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从新加坡回国,其实对于回国与否,内心是很犹豫的。回来后,我回答得最多的问题也是:“你为何要从新加坡回国呢?”所有的回答都不能转移对方满腹狐疑的目光。因为那时候的新加坡犹如伊甸园:生活富裕,环境优美。江南人都抱持如此的观念,更不用说其它地方的国人了。
如果说新加坡只是代表了经济发达,生活优渥,那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在它看似儿童一般格调不算高贵,风姿不算优雅的环境里,其实有着内在的精致与内涵。转眼间差不多20年过去了,现在尤其是一线城市里,很少有人再这么仰慕新加坡的富裕,但它的很多文化因子还是值得我们去关注思考和学习。
刚一去新加坡,非常惊讶于它花花绿绿涂鸦式的组屋,有如孩子般的淘气、天真而没有内涵,本人一开始是嫌弃的。虽然组屋清爽敞亮,环境优美,有公共绿色,健身设施,还专门有一栋楼作为停车楼。而居住楼里的人行过道够宽,足够两人手牵手漫个步,却无一个摆件横亘其间,对于我们来讲,这简直太奢侈了。组屋里还有专门的一间晒衣房,所以窗台那儿很干净,没有花花绿绿的“万国旗”
组屋一般都11层楼,据说这样的建造成本最低。我不知道当初他们是如何计算出成本最低的结论。反正国内一般都认为6层楼的成本最低,可以省去电梯的安装与维护费。如今上海很多旧楼不必拆迁,但旧楼里很多老人上下楼梯不方便,而拆掉重建,成本又太高,加装电梯则是最节约成本的方法。这样的说法过去两年多了,动静不大,因为牵涉到各方交涉协调,这都是先天设计的前瞻性与成本的关系。正所谓慢工出细活,该需要的部件就是不能少。虽然几乎每天都风风雨雨的,新加坡的组屋都如同新的一般,到如今都不需要拆迁,要搬迁的也只是个别业主的个人意愿罢了。
格局的大小根基不是完全取决于当下,而是未来五十年到百年。就好比那儿的自来水管道,一般都是分两条线路,一条水管的水可直接饮用;另一条则不能,可用于洗手间。当我们这里有人醒悟后提出建议的时候,一线城市里已经高楼大厦密布,分管道的时间太迟,成本将太高。
其它的诸如那套可圈可点的下水道系统,前瞻性设计的通信系统,奢华的居住区停车楼,简单却星罗棋布的城中公园,它的长廊复短亭能从组屋区连接到地铁站,它的铺有地毯而干净安静的大巴士。大格局在于设计人的谦卑。正因为他们谦卑,知道不用几年,将会有新技术出现,虽然不确定技术到底怎样,但他们的设计空间里会留有余地,将中国古典的“留白”元素充分运用到公共建筑与设施的设计里。
到了组屋一楼,空荡荡的没有墙,就几根水泥柱立在那儿支撑著。偶尔我会担心这些水泥柱能否支撑得住上面的楼房。当地人显然很信任设计师的设计、建筑工程队的敬业和监理单位一丝不苟的报告。
偶尔周末会看到马来人在里面摆上几桌,成群结队在那儿吵吵嚷嚷,或者看到印度人在那儿歌舞娱乐。他们如果想举办婚礼,组屋的一楼是上佳之地,成本低廉,遮风避雨,温度适宜,地方宽敞,足够摆下100桌,一栋楼的一楼不够,旁边还有两栋楼的一楼也在等着他们。而地面又是如此干净,穿上新娘的拖地裙也不必担心裙子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扫遍大半个新加坡,偶尔会发现有“违章建筑”:有人在一楼搭建居住屋,这样的建筑里一般是不会有华人住在里面的,这你们都知道的。
在新加坡久了,也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在园子里走一走,坐一坐,秋千院落夜沉沉。偶尔会看到马来人的妈妈手里抱一个孩子,爸爸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还有三个孩子跟在后面,这也只是最初的惊诧的一幕,那些孩子大约也惊讶于我的惊讶,不时回头用大大的眼睛再看看我,就在团队行进中跟着走了。
马来人是当地最早的民族之一,生命力非常旺盛,犹如怒放的月季花一般,往往都是一生一串孩子,七口之家到处都是,妈妈还能不耽搁工作。记得有位马来技术员下班后去医院生产,第二天就自己来上班了,同事们都不知道她已经完成了一次历史使命。这位同事我见过,个头不高,大约1.5米左右,身材则是中国古代家长很喜欢的梨形,臀部优美宽大而坚挺,有着肥沃的黑土地可以供播种开花结果。如果计算下她身高与臀部的比例系数,估计不亚于金.卡戴珊。可是卡戴珊是整过的,而这位则是天然的。她走路并不快,话语不多,脾气温和,估计胜在耐力极好吧。
