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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大庆:当硅谷“叛逆精神”遇上日本长寿企业“工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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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新拜读了两本经典之作:吴军的《硅谷之谜》与后藤俊夫先生的《工匠精神----日本家族企业的长寿基因》。两本书分别将美国硅谷地区的卓越企业和日本长寿企业作为研究对象,提炼出二者独特的基因,深受启发。今天想结合硅谷的“叛逆精神”与日本长寿企业的“工匠精神”谈几点体会:

硅谷叛逆精神之核心

吴军博士认为,支持硅谷地区长久发展的秘诀在于: 叛逆和宽容、多元文化、拒绝平庸。

叛逆精神最典型的例子是半导体行业的发展,从一开始的仙童公司到后来的八叛徒到现在的英特尔。硅谷的起源在很大程度上是靠一家叫做仙童的半导体公司,它被称为全世界半导体公司之母。原因在于在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全世界各大半导体公司的负责人大多来自于这家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八位创始人则都是从先前的雇主肖克利公司叛逃而来。之后,这种叛逆、叛逃的行为一直在硅谷延续,并派生出近百家公司,逐步形成了硅谷的半导体产业。

硅谷政府还鼓励人才流动,鼓励一个公司的职员到另一个公司去。2011年加州政府起诉苹果、谷歌、英特尔和Adobe四家公司,原因居然是它们之间相互不挖角。2014年法院判定这四家著名的高科技公司败诉,一共赔偿3.24亿美元,这四家公司不服判决上诉,上诉法庭的判决却是把罚金增加到4.15亿美元。加州的公权力机关认为只有公司之间增加人员的流动性,才能加强公司之间的竞争力,并且从长期来看促进技术的进步。

从宽容的角度看,思科公司内部允许创业,如果有好的项目,公司内部投资,给员工提供场地和人员,让这些人创业,不惧怕失败,这些无一不体现一种思想和境界的不同。

硅谷的多元文化,在于其汇集了来自世界所有的精英以及人才。同时这些人才在硅谷可以很舒适,比如吃饭、生活习惯等等。全球无论哪一个国家的饭菜都可以在硅谷找到,这些都给硅谷聚集好的人才提供了条件。

拒绝平庸实例很多。硅谷的产品从一开始设计之时的,便是向着国际市场出发的,而不是本地,或者一部分人,像chrome、whatsapp等等。多元文化的背景决定了其产品思维的国际化、通用化和追求卓越的特质。

正是看到了中国企业目前普遍存在的缺乏做“N+1”式的创新和对失败的宽容,李开复在本书的序言中写到:对于中国的企业主管来讲,只有在追求卓越的同时,学会宽容失败,才能让企业真正具有创造力和核心竞争力。

日本工匠精神之奥秘

后藤俊夫在《工匠精神----日本家族企业的长寿基因》中认为,六大企业经营层面的原因是日本企业长寿的奥秘:立足于长期视野的企业经营理念;重视持续的成长;构筑和强化自身优势;长期重视与利益相关者的关系;确保安全;让下一代传承下去的强烈意愿。

(后藤俊夫)

长寿企业是什么?它是指从企业创业开始连续经营百年以上的事业体。日本拥有连续经营超过百年以上的企业25321家,连续经营200年、300年、500年和1000年以上的企业数量分别为3937家、1938家、147家和21家。从全球角度看,这些数字都排在世界各国之首,且远超美国、德国、英国等欧美国家。

后藤俊夫在书中引用了大量的企业实例讲述了这些长寿企业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问题及其解决方法,比如:地震、战争、战略抉择、接班人问题等等,信息量大,其极具参考价值。

书中所谈到的“企业乃社会之公器”( 首提者为松下幸之助)的观点尤其令我感动。日本的企业在家庭、员工、社会之间选择时,往往会将社会或者员工放在前面,比如2011年3月11日日本发生大地震后,在地震灾区发生的几家公司的选择:在不知道自己家人是否平安的情况下,没有去寻找家人,而是首先选择四处寻找自己公司的员工,当发现员工安然无恙时与员工真情拥抱的某酿酒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和厂房都因海啸被冲走,恢复生产的时间遥遥无期,但公司不仅保住了全体员工的饭碗,而且按照原有计划将新招聘的员工全部应进公司的某酱油厂;把仓库中的蒲鉾全部免费发放给避难所的避难者的某食品公司。

(日本地震志愿服务)

“绝不妥协,用心做真品”“和竞争对手成为朋友”“大胆的商业改革”“与地区同在”“以精选的原料为生命”等等观点,日本长寿企业不仅仅是喊口号,而是在几百年的企业发展实践中,做出来,做好,坚持做好。这些闪烁着人类智慧和道德伦理的精神极其令我敬佩。

相较其他秘诀,我认为日本长寿企业的核心在于:企业具有使得家业延续下去的坚强意志。这一点在其他国家却不存在太深的根基。

山本海苔、法师旅馆、铃木等在书中所出现的研究案例,无一不面临着一个同样的问题:上一代创始人无儿子,或者无子嗣,但上一代创始人及从各种方法中选替的接班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用各种办法延续家业。诸如,养子或者女婿制度等等。

