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内支出的需求加上全球也日益认同企业税需要增加,拜登的提税计划可能正是时候。但对新加坡来说,情况就不同了。
三月底,美国总统拜登提出了一项宏大的2.3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建设计划。这项法案被誉为千载难逢的投资计划,将让美国领先于中国,重新站立于全球经济舞台前沿。
如果该法案获得通过,将主要通过提高企业税来筹集资金,预计企业税率将从21%提高到28%。
2021年3月31日,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美国总统拜登在宣传该计划的活动中谈到他的2万亿美元基建计划。(路透图片)
这标志着拜登一改前任总统特朗普的税收政策。2017年特朗普任期内,企业税率从35%降至21%。而拜登的政策则迎合了更广泛的群众呼声,认为美国大企业应当缴纳合理的税收。
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紧随其后,呼吁将跨国公司全球最低企业税率调至21%。这意味着国际社会需要共同努力,才能结束“30年的企业税率逐底竞争”。
这些新的提议并不出人意料,因为在拜登的竞选活动中就曾被广泛提及。
教授简介
Simon Poh | 傅寿明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
会计系副教授
教研领域:新加坡及亚太地区税务全方位研究、咨询和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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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值得褒奖
然而,这次政策转变不能全部归功于拜登。
事实上,特朗普政府早在2017年就提出了“全球最低税率”的概念。这一概念采取了“全球无形资产低税收入”(Global Intangible Low-Taxed Income, GILTI)的形式,也就是以10.5%的税率对企业的海外利润征税,阻止美国企业将利润存放在海外。
拜登在竞选期间提议将这一税率提高一倍,并将企业税率提高到28%。
目前,耶伦仅赞同了这一提议。主要分歧在于她希望美国能与20国集团(G20)采取统一立场,使整个税收计划获得批准。
美国华盛顿举行为期两天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后,美国前美联储主席珍妮特•耶伦召开新闻发布会。(路透图片)
拜登将得到民主党的支持。长期以来,许多民主党人一直呼吁对企业增税,这与特朗普政府降低企业税以刺激再投资、创新和生产力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
民主党自然会欢迎对公司增税的提议。不过,最终提议中28%的税率仍低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和2017年的税率。
全球共识日益增强
关于全球最低税率的提议是对公司增税举措的补充。如果跨国公司可以通过转移业务,在另一个税率低很多的管辖区纳税,那么提高一国的企业税率意义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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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希望能制止这种做法,不过不是通过保持低GILTI,而是通过与其他国家合作的形式,鼓励它们提高企业税,并摒弃降低税率以吸引企业这种缺乏可持续性的做法。
他的提议可谓正当时,因为全球共识已然到位。
多年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一直在与G20国家合作制定一套新的跨境税收规则,以应对一些跨国公司为避税而采用的税收规划策略。其中包括自2013年以来,根据“税基侵蚀和利润转移”(Base Erosion and Profit Shifting, BEPS) 计划,解决从高税收管辖区向低税收管辖区“转移”利润的问题。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立60周年庆典在巴黎举行。(路透图片)
被称为BEPS 2.0的最新一轮提案旨在进一步应对数字化经济的挑战。目前140 个国家就两大核心议题进行谈判,预定于7月达成协议。
“议题一”涉及针对数字经济的税收权利和关联规则。
“议题二”也被称为“全球反税基侵蚀方案”(Global Anti-Base Erosion, GloBE),规定在集团母公司管辖区额外支付“附加税”,也就是在任何一个管辖区,集团公司的利润都将按低于最低税率(即低于尚未商定的全球最低税率)的有效税率征税。
经合组织国家在这方面取得了进展。关于全球最低税率的讨论技术性较低,政治争议较小,而且似乎正逐渐获得认同。
解决“避税天堂”问题
大多数政府有充分理由接受全球最低税率。
这样可以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减少国家之间为争夺跨国公司投资设置低税率而造成的有害税收竞争。
如果所有国家都能就这一高远目标达成共识,企业将无法避税,必须向本国政府提供急需的税收收入,以支撑基本支出,包括基础设施支出、社会福利和应对当前全球流行病的支出。
这也是美国为了跟上全球最低税收潮流而实行的机会主义举动。
内外关切
不过,一切不会一帆风顺。拜登可能会遭遇来自美国国会的内部阻力,以及一些来自国际社会的抵制。
首先到目前为止,共和党和一些民主党人士都对这项计划予以强烈批评。在参议院两党分裂的情况下,实施计划并不容易。
人们普遍抱怨基建计划过于雄心勃勃,试图为太多超出基建范围的项目提供资金。
此外,2017年企业税率下降之后,将税率提高至28%是否过于突然、过于仓促?税率是否可以低于28%?或者考虑分阶段提高税率?
