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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时期在日军暴行活下的英国兵,50年后与施暴者再次相遇。

艾瑞克·卢麦克斯于1919年5月30日出生于英国爱丁堡。在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加入皇家信号兵团并于1941年跟随部队来到英属马来亚。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他所在的部队被撤到了新加坡,随后于1942年2月向日军投降。他和数千名英军战俘一同被日军关押在樟宜监狱,后来被运送到距离泰国北碧府1200英里的地区的臭名昭着的缅甸 - 暹罗铁路工地从事强制劳动。


工地的条件十分恶劣。白天,战俘们要忍受超过38°C的高温。到了晚上,他们睡在冰冷的木板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被营养不良和疾病所折磨,战俘开始陆续死亡。

为了获取最新的资讯,卢麦克斯于其他几个战俘偷偷用他们收集的废料制作了一个无线电收音机。他们把这个无线电藏在咖啡罐里,在晚上的时候大家都挤在它的周围接听广播。为了尝试越狱,卢麦克斯甚至还绘制了铁路周围区域的地图,并从卡车司机,新来的战俘口中不断获取新的情报。只要他一有机会进入营地中日本军官的办公室,他就尽力记忆日军地图上的关键信息。

随着积累的情报越来越多,卢麦克斯的越狱计划逐渐完善。他把自己绘制的地图藏在营地的厕所里。直到一天早上,日本人在对战俘们居住的房子进行突击检查时,在另一名战俘的铺位下发现了他们制作的那台收音机。

作为惩罚,日本人让那个不幸的战俘举着一把270磅的大锤一动不动保持好几个小时。


几个星期后,卢麦克斯和他的4名电台“同谋”被日本人命令收拾好他们的个人物品,搬到北碧府的另一个营地。

卢麦克斯悄悄溜进厕所,把那张宝贵的地图藏在了身上。当卢麦克斯等人被送到新营地时,那里的日军看守将他们打翻身在地上并把他们的个人财物洗劫一空。

这时,一名日军看守发现了卢麦克斯的地图。作为惩罚,卢麦克斯等人被日军勒令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于炎热的太阳下罚站一天。

当天夜里,其中一名战俘被命令将手臂抬到头顶。随后,一名日本士兵将镐头的木柄向下甩向他的背部将他击倒在地。

更惨的是,其他看守也加入了暴行,对那名可怜的战俘拳打脚踢,直到他被打的毫无生气。日本看守随后开始殴打另一名战俘。

在一番拳打脚踢与撕心裂肺的呻吟后,看守们开始殴打卢麦克斯,几秒钟之内,他就猛地摔倒在地,嘴里满是鲜血。

他感觉到被军靴狠狠地踢到了头部,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头骨的碎裂声。日本看守对卢麦克斯殴打一直持续到他失去意识为止。


当卢麦克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的身体麻木了。其他四个人仍然趴在附近呻吟着。

就这样,他们在灼热的阳光下又躺了两天后,被日军派来的战俘将他们带到营地医院,一位荷兰医生拼尽全力抢救他们,卢麦克斯的处境是四人里最糟糕的。

他的鼻梁,手臂,右臀和几根肋骨被打断了,全身上下都是淤伤。

荷兰医生对他们说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殴打,”卢麦克斯后来回忆道:“我在六个小时内被日本人打了能有900下。”


两周后,双臂被夹在夹板和绷带中的卢麦克斯被日本人带到位于北碧府的日本宪兵总部。

在那里,他被锁在一个5英尺长的笼子里,笼子里很快就积满了蚂蚁,蚊子和他自己的排泄物。

随后,卢麦克斯被带到了一个光头军曹的面前,卢麦克斯回忆道:“光头军曹的脸上写满了暴力。”在场的还有一名长相“近乎精致”的日本翻译长濑隆,长濑用流利的英语对卢麦克斯宣读了判决令,卢麦克斯被指控参与抗日活动,将很快被处决。

卢麦克斯回忆道:“我刚被一个我看起来跟我同龄的男人判处死刑,他似乎对我的命运完全无动于衷。我也没理由怀疑他。”

长濑对洛马克斯说:“我们知道你参与制作和使用收音机,你的朋友已经把你供出来了。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还有谁参与其中?”