例如,法师旅馆在2012年就面临着一大风险:第47代传人即长子突然离世,第46代当家人的长女早就嫁到了别家老字号,不可能回来继承家业。此时,在自己感兴趣的道路上正在研究的二女儿毅然回归家业,并承担继承的责任,这对于这名富N代来说,实则不易。

在这一点上,日本的“工匠精神”对比硅谷的“叛逆精神”,看起来实在是大相径庭,一种精神呼唤创新甚至叛逆,另外一种精神则呼唤坚持和传承。对比我国,经过改革开放40年的快速发展,多家家族企业也面临着二代接班人的棘手问题,二代们在企业经营管理的学习道路上精益求精,大多在与接手父辈产业与坚持自己的爱好之间要做出艰难的选择,是叛逆还是坚持,成为一道毫无退路的选择题。

事实上,了解日本企业及日本员工的朋友们都能感受到,在日本人身上所存在的有时令我们感到费解的“忠诚、遵守制度”等特质,却成为日本多家企业得以百年传承的根基。不过,正如后藤俊夫所说,日本与其他国家相同,绝大多数长寿企业都是中小型企业。

“叛逆精神”与“工匠精神”如何合二为一?

不可否认,硅谷的“叛逆精神”与日本的“工匠精神”都是人类性格特点上的光辉,一家企业,如若将这两种精神放在一个容器内,使其二者发生化学反应,必能爆发宇宙般的能量。

“叛逆精神”代表的是不断否定自我的探究精神,它能将“创新、创造”应用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并且带领人类社会不断发展,因此叛逆精神所引领的企业要在不断迭代中寻求发展、重生的机遇,这类企业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更有可能迅速崛起为具有时代标志性的巨无霸组织;“工匠精神”代表的是责任感、一种担当,它能将人类的智慧加以传承、沉淀,并成为后人创新和发展的坚强基石。工匠精神所引领的企业则要在千变万化的社会中坚守“匠人”的特质,在坚持、共生中寻求企业延续的机遇,这类企业在时间的流淌中,以适中的体量变得更加有韵味、有魅力。

中国企业以及中国企业家从这两种不同的精神上有何收获?

到底哪种精神更加值得我们学习?它们是否是对立关系?我想,我们既需要面对挑战和机遇面前的“叛逆精神”,又需要面对挫折和变化中的“工匠精神”。二者不是对立关系,相反则是互融互通的完美组合。

改革开放40年来,众多企业家正是抱着一股“叛逆”精神,投身于时代大潮中,在推动企业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也助推了经济的发展,改变了自己及家族的命运。在0到1的过程中,永不满足的叛逆精神打破了固有世界的沉默和墨守成规。正是因为有“无所畏惧”的精神,阿里巴巴、腾讯等一批如今叱咤风云的企业创始人才敢于带领团队走上星辰大海的征途。

随着中产阶级的崛起,中国消费者对极致产品的需求欲望愈来愈强,人们呼唤工匠精神的回归。实质上,中国的工匠精神发端较早,从管仲将社会群体划分为“士、农、工、商”四个阶层以来,工匠精神便走进中国的经济社会,就连我们很多的姓氏都是都是世代做某种具体工种的统称:如,“樊”姓是以修筑篱笆为职业,“陶”姓则是祖传的制陶工等等。

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的当下,众多中小企业若没有“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精神品质,最后终将会沦为赚钱的机器,无法做时间的朋友。同时,当我们的土地红利、资源红利、人口红利逐渐衰弱之时,我们的社会同时也在呼吁大批具有创新精神、敢于向现状说不的年轻创业者,走上“叛逆”的道路,以新的商业模式、具有引领行业发展级别的核心技术打造新的物种,保持国家经济的发展活力。

在一家企业身上是否可以应该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

我认为,也是必须的。具体来讲,创始人可以通过团队搭配、战略讨论、自我纠偏等多种方式实现不同思维在企业的引进、生长和落地。

在中国改革和开放进入深水区的关键阶段,盲目的自大和妄自菲薄都不可取。在当前双创深入推进的大背景下,我们呼唤具有大开大合、引领趋势的弄潮儿式的企业家,更需要沉下心来做事、一竿子插到底、浑身冒着拧劲的创始人。

毛大庆简介

毛大庆,城市规划与区域经济学博士,优客工场创始人、董事长,优享创智创始人。中国科协八届、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市人民政府顾问。

2015年3月,创办优客工场,目前在全球30座城市布局了超过160个场地。优客工场以构建国际一流的共享空间为目标,旨在打造为创新创业企业服务的加速器、科技成果转化及孵化平台,最终成为一个覆盖全产业链的商业社交平台。

著有《城市人居生活质量评价体系研究》、《永不可及的美好》、《无处安放的童年》、《一口气读懂新加坡》,译著《奔跑的力量》、《朝圣波士顿马拉松》、《鞋狗》、《为谁留的空椅子》《凿开公司间的隔栅》等。

爱好马拉松运动,截止2018年10月21日,已经完成全程马拉松90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