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总部迁往蒙古国并不现实
当“建议联合国总部搬迁”的新闻又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我想大多数人都是不惊讶的。因为在媒体和专家口中,联合国总部每过几年就会被建议搬迁一次。建议搬迁的地点包括但不限于西安、上海、孟买、东京、新加坡、日内瓦,甚至耶路撒冷。
不过这一次,建议搬迁的对象比以前都要有意思。据俄罗斯联邦委员会国际政策委员会副主席安德烈∙克里莫夫此前表示,他认为必须将联合国总部从纽约搬到乌兰巴托。因为蒙古国不是任何军事集团的加盟国,而且位于欧亚大陆的中心,在欧亚区居住着地球上80亿人口中的50亿人。
我原本以为,这样玩笑一样的建议只是和往年一样昙花一现的奇葩新闻,没想到联合国专家在随后就给出了答复,直接让这则建议的节目效果达到了它不该达到的高度。
本月27日,联合国前副秘书长谢尔盖∙奥尔忠尼启则在接受卫星通讯社表示,把联合国总部从纽约搬到乌兰巴托的想法是正确的,但不现实,必须选择有搬迁资金的合适国家,而蒙古国没有这种能力。
奥尔忠尼启则一本正经地分析了克里莫夫的提议。他指出,联合国总部的选址需要一定的基础设施,即便蒙古有得天独厚的地缘位置,想把联合国总部迁移过来也需要进行大量基础设施建设,这产生的花费可能会和今年卡塔尔世界杯花费相当,是极不划算的。给蒙古政府筹措如此巨量的资金,也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他肯定了克里莫夫提案的积极性,他也认为从地缘政治上来说,联合国的总部设在纽约并不是最佳选择,因为总部设立在一个军事政治集团的成员国内,会对联合国的中立性产生影响,如果可以的话,总部应该设在一个不属于军事政治集团的国家。
这段发言与其说是对克里莫夫发言的驳斥,倒不如说有些一唱一和的味道。
其实关于联合国总部的搬迁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在美国仍有一票否决的前提下,安理会任何不利于美国的决议都无法通过,就像美国对俄罗斯的制裁提案在安理会十个月都没有通过一样。这是联合国的基本机制,没有太大的讨论空间,只要美国不愿意,外界再怎么建议,都无法把联合国总部大楼从纽约挪走。
醉翁之意不在酒,口中是蒙古,心里是俄乌
俄罗斯之所以提这么个“没用”的建议,来一出一唱一和的戏码,也不是为了真的让联合国总部迁走,而是为了向美国施压。
事情的起因是乌克兰外交部长库列巴日前的一次公开发言,他表示乌克兰计划在明年二月底前举行一次和平峰会,他希望能在联合国举行这次峰会,同时建议由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作为调解人,让所有国家都参与进来。
不过这个“所有国家”并不包括俄罗斯,库列巴特地对记者强调,俄罗斯必须受到战争罪行的审判,才有可能受邀参加和平峰会。
这种高傲的态度很符合外界给泽连斯基“地球球长”的绰号,俄罗斯很可能因为乌克兰的这种态度感到非常不满。而且乌克兰背后是美国,俄罗斯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美国在背后给乌克兰拍板点头,在联合国给乌克兰撑腰,自然会想着从联合国方面入手,给美国施压。
美国今年在联合国搞的“签证外交”也被各国看在眼里,俄罗斯通过这个话题炒起热度来,能让全球各国思考联合国职能与安全问题,要是和美国有过节,就会被取消签证,排除在联大之外,那么联大本身存在的意义就降低了。
俄罗斯就是借着这样一股舆论热度,来对抗乌克兰想在联大抨击俄罗斯的想法。至于联合国总部能不能迁往蒙古,恐怕根本没有多少人在乎。
联合国方面也是能看出两国之间微妙对抗中的一些蹊跷的。泽连斯基想在俄罗斯不在场的情况下开“和平峰会”,要求秘书长在当事方缺失的前提下调解俄乌问题,显然会让古特雷斯难堪;而俄罗斯炒作联合国存在的地缘政治问题,让成员国质疑联合国的职能履行能力,也会扰乱联合国运转。