卢麦克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日本人想知道卢麦克斯为何拥有铁路周围地区的秘密地图,以及他是从何处获取的信息。

卢麦克斯给日本人的解释是,他是一位铁路爱好者,只是处于爱好才绘制了这张地图。显然,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日本人。

审讯持续了几个小时,然后是几天。长濑一直作为翻译。最终,忍无可忍的宪兵开始殴打卢麦克斯。当宪兵走出房间休息时,长濑低声对卢麦克斯说:“如果你招供,他们就不打你了。”但卢麦克斯仍然保持沉默。

在审讯的第5天,卢麦克斯被指控为间谍 ,这是可被判处死刑的罪行。当长濑告诉卢麦克斯必须在供词下签名时,卢麦克斯再次拒绝了。

随后卢麦克斯被拖到桂河岸边,背在一条长凳上。他的一只手臂被拉到了背后,另一只手臂在胸前,他被绑住了,这个姿势很痛苦。

“你准备好说话了吗?”长濑问道。卢麦克斯摇了摇头。

卢麦克斯的嘴和鼻子上都贴上一条毛巾。然后,其中一名宪兵拿起一根长长的橡胶软管,全力转动一个水龙头,将水流引导到毛巾上。水瞬间浸透了毛巾,卢麦克斯无法呼吸。当水充满他的喉咙时,他开始呕吐并疯狂地喘息,他的胃开始肿胀。卢麦克斯几乎就要在这干涸的土地上溺水身亡了。日本宪兵拿开了毛巾,再次逼问卢麦克斯招供,但是他仍然拒绝供出自己的同谋。水刑周而复始的进行,卢麦克斯不禁放声大哭,他在为自己的母亲哭泣,他想像到她在临死前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一个多星期后,审讯和酷刑终于停止了。日本人想尽各种办法让卢麦克斯尽可能地接近死亡,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屈服的迹象。长濑告诉卢麦克斯,他将转移到营地。长濑进而对卢麦克斯的遭遇表示同情说到:“要坚强活下去。”

长濑的关心并没有降低卢麦克斯对长濑的仇恨。在卢麦克斯看来,长濑就是日本人对他暴行的化身。在审讯与酷刑中,长濑的声音充斥着卢麦克斯的耳朵,在他的脑海里余音绕梁久久不散。在审讯过程中,卢麦克斯记住了长濑脸上的每一个特征:黑眼睛,小鼻子,宽阔的额头。卢麦克斯想要死死记住长濑,总一天会找到他并让他付出代价。

卢麦克斯在曼谷的法庭上因“罪行”受审,法庭并判处他5年的苦役并把他送往新加坡一家疾病横行的监狱。卢麦克斯在这里两次假装受伤并被送往医院。他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战争结束,此时此刻他的痛苦似乎已经结束了。

当卢麦克斯最终回到英国时,他得知他的母亲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而他的父亲再婚了。当他发现他的未婚妻居然还在等他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重新团聚后的第三周,卢麦克斯与未婚妻结婚,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他于1948年从军队退役,在国外工作了几年后,来在格拉斯哥的斯特拉德莱德大学(Strathelyde University)担任教学人员管理工作。

同时,他也成了两个女孩的父亲。

但是战争的创伤始终在折磨着他。右臂和手腕骨折的骨骼没有彻底康复,这让他很难书写。

他时常都会做噩梦,在噩梦里他会看到长濑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卢麦克斯拒绝谈论战争,他认为没有人会理解自己的感受。

他会因琐碎的事情而发脾气,比如让他提供个人信息的要求。当他的妻子问他出了什么问题时,卢麦克斯总是保持咬紧嘴唇和闷闷不乐。

最终,妻子实在无法忍受卢麦克斯的种种奇怪行为,他们的婚姻结束了。

1983年,卢麦克斯与64岁的帕蒂结婚。

帕蒂明白,她的丈夫之所以脾气古怪是与他的战时经历有关,她认为,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好转。

