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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路过新加坡的这些景点,你可曾透过墙壁廊道间听见那遗失的青春笑语

旧校舍建筑活化再生,有多种不同形式。一些用作私人机构,不对外开放;一些用作艺术展场或活动中心,比较贴近民众;转型为商业场所的,往往因创意带来更多趣味。看看圣尼各拉女校旧址及市区一带几座没有了学生的旧校舍如何改头换面,以各自的形式延续不同的时代使命。

圣婴女修道院教堂曾经是新加坡最壮观的教堂之一。

每次路过赞美广场(CHIJMES),总会习惯性投以目光,默默问候。曾经的圣婴女修道院,也是我的母校——圣尼各拉女校。80年代就读期间正是新旧更替的时代,新校舍还在兴建中,旧校舍已不敷使用,借用别人的校舍,不同年级使用不同上课地点。最有归属感的还是自家的维多利亚街旧校舍,很幸运,至今还能随时登门,回味旧时光。

日新月异的城市,学校的风景迅速改变。很多学校与校址都难以长存,随着市区重建,人口迁移,学校也纷纷变换地点,在邻里组屋区里另觅新址建造现代校舍。

市区里的校舍原址,有些难逃被拆除命运,让路给城市发展,也有一些较具特色的旧建筑得以保留,翻新改建转为其他用途,注入新生命。

很庆幸圣婴女修道院原址被保留,虽然早已不是当年面貌,氛围更迥然不同。90年代变身赞美广场时,有些校友认为吃喝玩乐太商业化,有失庄重,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本来就处在一个商业社会,与商业挂钩就表示找到了可持续生存的方案,普罗大众不需任何理由都能随时进入。这些年来,在周边地区走动时都喜欢从赞美广场穿过,沾染几分昔日校园气息。

昔日的校园,变身今日赞美广场的休闲场所。

历史悠久的潮地

圣婴女修道院整组建筑当中,歌德式教堂和考德威尔屋(Caldwell House)被列为国家古迹,其余部分为受保留建筑。但这不是原本的校园全貌,当中靠近史丹福路的部分建筑,包括当年的学校礼堂与楼上的课室,以及圣婴女校部分校舍,翻新过程中已被征用拆除,用作地铁公司总部。

获得保留的是圣婴女修道院创建初期最早的部分,建筑结构完整保留,整个场地却大事翻新。90年代回到焕然一新的赞美广场非常讶异,尤其教堂后面有自动扶梯通往地下层广场,无法想像如何在历史建筑底下挖出这个地下空间。不由得怀疑当年的校园底下是否另有一个世界,遥想起曾经无数个天蒙蒙亮的清晨,一个人走在庭院深深的古老建筑里,隐隐的神秘诡异……

细说从头,旧校舍历史可追溯到1854年,法国传教士伯雷尔神父(Jean-Marie Beurel)买下维多利亚街地段和考德威尔屋,召集四位法国修女来新办校,创立了新加坡最早的圣婴学校,也陆续建造了孤儿院、教堂等等。20世纪初校园扩建买下靠近史丹福路的地段,增设中学部,之后又设立华文源流的圣尼各拉。

圣婴女校和圣尼各拉女校分别在1983年和1985搬迁到大巴窑和宏茂桥,校园里的教堂在1983年举行最后一次弥撒后卸下宗教使命,目前是赞美广场的活动场所,也是很受欢迎的婚礼地点。

此教堂曾经是新加坡最壮观的教堂之一,如今也是整组建筑的最大亮点,高耸尖顶直入云霄,白色外墙圣洁古雅,内部空间高挑庄严,比利时彩色玻璃流光溢彩,地面铺设彩色花砖,两边回廊上每根柱头都有精致的花饰,雕花旋转楼梯也是人气拍照背景。

教堂的比利时彩色玻璃。

念书时只知道每天到此上课,对于校园历史与建筑细节未曾细究,多年以后重新探索,回首来时路趣味盎然。

教堂的旋转楼梯是人气拍照背景。

赞美广场庆祝160周年(2014年)时设计了一个历史之旅,竖立牌子介绍数个看点,可以按图索骥沿着参观路线了解旧校舍前世今生。

最触动人心的是维多利亚街与勿拉士峇沙路(Bras Basah Road)交界处的小门,上学时无数次进出。翻新后打通旁边的墙另设开放式出入口,小门不再使用,挂上牌子称为希望之门,纪念一段历史:当年人们把养不起的婴孩留在门口让修女们收养,教会也在围墙内建造了孤儿院,为孤儿提供住宿与教育,带来希望。

赞美广场历史之旅,带你了解校舍的前世今生。

旧校舍变身艺术空间

历经岁月淘洗留存下来的旧校舍,都有一定的年代感,充满了故事性。不只对自己读过的学校感兴趣,学生时代常在周围走动,偶尔路过前校舍旧址,会不期然地放慢脚步,回想当年。

维多利亚街旧校舍附近早期是大片的学府地段,对面是莱佛士女子小学,后面是莱佛士书院,都已不见痕迹。今天来到来福士城,难以想像原址本来面貌,桥北路与史丹福路交界的不起眼一角,还能找到一个学校模型,纪念这一段历史。

