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白墙的红灯码头,在高楼大厦前豪不逊色
最近看红灯码头旧照片,惊艳!只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此码头所在,新加坡市区水岸风情万种。那海边的建筑物,多为维多利亚时代各种复兴风格,或者装饰艺术风格的大楼;那海上,或停泊,或航行着各种驳船,而红灯码头以其独特的设计,从海岸向海中伸出,是个视觉焦点。
一天早上,心血来潮和妻到滨海湾徒步,隔着一泓清水看同一水岸——自然是摩天楼林立,当年的远东第一高楼亚洲保险大厦和镇守新加坡河口的浮尔顿大厦都变得“低矮”,红灯码头更变得“袖珍”,却都依然吸睛。
哥烈码头的红灯码头
上面这个小标题读起来“怪怪”,皆因翻译的缘故。原来哥烈码头的“码头”,英文是Quay,意思是供船停泊的海岸或河岸;红灯码头的“码头”,英文是Pier,意思是从岸上伸入海中或河中的结构或建筑。哥烈码头(Collyer Quay)指的是地点,也是路名;红灯码头(Clifford Pier)指的是建筑。
根据其英文名称,红灯码头本应被称为克里福码头,但在华文、华语和方言的范围内它就只有红灯码头这个名字。据说,由它取代的旧码头然申码头(Johnston Pier)在夜里亮红灯作信标,新码头继承了这个名称,也沿袭了这个做法。
新码头是在1933年由海峡殖民地总督金文泰开幕,并以其前任——仅在任两年的克里福命名。此举曾引起当时一些商人的抗议,要求保留旧码头“然申”原名,因Johnston乃开埠时期一位对社会颇有贡献的商人。殖民地政府偏一意孤行。
曾经沧海的红灯码头
目前位于蓄水池上的红灯码头可说“曾经沧海”。它不但是许多人乘船出境和入境新加坡之处,也是要游南部岛屿时的出发点和回归点。记得念中学时,有一回和老师及同学们从这里搭船访毛广岛炼油厂,好不兴奋——那毕竟是我生平第一次“航海”!妻也记得在念大学时,曾和同学们结伴通过红灯码头坐船到圣约翰岛写生。
而我对红灯码头旧时的记忆还包括其周边地带。其一是一条叫“真者里”的巷子,就在码头对面。真者里是英文Change Alley的音译,Change指的是早期的易货贸易或钱币兑换。那是一条十分拥挤的窄巷,从哥烈码头通往莱佛士坊,当年罗敏申、然利直百货公司的所在地。巷里除了钱币兑换商,也有卖皮箱的、卖衣服的、卖玩具的……氛围非常特别。其二是新加坡的第一座行人天桥就建在离它不远之处,于1964年通行。一个傍晚,举家到哥烈码头就为了走这条桥:从红灯码头越过它走入真者里,再走原路回红灯码头。这样的“行街”加上一筒“卡占布爹”豆豆,构成难忘童年记忆。
设计独特的红灯码头
红灯码头的设计者是当年公共工程局建筑师沃特(F D Ward),所采用的是装饰艺术风格。这座独特的单层建筑大部分建在海上——打钢桩入海床支撑。它面向陆地的主立面和面向大海的其他三个立面截然不同。前者含气派不凡的主入口;后者则连接平台及多道落到海面的楼梯,让人上船或下船。
红灯码头主入口气派不凡
建筑师用大量的拱来作为结构和在墙上“开洞”。不管是主入口那巨大的半圆拱、大堂内支撑著屋顶,一道又一道的半圆拱桁架,或海上三个立面重复又重复的抛物线拱,都赋予它强烈的性格。另外,主立面水平蚀砌(rustication)的运用,更使它显得庄重。
本是极端实用的码头建筑,由于造型美,当年是摄影爱好者“打卡”处。父亲一张在自家暗房冲晒的黑白照片以红灯码头临海抛物线拱为题材,曾入选国际沙龙影展。此事教他多年后仍津津乐道。
华丽变身的红灯码头
红灯码头的功能在2006年被新建的滨海南码头取代。其实,在这之前的30年,它不断目睹茫茫大海的变化。不同阶段填土计划的进行,使它所处之海变成湾,而这个海湾在2008年又因为滨海堤坝的完成,最终化身为我国第15个蓄水池——滨海蓄水池。同样是在2008年,红灯码头在经过一年半的关闭、修复和装修后,华丽变身而重新开放,成为餐馆、酒店。
红灯码头的临水平台
在滨海湾徒步的那个早上,自然忘不了走近红灯码头,甚至要进入里面的临水咖啡座喝茶,却被门卫有礼貌地“拒绝”。只因疫情缘故,它里面的餐饮设施不对外开放。他仅允许我们在大堂入口的边缘往室内拍照。只见那久违了的一道又一道的半圆拱桁架依然,但因为室内空间用途改变被添加一盏又一盏的豪华吊灯,已失去昔日个性。原来我们早已被隔绝在心中的红灯码头之外,唯有轻轻叹息。
(作者为本地建筑师兼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