所以联合国官方对是否掺和双方的“联合国对抗”还是持保守态度,联合国发言人尼诺-马丁内斯也公开婉拒了乌克兰的调解要求,表示秘书长已经多次声明,“只有各方想要他调解,他才能调解”,暗示俄乌问题的各方并没有表现出想调解的正确态度。
这一点上联合国的选择是对的,俄乌冲突不是简单的国家博弈,联合国能力有限,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不应该过多掺和俄乌的深层问题,否则把联合国变成美俄争斗的舞台,可能会损坏这一维持了七十余年的国际基本秩序。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美国从其他方向入手反俄。
美国忧心中俄联盟,妄称“破坏秩序”
根据美国《经济学人》近期的一篇政论分析内容,美国内部正认为世界大国的地缘政治角力升级可能导致中俄结盟,并破坏美国经营了数十年的世界秩序。
该刊指责俄乌冲突“破坏了二战后确立的规范”,并导致核战争风险重新上升;同时中国的实力也迅速上涨,成为“唯一有能力将美国从世界强国宝座上赶下来的国家”,但拜登在处理这些挑战时做的并不好。
分析内容认为,拜登的政策存在巨大漏洞。为了对抗中俄,他积极与亚非拉的诸多领导人举行区域性峰会,这些领导人中有不少都是独裁者,这淡化了拜登早先将世界分为“民主国家”和“独裁国家”,分裂阵营对抗的战略,可能导致美国的政策效果下降。
此外,拜登没能拿出有吸引力的经济和贸易政策去团结盟友关系,而是出台了积极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导致美国与欧洲及亚洲盟友关系紧张。这些政策限制了进入美国市场的机会并剥夺了盟友们的投资,可能导致整个西方阵营经济衰弱。
美国自身的民主状况也并不乐观,在国会暴乱两年之后,这一堪称宪政危机的事件主谋者仍然没有受到惩罚,对宪法的挑战成为不用负责的无成本犯罪。虽然中期选举显示美国似乎在远离特朗普,但政治上的两极化并没有得到改善,该刊因此担忧警告称:“美国民主的健康对于它吸引朋友和维护其领导地位的能力至关重要。”
同时,《经济学人》横向对比中国,指出中国在近年内发展迅速,已经开始打破美国过去一个世纪里保持的绝对经济优势。如今,如果以购买力平价为基础,中国在该指标上并不落后于美国,甚至超过美国。
此外,中国军力也在近些年得到了长足发展,中国有世界第二大海军,并仍然在蓬勃发展;中国还拥有世界第三大空军、大量先进导弹,以及在太空和网络空间作战的能力。
分析最后的结论是,拜登没有抓住当下的重点,可能导致中国未来在共同对美反制需求下与俄罗斯走到一起,形成新的联盟,重构国际秩序。
中俄不太可能走向结盟
这其中还有很多西方固化思维,但是也提出了一些拜登政府存在的问题。拜登政府确实有滥用霸权的倾向,不论是对对手还是对盟友,滥用强权威压都给美国造成了连带的损害。今年欧洲态度的大转向,以及对俄罗斯制裁和军事行动效果的多次战略误判,都是最好的印证,不解决这些问题,拜登根本扭转不了美国衰败的势头。
但相对应的,老觉得中俄要结盟,就是最典型的西方固化思维。美国本身习惯于国家之间的结盟,但中国是个坚定的不结盟国家,上世纪的中苏关系恶化,就始于中国拒绝结盟,坚持独立自主外交。
近年来中国也反复强调中国外交不结盟、不针对第三方。对西方的结盟弊端,中国在外交领域引用的最多的就是“梦游者”效应,以一战前各国因为复杂的盟友关系与条约义务,“梦游”般走向世界大战为例,告诫西方盟友政治中存在的巨大风险,但西方似乎从来都没听进去过。
总之,中俄结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在这个方向上作文章的,要么是深陷西方固化思维,要么是尝试利用这一问题捆绑中俄,制造阵营化博弈。