然而不幸的是,事情变得更糟了,卢麦克斯甚至曾经拒绝在一家餐馆就座,因为一对日本夫妇在附近吃饭。

在妻子的催促下,卢麦克斯联系了为酷刑受害者提供护理的医疗基金会,并为了配合精神科医生的治疗,开口讲述他作为战俘的那段经历。

但是,他仍然无法逃避那些折磨他的人,尤其是翻译长濑。他找到当年战俘营里的其他英国幸存者,要求政府提供管理战俘营的日本军人的信息,但是他的努力没有任何结果。

1989年10月,一位朋友给卢麦克斯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篇介绍名为《十字架和老虎》这本书的文章,书的作者名叫长濑隆。

令卢麦克斯感到惊讶的是,该文章写到:“作者对北碧府的日本宪兵暴行进行了生动的描写,日本宪兵为了让一名被指控拥有地图的战俘开口,使用了一种方法是向他的喉咙里倒入大量的水。”文章谈到了长濑对日本暴行的悔恨以及他对受害者的公开忏悔。

卢麦克斯搞到了长濑这本书的副本,他发现阅读这本书会让自己感觉非常痛苦,特别是他在读到关于审讯和酷刑的细节。他的妻子帕蒂建议他写信给长濑,但是卢麦克斯拒绝了妻子的建议,但是最终还是勉强同意帕蒂自己写信给长濑。

“我刚读完你的书,”帕蒂写道。 “我的丈夫就是你所描述的那个遭受酷刑折磨的男人”。她接着说,“这些年来他一直生活在那段痛苦里,你是否愿意能与我的丈夫见上一面,帮助他走出痛苦?”

很快,帕蒂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长濑的回答让帕蒂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些年来,我一直承受着巨大的负罪感,”他写道。 “我经常祈祷我能再次见到你的丈夫,并寻求他能够宽恕我的罪行。”

帕蒂深信长濑的诚意,并向丈夫建议,卢麦克斯应该自己写信给长濑。尽管卢麦克斯非常不愿意联系他所仇恨的对象,但帕蒂还是耐心的劝说卢麦克斯,“也许是时候走出黑暗了。”

最终卢麦克斯认识到,长濑的的悔过是真实的,他亲自回信长濑:“也许见一面对我们都有好处。”他们约定于1993年3月26日在北碧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博物馆见面,这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50年了。

再次见到对方的卢麦克斯与长濑

卢麦克斯和帕蒂一起前往远东。在见面当天,他紧张地在博物馆的露台上踱步。然后他看到一个瘦弱的日本男子走向他。虽然苍老了很多,但仍然可以立即辨认出来这就是长濑。

迎面走来的那名前日军翻译同样快速地认出了卢麦克斯。当长濑走到卢麦克斯面前后,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非常抱歉,”他温柔地说。 “我想......”他的声音破裂了,他开始哭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卢麦克斯伸出了右手,长濑紧紧握住了卢麦克斯的手。

他们默默地坐在附近的长凳上。最后洛卢麦克斯说:“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时你告诉我的事吗?”

“不,我没有,”长濑回答道。

“你说,要坚强活下去。”卢麦克斯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紧张的氛围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谈起了战争结束后各自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紧密。

在他们分的前一天,两个人默默地坐在一起。然后卢麦克斯递给长濑他前一天晚上写的一封信。 “我想你需要他,”卢麦克斯说。

长濑打开了这封信读道,“虽然我不能忘记在北碧府收到的的虐待,不过考虑到你对当时的所为的悔过非常诚恳,请接受我对你的彻底宽恕。”

读毕,长濑抬起头,抓住卢麦克斯的手。两个男人的眼里同时流下了泪水。

“冤冤相报何时了,”卢麦克斯说,“是时候做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