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心理卫生学院。(海峡时报)
作者 何国豪医生(Dr. Ho Kok Ho)
近几个月来,有几位精神病患者登上新闻。
一名住在兀兰的37岁男子将自己反锁在屋内。警方接到心理卫生学院 (Institute of Mental Health) 的求助电话上门劝说不成,派出特警以精神健康法令 (Mental Health Act) 将其强制逮捕接受治疗。
警察正在与男子纠缠。(互联网)
男子被逮捕之后,周围的民众都鼓掌欢呼,热烈庆祝闹剧的结束。我们为警察欢呼的当儿,被社会孤立的精神疾病患者心里正默默淌血。
而后男子被捕,周围的民众都鼓掌欢呼。(互联网)
有些人或许感同身受,曾经也以精神健康法令的名义被迫住院。其他人则被警方过度暴力的行为感到义愤填膺。
在这闹剧下,其实是一名极度焦虑和无助的精神病患者。他需要的是社会的关怀和温暖,不是充满歧视的掌声和嘲笑。
社会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歧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歧视 (Stigma) 本身是刻板印象 (Stereotype) 和偏见 (Prejudice) 的衍生。
刻板印象让我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判断一个人,但是精神病患者通常都需要更久的时间才可以被断定是否安全还是危险。因此,刻板印象下的判断通常是错误的。
多数人眼里的精神病患者都是充满攻击性的。(互联网)
偏见则是刻板印象下产生的情绪反应,它们的结合通常就把人当成是一种病。例如,人们就很习惯叫别人是神经病,而不是精神病患者。这样的情况很容易演化成歧视,并且把这样不合理的行为合理化。例如,他是神经病,所以他很危险,必须强行关起来。
在很久以前的欧洲,精神疾病就被视为恶魔缠身和上帝的惩罚。这是宗教思想下的产物。
以前人们对精神病的了解不多,认为精神异常的行为是受恶灵干扰。(维基百科)
后来14-16世纪的文化复兴 (Renaissance) ,人们的思想逐渐趋向于人道主义 (Humanism)。精神病患者得到善待和照顾,精神病被视为个人本身的独特性而不是羞耻的事情。
18世纪则迎来了道德治疗运动 (Moral Treatment Movement) 的诞生,随之也带来精神病院的改革,为精神病患者带来可以休养生息的场所。但是道德治疗活动的成功也导致医院人数爆表,医院不止收留了精神病患,也同时把社会的无业游民、囚犯和贫穷人士都放在一起。
当时的欧洲也盛行了精神病会传染的谣言,以致精神病患被社会当成是不良份子,以合理化的方式被禁锢。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19世纪,人们才意识到精神病患者的待遇在道德和宗教的层面上都是不合理的。
18世纪医院开始收留精神病患。(瑞典精神病史博物馆)
虽然精神病患者和囚犯的待遇得到区分,但是控制精神病患者的机制得到变相的转变。精神病患者被给予控制自己的责任 (Self-control),而精神疾病被视为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过错。
一个生病而不愿看医生的精神病患者是被鄙视的,同样的,一个精神病复发的患者被视为意志力薄弱。治疗的成功标准也在于医生是否能顺利控制病人,以致衍生了许多不人道的医疗方法,如额叶前部脑白质切断手术 (Frontal Lobotomy) 和胰岛素休克疗法 (Insulin Shock Therapy) 。
1949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得主莫尼兹(左)与其发明的额叶切除术(右)。(互联网)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现在。
新加坡的精神病学从医院走进了社区,但是很多精神病患者还是必须住院。就算在社区接受治疗的精神病患者也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复发,以精神健康法令被强制留医。
现在的法律免除精神病患者在申请表格上申报自己的精神疾病,但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精神病患者在工作上有时还是需要精神和医疗上的支持的,如果没有让雇主知道反而会无意间加重病情。这些做法在某个程度上是社会歧视的一种,也导致国人把这些不合理的做法和想法合理化。这是一种愚昧和缺乏同理心的现象,而我们可以改善的就是把精神病也合理化。
精神病患者是需要精神和医疗上的支持的。(互联网)
我们可以介入的点之一就是所谓的外行概念 (Lay Concepts)。
例如,一般人都认为精神分裂 (Schizophrenia) 是生理问题,而忧郁症 (Depression) 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但有研究显示,生理方面的解释会让外行人更难接受精神病患者。这也解释为什么民众会相较下排斥精神分裂者。
我们可以合理化的就是精神疾病是先天和后天因素结合造成的。因此,我们不能很明确的断定一个人得忧郁症或精神分裂是生理还是心理的。
精神疾病和很多普通疾病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要看医生吃药和好的休养。我们社会可以做的是制造良好的休养条件。
就像医生也必须尊重病人一样,我们也必须尊重每一个精神病患者。他可能是你的邻居,也可能是你家人。请大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