其他的马来妇女俺就不提了。多年以后,我作为翻译又参与接待了马来西亚最高层的女人之一。她动作极为优雅自然,一口不带马来腔的英语让人知道她受的教育非常之好。果然,她会关注到在场每个人的情绪,主动和拘谨的人聊几句,让对方放松。对于周到的欢迎细节表示了惊喜和呼应。而她显然也是个虔诚的清真教徒,要不时去做礼拜,但面对其他国人一时的不明就里,她没有明说要去做礼拜,解释是因为这儿的酒店太好了,所以用完餐她准备回去再略微享受下,让大家都欢喜无比。她的身材略高,臀部没有那么大,但也丰满,有两个活泼,懂礼节的儿子,据说家里还有千金没带出来。这些女人很优秀,和一般的家庭主妇不同,令我对马来人充满了好感,对教育也充满了敬意。
新加坡的另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民族和谐,在主体民族之间做了协调:也就是国歌用马来语唱诵,官方语言是英语,而民间则提倡讲华文(普通话)。没有因为人口最多的民族是华人,就要求将华文或者闽南话、白话作为官方语言。这样既给予了马来民族、印度民族和西方一个相对满足的平衡点,同时也吸引了很多国际大公司将亚太地区的总部设立在新加坡。
但如果在下班时候坐公交车(非地铁),则会发现另一个很微妙的场景:里面座位没有坐满人,但还是有些华人站着。不仅是因为他们乘机要换下坐姿,还有个原因是空着的座位往往在印度人的旁边。经过了一天的劳作,他们浓郁的体香会刺激到华人敏感的鼻子,所以他们宁可站到一边,也不坐下来。加上道路并不颠簸,公交车里还铺上了地毯,站着也很不错,可以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一边锻炼下身体。当然,在新加坡,种族要和谐多了,大家彼此交流不会谈到民族的优点劣点这些敏感话题(虽然报纸上讨论过中国“小龙女”的称谓和现象——这个词大部分时候是个贬义词)。
而新籍印度人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则是他们的口才。到了周末去“小印度街”,就非常有意思,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印度朋友圈,一圈又一圈,这几乎是新加坡最吵闹的地方了(平时新加坡华人说话估计是全世界话音最轻巧的人群了)。神奇的是,几乎每个人都在说话,很少人不在说话。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一边说话,一边听身边几个人的说话并作出回应的,简直比联合国的同传还要牛。
似乎我不应该这么刻薄,在新加坡我的英语其实是和印度老师学习的。因上电子商务课的关系,几位老师都是印度人,他们既没有新加坡或者马来英语的口语(Singalish & Malayglish),也没有印度国的英语口音 (Hingalish)。真所谓淮南橘子淮北枳。
记得刚开始的一门课上,一直听不懂那女老师的讲解,语速对我来讲太快了.你能想像一位老师用说印度音节的语速说英语的么?对我来讲,简直就是听rap . 以至于有次学校放假,我因为没听懂老师说的放假通知,巴巴地请假跑到培训中心去上课。好在期中考试,我通过自学考到班级第二名。那位老师在走廊上看到我,很激动(看来所有的老师都会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可惜我们对话不了两句。除去感谢老师,我几乎无法回答她其它问题,就听懂一句“你来自哪里”?告知她我来自中国后,她满满的诧异,我们的交流后面大约只能限于几秒钟的目光交流。至今我也不能解读她诧异什么?是诧异我听不懂英文还敢参加考试,还能考那么好(几乎快满分了),还是诧异于也有中国学生愿意花钱在读书上,而不是去当“新加坡的小龙女”?之后我就发现这位女老师喜欢讲完课留几分钟时间亲自读课文作为回顾。她的语速如此流畅快速,真的如小泉溪水般叮咚落在琴弦上,优美但听不懂。一开始我连看课文的速度都赶不上她读书的速度,这极大地刺激了我的听力脑细胞。经过一阵的“强化听力训练”,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能听懂一些老师的讲课,而不仅仅停留在自学课本上了。
除去说rap的语速,还有她那天再热也要包裹全身的美丽的纱丽。同学告诉我那纱丽很贵。她的纱丽是用100%的真丝做成的。作为来自丝绸大国的我,在走廊上的近距离相遇,让我确定那一定是纯正真丝做成的,还有很多纹饰上身。她每次都披着不同的纱丽,讲课中间也喜欢骄傲地甩一下丝巾,从来不觉得热。亮闪闪的华美的真丝纱丽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教育给人的变化,尤其是给女性的华丽转身的机会。
纳入一个地方的女性状态如何,才能全面了解一个地区的状态如何。这是我深以为然的。不知道您是否认同这个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