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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是马来西亚华人的文化符号

马来亚独立前后,霹雳州各地的演剧活动盛行一时。

随着马华戏剧的发展,世界戏剧的新思潮、新观念和新创作方法的崛起而进入新的篇章,马来西亚话剧也就此掀开了另一片崭新的天空。

80年代,正值大部分亚洲国家经济发展复苏时期,台湾政治解禁、中国大陆经济改革开放,马来西亚也朝向经济发展,人民对物质上的追求成为一种时尚,人们穿梭在钢骨水泥森林中,显得容易焦虑和迷失自己。马华话剧在这新时期,以戏剧家蔡明亮发表于砂拉越报章的作品为代表。

蔡明亮最初发表的3部剧作以小剧场形式呈现,即《速食酢酱面》、《黑暗里打不开的一扇门》和《房间里的衣柜》,皆反映了马来西亚人民此时此刻内心的孤独,人们生活无奈的窒息感。他尝试把每一个人内心憋着的压抑情绪敞开。他的剧作,在当时或现今,都具有相当的先锋性和实验性,也是80年代马来西亚优秀的代表剧作。

蔡明亮的剧作,深刻地体现了人们内心的孤独与无力感。由此,马华话剧发展,也逐步地转向探索人的心灵,不知不觉地摆脱了多年来为政治服务的惯例。由于马来西亚政治环境的关系,拥有进步思想的剧作不能公开。蔡明亮写的3篇剧作成功地在报章发表,无形中为马华话剧发展打开了另一扇希望之窗。

掀开"实验小剧场"表演形式

蔡明亮的3部剧作,在马来西亚的华文报章发表,无疑掀开了马来西亚"实验小剧场"表演形式的先声,带动了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马来西亚华文实验小剧场的发展。随后,黄雪燕和孙春美从台湾留学回国,再将"实验小剧场"运动付诸实践,让马华剧运在新一代学生和新青年的加入下,转向更广阔的创作实践天地。

1989年,马来西亚艺术学院成立戏剧系,成为培养马华话剧新生代工作者的摇篮。从这时期开始至2013年,据笔者的统计,成功搬上舞台的话剧至少达1863轮演出,而且,有一半以上的演出是原创剧目。

霹雳州实兆远五月花歌剧团早期的演剧剧本。

值得一提的是,这时期的话剧演出,一般都不注明是"话剧",而标明"舞台剧"。也许这样的称呼法,能够排除或减低过去马华话剧与政治革命的紧密关系;另一方面,此时的话剧演出,由于受西方戏剧思潮的影响,着重在戏剧的试验探索。

提高艺术的独特与审美能力

同时,演出形式也开始跨领域,将戏剧文学降低至与舞蹈、音乐、美术、装置艺术、灯光音效等平起平坐,限制了语言艺术的发展,提高了身体和舞台艺术的审美。马华话剧深受港、台地方戏剧创作影响,许多从国外回流的马华戏剧工作者在这两地学习归来,吸收了当地的戏剧经验与制作呈现方法,借鉴或移植到马来西亚,形成新时期马华话剧的特点。

这时期,中国话剧剧本偶有在马来西亚舞台上演,但是,此时的马来西亚戏剧演创者,对于中国剧本的价值观念和内容思想,更多赋予艺术审美上的思考。他们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段先辈使用话剧作为提倡效忠中国、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精神;可能也不知道"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曾经在马来西亚这片天空飘扬;或许更不知道,马华话剧过去是在一片血与火的战斗中,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挑战,肩负起发展马来西亚社会和成就国家的使命独立,迈向国家和平与繁荣。马华话剧发展初期,曾作为唤醒中国民族的醒觉和效忠中国祖国意识的这段历史,已鲜少再被人提起,教科书上也很难发现这段记录,相关史实书籍也是少之又少。

"抢救百年马华话剧史料运动"在全马展开,心向太阳剧坊一行人拜访了不少早期演话剧的前辈,唤起过去的回忆。旁为沈国明。

新剧团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迈入21世纪,对于新生代的马华剧团和剧场人来说,马来西亚话剧才刚刚开始。2000年,马华剧团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吉隆坡和槟城两地突然冒出了几十个新剧团。这些刚踏入社会的新新剧人成立的华文剧团,主要身份背景源自于在学校参加课外活动接触了戏剧的熏陶,又或者在戏剧学院或民间剧社开办的戏剧培训课程接触了表演艺术,学习中抒发了自己内心郁闷的情怀,建立自信心和团队精神。一些有足够勇气并幸运地获得同道拥护的,就如此地在相关部门注册成立剧团。

他们对话剧的价值观念,单纯地抱着推动健康的文艺活动为理想,又或者期望扮演推动社会进步的角色。华文剧团在没有国家任何相关部门制度化拨款支持下,也没有华社团体定期给予经济扶持的计划下,剧人挨着三餐不温饱、任劳任怨地从事自己热爱的戏剧艺术,盼望能为马来西亚社会发展尽一丝绵力。