伯雷尔神父还创办了圣若瑟书院,欧式建筑极具特色,也是国家纪念古迹,历经几轮修建后用作新加坡美术馆。美术馆另一部分位于奎因街的SAM at 8Q,前身为公教中学附小,两座旧校舍目前正在进行大型翻新工程。小学部对面的公教中学旧校舍也还在,一度空置后来发展为综合艺术中心,课室门上有整排的彩绘壁画,壁报上张贴著公教中学历史,租约今年内到期,未来又是另一番面貌。

圣约瑟书院的欧式建筑。

目前可以进入参观的是密驼路(Middle Road)的国家设计中心,最早为圣安东尼女校,也曾用作戏曲学院、南洋艺术学院。2011年重新发展,在不影响建筑结构的情况下大规模翻新,外观仍是昔日面貌,内部精心设计。原本的课室走廊还在,旧时的花饰依然清晰,中庭以透明天花板保留自然采光,增设纵向金属钢网结构悬挂其间,复古又现代,为举办设计展或相关活动铺设理想场景。

国家设计中心,曾经的圣安东尼女校。

继续走到滑铁卢街,史丹福艺术中心最早是日本人学校,战后几经变迁,曾是颜永成学校、史丹福女子小学、史丹福小学的校址。1988年在艺术之家计划下重新发展成史丹福艺术中心,保留了原本的建筑结构,白色墙面上红色门窗与绿色玻璃彰显个性,弥漫旧时代风情。

老建筑呼应新潮流

旧校舍建筑活化再生,有多种不同形式。一些用作私人机构如教育中心、宿舍、办公室等,不对外开放,只能在门口欣赏。用作艺术展场或活动中心的比较贴近群众,参加活动时可以顺便看看建筑。转型为商业消费场所的有最多可能性,不只敞开大门欢迎顾客上门,也顺应流行趋势发挥创意,带来更多趣味。

一个很好的例子是小印度的Wanderlust精品酒店,前身为宏文学校旧校舍。1920年代的老建筑,2010年改头换面变身精品酒店,潮味十足,充满话题。翻建过程中保留了原本建筑结构,荣获市区重建局“旧建筑修复工程奖”。10年后酒店转手,交由奥克伍德(Oakwood)酒店集团管理,成为旗下新品牌“无限系列”的第一家酒店,以标志性建筑和地方特色为卖点,有别于国际酒店追求标准划一,带来不一样的旅游体验。

Wanderlust精品酒店保留了精心修复的彩色瓷砖。

修葺一新的建筑外观俨然是昔日面貌,嵌在外墙立面的彩色瓷砖精心修复,一排排的课室窗口整齐排列,仿佛还在等待着钟声响起。入内一看,旧有格局已完全颠覆,课室空间已重新规划成29间客房。大堂装潢有如怀旧风情的私人大宅,呼应老建筑的年代感。中庭天井保留,改成电梯井透入天光,墙面由本地艺术家绘制校园主题壁画,如课室桌椅、奖杯等等,同系列画作也挂在酒店客房中,低调致敬历史。楼梯间保留本来面貌,柚木扶手与绿色大理石地砖,回忆著莘莘学子的手印足迹。

旧校舍历史越久越能感受到时代变迁,1854年的萃英书院,门口的厦门街路段都已纳为远东广场的有盖步行街,历史建筑巧妙融入现代商场。独栋的双层校舍建筑完整保留,包括古色古香的大门与前庭。复古风情的餐饮空间,曾换过几家不同餐馆,现为醉宇轩经典潮膳,典雅环境中品尝美食也回味前世记忆。

顺道走访天福宫旁边的崇文阁,古色古香有如庙宇一部分,实为1849年的新加坡第一所华文学塾。三层宝塔式的八角形古建筑物,俗称“八卦楼”,1913年增建两层楼建筑,也是崇福女校最早的校址。后来学校搬迁,旧建筑历经不同用途,目前是音乐盒博物馆与咖啡座。

崇文阁“八卦楼”。

老学校故事绵长

早期的直落亚逸是兴学办校的热门地点,除了最早的华文学塾,也有最早的双语学校。1885年颜永成在旧店屋内创立华英义塾,后来建造校舍改称为颜永成学校。学校扩大规模,搬到上述的史丹福校址,原建筑用作直落亚逸学校,1985年改作直落亚逸表演艺术中心,也是艺术之家计划下第一个艺术中心。2013年让路给现代高楼,路口还能找到一个“颜永成学校”的历史标志。

华英义塾与英华学校名称相似,创办年代与地点也很相近,但并无渊源。英华学校于1886年由卫理公会的奥尔德姆主教(Bishop Oldham)创办,创校原址就在厦门街70号,今天还能看到旧店屋上保留着小小的“ACS House”牌子。创校初期只有13名学生,很快人数增加不敷使用,第二年即搬到哥里门街(Coleman Street),到了1896年已成为海峡殖民地最大的学校,陆续发展成更大的规模。哥里门街校舍至今还在,现为集邮馆与国家档案馆,集邮馆目前闭馆装修,档案馆在2019年翻新改造,大楼外墙进行了全面整修,内部增设现代设施,焕然一新。

细说起来,老学校与旧校舍故事很长。舍弃了旧址的学校日益壮大,搬到更大更好的地方。没有了学生的校舍改头换面,以各自的形式延续不同的时代使命。有意无意间路过的人,在当下寻找著往昔,墙壁廊道间,抖落的琅琅书声,遗失的青春笑语。

1913年增建两层楼建筑,也是崇福女校最早的校址。

文/摄影:黄匡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