剔除这些不可取的观点,《经济学人》提出来最有价值的问题就是美国经济优势的丧失,随着中美经济体量不断接近,美国应该认真考虑未来经济博弈中存在的风险。
美国滥用美元霸权,反击美制裁得先去美元
经济博弈是一种和政治、军事博弈都不同的博弈方式,一个国家的经济很大程度靠的是宏观上的多方政策配合,经济发展不像军力发展一样有稳定的可预测性,会受到诸多市场因素和不可预测意外的影响。
简单的说就是,战舰造出来了,就是未来几十年的战力;政治影响力获得了,就是国际话语权,但在经济上,哪怕你尽全力去努力,明年还是可能毫无预兆地崩盘。
近年来包括《经济学人》在内的诸多专业期刊都在提醒美国社会,美国的经济政策存在问题,需要进行系统性的改革,重建美国经济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但这种声音并没能引起美国政府的重视。拜登在处理国际经济问题的时候,兜兜转转就又回到美元霸权上。
今年最典型的两个例子就是对俄罗斯的制裁和与欧洲的贸易战。
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几乎没有考虑,就拿出了制裁大棒,对莫斯科制定了一系列惩罚性经济措施;当美国自身经济出现技术性衰退风险的时候,拜登也立即拿出“通胀削减法案”,通过贸易保护维护经济增长,变相地给欧洲施加了经济制裁。
这些问题不止出在今年,过去多年里,美国处理任何重大经济问题的方式几乎都只是单纯的滥用霸权。2012年,美国为了在金融上孤立伊朗,直接切断了伊朗和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联系;2017年,美国为了遏制中国在先进技术上与美国的市场竞争,直接出台法案限制对华芯片出口,并在今年整合成了“芯片法案”;2018年,为了提振自身经济、缩减中美贸易差额,美国直接对中国产品违法加征关税,引发中美贸易冲突。
这些例子不胜枚举,每一项都显示了美国政府对美元霸权的依赖与滥用。每一次霸权的行使,都会消磨全球对美国的信任,在一步步之中,美国自己走到了全球声讨的境地。尤其是今年美元加息缩表引发新兴市场国家债务风险之后,去美元化开始成为规避美元风险、对抗美国制裁的主要手段。
对美国的制裁阻力正在形成
简单地概括就是,对美国的制裁阻力正在形成。
今年的中俄之间的贸易约有半数都是以本币支付,双方以卢布-人民币一比一的形式完成双边贸易。同时货币互换协议开始成为一种规避美元风险的方式,中国与包括阿根廷、巴基斯坦、俄罗斯、南非、韩国、土耳其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在内的 60 多个国家签署了总价值近 5000 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协议。在必要时,这些国家之间的双边贸易可以绕开美元金融渠道。
此外,中东产油国的石油本币结算机制也在今年得到了发展,对美元石油挂钩的美元霸权根基发起新的挑战。各种脱离美元的跨境支付系统也在今年被提出来,同时货币数字化的进程也大大加快,规避美国制裁的数字化结算机制被迅速投入市场。
基于这些措施,未来十年内美国必须要面对的状况就是,美国的单边制裁不会像以前那样有效,美元霸权会逐渐衰落,全球可能迎来一个“后制裁时代”。
这条“反制裁”之路的终点在何处,未来会如何,我们都不知道。正如刚刚所说的,经济的不可预测性太大,我们不知道新的政策是否会触动到某个隐蔽而脆弱的经济节点,造成新一轮大萧条。
但一个霸权的时代过去之后,发展将真正成为人类社会的主题。我也在新年之际,由衷地期望霸权在新的一年里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期盼几年的全球经济困境后,复兴的时代能够尽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