何谓马华话剧?它应涵盖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马华话剧是指自英属马来亚至马来西亚成立后的华文话剧。英属马来亚包括海峡殖民地(新加坡、马六甲和槟城)、马来联邦(霹雳、彭亨、雪兰莪和森美兰)和马来属邦(玻璃市、吉打、吉兰丹、丁加奴和柔佛)。1965年以前,马新不分家,所以,马华话剧的研究不能忽视新加坡独立前的华文话剧发展。

第二, 1963年,马来西亚正式成立,由马来亚联合邦、新加坡、沙巴和砂拉越共同组成。所以,东马的砂华话剧和北婆罗洲华文话剧的发展也应获得重视。

第三,新加坡于1965年退出马来西亚宣布独立建国。虽然如此,新加坡独立后的10年(1966年-1976年)里,仍然对马来西亚的话剧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所以,新华话剧对马华话剧的影响也备受关注。

第四,马华话剧所使用的语言,除了华语,也应包含乡音如粤语、闽南语、客语等各籍贯的语言。与此同时,从马来亚华侨到身份转换后的马来西亚华裔,使用其他语言(如英语、马来语)演出的话剧也应该值得研究。

第五,马华话剧的研究,不局限于英属马来亚华侨到马来西亚华人推动的华语话剧,它也应该包含由不同种族所演出具马来西亚华人文化色彩的话剧作品。如峇峇娘惹和其他友族,使用马来语、英语等语言演出富华人文化色彩的创作剧本,又或是扮演中国剧作如曹禺的作品《雷雨》等,也应该属于马华话剧的研究范畴。

第六,马华话剧的研究,是为舞台上的话剧演出进行研究,同时,也对戏剧文本作深入的分析。文本除了以华文为媒介,使用其他文字如马来文、英文等进行书写,且富华人文化色彩的作品,也值得研究。

话剧舞台演出曾经在霹雳州宜力盛行一时,此泛黄照片,是1963年《破坏》话剧的演员周业军(坐者)、陈瑞春(后排右起)、刘宏良、陶华昭和陈光荣。

见证历史,寻回人民集体回忆

马华话剧发展至今拥有百年历史,见证了马华话剧从战前唤醒侨民的"中国魂",到战后唤醒了马来亚民族意识。 战后,马华剧人向英殖民帝国主义争取马来亚的解放和独立,开始由当初的"落叶归根"向"落地生根"的思想观念转换,再加上国际局势改变,华人思想必须发生历史性的情感转换变化。

另一方面,华人所保存的文化符号,始终没有被抹掉,它在无数的呐喊和战斗中继承下来。马来西亚的华人文化,也成为组成马来西亚文化的一部分,失去了这华人文化,便是一个缺失的马来西亚。

2019年,马华话剧诞辰100周年,希望透过一系列的活动,能够加深认识和了解马华话剧的百年历史,再现我国人民的集体回忆和故事。从戏剧这一侧面,认识马来西亚华人的根与源,站在马来西亚的土地上思考未来。

1961年,玻璃市马青团响应"国语月"表演马来话剧。

[1] 蔡明亮,1957年出生于砂拉越古晋,中学时期常以笔名"默默",在《国际时报》副刊投稿小说、散文、诗歌作品。1977年,蔡明亮到台湾中国文化大学修读影剧系;1981年毕业后,除了活跃于话剧剧本的创作和演出,也编写电视剧与电影剧本,并且出任导演一职。自1993年《青少年哪吒》获得东京影展铜奖、1994年《爱情万岁》获得威尼斯影展金狮奖等奖后,开始引起国际的注目,并且投身于电影编导至今。而在舞台剧创作上,有初期的独幕剧《恒河台阶》(1979年)、《速食酢酱面》(1981年)、《黑暗里打不开的一扇门》(1982年)、《房间里的衣柜》(1983年)、《公寓春光外泄》(1984年)、《小看与桌子》(1998年),以及2012年的三出独角戏《只有你》。

[2] 黄雪燕,1986年自台湾学成归来,担任宽柔独中戏剧学会的顾问兼指导老师,一种新戏剧概念——实验剧场,也是由她带入学会的。见《戏剧研究会》,收录于《宽柔中学校刊》第三辑(1985-1994),宽柔中学出版,1994年。

[3] 孙春美,1963年出生于玻璃市,就读玻璃市德玛中学参加华文学会演出话剧,随后毕业于台湾文化大学戏剧系,马大表演艺术硕士。1988年7月回国,在马来西亚艺术学院担任讲师。她是单单表演工程创办人及艺术总监。著有《戏子的剧场剪贴簿》(1996)。编导作品有20部,其中包括:《祭上我的小提琴》、《葬礼》、《当繁漪遇见金子和愫方》、《三代》、《仰望》、《重叠》、《月亮·传·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