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电影曾经风靡中国,硬酷冷峻的高仓健改变了中国女性的审美,奶油小生开始成为国人男性评价话语体系中的负面词。朱言在少年时代曾经看过一部叫《望乡》的日本电影,至今记忆深刻,除了电影本身质量很高、剧情很好之外,更为重要的是那部电影的女主是朱言心目中的女神,她就是栗原小卷。朱言觉得目前国内任何一个女星也难以超越颜值巅峰期的栗原小卷。
栗原小卷
在《望乡》这部电影中,栗原小卷扮演的是记者山谷圭子。故事就是以山谷圭子的采访展开的,为了调查当年日本妇女被卖到南洋当娼妓的历史,山谷圭子进行了艰难的采访,很多人都对此缄口不提。正当圭子准备离开天草,放弃这个采访的时候,却偶然认识了当地的孤老太婆阿崎婆,这个角色是日本功勋级女演员田中绢代扮演的。
往日的伤口,就这样被撕开,阿崎婆本人就是当年去南洋出卖肉体的苦命日本姑娘,这是她一生悲剧的源头。回想这些情节,朱言至今仍然难以平复。
栗原小卷和田中绢代
阿崎婆的人生悲剧其实就是日本近代历史上一段屈辱的往事,是崛起之后日本帝国羞于提起的一页。日本历史上,从德川末期经明治时代,一直到一战结束之后的大正中期,也就是1870年代至1920年代,大批年轻的日本妇女,其中以九州西部和北部的天草、岛原半岛居多,漂洋过海,到今天东南亚一带,以卖淫为生,这是世界历史上罕见的卖淫人口大流动。这些可怜的苦命日本女人,在中文世界里被称为“南洋姐”。
“南洋姐”的活动范围很大,北到西伯利亚及中国东北部地区;南至以上海、香港为基地,涌入以新加坡为核心据点的马来半岛;西至以印度为跳板,直达非洲东海岸,一度到达好望角;向东则渗透到夏威夷乃至美国的加利福尼亚沿岸地区。据不完全统计,仅仅明治时代,日本输出的“南洋姐”可能达数十万之多。
《望乡》
“南洋姐”的存在其实是与整个世界经济的发展紧密相连,欧美列强在全球经营势力范围,很多传统的未经开发的区域经历了早期的近代化,产生了很多近代工业、交通业,这就形成了很大的劳工群体,孤身在外做工的他们的生理需求是娼妓业存在的根本原因。
对于日本而言,经济利益则是输出“南洋姐”的真正原因。长崎县的岛原半岛和熊本县西南部的天草,是近代日本输出“南洋姐”的最重要基地。明治时代的日本,与欧美各国的经济差距相当明显,国民收入的差距就更大了。
20世纪初叶,在新加坡的“南洋姐”的月营业收入约为150美元,一般和妓院老板五五分成,“南洋姐”的月工资可达70—80美元。1905年新加坡当地木匠、炼铁工人等的日工资仅为4575美分,橡胶园华工的年收入也只有2442美元;另外,日本制造行业女性劳动者的平均日工资,1900年为20钱,1910年为30钱。从这种比较来看,可将“南洋姐”列入高收入阶层。
栗原小卷
对于日本国家和日本经济而言,“南洋姐”的大量输出,不仅能缓解国内就业压力和贫困问题,更能赚取大量外汇,还能有助于新生的脆弱的日本企业开拓海外市场。根据日本国内的一份统计资料显示,1902年“南洋姐”和海外移民汇款及带回日本的现钞总额为1202万余日元,当年日本全国输出总额仅为2.583亿日元。
当年输出品排在第一位的生丝为7686万日元,第二位的绢织物为2798万日元,第三位棉花为1990万日元,第四位煤炭为1727万日元,“南洋姐”和海外移民汇款及带回日本的现钞排在第五位,成为与生丝、棉花、煤炭等原材料并列的重要输出品。
望乡
依赖本国女性出卖肉体而赚取外汇,这可能是世界历史上闻所未闻的了。对于日本政府而言,虽然羞于启齿,但是在现实利益面前,他们也选择听之任之。正因为如此,每年数千人的“南洋姐”,在日本政府的眼皮底下,以各种方式浩浩荡荡地跨出国门。
“南洋姐”的命运是悲惨的,年轻无知的她们迫于生计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她们身后的日本帝国赚取了大量外汇,但她们自己却饱受折磨蹂躏。
日本的南洋姐
崛起之后的日本帝国,只愿意接受民族的荣光,而羞于提及这段往事,很多“南洋姐”客死异乡,成为孤魂野鬼。回到日本的“南洋姐”也成为备受歧视的贱民,影片中的阿崎婆就是这样一位可怜的女人。
《望乡》在日本公映的时间是1974年,日本早已摆脱二战战败对经济的影响,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强国。重新崛起之后的日本并没有忘记对本民族惨痛历史的反思,于是就有了《望乡》这样的电影。《望乡》在中国上映的时间是1978年10月,还曾经一度被认为是“黄色下流”而停映。最后,在巴金先生的干预之后,这部电影得以顺利继续放映,成为深刻影响中国观众的影片。
苦命的阿崎婆
其实,任何一个民族都需要面对自己往事的勇气,都需要反思自己惨痛历史,甚至是秽史的勇气!