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首相又换人了,安华(新加坡译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登上大位——在国际新闻版面,这至少应该不算是一条小新闻,但关注度明显还是因国而异的,其中差异就值得回味了。
看到该消息的读者,如果一直都是关注国内媒体,那围绕此事大概只是“知其然”,因为看到的大都是一条或长或短的总结性新闻,最多是一篇回顾大马新总理人生履历的特稿,故而也只能知晓这项国际人事变动的结果,即马来西亚一位名叫安瓦尔(中国译名)的新总理上台。但是,如果换成经常关注新加坡《联合早报》的读者,那就不光“知其然”,还会多少“知其所以然”。
在安华此次冲击大位的过程里,《联合早报》花了大力气去跟踪,期间的评论分析一篇接一篇。相信任何《联合早报》的老读者,都会不得不感慨安华的传奇人生——从其自身而论,人生是高开低走、几起几落终拜相;就其家人而言,是妻子代夫出征,女儿代父出战,谁说女子不如男;再从其政治对手来说,最具有代表性的,自然是安华曾经的人生导师马哈迪,两者作为大马的两代总理,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从知遇之恩到反目成仇,又从江湖一笑泯恩仇再一次割袍断义。
话说,世界上以华人为主体民族的国家不多,有且仅有两个——中国和新加坡。而中新两国的共同邻居就更是屈指可数,马来西亚则居其一。但从关于马来西亚新闻报道的差异里,不难看出,中新两国对这个共同邻国的观感,就像两国一南一北的地理位置般天差地别,各自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对大多数国人而言,马来西亚的存在感基本是跟团刷出来的,从多年前的新马泰,到如今的东盟,一旦脱离团体单飞,就属实不知其国了。如果非要具体搜罗到对该国的有限认知,那必然充斥着杂乱无章的信息:一方面,那个国家离我们很远,隔着辽阔的南中国海,是一个伊斯兰教为国教、马来人为主体民族的国家;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又似乎离我们很近,与中国南海一水相连,还有两成以上的公民是坚守汉语汉字传统的华人。
对新加坡人来说,马来西亚既是求而不得的朱砂痣白月光,又是需要枕戈待旦时刻提防的虎视强邻。当初,英国在东南亚的几块殖民地独立后拼凑成了马来西亚,但是对于新生国家怎么开展建设,各加盟方之间存在明显分歧。新加坡方面提出了不分种族的“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政治理念,而这与马来政客“马来人的马来西亚”的种族划分政治理念格格不入。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新加坡的政治理念很可能具备全民说服力的情势下,马来政客们利用多数优势先下手为强,强行把弹丸之地的新加坡开除出了马来西亚。双方也因此各遂所愿,按照各自的理念去建设国家。
兄弟攀登,各自努力。几十年后的今天,新加坡已跻身发达国家,反观马来西亚的发展则不尽人意,落入了中等收入陷阱。两国以。对照双方建国之初的诸多相似之处:共同的历史,相近的种族结构,相近的发展起点……不同的现状,已给几十年前的路线之争盖棺定论。但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又何止复盘中的先见之明和眼前的一时胜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新加坡作为一个城市国家的不安是与生俱来的,强邻环伺却缺乏战略纵深,甚至连饮用水都难以自给自足,国家财力越是丰厚,越是能够反衬邻国发展的失败,也就越是容易引起邻国种族主义者的忌惮。邻国不怀好意的边境军演,又或是邻国政客信口开河暗示新加坡不应该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半真半假里虚实难测。国家的体量决定了,新加坡是不可能拥有邻国那般低的试错成本,一次失败就有可能彻底沦为邻国掩盖自身内政失败的牺牲品。
新加坡对马来西亚的关注,无外乎,马来西亚的内政外交,会与自身息息相关。这世上,从来没有没来由的关心。对外部的关心,也从来都只是对自身利益关切的延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