参议员乔·曼钦在参议院能源和自然资源委员会听证会上发言。(AP图片)
最强烈的反对声音来自民主党中间派。参议员乔·曼钦(Joe Manchin)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强调称,将税率缓升至25%可避免削弱美国的竞争力。
这种不适感可能会蔓延全球,经合组织(OECD)谈判的早期迹象表面,将税率定为较温和的10%或12.5%,这与爱尔兰的企业税率相当。
随着美国对参与国际事务再次予以关注,拜登政府也无法在不考虑其他全球利益相关者意见的情况下,单方面决定最低税率。
新加坡的隐忧
对于新加坡而言,美国的企业税增税计划将影响到在美国经营的新加坡公司。这些企业将面临更高额的税单。
尽管美国提出的21%最低税率可能会遭到其他国家的强烈反对,但相关谈判将引发新趋势,推动经合组织根据BEPS 2.0“议题二”提出的基于共识的全球最低税率达成协议。
这一最低税率最终将影响新加坡的企业税收基础。越是如此,最低税率就会越高。
其他投资中心,例如香港、爱尔兰和瑞士,也会受到类似影响。
事实上,由于目前的新加坡企业税率为17%,美国提议的21%全球最低税率对新加坡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对于总部设在美国的跨国公司,以及所有目前总部设在新加坡的跨国公司而言,新加坡可能不再像从前一般具有吸引力。
最坏的情况是,这可能导致一些跨国公司迁回本国。除了耗尽新加坡的企业税收外,此举还可能导致其关键产业的缩减和空心化。
如果新加坡接受全球最低税率降低至10%,那么受到的损害会有所缓和,但不会毫发无伤,因为新加坡某些特权部门如金融和海运业,享受全额免税或低于10%的税率。
打造税收外的吸引力
新加坡政府表示,一旦BEPS 2.0讨论出明确结果,政府将随时准备采取行动。
新加坡副总理王瑞杰在2021年财政预算案中直言,如果国际规则发生重大变化,在与业界进行磋商后,新加坡将不得不调整企业税制。
新加坡副总理王瑞杰于2021年2月16日公布2021年财政预算案。(cna图片)
新加坡必须坚持不懈地努力,加强非税因素吸引入境投资。
所幸新加坡并非从零开始。当跨国公司决定在新加坡建立长期业务时,它们会列举许多因素,包括新加坡的战略地理位置、全球连通性、政治稳定、亲商环境和多元化人才聚集地。
2019年,戴森执行长骆文襟(Jim Rowan)表示,“戴森希望能与时俱进,抓住最佳机遇......我们发现,从收入角度来看,公司在亚洲的增长机会正在加速,”
鉴于全球税制的这些变化,新加坡政府必须在税收的吸引力之外,将新加坡打造为富有整体吸引力的投资中心。
文章英文版原载于cna官网
原文标题为US proposed global minimum corporate tax has implications for Singapore
作者:Simon Poh(傅寿明),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会计系副教授
*本文观点不代表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机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