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一直是一个我比较喜欢和推荐的旅行和度假的目的地,一方面这里物产丰富、消费成本低,另一方面泰国民众也相对友好、不排外。所以我就对泰国的历史产生了兴趣,也就时不时阅读一些和泰国有关文章。与此同时突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泰国南部北大年地区的华人传统节日——林姑娘元宵游神会,和历史上一个华人穆斯林有着深刻的关系。
这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马来人穆斯林聚居区的北大年,存在一种源自华人的民间信仰,而这种信仰却和华人穆斯林有关。这一切要从一个名叫「林道乾」的华人说起。
林道乾是潮州惠来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潮州当一个小官,这个人脑子聪明,经常在海上从事贸易活动,但明朝中叶,朝廷在沿海实施海禁,不允许和所谓的「外夷」做生意,所以林道乾为朝廷所不容,故聚众抗衡官军,还和明朝大将俞大猷打过仗。最终于 1576 年(万历四年)在暹罗渤泥(就是今天的北大年地区)定居下来。
据泰侨史资料记载,林道乾于万历年间率潮属 2000 余人,白艚船 100 只,在北大年居下来,这是历史上早期大规模旅泰发展贸易的纪录。泰国最南部的泰南三府,北大年、惹拉、陶公,历史上属于马来人的独立王国北大年苏丹国(该国后来被泰国吞并)。
林道乾深受北大年国王的赏识,后者将女儿嫁给他,因此林道乾皈依伊斯兰教,成为北大年湾港的管理官。同时林道乾担任冶工首领多年,建立一所规模宏大的枪炮厂,铸造了「雌雄炮」,而林道乾建造的大炮成为了今天北大年府的府徽,该大炮 1785 年被运到泰国首都曼谷并放置于今天的泰国国防部门前。今天泰国北大年府府徽的 logo 上的大炮,就是林道乾建造的那一门。
北大年府徽
林道乾与当地人和睦相处,被尊为掌握大年「客长」。林道乾死后,当地人把大年港命名为「道乾港」,他的故事至今仍在泰国华侨中流传。林道乾仍被住在北大年府的华侨视为英雄。
但是林道乾的老母在家乡得悉其子已经迁居北大年后,派遣其女——林道乾的妹妹林姑娘乘搭帆船前往北大年劝林道乾归国还乡回家。但林道乾已经在北大年扎下了根,或许更大的原因是他因为海上贸易的事情为明朝朝廷所不容,于是林道乾断然拒绝林姑娘的恳求。林姑娘决心对其兄实行「尸谏」,在一颗曼沛树下自缢而死。林道乾追悔不及,乃将其妹林姑娘葬之于曼沛树之下。
后来这件事情传遍整个北大年,华人善众均认为林姑娘生前热爱家乡孝义节烈,死后必为神,故相率前往林姑娘墓前祷拜,据说「每见神明显赫,灵验异常」,乃尊为「林姑娘圣母」。后来还为她修建了一座堂皇的「林姑娘庙」,几百年来,香火不断。
林姑娘庙
这个林姑娘庙很可能一开始并不是给林姑娘修建的,但是随着林姑娘的故事和神威越来越大,盖过其他神明,故当地人皆呼为「林姑娘庙」。
每年农历的正月十五,北大年府都要在林姑娘庙举行盛大庙会。庙会上,当地人抬举着包括林姑娘在内的 19 尊神明游神、走火、泼水,以祭拜为规劝长兄回家探母未果而自谏的林姑娘。多年来,这项一年一度的盛会不仅在泰国颇具影响,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也很出名。不仅如此,泰国曼谷王朝 4 世王也曾御驾亲临林姑娘庙祭拜并御赐留言。
泰国曼谷王朝 4 世王御驾亲临林姑娘庙祭拜并御赐留言
一个由华人穆斯林产生的以华人为主的泰南传统民间信仰,这也算是华人传统民间信仰和伊斯兰教的一次交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