象,可能是冰雹。“画眉”为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带来强风和大雨,当地有树木倒塌,道路出现水浸,导致交通受阻。另外有部分火车延误,飞机要延迟降落或转飞其他机场。

“画眉”是有纪录以来太平洋上最接近赤道形成的热带气旋,也是有纪录以来首个影响新加坡的热带气旋。

科学家尚不确定这是偶然现象,还是将逐渐成为本地区的常态。

新加坡政府曾宣布,未来100年要花1000亿新元或更多,采取必要防御性措施保护海岸线防洪安全。

其他措施包括:启用全球最大的浮动太阳能系统、在建筑外层试用特殊降温涂料、在全岛多栽种100万棵树木、在2050年前淘汰未减排的燃煤发电,并提前在本世纪中叶实现净零碳排放的目标。

为加速减排,新加坡从2024年起分阶段上调碳税:2024年和2025年每吨25新元;2026年和2027年45新元;预计最迟在2030年上升到50至80新元。主要征税对象虽是每年排放至少2.5万吨温室气体的设施,共约50家发电厂和大型制造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